OFDI 广度与深度对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的影响研究

陈浩伟，黄远浙

（宁波大学 商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一、引言

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呈现出纵横发展、分散集聚相结合的特点，横向即企业拓宽OFDI 目的地范围（分散），纵向为企业在少数投资目的地加大投资力度（集聚）。具体而言，新兴经济体企业有选择在不同目的市场国分散投资，即企业OFDI 市场数量的增大，有学者认为是OFDI 广度的提高；或在已有投资目的国继续进行二次或多次投资，企业在投资市场的集中化程度，即OFDI 深度的增强。OFDI 广度和深度并非是割裂的，企业在不同目的市场分散投资的同时，也能在少数市场重复投资。

关于OFDI 与出口的研究从其与出口的关系[1]，深化到对出口技术复杂度[2]、出口产品质量[3]等。随着多产品企业地位的日益突出，关于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的研究逐渐增多，或关注贸易政策[4]或探究需求变动与其之间的关系[5]。Bernard 等（2010）[6]曾在其研究中发现差不多一半多的企业每五年就改变一次产品组合。出口产品种类的丰富一方面助于贸易结构改善，利于出口产品安全链的构建；另一方面助于推进贸易利得，利于出口产品价值链、产业链的攀升。因此，如何借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的提升来促进中国多元化经济的发展与中国企业出口竞争力的提升，是实现中国企业出口结构升级、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议题。

本文试图以出口产品多样化为视角深化OFDI与出口之间关系的研究，本文贡献：（1）以OFDI 的广度与深度为视角分析两者对出口产品多样化的影响，拓展了对外投资的内涵，并将外商直接投资理论与出口决定理论置于同一框架，丰富了企业国际化理论和出口决定理论。（2）构建了以市场需求、成本与创新为视角的理论分析框架，重点阐述OFDI广度与深度对出口产品多样化影响的作用机理，试图把握OFDI 对出口的真实作用。（3）通过研究海外经验对OFDI 广度和深度与出口产品多样化的调节作用，深化学界对于海外经验影响对外投资绩效的理解。

二、机理分析

（一）OFDI 广度影响出口产品多样化的作用机理

首先，从需求来看，企业在不同市场投资有助于其增加对不同消费者需求的了解，推动企业抓住市场机会[7]。客户需求偏好信息的获取减少了企业对出口新产品需求的不确定性[8]。当企业在不同市场获悉不同需求时，可挖掘相似或互补成分，将需求信息整合以创造新需求。企业在海外新需求的牵引下生产或改进产品，新需求的发掘甚至可以在无意之中引领需求走势变换，带动出口产品种类增加。

其次，OFDI 广度可能会对企业创新活动产生影响从而作用于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诚如前文提到的OFDI 所引致的更多信息摄入使得企业获取各类资源，差异化以及多样化的知识在企业员工、研发人员之间的流动容易碰撞出新奇的视角和不同的见解。获取的新知识越多，企业可用于创新流程中的一些“组件”便越多[9]，更容易带来新型出口产品的诞生。伴随着正向的学习效应、企业生产率的提高，企业创新绩效增加，从而带动出口产品多样化的提高。

最后，企业OFDI 广度扩张影响企业成本。随着OFDI 的增加大幅度降低了企业海外市场经营成本，也降低了出口成本，但当企业在获取新知识时，知识的内化、协调成本也不容忽视[10]，甚至可能造成企业综合经营成本的上升而拖累整体运营，从而使企业在出口等业务上有所收缩，无暇顾及出口产品种类的扩张。虽然整合、协调这一过程所带来的成本增加的客观现实难以避免，但于企业而言，尤其是出口企业，更为关注出口市场抑或出口产品角度。另外，中国企业在OFDI 广度上的增强可能还未达到临界点，有进一步扩大的发展空间[11]。临界点前，企业OFDI 广度在增大的情形下所获取的各类知识信息更容易通过上文所述的市场需求、生产率变动以及创新方面进行传导，克服成本所带来的负向效应。故提出：

假设1：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广度的增加有利于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程度的提高。

（二）OFDI 深度影响出口产品多样化的作用机理

从需求视角来看，当企业在同一市场进行多次投资时，对市场的需求把控能力也相应增加，企业可在原有出口产品的基础上增加符合该市场需求的新出口产品。但当企业对某市场投资次数达到一定界限值时，企业新获悉的属于该市场的边际需求递减甚至归零，最终只出口已知的迎合该市场需求的产品而使出口产品多样化受限，过度关注已知市场而带来了业务的僵化[7]。

深度投资加大还可以通过缓解企业外来者劣势或形成路径依赖减轻企业经营成本。当企业在同一国家市场的多次投资时，企业获悉各类市场特征信息，可以更好理解多方行为[11]，带来企业经营成本的下降。另一方面，同一市场的多次投资意味着在该市场经营的可持续性。在此运营中，企业认识到某体系或知识的有效性，便可仿照复制同样可行的生产营销轨迹，可称为生产经营中的“路径依赖”。其实质即将获得的相关知识进行转移，新建的公司凭借这些积累的经验减少企业的学习与适应成本[7]。外来者劣势的缓解与路径依赖的存在，都一定程度上带来了企业出口成本的节约，企业新产品出口进入门槛或风险有所降低。

另外，OFDI 深度的提高意味着一种增量学习。相比首次接触新知识，对东道国市场环境进一步的有效嵌入，增强了企业对主动或被动从当地市场环境中获取的一些无形资产的掌握、消化能力[11]，加大了企业知识的内化与对创新系统的了解，从而刺激企业出口产品地更新迭代。但一方面随着企业嵌入程度的提升，所获知识减少，边际效应递减。另一方面，对同一市场不断投资时，企业往往受限于自身学习能力而不能更深入地获取新知识或内化外溢的知识而使企业单位收益边际递减，从而难以作用于产品的新型研发出口。若此时OFDI 深度再次提高，反而带来资本投入的浪费与监管成本的增加。

假设2：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深度与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之间存在“倒U 型”关系。

（三）海外经验的调节作用

与市场的直接接触增强了企业对与国际市场相挂钩的海外经验的认知，此类知识又可以反哺企业，在不同地理、制度和文化的市场上为企业的对外行为服务[12]。海外经验的积累，能够给企业传递市场优劣是非的初步评判信号，降低企业投资项目评估成本，推动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的提升。同时帮助企业根据其自身需要调整已积累的知识来适应不同的环境、更好地理解和应对未知的挑战，缓解外来者劣势，辅助于OFDI 广度、深度影响出口产品多样化的机制因素，“疏通”需求勘探、创新推动的作用路径，对企业OFDI 与出口产品多样化之间的关系产生调节作用。

为此，提出假设3：海外经验在OFDI 广度与深度和出口产品多样化之间起正向调节作用。

三、OFDI 影响出口产品多样化的实证研究

（一）数据来源及处理

本文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中国海关数据库》和《中国商务部境外投资企业（机构）名录》。受制于工企数据库与海关数据库的样本区间，本文选取2000—2013 年为样本区间，匹配后保留20 657 个观测值。

（二）模型设定与变量说明

1.模型设定。引入计量模型检验OFDI 对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的影响，从OFDI 广度与深度以及海外经验的调节作用三个维度进行验证，模型如下：

在该模型中，下标i、t 分别代表企业与年份，α 为参数，div 表示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程度，breadth 代表企业OFDI 广度，depth 代表企业OFDI 深度，depth2为投资深度的平方项，exp 为企业海外投资经验，X 代表如企业规模、盈利能力等方面的控制变量，{F}={ξp、λd、φt、ρi}表示模型对省份、行业、年份、企业方面固定效应的控制，εit为随机误差项，文章对解释变量进行滞后一期处理。

2.变量说明。被解释变量：本文实证所涉及的被解释变量为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程度，本文将企业出口产品多样化程度以8 位HS 代码对应出口产品的种类数，对其进行取对数加1 处理。

解释变量：本文解释变量包括OFDI 广度与OFDI 深度。文章将OFDI 广度定义为OFDI 目的地的个数存量，OFDI 深度则用当年OFDI 次数与总投资次数的比值来表示[11]。

其他变量：除去所关注的核心变量，参照Tang等（2000）[7]，本文纳入下列控制变量：①企业规模size：用企业从业人数对数衡量。②企业出口规模exscale：用企业出口交货值的对数测算。③企业盈利能力prof：用企业营业利润与其主营业务收入的比值来描绘。④企业融资约束leverage：企业负债与资产的比值。⑤企业海外经验exp：企业观测值当年与企业海外投资初始年份的差值，若差值为负即企业海外投资初始年份晚于观测值当年，则取其海外经验为0，若差值大于等于0 则在差值基础上加1。表1 为变量及其描述性统计。

表1 变量及其描述性统计

（三）回归结果分析

对模型进行基准回归，结果如表2 所示。可以看出企业OFDI 广度与出口产品多样化显著正相关，验证了假设1。根据模型是否存在“U 型”或“倒U 型”的判断标准[13]，（4）列～（6）列OFDI 深度二次项系数显著为负，最大值与最小值的系数显著且其方向同时与两端斜率方向符合。当OFDI 深度取到0.428时（列6），回归方程取到极值点，OFDI 深度的负向作用开始凸显，此时OFDI 深度95%的置信区间为[0.022，0.490]位于样本[0，1]的区间内。综上可看出OFDI 深度与出口产品多样化呈“倒U 型”关系，验证了假设2。对变量同期替代，如列（7）所示，结论与滞后一期一致。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文章将海外经验的调节作用纳入模型，如表2 列（8）所示，OFDI 广度与OFDI 深度及其平方项与海外经验的交乘项均显著，表明海外经验能够起到调节作用，且为正向调节。

（四）稳健性检验

改变被解释变量即改变企业出口产品范围的测算标准。由于不同分位的产品类别有着不同的替代弹性，本文采用企业出口的HS-6 位码重新进行测度。另外删除样本中投资到香港与“避税天堂”的企业、将是否为高技术产业来代表行业特征的这一变量纳入考量，参照《高技术产业（制造业）分类（2017）》，“高技术产业”取值为1，反之为0。所得结论与基准回归一致，结果备索。

四、结论与建议

文章分析发现OFDI 广度、深度与出口产品多样化之间分别呈现正相关与“倒U 型”关系，海外经验起到正向调节作用。得到如下建议启示：企业应当根据自身特性考虑OFDI 布局，不能盲目追求投资规模的扩大化；企业应注重自身吸收能力与对外部市场需求变动敏感力的提升，推动所观测到需求的“变现”；企业应合理利用自身的海外经验指导企业OFDI，以提升相关的决策或操作能力。

政府应合理引导企业布局对外投资，关注企业出口产品特性，适时提示投资风险；政府可以推动“企业+投资咨询机构+投融资机构+政府”合作机制的建立，四个主体都有母国、东道国之分，其中“企业”也有海外经验丰富与浅薄之分。所融合的新机构也可以针对特定地区或者特定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