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平,吕和武
(1.浙江警官职业学院 警体教学研究部,浙江 杭州 310018;2.南通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通 215123)
随着《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颁布,“健康中国”正式上升为国家战略,身体活动不足的问题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在世界各国的“健康国策”中都有着基础性和战略性的重要地位。世卫组织2019年的调查显示:全世界大多数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不足,全球85%的女孩和78%的男孩未达到目前建议的每天至少一小时身体活动标准,其中孟加拉、印度和美国的男孩身体活动不足程度最低,分别为63%、72%和64%[1]。从数据可见,美国对干预儿童青少年尤其是男孩的身体活动取得了显著的成效。这其中美国围绕社会生态模型所建立的政策引导、学校体育教育、社区体育以及家庭综合干预等策略,对干预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有着积极的影响。社会生态模型的优越性、实用性及其基本观点在我国的实践中也得到了验证,黄美蓉的研究显示,大学生体育生活化受大学生个体因素、社会因素和环境因素的影响,关键因素是大学生体育兴趣[2]。目前,美国对社会生态学模型和身体活动的关系研究已经开展了多年,但是我国在该领域的研究与实践仍还比较有限。为响应《纲要》中提出的加强国际交流的要求,拓宽我国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发展思路,加速健康中国的实现进程。本研究试图管窥美国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顶层设计与干预策略,以便为我国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和“健康中国”的建设提供参考。
社会生态模型发端于美国,被广泛应用于干预青少年肥胖、身体活动不足等问题[3]。社会生态模型可以帮助我们更加全面地认识可能影响儿童青少年健康的个体、微系统、外系统以及巨系统因素。社会生态模型以能够综合发展与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相关的知识和技能,同时为青少年创造健康生活的社会支持环境,学者普遍认为社会生态模型在促进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方面发挥着领导作用,是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有效方式,也是提高学生身体活动水平的概念模型,逐渐成为美国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重要理论之一。布朗芬布伦纳提出人与其生活环境相互作用的行为生态系统理论模型。它强调了周围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等环境与生物因素的动态性[4]。Heise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个人、人与人之间、组织、社区和政策的5个层次环境[5]。Mehtala进一步明确了“社会生态模型”的“5个维度”,分别为学生个体、人际交往、学校、社区和公共政策[6]。美国的《美国人身体活动指南第 2 版(2018)》《综合性学校体力活动项目(CSPAP)》《美国国民身体活动计划(NPAP)》等计划都是以社会生态模型作为主要的理论基础而制定的。以《综合性学校体力活动项目(CSPAP)》为例,CSPAP以社会生态模型为基本框架,构建了由社会组织和团体,结合各职能机构、社区、学校、家庭共同协作的综合干预方法。学生个体是CSPAP的主要作用对象,以学生个人身体活动行为为中心,依据学生个体的性别、年龄而设定自身的身体活动水平。人际交往、学校和社区等是有效促进学生身体活动的中观维度,而公共政策具有整合社会各方资源的能力,具体的干预项目都是在政策的支持下才能实施,并持续地产生作用,进而形成支持青少年积极从事身体活动的环境。社会生态模型是以环境和政策为主要手段干预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涉猎了健康科学、行为科学、交通运输、城市规划、政策研究、经济学和休闲科学等领域的知识,集成创造出系统、全面的具有多层次干预能力的社会生态模型。
政策的核心作用是有组织地构建社会、学校、家长和环境之间的协同体系,各个单位的利益相关者充分参与政策制定的过程。与身体活动相关的各种政策或活动计划借助其影响大、范围广的特点成为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强有力武器。1972年,美国的教育法修正案第九条(TitleIX),彻底改变了美国高中和大学里女生参与体育运动的情况,消除了体育中性别差异的法案,为处于青春期的女孩提供了参与体育运动的机会[3]。美国的学校体育课开设的普及率非常高,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这都要要归功于长期的、广泛的和重要的政策支持。政府主导市政部门建设身体活动的设施和通道,积极培育社会环境支持和建立监督体系等。社会宣传是决策者用来加强青少年体育运动的另一个办法,关于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政策可以通过媒体、网络、体育俱乐部来进行宣传。研究表明,有针对性的媒体活动已经在青少年吸烟、加强青少年体育运动等青少年健康有关的主题上发挥了作用。美国的VERB活动是社会宣传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成功案例,VERB借助电视、电台、网络和报纸广告等媒体宣传体育运动,并将教师、青少年领导者、体育教学和健康专家等成年人群体纳入宣传攻势,传播身体活动的信息[7]。有证据表明,在青少年阶段参与VERB活动,能够把好习惯一直带到他们青春期阶段(13—17岁)。在政策的引导下美国的科技手段也不断的加入到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干预的事业中。计算机互动反馈系统、网络云端技术和健身移动辅助工具等正逐步应用于身体活动的实践过程中。监控指标数值与标准指标进行比对,可以使实际身体活动的量和强度更加细化,还可以根据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能力的变化幅度,来进一步制定个性化的教学内容和辅导信息。监控的结果会以数据表或数据图的形式,给予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状况的即时反馈和评价。
以学校为基础的综合干预通常包括体育课、上下学的交通方式、运动式课堂休息、课后干预等主要的维度。在学校环境里,一系列干预措施通常由学校的教师与干预专员联合进行。体育课是儿童、青春期甚至成年以后获得健康的生活方式知识和技能的主要途径。美国通过建设高质量的体育课程干预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高质量的体育课程强调“儿童青少年的需要”“社会生活的需要”和“学科发展需要”相结合,一方面使儿童青少年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另一方面传授身体活动的技巧、培养能力,促使身体活动长期地参与其生命历程。通过整合学习机会、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三大体育课程要素,提高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频率,培养儿童青少年积极的生活方式[8]。美国“运动着去上学”的孩子的比例已经从1969年的41%下降到2001年的13%,数字的下滑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并实施了一些改善的措施,随着生活方式和交通方式的改变,儿童青少年上下学的交通方式,已经从走路或者骑自行车转变为私家车接送的方式。美国强调将“通往学校的安全之路”和“运动着去上学”作为工作目标,以此来鼓励儿童青少年采用积极的交通方式上下学。运动式课堂休息是促进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又一有效措施。课堂休息和在教室做运动等被称为运动式课堂休息。在学校内营造一个便携式运动设施、体育资源丰富的有助于日常学校体育运动的环境,安排固定休息时间或利用午餐时间运动,或者在每天的文化课或其他课堂上抽出5~10min开展体育运动。课后干预是学校体育课程之外促进儿童青少年的重要补充。课后干预包括上学前和放学后两个时间段内的干预。学校提高课后干预活动计划的质量和数量,突出课后干预活动计划的开放性、趣味性和自主性,发挥学生的能动性和环境的差异性,利用体育课程学习到的知识,鼓励学生成为体力活动的主宰,自主选择、发展和开拓适合于自己的身体活动。研究表明,许多3—5岁儿童的日常运动量远低于美国公共卫生部门建议的运动量。美国将5岁以下儿童的活动类型归为两类:有组织的身体活动和无组织的身体活动[9]。父母、监护人或教师策划有组织的身体活动是引导婴幼儿发展某项运动技能的有效途径,无组织的身体活动是儿童探索世界的主要途径。同时《美国人身体活动指南第2版(2018)》明确指出应鼓励学龄前儿童(3-5岁)进行身体移动,加强骨骼健康,该指南指导各学区和学校(幼儿园、中小学)来开发、实施、评估其综合学校体育活动课程,增加婴幼儿的身体活动。以学校为基础的综合干预还要辅以包括健康教育、课堂体育活动、社会宣传活动、家长和家庭参与、加强体育氛围等在内的方法综合起作用[10]。
社区是儿童青少年生活、学习和玩耍的重要场所,在社区营造良好的社会文化和体育环境能够非常有效地推动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发展[11]。社区干预能够覆盖绝大多数的美国民众,能够为所有青少年创造身体活动的机会,鼓励他们更积极地参与身体活动。美国建立一个基础广泛的社区联盟来共同解决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不足的问题。社区之间在社区联盟的组织下建立有效的伙伴关系。社区伙伴关系通过有机协作,有组织地扩大促进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力量,将融合政府、领导者以及卫生保健系统调动一切有益的资源来支持儿童青少年健康的饮食和积极的生活方式,并制定社区行动计划对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进行干预。同时纳入广告媒体、卫生保健咨询、交通安全标志、体育爱好者等相关利益群体,综合营造身体活动的舆论氛围,来促成青少年从事身体活动的习惯。
社区建成环境已经成为美国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重要维度之一。社区建成环境的设计和功能可以促进或抑制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Ewing&Cervero的研究表明密度(Density)、设计(Design)、多样性(Diversity)、目的地可达性(Destinations Accessibility)、交通中转距离(Distance to transit)等5个建成环境要素与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密切相关[12]。在社区、家庭周边的建成环境等处设有便于访问的身体活动设施、自行车设施有助于儿童青少年的交通性身体活动[13]。街区设计向着营造良好的步行空间的方向发展,必然对促进青少年身体活动具有更多的潜在效应。如果社区建成环境具有土地高密度混合利用、道路交叉口密度高、街道连通性高、适于步行和安全性高等特性,会为儿童青少年提供更多身体活动的机会,这样会大幅度提高儿童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的积极性。
训练营或社区俱乐部是参加社区活动一种重要的组织形式,许多青少年都会参加一些训练营或社区俱乐部的活动。美国就有大约500万儿童青少年参加社区俱乐部,因为社区俱乐部和训练营活动在美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所以通过这两种活动推动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发展非常可行。社区体育俱乐部主要依靠志愿者的支持才得以运转,志愿者的人数远超有偿员工。志愿者主要从事管理、教练或裁判等工作。加入志愿者的动机主要为热爱体育、回馈社区及俱乐部。美国历来重视为俱乐部和学校建立联系,俱乐部活动的设施主要租借自地方政府和学校,通过社区俱乐部和学校的有效沟通和合作。社区体育俱乐部与学校合作可以加强与儿童青少年群体的联系,吸引更多的儿童青少年会员的加入。同时,社区体育俱乐部非常重视女孩会员的比例,大多数俱乐部将女孩列为重点发展目标,努力提升社区体育俱乐部中女孩会员的人数和比例,着力培养更多的女孩和女性志愿者加入。通过训练营和社区俱乐部的一系列举措可以推动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水平的提高,鼓励儿童青少年在社区范围内多做身体活动。
家长是儿童青少年健康生活方式的促进者和推动者,以家庭环境为重点身体活动干预的主要目标是提高身体活动水平和增强健康。家长及监护人以青少年身心健康的成长为中心,引导与鼓励儿童青少年主动参与身体活动。家庭干预方式包括一种或多种支持行为变化的方法,其中包括信息和教育(对家长和孩子)方法,行为和社会(运动或健身计划)方法,政策和环境(户外运动的家庭政策,体育设施的便利性等)方法[14]。首先,家长帮助青少年将身体活动整合到日常生活中,引导儿童青少年向更健康的生活方式迈进,不断鼓励参加体育活动、体育团队或尝试新的身体活动项目,并限制看电视的时间以减少青少年静态活动的几率。其次,家长会根据子女自身的需求特征,设置特定的家庭干预环境,通过对运动资源的控制来影响孩子的身体活动,比如身体活动设施的购置、体育信息的传播、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交通工具或参加社区体育俱乐部等,促进儿童青少年积极参与身体活动的行为[15]。2016年,有51%的成年人为子女的学校体育项目支付了额外费用,其中46%表示费用较上一年有所增加。大部分父母每学年支付100美元以上的费用[16]。第三,以家庭为单位组织的户外运动是一种传统的、经过时代验证的运动方法。它成本低,方法简单,只要孩子们到了户外,他们一定会进行某种强度的身体活动。尤其是在家长的陪同之下孩子在户外活动中都能增加中高等强度身体活动的水平。另外,家庭成员之间、家庭与学校之间、家庭与社区之间、家庭与医生之间的协同配合,会使青少年处于多样化资源整合的环境中,系统地干预儿童青少年的运动时间、运动强度以及运动类型等问题,形成以家庭为基础的全方位、多层次配合的综合干预体系。
新时代儿童青少年的健康美好生活必须在“国家意志”价值引领之下才能够得以实现。面对我国儿童青少年体质下降的现实,我国国家层面相继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文件与法规,尤其是《“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以及《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的颁布体现了治理健康问题的国家意志。“健康中国”的建设体现了国家重视健康的大战略、大格局,为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在国家层面进一步树立和强化学校体育“健康第一”的指导思想。以“五大发展理念”为准则,以政府行政力量为主导,通过政策把国家、地方政府、社会、群众综合考虑在内,调控学校、社区、卫生、公共健康、交通、建成环境等资源协同治理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问题[17]。促使行政资源最优化配置,形成全方位立体式的身体活动促进的政策基础。辅之以健全的法制环境,将学校体育纳入到依法治教的体系和范畴,明确学校、社会等各界的职责,形成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客观推动力,为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策略的设计与实施,并且切实发挥效用提供重要的政策保障。
儿童青少年始终是身体活动践行的主体,儿童青少年的“个体意志”是驱动其主动从事身体活动的根本动力,只有儿童青少年具备主动从事身体活动的强大驱动力,才能够使国家“健康国策”具备从 “愿景” 转变为 “现实” 的能力。如今我国儿童青少年主动从事身体活动的意识和能力都在提高,但是总体来讲儿童青少年在主动进行身体活动方面的意志仍然非常薄弱。儿童青少年应以“健康意志”为先导,以实践身体活动为手段,拒绝久坐不动的生活方式,自主培养主动参加体育锻炼的意识,倡导健康饮食的习惯,逐渐实现身体活动的自我管理模式,达成强化自我身体活动管理的目的[18]。在儿童青少年之间形成一种同化权力,使积极进行身体活动的儿童青少年有更多的话语权,同化其他儿童青少年的行为倾向。只有国家意志与个体意志步调统一时,才有可能形成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强有力保障。
儿童青少年的成长过程是与诸多不同环境互动的过程,家庭-学校-社区三者的协作是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有效保障,强调多元主体之间的多向度的协商与合作[19]。家-校-社区协作可以通过家庭、教师、学校和社区一起进行多边活动,分享专业知识、资源和责任的过程,相互协作来实现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促进的目标。家庭和社区是校外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主要阵地。家-校-社协作可以通过建立以服务社区居民为主的、公益性的一站式社区服务平台,来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为政策、体育培训、体育俱乐部和身体活动相关信息的落地提供统一的平台。
家长首先要减少对儿童青少年的溺爱,增加儿童青少年的体育活动和家务劳动,通过自身日常行为的引导,为儿童青少年树立积极参与身体活动的榜样,使儿童青少年个体获得有内向外对身体活动的认同能力[20]。学校拥有大量的体育设施,学校做好提供场地资源和活动项目的本职工作并可以在其他环境因素的通力合作下发挥学校体育教育更大的效用[21]。学校发挥体育教学管理和教授的作用,更倾向于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知识和技能的传授,主导和监督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习惯的养成。要针对儿童青少年群体设计分学段、分层次的量化身体活动内容标准和评价指标。实现健康信息采集、建档和评价一体化,逐年积累关于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参考标准,最终给出科学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评估指标。建立活跃的社区联盟可以使社区之间形成良好的伙伴关系,依据社区现有的软硬件条件和潜在的、可开发利用的资源,制定因地制宜的、操作性强的身体活动计划,以家庭或者社区为单位,建立常态化的、定期性的培训班和比赛等制度,给支持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构建一个良好家庭和社区的环境。加大社区在媒体宣传、建成环境建设等方面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力度,发动专业人员和志愿服务人员为儿童青少年提供健康咨询、实践等服务。家庭、学校、社区三者协作,既可以缓解运动场地设施不足的问题,也可以为社区体育活动开展提供支持[22]。形成全社会共同参与的社会氛围,会使儿童青少年处于多样化的资源环境中,从多个水平、多层次形成有机结合的管理系统来干预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形成全社会配合的系统工程,为儿童青少年健康打下坚实的基础。
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问题涉及到体育学、医学、生物学、社会学、心理学等众多学科,亟需加强交叉学科的研究和国际间的合作。美国基于“社会生态模型”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已经从单纯的学校体育课程拓展到政策、家庭和社区相结合的促进系统。本研究在借鉴的基础上,深入地探讨美国干预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策略与本土化实践的融合,通过对比、甄别、归纳、改造和重塑提出,坚持“国家意志”为引领,坚持“个体意志”为驱动这两个精神意志层面的坚持以及家-校-社促进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协作网络。希望我国学校体育能够与时俱进,顺势而为,全面促进我国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为建设“健康中国”的推进有所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