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前军 杨 昕
(合肥工业大学,安徽 合肥 230601)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必须“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文化建设,注重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革命文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培根铸魂”[1]。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承继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精髓,是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再塑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基因,为其提供了从历史走向未来的思维认识。两者在相辅相成中共同发展,在取长补短中不断完善,其有机统一和内在契合是历史逻辑的发展必然,既有利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现代性生长,又有利于从根本上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转化与创新。
价值观是人们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实践的产物,它不是人们主观意念的东西,而是作为认识事物和判断是非的一种思维或取向。价值观的生成与发展受制于一定的精神生产和实践活动,从根本上说是一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产物。一方面,在社会生产和生活实践中,人作为自由自觉的对象性存在不断创造出具有独特地域和民族风格的价值观念;另一方面,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在跨地域、跨文化普遍交流的基础上,人们在思想上逐渐形成了一些共同价值。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50周年纪念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我们应该大力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共同为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提供正确理念指引。”[2]共同价值是人类的崇高价值理想和目标,表达的是人们对真、善、美的价值追求,它是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种族的人类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但在阶级社会中,不同阶级始终存在着不同性质的价值观,而这些价值观总是代表着统治阶级的思想意识,正如马克思所说,“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是隶属于这个阶级的。”[3]98换言之,统治阶级为了剥削和奴役被统治阶级,必须将这些价值观强加给被统治者,并通常为自己的价值体系披上“合法的”和“合理的”外衣,从而达到粉饰或掩盖自己的阶级立场和阶级利益的目的。如当代资产阶级“把蛮横的‘文化霸权’和落后的‘冷战思维’冒充为当代人类的价值共识”[4],其企图就在于极力维护西方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利益,宣扬西方国家政治制度精神,而绝不是为了在道德精神层面凝聚人类价值共识。可见,就其本质而言,任何一种社会价值观都是随着社会变迁而不断发展和演化,都是内在于特定生产关系的活生生的历史发展过程,而不是那种僵死的、固化的价值形态。在阶级社会里,价值观具有鲜明的价值取向和阶级立场,体现的是统治阶级的意志。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中华民族在走向伟大复兴过程中创造的文化样式,既体现了社会主义的时代性,又体现了传统文化的历史传承性,其立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是一个长期的历史生成过程和客观的社会实践过程,具有鲜明的实践特色与时代特色。一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养成于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始终着眼于解决现代化建设实践中面临的具体问题,它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宝贵精神财富,蕴涵着卓越的价值品质。一方面,具有相对独立性,表现为“思想的逻辑”,正如列宁所说,人的实践要在人的意识中以逻辑的形式固定下来,必须经过千百万次的重复;另一方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是主观臆断的产物,它是社会实践在人们头脑中的主观反映,表现为“实践的逻辑”,所以如果离开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实践来空谈核心价值观是错误的。二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中华传统文化为价值渊源。任何一种核心价值观都离不开民族文化传统的涵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着丰富的道德理念、教化思想和人文精神,“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国人内心,潜移默化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5]170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深刻提炼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精髓,超越了传统文化对人的生存关怀的局限,为人们搭建了通达历史的心灵之路,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了思想注解。三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广大人民群众利益和意志的反映,它以中国社会各阶层与各行业人们的现实生活为依据。那种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意识形态性和政治性无关的观点是荒谬的,所谓超阶级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价值观念是根本不存在的。四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借鉴和汲取了其他国家合理的思想成分和成功经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各美其美”,对中华民族自身的高度认同和认可,确认本民族文化存在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又“美人之美”,不盲目排斥和崇拜西方文化,承认他文化存在的合理性和必然性,认为人类文明具有统一性和多样性,不同文明凝聚着不同民族的智慧和贡献,各个民族和国家所创造的文明成果既具有普遍的价值共性,也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因此,必须促进文明交流,学会兼收并蓄,在交流互鉴中共同发展,在竞争比较中取长补短。那种以价值共性否定民族个性或以民族个性否定价值共性的观点都是有失偏颇的,必须坚决予以摒弃。
人们的思想、思维、价值观等与历史传统是分不开的。价值观也是如此,任何价值观的变迁发展,与其民族的文化根基和精神血脉紧密相连。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割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5]164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秉承着浓郁的传统文化情怀,彰显了中华民族长久以来的精神追求。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优秀思想文化的凝结,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了价值渊源,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世代子孙,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基因,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根本。但中华传统文化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它反映在世界观、历史观、人本论、人性论、道德论、认识论等多个方面,如在认识论上主张“知行合一”,价值观上主张“尚中贵和”,世界观上主张“天人合一”等等。中华传统文化也是儒、释、道等多种文化互融互通和交融交汇的复杂统一体,如儒家着重于道德伦理,强调的是人与社会的和谐;佛家着重于内心的领悟,强调的是人自身的和谐;道家着重于自然状态,强调的是人自身精神的和谐。中华民族在五千多年历史发展进程中,孕育了向上向善、求同存异的人文精神、和而不同的和平发展思想、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讲究诚信的伦理价值传统、以人为本的价值取向,以及孝老爱亲、见义勇为、扶危济困、敬业乐群等传统美德,具有独一无二的理念、智慧、气度、神韵,这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实质,它们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现代性生长提供营养和土壤。这些思想和理念包含着永不褪色的时代价值,都有着鲜明的民族特色。当然,中华传统文化在生成中因受到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与现代社会发展基础不相适应的陈旧观念,我们必须实事求是,从历史和现实的实际情况出发,坚持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汲其精华,袪其糟粕,在“扬弃”中发展与超越,并根据时代特征对其进行升华革新。
民族精神是一个国家在物质发展基础上、在民族文化长期浸润下形成的一种精神,它是催生中华儿女奋发图强的不竭动力,是存活于历史与现实之中的宝贵财富。民族精神让人们产生大家共属一个共同体的心理和情感体验,体现出一个民族全体成员共同的理想信念和价值追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厚根柢必然会孕育出独特的民族精神,它的形成是一个民族成熟的重要标志。民族精神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延续性,正是这种特性,使其成为中华文化延绵不绝的灵魂,成为中华文明最坚韧、永固的根柢。民族精神又是一个动态的系统,随着社会发展总是在不断丰富与完善,常不离变,变中有常,具有变革性和变动性特点,这正是中华民族巨大生命力的奥秘所在,从而使中华民族始终以高尚的品格和振奋的精神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展示了深厚的民族气派和历史韵味,显现了中华民族主体精神,为中华民族精神赋予了新力量与新内涵。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凝聚中华民族独特的价值体系,弘扬中华民族精神,可以彰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民族特色,并与英美等西方资本主义价值观区别开来。新时代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避免历史虚无主义和民族虚无主义,以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为指导,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自我更新和自我发展,为中华民族精神增添丰厚的养分。
时代精神是一个时代中人民的生活态度、信仰和信念。黑格尔指出,“每一个阶段都和任何其他阶段不同,所以都有它的一定的特殊的原则。”[6]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事业造就不同的时代精神,时代精神反映社会进步的发展方向,是社会不同发展阶段的具有特定历史内涵的生活的意义标志,是人民群众日常交往和社会实践的行为准则和精神要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根植于传统,存活于现实,体现了中华民族当下的“思想观念”,不只是存在于人们头脑里的纯理性世界中,随着时代进步,时代精神便成为哺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永恒活力。时代精神也是一种历史精神,历史上如居安思危、国家至上、仁者爱人、正己修身、为政以德等价值观念,具有永恒的时代价值,至今仍是人们社会交往的主要标杆,并随着时代发展被重新加以阐释,赋予新的内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不断凝聚和弘扬时代精神,从长征精神到西柏坡精神、两弹一星精神,再到载人航天精神、脱贫攻坚精神、抗疫精神……时代不断发展,其精神亦如源头活水。中华民族精神之所以永不褪色,中华五千多年文明之所以历久弥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所以充满活力,根本原因在于随着时代发展不断创新,把握了时代精神,吸收了时代的养分。新时代要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相结合,并有效融入先进文化的理论品格与革命文化的精神信仰,赋予其新的生命力。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性质不同但形式相通,都属于“观念上层建筑”,是两种不同性质的文化形态,具备互融互通、深度交流、全面对话的基本条件和广泛基础,共同形成了复合型的理论体系。两者在价值指向上拥有共同追求,在表达方式上拥有共同话语,在文化基因上拥有共同血脉,存在着内在统一、相互关联的逻辑契合,共同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提供持续的精神动力和丰厚的道德滋养。
其一,从理论维度来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一脉相承的,其各个范畴均可在传统文化中寻觅到相应的思想资源。如“和谐”价值观就源于传统文化中“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易·彖》)、“不偏之为中,不易之为庸”(《论语·中庸》)等和合思想,它们肯定人在天地万物中的地位与作用,认为一切人事应该顺乎自然规律,人与自然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强调尊重人的生命存在和独立价值;传统文化倡导的“大一统”思想是“爱国”价值观的文化基因,这一思想作为贯通中国历史的思想治理纽带,与中华民族集体意识内在共生,不仅对民族国家延续起了重要作用,而且深刻影响着民族政治心理和政治文化,是爱国主义理念走向成熟的重要基础;传统文化中“为政者为民”“为政以德”“仁者爱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等学说都是“民主”价值观的重要体现;传统文化蕴含的礼治精神、“以礼待人、文明有序”等则是“文明”价值观的理论源泉。
其二,从历史维度来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根植于历史,根植于传统,是在传统与现实、理论与实践的矛盾运动中实践养成的,而绝不是专家学者、领导干部或学院书斋里的产物。它源于当代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实践,承继了中华民族璀璨的历史文化,彰显出敦实的传统基因与厚重的历史底蕴。中华文明对于民族精神的形成发展,以及维护社会稳定和团结统一的政治局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虽然随着岁月的冲刷和时代的变迁,忠孝廉耻勇,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等传统文化失去了原初含义,但其精神内核和精华得到了更好的继承、诠释和创新。因此,任何否定和割裂传统的做法,都是我们必须警惕和反对的,都违背了历史唯物主义“历史的统一”的原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只有从优秀传统文化深处生长出来,并“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有鉴别地加以对待,有扬弃地予以继承”[5]164,才能成为绚丽夺目的精神之花。
其三,从现实维度来看,社会主义价值观与人们的现实生产生活和精神面貌息息相关。一方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是空中楼阁,必须要以现实物质文明为基础,正如恩格斯所言:“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7]因此,要建构强国之魂的价值观和强大生命力的价值体系,就必须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另一方面,那种认为不破不立,先破后立,只有打碎旧的价值观才能形成新的价值观这一观点,不仅违背了广大人民群众价值认同和接受的规律,更违背了文化和价值观自身发展的规律。必须认识到,虽然时代不断前进,但文化和价值观从来都不曾中断,如果脱离了实际,脱离了人民群众,脱离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将很难深入人心。
其四,从发展维度来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融通互动不是机械单一的,而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它们在解决现实问题方面存在着“智慧共通”。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任何事物都有对立的方面和性质,都不是绝对统一的,而对立的事物又时常相互作用和不断运动,双方往往相依互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是如此,两者是在遵循历史与逻辑统一、理论与实际基础上的辩证关系。一般来说,传统文化的发展特点是什么样,价值观体系就会是什么样。新时代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文化是一致的,它借鉴了西方文化的合理成分,传承了传统文化中稳定优秀的价值理念,包含着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价值目标的精神形态,体现着中华民族的优良品质,凝聚着人民群众的高尚道德,渗透着中国共产党人的崇高理想,形成勇往直前、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去实现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总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论再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基因,两者存在着内在统一、相互关联的逻辑契合,携手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美梦成真。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要深刻把握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逻辑,又要辨清各种社会思潮和思想价值体系,把握时代方向,推进传统文化的升华创新。唯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能富含生命力、凝聚力和感召力,中华优秀文化传统才能薪火相传、熠熠生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才会拥有强大的精神动力和价值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