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现状及发展策略研究*

曾小燕， 禹 点

(中国石油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102249)

一、引 言

东南亚地区的华文教育已经有百年发展史，华文教学资源有着深厚的积淀。近年来，东南亚本土华文教学资源建设受政策变化影响，进一步加强了资源建设的自主性和自由度。东南亚国家出台了多种政策支持本土华文教学资源的建设，主要体现为战略规划、发展蓝图、明文条例等，例如《泰国促进汉语教学以提高国家竞争力战略规划(2006～2010年)》(2005年)《马来西亚2013～2025年教育发展蓝图》(2013年)等。目前，学界关于华文教学资源的研究可总结归纳为4个方面：一是研究全球华文教育教学资源现状(1)吴应辉，梁宇，郭晶，马佳楠.全球中文教学资源现状与展望[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1，(5).；二是研究国别华文教学资源发展现状(2)潘巍巍.菲律宾中文教学资源现状及发展策略研究[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1，(4);张婧.缅甸百年中文教学资源发展历史与现状研究[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1，(4);刘帅奇，李裕玲，邵滨.印度尼西亚中文教学资源建设的影响因素、现实困境及路径创新[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9).(多数研究成果是将“海外华文教学资源”纳入“国际中文教学资源”中进行讨论)；三是调研华文线上教学资源的需求和国内供给情况(3)陈雯雯.华文线上教学的海外需求和国内供给[A].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语言生活皮书——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21)[C].商务印书馆有限公司，2021：148～154.；四是研究华文教学资源相关动态数据库建设(4)于小植.国际中文教育文化教学资源动态数据库的建设[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2).。现有华文教学资源的研究成果在研究方法上主要采用数据库混合法和问卷调查法，在研究内容上具有全球性和国别性的特点，但缺少区域性特点，尚未有研究成果针对整个东南亚地区的华文教学资源进行系统性研究。文章将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分为“东南亚纸质华文教学资源”和“东南亚数字华文教学资源”两类，主要考察这两类华文教学资源的发展现状，总结归纳其存在的问题，分析成因，并对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发展提出建议，以期为东南亚国家华文教学资源相关研究提供参考。

二、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现状

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的国别差异明显，结合国际中文教育教学资源的分类方式(5)马箭飞，梁宇，吴应辉，等.国际中文教育教学资源建设70年：成就与展望[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6).，从共时角度将东南亚各国华文教学资源建设分为3种类型：资源成熟型国家(新加坡、马来西亚)、资源成长型国家(缅甸、越南、泰国、柬埔寨、印度尼西亚、老挝、菲律宾)、资源薄弱型国家(文莱、东帝汶)。

(一)纸质教学资源数量多且呈国别差异化

东南亚有丰富的纸质华文教学资源，共计收录到713种纸质华文教材，包括144种通用型华文教材和569种国别型华文教材，资源分布存在明显的国别差异，两极分化明显。资源成熟型国家拥有自主研发华文教学资源的能力，形成了较强的国别资源特色。收录到341种新加坡华文教材，包括华文教材(如《小学华文》《小学高级华文》《中学高级华文》等)、华文教辅(如《小学华文》配有《每日精炼》《阶梯作文》等)、华文课外读物等。而资源薄弱型国家的华文教学资源数量极少，本土自主研发能力匮乏，极其依赖外来华文教材，仅收集到一册文莱华文教材，没有收集到东帝汶华文教材。

(二)纸质教学资源研发者以中国大陆为主

按照纸质教材研发者的地域分布，东南亚纸质华文教材可分为中国大陆版、中国台湾版、东南亚国家自编版、中国—东南亚国家合编版、非中国—东南亚编写版。东南亚纸质华文教材以中国大陆版为主，以中国海外交流协会委托北京华文学院编写的《汉语》系列、中国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委托暨南大学华文学院编写的《中文》系列、厦门大学海外教育学院主编的《华语》系列为主干教材，泰国、缅甸、柬埔寨等国还与国内教育体系进行接轨，直接选用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语文》作为教材。中国大陆版教材以大陆的团队、高等院校、出版社为编写者和出版机构，主要出版机构是暨南大学出版社(6)吴应辉，梁宇，郭晶，等.全球中文教学资源现状与展望[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1，(5).，此外还有华语教学出版社、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人民教育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等。

近年来，中国—东南亚合编版、东南亚自编版的教材数量有所增加，东南亚华人社团是东南亚华文教材编写、印制、发行的主要组织者，马来西亚版《华文》由马来西亚董教总独中工委会统一课程委员会和马来西亚董教总全国华文独中工委会课程局编写并出版，柬埔寨的柬华理事总会和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合编了面向柬埔寨华文学习者的《华文》系列，覆盖柬埔寨从小学到中学的华文教育体系，《菲律宾华语课本》(小学版、中学版)由菲律宾华教中心出版发行。东南亚华人社团对东南亚纸质华文教学资源的研发建设起到了引导促进作用。

(三)数字教学资源种类多元且形式多样化

随着互联网时代发展，数字华文教学资源形式进一步多样化，出现数字教材、网络课程、数字应用等多种数字教学资源。目前，东南亚数字华文教学资源发展主要呈现如下特点：

第一，疫情背景下华文教学网络课程发展迅猛。受疫情影响，华文教育转阵线上，海内外教育机构基于华文学习者需求大力研发华文网络课程，为海外华裔儿童和青少年提供量身定制的教学服务，如学语教(PPtutor)专门针对4～15岁海外华裔儿童开设了华裔少儿中文口语课、华裔少儿中文初级版、华裔少儿中文标准版等课程。疫情期间，线上教育的市场需求扩大，据统计，55%的东南亚消费者是自2019年底以来首次使用线上教育服务，线上教育机构发展迅猛，服务于6～15岁海外华文学习者的新加坡华文教育机构LingoAce自2020年以来几乎增长了2000%以上(7)东南亚教育科技市场启示录[EB/OL].https://view.inews.qq.com/a/20220328A0D7DF00.。2021年，“双减”政策下，国内多家教育培训机构都开始将目光转向海外华文教育，2021年8月，新东方成立了“比邻中文Blingo”，为4～15岁海外华裔儿童与青少年提供中文课程和中华文化课程(8)先教父母英语，再去美国教他们子女中文，新东方这波“赢麻了”[EB/OL].https://www.guancha.cn/internation/2021_11_25_616224.shtml.。受疫情影响，东南亚华文教学网络课程需求增多，但东南亚本土华文教学网络课程的数量和质量还有待提升，鉴于此，东南亚华文教育组织积极研发网络课程。2020年4月，马来西亚董总在其官网开设了新栏目“疫起行动”，专门收集各种线上教学资源和由华校教师直播或预录的免费线上公开课(9)马来西亚华校董总开设免费线上公开课[EB/OL].http://www.chinaqw.com/hwjy/2020/05-15/256914.shtml.。国内通过远程教育的方式帮助东南亚华校师生克服疫情时艰。例如，2020年广东省汕头市开设海外华文教育“云课堂”网络直播基地，第一阶段内已覆盖到泰国3000多名中小学生的常态课程教学(10)汕头创新开设华文教育“云课堂”传播侨乡文化[EB/OL].http://www.hwjyw.com/info/content/2021/08/26/36859.shtml.。

第二，华文教学数字应用兴起。近年来，华文教学数字应用使用人数增多，数字应用以App、网络资源和数据库最为突出。东南亚越来越多华校师生使用App进行教学和学习，使用的App分为两类：一是华文教学或学习用App(如马来西亚华文教学者使用Quizizz录播教学软件，泰国华文学习者使用提供泰中词语及句子互译的大象词典App等)；二是社交和短视频App(如YouTube、Twitter、Facebook、Tiktok等，提供主题词汇学习、中国文化知识、娱乐性知识等教学资源)，已有不少华文/华语学习爱好者、华文教育组织机构在社交和短视频App上运营自媒体账号。疫情前，马来西亚华校董事会联合会总会在YouTube开设的频道只有一百多位订阅者，2020年5月以来，订阅人数已涨至1000多位，频道浏览量也在急速增加(11)马来西亚华校董总开设免费线上公开课[EB/OL].http://www.chinaqw.com/hwjy/2020/05-15/256914.shtml.。一些由官方或民间组织机构研发的网络资源也为东南亚华文学习者提供了各类线上教学资源，如中国国务院侨务办公室研发的“中国华文教育网(http://www.hwjyw.com/)”，面向全球华校教师和华裔青少年，有大量中华民族语言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教学资源，疫情背景下，为助力线上教学，“中国华文教育网”特推出“停课不停学”系列课程。马来西亚“董总官网”(https://www.dongzong.my/v3/index.php)发布较多的是有关华文教育的政策指令、资金拨款、华小师资、教材编写等内容，受新冠疫情的影响，董总密切关注马来西亚的疫情防控形势，思考如何开展后疫情时代的华文教学。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华文教研中心研发的“新加坡华文教学资源平台(https://cltrp.sccl.sg)”具备检索字词句语言信息的功能和文本分集功能，向教师提供丰富的线上华文教学资源。还有一些来自国内外高等院校研发的华文主题数据库(如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研发的“新加坡学生日常华文书面语语料库”和“新加坡小学生日常华语口语语料库”、东北师范大学研发的“海外华文教学词汇资源库”等)。

(四)教学资源适用对象多层次且趋低龄化

东南亚纸质华文教材适用人群包括幼儿、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等，其中，适用于幼儿、小学生和初中生的纸质华文教材合计占比达74.61%，东南亚纸质华文教材的用户以低幼年龄学习者为主，并初步建立起从幼儿园到高中的主干教材体系。东南亚华文主干教材体系主要有以下特点：(1)丰富性。除语言教学教材外，还有文化教学教材(如《弟子规》《论语》《中国历史常识》《中国文化常识》《中国地理常识》等)和教辅(如《欢乐伙伴·快乐阅读理解》《高中统考华文科参考书系列》等)。(2)规范性。新加坡是东南亚华文教材主要的开发者和使用者，新加坡教育部专门出台《培育幼儿：学前母语课程框架》和《培养幼儿：学前华文教学指南》指导学前阶段华文教学资源建设，新加坡教育局及课程与规划发展司制订并颁布了《小学华文课程标准》，促进建立系统化、标准化的新加坡小学华文教学资源体系。(3)多样性。马来西亚本土华文教材主要由马来西亚教育部及民间华人组织“董教总”编写，适用于初高中各类课程，包括华文课、书法课、马来西亚文课、英语课、数学课、地理课、历史课、生物课、物理课、化学课、美术课、音乐课、科学课、信息技术课等。马来西亚华文教学使用第一语言教学模式制订的《华文》，强调华文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马来西亚华语教学使用第二语言教学模式制订的《国小华语》和《交际华语》，重视学生华语交际能力培养，强调华语的工具性(12)王睿昕，吴应辉.中文教育在马来西亚教育体系内外发展现状及特征研究[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2).。

(五)教学资源科技赋能且呈动态发展趋势

东南亚华文教育顺应时代需求，呈现出从纸质化到数字化、从通用型到国别型、从依赖外来研发到自主研发的动态变化。纸质教材虽有再版、新修、新编的发展过程，但随着资源数字化的提升，科技赋能后的教材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纸质教材的研发质量、普适程度和更新速度等，丰富了纸质教材的呈现方式，如光盘、数字教材、多媒体课件、短视频课程等。2010年，新加坡教育部开始推广网络多媒体教学计划，到2015年，由新加坡教育部推出的新华文教材《欢乐伙伴》就有60%教材内容使用新加坡政府开发的网络多媒体教学资源(13)蔡丽，陈永.新加坡华文网络多媒体教学资源研究[J].海外华文教育，2018，(3).。后疫情时代下，针对线下教学困难，东南亚华校和组织机构在云端平台继续开展教学、讲座、培训、会议等活动，使用的新兴教学资源突破传统教学资源的时空限制，构建起线上线下的双联动资源模式，常态化开展线上线下华文教学、资格认证、教师培训、考试培训等。总之，传统的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已经发生改变，从纸质华文教学资源到数字华文教学资源，再到全新打造的“以学生为中心，以教师为主导”的智慧华文教学资源。

三、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存在问题

(一)资源薄弱型国家的纸质教学资源比较缺乏

东盟十国中，文莱是唯一没有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国家，文莱的华文教育没有被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中，文莱华校所颁发的学历证明并不被官方承认，开设汉语课程的文莱学校也很少(14)杨绪明，宁家静.“一带一路”视域下文莱汉语传播现状及策略[J].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3).。文莱华校的师资、办学经费、教学资源各方面都显不足。文莱华校没有本土华文教材，使用的是新加坡版《华文》、中国与新加坡合编的《学华文step by step》、中国大陆版《中文》，这些教材都没有紧密结合文莱华文教学的实际情况(15)文安东.文莱华文教育现状调查研究[D].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另一个资源薄弱型国家是东帝汶，东帝汶华文教育发展困难重重，1975年后东帝汶华文教育业不复存，目前，东帝汶华文教育尚处于恢复状态(16)东帝汶华人华侨概况[EB/OL].http://www.gqb.gov.cn/node2/node3/node52/node54/node62/userobject7ai282.html.。华文教育事业的长期中断使得东帝汶极其缺乏华文教学资源，文章没有收集到东帝汶的纸质或数字华文教学资源。

(二)数字教学资源软硬件不足且两极分化明显

东南亚华校数字教学资源的配套软硬件设施不足，没有为疫情期间本土数字教学资源的应用做好充分准备。越南国际学校的学生无法使用学习设备，教师缺乏使用技术和线上教学材料，新加坡一公益组织专门收集和翻新二手笔记本电脑，将其分发给有线上学习需求的学生。除了普遍存在配套设施不足的问题，东南亚数字教学资源的发展还呈现出两极分化明显的现象。资源成熟型国家(新加坡、马来西亚)和部分资源成长型国家(泰国)的数字教学资源建设走在前列。近年来，新加坡线上中文教育科技公司发展较好，如T-Lab(目前已推出中文学习平台Linnet Chinese、线上虚拟教学应用T-Lab Live、教学管理系统LOOKY LMS等)和Lingoace等(17)中文教育科技公司T-Lab获种子轮融资，East Ventures领投[EB/OL].https://zhuanlan.zhihu.com/p/420230923.。马来西亚是中文数字教学资源建设政策支持力度最大的两个国家之一(18)吴应辉，梁宇，郭晶，等.全球中文教学资源现状与展望[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1，(5).。2020年6月，马来西亚教育部推出DELIMa(马来西亚数字教育学习倡议)新平台，提供电子学习应用程序和资源，马来西亚学生每年都花费高昂的课后辅导费用，但补习材料过于宽泛，无法满足不同层次的马来西亚学生的学习需求，数字教学资源在马来西亚大有施展之地(19)东南亚教育科技市场启示录[EB/OL].https://view.inews.qq.com/a/20220328A0D7DF00.。作为资源成长型国家之一，泰国在本土数字教学资源建设上有突出表现，资源研发科技赋能，泰国开发的中文数字教材有106种，是开发中文数字教材最多的五个国家之一(20)吴应辉，梁宇，郭晶，等.全球中文教学资源现状与展望[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1，(5).。泰国正处于数字华文教学资源快速发展阶段，积极开展各类数字教学资源培训活动。2022年，由清迈大学孔子学院、泰国教育部民校教育委员会等联合主办的泰北本土中文教师新型中文教学平台与技能培训班启动，培训主题包括新型中文教学平台的运用、线上教学模式与技能、线上教学课堂管理等(21)泰国教育部民教委泰北本土中文教师新型中文教学平台与技能培训班闭幕[EB/OL].http://world.people.com.cn/n1/2022/0503/c1002-32413589.html.。相较之下，柬埔寨、越南、印度尼西亚等其他资源成长型国家和资源薄弱型国家，有一定的教学资源产业化发展潜力，但受限于本国教育水平、华文教育经费、数字教学资源的研发能力，这些国家的数字教学资源建设尚处于相对匮乏状态。

(三)华文教学资源对本国华校多种生源不适用

近些年来，马来西亚、文莱、菲律宾、新加坡等国华校的非华裔学生比例不断上升，学习华文已不单单是华裔的专属。文莱华校的非华裔学生越来越多，2014年，都东中华学校非华裔学生约占40%，中华学校非华裔学生约占69%，淡武廊培育学校非华裔学生占比高达71%(22)郑通涛，蒋有经，陈荣岚.东南亚汉语教学年度报告之三[J].海外华文教育，2014，(3).。2015年，马来西亚全国华文小学的非华裔学生总数已经达到了15.48%(23)张盛闻.藉一带一路，华教发展将专业化[N].星洲日报(马来西亚)，2017-02-17(003).，到2019年增至19%(24)参见“第三届东盟汉语教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吉隆坡)”上马来西亚汉语文化传播学会会长陈志雄的致辞，2019-08-10.，其中沙巴州的情况最为突出，沙巴州8所华文小学学生构成中华裔生均值约为28.49%(包括古达育华学校和担波罗里中华小学中的混血华人)，非华裔生均值约为71.51%(25)韩晓明.“移民—扩散型”语言传播及其特征——以东南亚汉语传播为例[J].民族教育研究，2021，(3).。2020年，一篇对菲律宾马尼拉光启学校9年级到12年级中学生的调研显示，发放的607份问卷中有华裔学生174人，非华裔学生265人(26)杜文娟.菲律宾华校华裔与非华裔学生语言使用与汉语言语言态度对比研究[D].云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0.。2022年，新加坡教育部指出，新加坡每届学生中修读华文的非华裔学生占比近5%(27)新加坡怪异一幕：越来越多非华裔孩子将华文视为母语！[EB/OL].https://3g.163.com/dy/article/HAQLQIS10524A4QN.html.，新加坡华文补习机构非华裔学生人数日益增多。而现有的华文教学资源仍主要面向华裔学生。2017年2月，马来西亚教育部副部长张盛闻提出，华文教学要“从传承跨越到传播”，“华校不再是专为华裔子弟而开设，它是适合各民族、甚至国际的教育单位”(28)张盛闻.藉一带一路，华教发展将专业化[N].星洲日报(马来西亚)，2017-02-17(003).。由于华校非华裔学生群体数量的增多，非华裔学习者和华裔学习者的族语背景、学习基础、家庭环境、文化认同感等不同，这对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纸质教学资源的适用范围提出了新要求，面向“华裔+非华裔”混合型课堂的教材选用和研发成为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华文教学资源的新问题。

(四)“华文+”复合型人才培养教学资源欠缺

基于社会需求的“中文+职业技能”已成为教学资源研发的新方向。2020年，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与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共建全国首家“中文+职业技能”国际推广基地，目前已研发了首套“中文+职业技能+X证书”系列18册教材和教学资源库(29)率先试点，系统改革，提质升级，加快探索职业本科教育特色发展之路[EB/OL].http://www.moe.gov.cn/fbh/live/2022/53982/sfcl/202202/t20220223_601486.html.。柬埔寨鲁班工坊暨澜湄职业教育培训中心编写了中英文双语版的《4G无线通信》《电工》等，还积极开发和应用数字教学资源，如设计网络课程(覆盖中文、高等数学等通识课，计算机网络、机械原理、管理信息系统等专业基础课)、使用线上教学App(如Zoom、Tencent Meeting等)(30)吴刚，程耿金妍.新时期中柬职业教育合作实践研究——以鲁班工坊为例[J].中外企业文化，2022，(4).。云南民族大学发起的澜湄职业教育联盟目前已编著出版了“澜湄国际职业教育培训丛书”23册，2021年推出课程云平台、“云”培训、缅语版《消防安全知识培训》视频课程等(31)澜湄职业教育合作实现新突破，已在老缅柬建成培训基地[EB/OL].http://ynat.ynni.edu.cn/web/74817/showartical?ArticalId=996edf24-17ef-44eb-bdea-ba13d2c64a36.。与之相比，“华文+”领域的教材建设略显沉寂。有关“华文+”的教学活动已有不少，如广西华侨中学于2021年成功举办面向“华文教育+幼儿教育”的海外华文教师线上研习班(32)聚焦“华文+幼教”助力海外华文教育发展[EB/OL].http://www.hscbw.com/news/benbao/2021-12-04/78879.html.，同年在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学生技术技能展会上展示学校“华文+职业技能”国际育人模式改革实践成果(33)秀“华文+职业技能”风采，展国际育人“华侨成果”——广西华侨学校师生参加2021中国-东盟职业教育联展暨论坛活动[EB/OL].http://www.gxhqxx.edu.cn/contents/41/8881.html.。但到目前为止，“华文+”领域的教材研发尚未跟上社会需求发展，面向培养“华文+”复合型人才培养的教学资源研发并未受到学界广泛关注。

(五)东南亚区域性教学资源互联互通较弱

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研发没有形成区域性合作模式，在教学资源建设方面缺乏系统性和规范性。受新冠疫情影响，线上学习资源发展步伐加快。目前，华文线上教学机构尚处于随意发展的阶段，经验不足，线上学习资源的质量较差，缺少权威机构或专业人员的审校与认定。以越南中文线上学习资源为例，越南中文线上学习资源目前普遍存在有四类问题：一是学习内容缺乏系统性，出现断课或断级的现象；二是高级课程少，初、中级课程多；三是学习内容重复性高，缺乏创新；四是未能体现精讲多练教学原则。

四、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发展策略

(一)加强多方合作，提供纸质华文教学资源研发支持

资源薄弱型国家比较依赖外来教材，缺乏本土教学资源自主研发能力，研发本土华文教学资源是在文莱和东帝汶开展华文教育的前提和保障，资源薄弱型国家的教学资源研发可以走两条合作路径：一是加强与中方的双边合作。中国国内有良好的教学资源建设基础，有先进的教材编写理念和编写团队，通过推动国内出版社、高等院校、官方组织机构与资源薄弱型国家教学资源研发单位进行双边合作，指导编写适用于当地国情、民情、学情的配套华文教材。二是加强东南亚区域内合作。作为资源成熟型国家，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基本具备华文教学资源的自主研发能力和本土供给能力，既能为资源薄弱型国家输送一定数量的教学资源，也能与其建立教学资源研发的合作关系。

(二)结合教育技术，加快东南亚本土数字教学资源建设步伐

2019年5月，首届国际人工智能与教育大会在北京召开，“人工智能+教育”业已成为教育事业发展的必然趋势，东南亚国家有待加强本土数字教学资源的技术驱动力和数字化能力。东南亚华校教学资源缺乏配套软件和硬件设施，东南亚线下汉语教学机构的数量和质量亦无法满足东南亚华文学习者的线上学习需求，结合教育技术建设东南亚本土数字教学资源可以有效解决这些问题。东南亚数字华文教学资源的本土化路径总结为两条：一是本土数字教学资源内容的规模化，从幼儿到大学，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打造本国数字华文教学资源的建设体系；二是本土数字教学资源市场的规模化，批量性、选择性引进优秀的线上教育公司，培植本国数字教学资源研发供应商。

以各国实际需求为导向，遵循东南亚本土数字教学资源差异化发展的规律。因为各国教育体系不同，所以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可以直接照搬本土化路径，需要注重数字教学资源的差异化建设。不同资源类型的东南亚国家应结合自身特点，各国数字教学资源建设之路可分为三个方面：第一，资源成熟型国家可走前端技术研发之路。资源成熟型国家有规模化的华文教学资源市场，数字教学资源有良好的研发土壤，能够结合学习行为分析、多重感官系统、语料库设计等技术(34)郑通涛，曾小燕.大数据时代的汉语国别化教材研发——兼论教材实时修订功能[J].海外华文教育，2016，(3).，研发出实时辅导App、在线直播课程平台、线上讨论社群等前端应用技术，探索华文教学资源的进步空间。第二，资源成长型国家可走中端技术推广之路。资源成长型国家有数字教学资源建设的发展潜力和目标市场，需以市场和学生的需求为导向，尽力研发作业辅导App、教学资源库、考试考级辅导资源平台等技术应用，向目标受众精准投放和大力推广数字教学资源。第三，资源薄弱型国家可走后端技术使用之路。资源薄弱型国家暂缺数字教学资源的应用市场和研发能力，利用数字化的技术手段可以突破传统线下教育的空间限制，帮助资源薄弱型国家提高教学效率,增加华文学习者的覆盖面积，某种程度上可以缓解资源薄弱型国家本土纸质华文教学资源不足的问题。

总之，东南亚数字教学资源发展环境多元且复杂，数字教学资源尚处于起步阶段，在华文教学资源建设中适当、适时、适度地融入教育技术，有助于提高教学效率、提升学生知识技能、促进经济发展，可谓发展前景广阔。

(三)平衡教资生态，研制华裔生和非华裔生共需的本土教学资源

针对华文教育目前所处的发展困境和文化焦虑，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教授吴英成认为华裔华文偏向选文式的文化传承教材，而国际中文更多是交际性语言的沟通教材，建设“华裔华文+国际中文”这一双轨制华裔教育模式有助于构建华文教学资源生态的平衡，让“中文再也不是中国的中文而是国际的中文”(35)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吴英成教授作“华裔华文+国际中文：重新定义新加坡华裔语言教育”专题讲座[EB/OL].https://www.view.sdu.edu.cn/info/1023/165489.htm.。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文莱等国在教学资源本土化进程中，需注意到华校非华裔学生比例的上升，充分考虑“华裔—非华裔”混合式课堂的教学需求及华裔和非华裔学生的学习需求。基于教与学需求，运用科学理论指导教学资源研发及教学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考虑教材研发融入多元文化元素，同时考虑多语种教学环境，结合三语学校这一新兴的华校发展模式，改善三语华校教材选用与衔接问题(36)卓宥佑，梁宇.印尼三语学校华语教学现状调查与分析[J].国际汉语教育(中英文)，2019，(2).，尊重不同生源，构建平衡的教学资源生态环境。

(四)助力转型升级，发展面向“华文+”复合型人才培养的教学资源

随着“一带一路”建设推进，海外华文教育的成长环境发生变化，华校中非华裔学生人数上升，面向华裔注重华语教学和文化传承的华文教育被赋予了新的功能，“华文+”理念得到大力实践，兴起不少“华文+”类教学活动，对既通晓华语又掌握职业技能的复合型人才需求越来越旺盛(37)华文教育如何搭建中华文化海外传播桥梁？[EB/OL].http://www.chinanews.com.cn/hr/2022/04-16/9730984.shtml.。为解决“华文+”复合型人才需求问题，应在考虑满足华语教学、中华文化传承、职业技能培养三方面需求的基础上，研发适用于培养“华文+”复合型人才培养的教学资源，为“华文+”复合型人才的人才培养、师资培训、教学资源库建设提供研究基础，助推“华文+”事业发展。

(五)强化区域联络，建立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的共建共享平台

后疫情时代背景下，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建设需要强化中国与东南亚的区域联络，这可从以下3个方面实现：

第一，鼓励双边华文教育公司建立合作关系。让国内华文教育企业或公司“走出去”，与东南亚相关公司建立合作。中国的线上教学资源发展较好，有先进的线上教育技术，线上教学资源研发经验也较为丰富，可以帮助东南亚部分国家建设满足本土社会需求的线上华文教学资源。

第二，建立统一的监管机制。由东南亚国家具有一定声望的华文教育机构牵头，中国相关部门配合，针对线上教育机构的资质进行审核，包括对华文教学资源内容的系统性、科学性、适用性、层级性、实用性、趣味性等。

第三，打造资源共建共享联盟。由国内和东南亚的高校、科研机构共建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联盟网站，整合区域教学资源，分设纸质教学资源和数字教学资源不同版块，并设置实时互动交流论坛、资源动态更新机制。资源共建共享联盟能打破东南亚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教学资源壁垒，帮助建立起由资源成熟型国家向资源成长型国家和资源薄弱型国家输送华文教学资源的网络渠道。

总之，东南亚各国若能充分发挥资源成熟型国家、资源成长型国家和资源薄弱型国家的自身优势，加强区域合作，形成合力，东南亚地区的华文教学资源将迎来发展的新高度。

五、结 语

东南亚华文教育有着丰富的教学资源，主要分为纸质华文教学资源和数字华文教学资源两类。纸质华文教学资源全面覆盖学前教育、基础教育、高等教育体系，疫情背景下数字华文教学资源得到进一步发展。“一带一路”背景下的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发展空间很大。为加速推动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本土化发展，要加强资源薄弱型国家和中国的双边合作，以及和资源成熟型国家的区域内合作，为其教学资源研发提供支持；结合教育技术，对东南亚各国本土数字华文教学资源建设科技赋能；重视华裔生和非华裔生的共需问题；发展面向“华文+”复合型人才培养的教学资源，助力东南亚华文教育转型升级；搭建中国—东南亚华文教学资源共建共享平台，促进东南亚资源成熟型国家、资源成长型国家和资源薄弱型国家教学资源的互联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