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曌
(1.陕西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西安 710119;2.延安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文艺承担着成风化人、培根铸魂的重要职责。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强调,“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文艺的作用不可替代,文艺工作者大有可为”[1],为推进新时代文艺工作指明了方向。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间文艺育德实践,取得了教育群众、鼓舞群众、团结群众、打击敌人的显著成效,对新时代文艺发展的核心问题仍有启发意义。对此,学界已有一些初步的探索。[2-3]已有研究主要探索了延安时期主流文艺的发展及其思想政治教育功能,对理解延安时期的文艺育德探索具有积极意义。本文基于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民间文艺育德这一视角,结合党对民间文艺改造的全过程透析,重点研究党在具体民间艺术领域开展的实践探索及实现民间文艺的创新发展等,总结其中的基本经验,以期为新时代文艺育德实践提供有益借鉴。
文艺育德是指,将“文艺作品纳入思想政治工作的载体系统,借助文艺工作的形式,发挥文艺感召、教育、引导、激励人的作用,帮助人民群众形成革命发展所需要的信仰、情感和斗志”[3]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文艺育德实践是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背景之下,在以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的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中,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开拓性地将文艺革命纳入新民主主义革命内容之中,突出表现在重视对民间文艺的领导、改造和再利用,是在继承中国民间传统文艺基础上的文化创新的探索过程,一方面“在批判地利用和改造旧形式中创造出新形式”[4]295;另一方面,带有民间民族属性的文艺动员更接地气,对广大群众产生了极大的教育作用。
秧歌,又称“阳歌”“佯歌”,本是晋陕一带的民间艺术瑰宝。扭秧歌最早可溯源于“傩”之舞、“巫”之步,行傩驱魔就是原始宗教信仰的体现,后逐渐以民间娱乐为主,内容大多为抒发民间苦闷[5]219。陕北秧歌早期主要是一种祭祀舞蹈。《延川县志》记载:“秧歌在延川久传不衰。它的起源显然与古代祭祀……‘手舞足蹈’有关。”[6]685现在看到的许多秧歌展演活动仍然保留了原有的形式。比如,走在秧歌队伍最前面的人被称为“伞头”,这个核心人物是按照“方相氏”的人物形象打造的,传说他是蚩尤的后裔,勇猛善战,所以傩祭驱魔由方相氏行傩祭以祛之。同时,陕北秧歌也是反映农耕社会的“活化石”。我国北方自古具有深厚的农耕文明史,以秧歌表演方式向上苍祈雨、盼雨是当地民间千百年来流行的风俗。秧歌队的灵魂人物是手持职雨天王的法宝——“伞”的引舞人,反映了民间祈求风调雨顺的心理。可见,秧歌在陕北民间流传已久。群体参与的秧歌与当地人民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关,对当地人的思想认识、思维方式及其审美文化具有深远的影响。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是马克思主义思想武装下的科学的革命运动,秧歌这一民间艺术的许多宗教性内容、封建落后的认识与当时的革命需要不相符,也与反对一切封建迷信、主张实事求是的科学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的要求相悖,但其接地气、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却非常有价值。一些先进的文艺工作者洞察到这一有利于革命群众动员的民间艺术形式,如郭沫若等人率先提出了文艺民族化的问题。之后,毛泽东在与作家萧军等文艺工作者的谈话中认识到改造文艺的迫切性,逐渐形成了“人民文艺”“文艺中国化”的文艺观。1938年,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的报告中提出:“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7]534此后,文艺界围绕“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进行了热烈讨论和积极探索。从1938年下半年开始直到1942年上半年,持续了3年多的时间。文艺的大众化讨论在延安开展得最为热烈,许多领导人和文艺工作者都在相关期刊上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们对艺术的“民族形式”即艺术的中国化达到了普遍的认同。艾青说:“我对于民族形式的理解是这样,觉得和中国化是一个意思。”[8]
延安时期,民间文艺的改造不是简单地抛弃传统,而是让新的思想和传统的形式相结合,基于群众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形式,发展符合革命需要的文艺内容。改造后的秧歌场景图案增添了许多新的符号,如象征民族团结的“五大洲”,代表革命凝聚的“五角星”,表现群众新生活的 “宝塔山”等内容。1943年,延安兴起了“新秧歌”运动,赋予新的情节和内容。1943年初,以《兄妹开荒》《夫妻识字》为代表的新秧歌,掀起了陕北地区热火朝天的新秧歌运动。“一到秧歌队来演出,甚至出现锣鼓喧天、万人空巷的盛况。”[9]261毛泽东在《关于陕甘宁边区的文化教育问题》中肯定了延安杨家岭的秧歌队消除了外来知识分子和本地老百姓的隔膜[10]117,是受老百姓欢迎的,具有普遍化推广的积极意义。据统计,1944年延安共有600多个民间秧歌队,小的二三十人,大的二三百人。周扬欣喜地评价:“延安春节秧歌把新年变成群众的艺术节了。……创作者、剧中人和群众三者从来没有像在秧歌中结合得这么密切。”[11]439新秧歌剧在内容上多以宣传生存战斗、拥军为主。事实上,秧歌队在延安时期后期就成了宣传队[12]203,表演内容始终围绕农民实际的生产生活和革命需要展开,把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民间秧歌改造成了鼓舞群众投身革命运动的有效文艺形态,密切了党与群众之间的联系,发挥了教育群众的功能。
戏剧改造是延安时期党领导民间文艺改造的重要领域。戏剧是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在传统节日、婚丧嫁娶、祭祀、庙会等习俗中,戏剧表演都是不可或缺的艺术活动。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为了走进群众,了解群众,团结群众,创新性地开拓了戏剧育德的渠道并对其进行了批判性的继承和发展,“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7]707。中国共产党通过革命话语指导传统戏剧改造,发展出了革命内容的戏剧,提升了人民群众的革命觉悟。当时,戏剧在陕北的专业剧社和农村剧团中迅速发展,发挥了动员群众的重要作用。据统计,1938—1945年,民众剧团一共到陕北周边2/3以上的县演出千余场,辐射观众达到260万人次。戏剧的革命化改造时刻与革命形势的变化相对应。先后诞生了《统一战线》《军民合作》《皖南事变》《反内战》等一大批为抗战服务的剧目。到1942年后,出现了《大生产》《兄妹开荒》《吴满有》等鼓励生产劳动、倡导劳动新风尚的代表剧目,以及以《保卫我们的好光景》《为谁打天下》《翻天》等为代表的揭露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动员民众参加解放战争、实现工农兵翻身得解放的主要剧目。这些剧目的革命话语及其内容鲜明地反映了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立场、宗旨等,传播了党的思想主张,成为党联系群众的桥梁,极大地巩固了革命的群众基础。
延安时期,民间文艺育德坚持了民众的革命文化是“革命总战线中的一条必要和重要的战线”[7]708的基本原则。1936年11月,毛泽东在中国文艺协会成立大会上发表讲话,强调了发挥文艺的革命武器作用的重要性:“我们要文武双全。……要从文的方面去说服那些不愿停止内战者,从文的方面去宣传教育全国民众团结抗日。”[13]461指出一切文艺的形式都要围绕革命的主要任务进行,都要呼应革命的形式需要。这一时期成立的鲁迅艺术学院,“成为实现中共文艺政策的堡垒与核心”[14]70。其训练的文艺工作者主要担负戏剧改造运动工作。然而,一开始那些喝过洋墨水的文艺工作者的创作,普遍出现了“西化风”问题,生吞活剥地吸收外国文化。鲁艺学院在一段时间“闭门深造”,创作的题材以学洋戏为主,出现了脱离老百姓生活的“小资产阶级的自我表现”的问题。对此,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指出,新文化发展应坚持“民族的形式,新民主主义的内容”[7]707。戏剧作为民间文艺改造的对象,在内容创作方面出现了非常鲜明的转变。比如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对群众的影响很大。剧中父女二人的悲惨遭遇,表现了侵略者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极大迫害,唤起了军民的民族义愤。戏剧演出时,“全城都骚动了似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山人海地堆满在露天的舞台前面。……戏演到紧张的时候,我们观众的情绪也随着高涨起来,爆裂一样地喊出洪亮的口号,附和着激动的歌声”[15],极大地激发了工农群众的革命积极性。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曾经感慨:“(改造后的戏剧)节目充满了明显的宣传,一点也不精致,道具也很简单。但是……演出生气勃勃,幽默风趣,演员和观众打成一片……在共产主义运动中,没有比红军剧社更有力的宣传武器了,也没有更巧妙的武器了。”[16]99斯诺的描述,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在延安时期戏剧改造,真切地发挥了文艺作为革命武器作用的成效。
陕北说书运动是指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陕北说书这一民间形态的文艺内容及其民间说书人的革命化再改造活动,反映了延安时期党开拓民间文艺育德的实践,是文艺典型化改造的成功样板。陕北说书本是陕北地区民间文艺的基本形态,具有生活叙事的突出特点,是当地百姓喜闻乐见的具有生活样态的艺术表达形式,与人民群众之间具有天然的情感联系。一般来说,传统说书内容主要分为“奸臣害忠良”的“传类书”、“姑娘招相公”的“记类书”和比较应景的故事唱书。改造以前的说书人主要扮演的是旧社会公序良俗的传播者、宗教信仰仪式的执行者。比如在旧时农村家庭还愿仪式中举行的说“家书”,说书人是唯一的执仪人,是信仰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可见,民间说书艺术对人民群众的道德判断、价值观念不可避免地产生影响。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以说书运动为对象的革命化改造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这一时期,在中国共产党的重视和帮助下,在毛泽东文艺育德思想的正确指引下,说书改造逐渐走上了人民文艺的道路。民间说书艺人不断被挖掘、被重视,走出了依靠广泛发动群众力量普及文艺运动的新说书内容的创作道路,取得了凝聚人心、教育人民、团结人民、打击敌人的效果。改造后,散落的民间说书人被组织起来,组建了说书组,以韩起祥为代表的大批说书艺人在党的领导与文艺工作者的帮助下,开始创作符合革命需要的优秀作品。如《宜川大胜利》《刘巧团圆》《三大胜利》《反巫神》《张玉兰参加选举会》等内容广为人知。新创作的作品集中反映了党的政策主张,传播了英雄事迹,促进了群众革除封建陋习思想等,说书人被形象地誉为“红色宣传员”。为了进一步发展新说书运动,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党的领导人先后亲自邀请韩起祥说书。[17]321946年,民间说书人韩起祥走进杨家岭中央大礼堂表演《张玉兰参加选举会》,毛泽东同志受邀观看并与之亲切互动,实现“民间”与“官方”的和谐互动,民间艺人的边缘身份得到明显转变,极大地激发了民间艺人以文艺为武器参与革命斗争的热情。
将文艺纳入广大群众的思想教育工作,进而实现“理论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转变成物质力量”的功能性,是延安时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突出特点。民间文艺的革命化改造是延安文艺育德实践的缩影,透析这一过程能够管窥延安时期党开展民间文艺育德的原创性探索。
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实践。延安时期,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进行了艰辛的理论探索,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第一次伟大飞跃,形成了毛泽东思想这一重大理论成果。延安时期的文艺育德思想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内容集中于《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和《新民主主义论》关于文化部分的精辟论述之中。毛泽东曾深刻指出:“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7]694提倡旧礼教旧思想是中国半封建社会的反映,要建立新文化必须打破旧文化。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用符合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形势的文艺理论指导中国的文艺实践,将发展新文化提升到与发展新政治、新经济同等重要的高度,体现了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战略智慧,开辟了“人民文艺”的独创性理论,是理解延安时期民间文艺育德成功的理论密钥。
1942年5月,毛泽东发表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标志着毛泽东文艺育德思想的成熟,成为延安时期文艺工作的分水岭。在讲话中,毛泽东从文艺与政治的关系入手,指出“一切文化或文学艺术都是属于一定的阶级,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的”[18]865,阐明了文艺的本质。同时,进一步明确“文艺为了谁的问题”,强调“我们的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的,为工农兵而创作,为工农兵而利用的”[8]863。事实上,文艺对政治反作用的这种实现过程便是文艺育德作用的发挥过程。文艺作品所包含的隐喻或宣扬的政治取向等为群众所接受,从而转化为能动的影响政治现实的物质力量。中国共产党探索文艺育德始于民间文艺的革命化改造,以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为契机,全面拉开了旧艺人“民间”与“官方化”身份的转换。“我们的任务是联合一切可用的旧知识分子、旧艺人、旧医生,而帮助、感化和改造他们。”[18]1012质言之,延安时期文艺育德的实践,始终贯穿着文艺是党领导的革命事业的一部分这一条明晰的思想主脉,使文艺很好地成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机器的重要组成,成为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的有力武器。
只有融入人民才能创作出以人民为主体内容的文艺作品,这是发展社会主义“人民文艺”的本质要求。延安时期的文艺领导者与民间艺人的互动是推动文艺育德的基本原则。延安时期的文艺工作者大多是知识分子出身,来自五湖四海,有些有留洋背景,因而在思想上并不是“清一色”的,反映在文艺内容的西化、资产阶级化等脱离群众、脱离革命需要的问题上。当时一些老百姓这样评价鲁艺学院文艺工作队伍:剧团同志按照写成的剧本排,“结果演员话也不会说了,农民的动作没有了,甚至跟着撇起京腔来了”[12]193。“老百姓说我们(鲁艺),音乐系哭爹哭妈,咪咪咪,嘛嘛嘛,就是弄这个。”[12]197延安时期,鲁艺学院美术系向西洋学习技术,戏剧系热衷于演大戏和外国戏,导致文艺与群众的疏离。更大的问题是完全“新颖”的西化的艺术形式,与老百姓的理解力、审美和话语相去甚远。文艺工作者普遍存在对工农兵生活不熟、话语不懂、需求不了解的情况,即严重脱离工农兵群众的问题。
1941年7月至1942年初,毛泽东通过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驻会作家谈话,逐渐感觉到文艺工作脱离群众、缺乏人民性问题的严重性。1941年7月,《中央宣传部关于各抗日根据地群众鼓动工作的指示》指出:“各种民间的通俗的文艺形式,特别是地方性的歌谣、戏剧、图画、说书等,对于鼓动工作作用很大,应尽量利用之。”[19]855按照中央指示精神,文艺工作者加强了与民间艺人的融合互动。说书艺人韩起祥在文艺工作者的帮助下,把陕北民歌信天游、道情、碗碗腔、秦腔、眉户等剧种的曲调融入说书中,创作了经典的《张玉兰参加选举会》的新说书内容。
延安时期民间艺术的典型化改造主要是通过“艺术工作者的典型化改造—民间艺人的典型化改造—民间艺术作品的典型化改造”三个层次逐步实现的,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首先,延安时期的文艺工作者多出身于资产阶级,难免具有资产阶级的思想和习气。这就为文艺工作者接受无产阶级精神的洗礼提供了必要性。对此,毛泽东现身说法,从思想、感情和语言三个方面提出了对文艺工作者改造的基本要求。毛泽东指出,自己曾经也是学生出身,身上具有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感情,到后来认为,知识分子不干净了,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这是情感起了变化,没有这个变化,没有这个改造,什么事情都是难以做到的,都是格格不入的。其次,通过对民间艺人的典型化改造,发挥民间艺人的榜样示范作用,形成了最广泛的革命文艺工作的统一战线。当时,西北文联在延安办起了盲艺人训练班,成立了说书组,一些地方举办了说新书的训练班。对说书人韩起祥的改造最为成功,改造后的韩起祥“成为解放区民间说唱艺人的一面旗帜”[20]。1946年,毛泽东、朱德先后请韩起祥说书,一时被传为佳话。中国共产党通过提升民间艺人的社会地位,以荣誉表彰的形式强化典型的示范力。被改造的民间说书人韩起祥高唱:“红日高照百鸟鸣,说书人翻身庆重生!多亏有了共产党,过去的穷汉成了先生。‘下里巴人’今胜昔,大雅之堂咱逞能!新旧社会两重天,要饭的盲娃当了典型。”[21]217表达了他信任共产党,心甘情愿进行革命创作的积极心态。延安时期党改造陕北说书的成功实践,实现了艺术是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大众的艺术形式的统一。
坚持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坚持文艺的“人民性”路线,是保障文艺工作发展方向的根本。文艺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坚持中国共产党在推进文艺改革和发展中的领导地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必然要求。历史一再证明,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是显著不同于资本主义社会“为文艺而文艺”的抽象文艺观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始终坚持“人民文艺”的观点,坚持文艺创作为人民,反映人民诉求,引领人民的精神发展的基本方向。这也是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在马克思主义文艺领域的体现。这就要求始终坚持文艺发展“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根本路线。延安时期,民间文艺的改造始终是党领导下的革命事业的重要探索,是坚持走“人民文艺”路线的重要保障,拓展了文艺领域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提升了农民的革命觉悟,巩固了革命的阶级基础,为革命的胜利做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新时代,文艺发展存在文艺媚洋、媚俗内容等乱象,阻碍了艺术服务人民美好生活的追求,对青少年文艺观的健康发展造成不利影响。因此,文艺仍然需要汲取延安时期“人民文艺”这一艺术发展的宝贵经验。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的方法是扎根人民。”[22]11因此,新时代文艺工作者应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勇担时代使命,聆听时代声音,情系人民心声,歌颂平凡而伟大的人民,推动文艺的“人民性”在新时代绽放光彩。
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带领中国人民取得辉煌的成就,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党始终注重和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革命、建设和发展实际相结合。与此相适应,表现在文艺领域,就是党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和中国各个时期任务的紧密结合,发展社会主义文艺。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六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上指出:“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解决的问题。”[7]534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一个抛弃了或者背叛了自己历史文化的民族,不仅不可能发展起来,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幕幕历史悲剧。”[23]349新时代,繁荣文化,发展文艺,仍然要坚定马克思主义文艺中国化的道路,坚定文化自信,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等基因中汲取力量,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事业。
民间文艺反映了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风俗习惯和基本情感。延安时期,民间文艺之所以能够发挥鼓舞群众参加革命的斗志,离不开党坚持走文艺的民族化和大众化的正确道路。文艺育德要采用群众听得懂的话语和耳熟能详的形式。当下文艺领域存在小众化的倾向,所谓“文艺范”成了区隔人与人之间身份的符号,脱离了大众的生活。事实上,一种文化的背后必然反映的是一种哲学思维和一定层次的人的价值观。文艺要鼓舞人首先要走进人,深入人的生活。反过来讲,文艺的创新发展如果没有了传统,就失去了根基。新中国成立初期,党在文艺整风运动中就对崇洋媚外的艺术教育形式进行了彻底批判,指出“轻视自己民族的民间的艺术传统”[24]464的狭隘观念。同时,要不断创新文艺的内容。“创新是文艺的生命。”[22]16因此,民间文艺如果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必然会被新的艺术形态所替代。艺术要保持生命力,必须要有民族根基并且面向大众需要,赋予传统艺术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延安时期,党十分重视民间艺人的群众影响力,重视对民间艺人的培育、吸收和改造,搭建了官方和民间沟通的“中介”,在赢得群众、鼓舞群众方面收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通过多领域塑造陕北民间艺人的典型,以点带面,带动更多的民间艺人参与革命的文艺创作,组成了文艺领域最广泛的统一战线。群众典型的特点是具有一种不同于政治权威的群众示范性。延安时期的民间艺人宣扬的文艺内容,具有表现历史发展潮流的本质,是那个时代最容易被人们接受、最容易打动人的,因此民间的英雄榜样往往能一呼百应。对群众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感染力,“于是就会追随英雄和伟人而力图去实现这种精神”[25]115。中国共产党通过奖励表彰民间艺人、请党的领导人观看其演出等形式,进一步强化和扩大了他们的影响力,使民间艺人成为真正具有广泛知名度的“英雄”。“用群众身边的人和事教育群众”[26]231,这一被实践证明最见效的群众教育模式,在延安时期的陕北说书运动中得以很好地应用和体现。新时代,随着自媒体的发展,民间艺人很容易凭借一技之长,成为大众知晓的人物,其传播的艺术内容及其价值对社会的影响力空前扩大。因此,重视对民间艺人的领导和塑造,促进民间艺人与主流创作价值追求的同频共振,整合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体,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依然是值得借鉴的方法。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民间文艺领域的艰辛探索取得了文艺育德的显著成效,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化的文艺育德理论。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仍然可以从中汲取宝贵的智慧和经验,坚持走文艺发展的“群众路线”,重视喜闻乐见的民间文艺在教育、鼓舞群众中的重要功能,重视培植民间艺人,形成对主流文艺工作者的互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