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奖（国际传播类）新闻叙事研究——以第27届至31届获奖作品为例

□ 余德群

国际传播，广义上指人类信息跨越国家边界的交流和流动，即跨越国界的信息传播。狭义上指依靠大众传播媒介进行的跨越国界的信息传播，而不涉及跨国的人际传播或人际交流。[1]概言之，国际传播的第一特点是跨国性，而传播所涉及的两个及多个国家之间有着不同的国情、不同的文化结构和社会结构等，但狭义上的国际传播第一特点是政治性，涉及国际政治关系。中国新闻奖是我国新闻奖最高奖项，自2010年开设国际传播类奖项，至今已有十二年的历史，其评选标准强调有效影响国际舆论，亦要考虑作品的传播效果。

新闻叙事学是把新闻叙事的规律、原理、方法及发展作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2]其表述对象是真实之事，即事实；其叙述形式受事实属性的规范与制约；其文本的作者一般来说就是叙述者（叙事人），但这个作者在很大程度上并非是有着鲜明个性的人，而是媒体的化身；其目的是求真，即报道和传播关于事实的真实的信息。[2]中国新闻奖的获奖作品是国内业界学习的榜样，同时也是学界研究的重点，从新闻叙事学的角度对其进行分析，可以从中探寻对于国际传播的启示。

叙事者：多元身份的叙事者

新闻文本中叙事者的身份越多元，越能呈现出更丰富多层次的叙述效果。在新闻文本中的叙事者，分为外显的叙事者和内隐的叙事者。[3]

外显的叙述者。外显的叙事者指的是处于公开状态下的叙事者，能够让受众直接感受到其态度和感情，体现在新闻文本中则是指故事亲历者以及公开表态的记者。这类叙事者的直接出现可以让受众感受到叙事者的存在，增加文本的可信度，尤其是在文字消息和一些专题纪录片中，会直接出现新闻当事人的原话，消息中采用直接引语的方式呈现，专题片中则直接展示故事亲历者的原声原景，体现文本的真实性。如第27届一等奖作品《普京接受新华社社长独家专访表示期待打造更紧密俄中伙伴关系》中写道：“普京说，我期待像往常那样与习近平主席在友好互信的气氛中举行内容丰富的会谈。”这里直接引用了普京原话，新闻源头有依据，可考证，让受众更信任此新闻。另外，在文字评论中出现的作者评价也便于受众有判断依据。第27届三等奖作品《滥诉、妄裁和霸权难撼中国维护领土主权的决心》中，作者写道：“公道自在人心，这是滥诉、妄裁和霸权无法扭曲与压制的。”直接评论的方式，也可以让受众感受到记者的情感。

内隐的叙述者。内隐的叙事者是指不直接出现其身份，但以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态度，是隐蔽状态下的叙事者，体现在新闻文本中则是“借嘴说话”的记者以及深层结构下的无声叙事者。无论是在文字消息中使用的直接引语还是间接引语等引语类话语都是记者“借嘴说话”的方式，这是新闻写作中的一种“说话的艺术”，使得整篇稿件和新闻报道更加客观。比如第29届三等奖作品《外国军人眼中的改革开放》以留学的外军官兵的亲身经历和见闻，讲述中国40年改革开放的故事。第29届二等奖作品《西城洋大爷》通过讲述美国人高天瑞的故事，展现当代中国的开放包容，展现其客观性。而深居幕后的无声叙事者，则是在无形之中制约着中国新闻奖国际传播作品的叙述。国际传播类作品中的记者、当事人、知情人实际上只是叙事者的“委托发言人”，国际传播作品传播的国家主权、安全和核心利益意识、外交政策精神、中华文化和改革开放成果等等都是受无声叙事者的影响。[4]

叙事话语：多样性的话语表达

叙事话语是指在新闻报道中的话语表达方法，在第27届至31届的获奖作品中，主要呈现出的方式是多样的主题打造出丰富的“中国IP”以及针对受众习惯进行多语言风格叙事。

多样性主题打造丰富的“中国IP”。中国新闻奖的评选标准主题本身是不定式多样性的，在此基础上于是塑造出一批优秀的“中国 IP”。IP（intellectual property）更多指个人 IP，意指个人知识产权，“中国IP”可以理解为中国标签。在第27届至31届的获奖作品中主题繁多，符合多样性的受众爱好和受众差异，针对受众的不同取向进行叙事。有突破边缘题材的宗教系列，以藏语讲述涉宗教政策方针，在境外重要舆论阵地发声；有讲述象牙走私及野生动物的《如是说》；还有反恐题材的《“殉教天堂”的谎言》，讲述恐怖袭击事件背后的驱动共性；还有讲述蚕桑技艺、丝绸文化的《锦绣记》，讲述中国戏曲的《跨越大洋的绽放》，有讲述航天科技类的《“神舟十一号”载人飞船发射直播特别节目》，讲述熊猫的《萌“翻”了》，讲述朱鹮的《老黄与小鹮的故事》等。前有针对敏感话题的发声，为受众提供更多客观真实的信息，后有展示本国形象的文化输出，改变外国人对中国的固有印象，打造出更丰富的“中国IP”。

针对受众语言风格叙事。受众的差异性使得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文化和教育背景的受众势必会有一定的差异性。因此大部分的作品会按照不同的受众差异，使用不同的语种和语言风格以及呈现方式等来展示新闻报道。针对不同的受众采取当地的语种进行制作，第31届二等奖作品Novel Experience《中外携手战疫情》使用英文进行报道，另外作品I piccoli segnali dell’amicizia tra Cinae Italia《小朋友们传递中意友谊》在使用意大利语进行报道的同时还发布在Facebook、Twitter等海外平台账号，充分利用融媒体优势，采用外国人听得懂的方式讲故事，使得整体写作生动、到位、有创意。第29届三等奖作品《“嗨，你有一个来自江苏的漂流瓶”》采用了“微信小程序+新闻+游戏”“新闻+数据”“新闻+艺术”的形式，吸引国外受众参与分享。针对受众的差异性制作不同形式的新闻报道，针对其母语进行制作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增强兴趣度和理解力。

叙事声音：内外结合发出中国声音

新闻叙事的声音本质是发出声音，传播声音，而国际传播需要从自身出发“造船出海”式发声的同时，从外部出发“借船出海”发声。

主动聚焦热点主导舆论。从自身出发，更多的是针对当前的事实热点和舆论聚焦点发出属于中国的声音，在有关本国的热点事件上主动及时发声，让受众及时了解真相，对污蔑本国的言论进行及时反驳，对于误解的言论要及时澄清，占领舆论高地，让中国声音不缺位。第27届三等奖《走三沙》等三篇获奖作品都针对南海仲裁案进行发声，为我国在涉南海舆论战中争取主动发挥了有效作用；第28届二等奖作品《中国“一带一路”倡议是披着外衣的霸权主义？》批驳了国际上对“一带一路”的误解并及时引导国际主流舆论；第30届一等奖作品《中国新疆反恐前沿》针对西方对中国涉疆事务的指责和误解主动发声，引导舆论。这些获奖作品都是针对对中国的诋毁和误解主动占领发声权，让事实说话，以理服人。第31届二等奖作品Novel Experience《中外携手战疫情》展示了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在外华人抗击疫情的故事，对国际舆论进行反击，有效批驳了西方对我国的攻击和抹黑。诸如此类，不胜枚举，都是在主动设置议题的基础上，各媒体间互相联动，扩大整体的传播效果，产生及时“控评”的效果。

他者视角构造接近性与客观性。叙述视角，即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件事，也决定着事件以何种方式被看见，决定着事件的呈现方式，而他者视角则是从第三人称的视角来叙述事件，以一定接近性来吸引受众，又以一定的客观性保持着新闻原力。第27届一等奖作品《外国漫画家手绘北京》讲述外国人对北京的理解，打通了融通中外的中国表述；第28届三等奖作品《变革中的中国：熊猫故乡走向世界》通过外籍主持人的深入探访，以体验式报道传递中国五大发展理念；第29届三等奖作品《外国军人眼中的改革开放》采访了多名来自不同国家的外军学员，讲述在中国的见闻感受，从国际友人各自的角度出发，展示出中国改革开放的世界意义。这些作品都以外国人的视角观察中国的文化艺术和发展成就，增强了中国价值理念对国外年轻群体的内在吸引力。第三人称的视角不同于第一人称的主观性，能够更加客观地描述本国的形象，减少受众的抵触心理，做出更加客观公正的评价和理解。

叙事语法：通过小人物的故事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

叙事语法研究属于结构层面，也即“所指”层面的研究。不论以何种形式，在何类媒体上呈现，第27届至第31届的这些获奖作品都有着共同的目标：通过小人物的故事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

小人物呈现爱与人性。从小人物出发，由小见大地展现宏大叙事逻辑，在小人物的故事里融入整个时代背景，使得整个新闻报道更具人性化，也更能唤起普通人的共情心理，这些获奖作品中不乏展现爱和人性的报道。第28届二等奖作品《无国界医生》系列中的北京妇产科医生安娜为每个人的生存权利不懈奋战，用大爱诠释了生命的意义；第29届三等奖作品《爱无止境——健康快车的2018》中的健康快车慈善活动，体现了国家精准扶贫战略在政府层面以外的民间路径等诸多成就。这些作品都从小人物的身上发现闪光点，从他们身上流露出爱意，从他们身上发现人性的光辉，体现中国人的博爱精神。

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国家形象的要素包括物质基础、政治制度、文化理念、意识形态和民族精神等。这些获奖作品从多方位、多维度建构了中国的国家形象，除叙事话语平民化、叙事主题多样化、叙事层面国际化以外，也要将自塑与他塑结合，展现丰富多彩的中国文化和立体的国家形象。第29届三等奖作品《“看见中国”短视频专栏》推出的诸多主旋律国际传播作品，就向世界展现了真实、立体的中国；第31届二等奖作品《闪耀的平凡》创新采用“他”视角，小切口叙述时代主题，展示出科技创新助推中国梦，突出了中国的发展成就。

国际传播新闻叙事策略

针对国际传播获奖作品呈现出来的叙事策略分析，发现国际传播不仅要求其在一定程度上引起受众注意，并且要求其在对外传播上取得一定效果，做到落地（转载、引用）率高，这就需要掌握一定的叙事策略。

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导向。“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包括国际权力观、共同利益观、可持续发展观、全球治理观等，而在近五届获奖作品中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相关的新闻报道、纪录片等作品比例相对较少。首先是对于共同利益和可持续发展观方面的报道很少，一些有关资源消耗、环境污染的内容在国际传播类相对其他类型报道则是极少。其次，针对全球治理观，尤其是在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推动全球治理机制发展方面，不能一味关注与本国相关的重大事件，对于他国的事件尤其是与全球化有关的事件也可以适当发表意见，发出中国声音；在国际权力观方面，可以适时发表意见，建立和维系友好国家关系。因此，可以多关注资源和环境方面的新闻报道，以此唤起全球共同意识，或者在业内呼吁同行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注，始终坚持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价值导向，做到国际大事不缺席，让中国在国际视野里不缺位。

以文化认同代替文化折扣。文化折扣是经常发生在跨文化传播中的文化“折损”现象，文化折扣会使原有的文化价值降低甚至成倍折损，并且该现象在国际传播的各个环节都有可能发生，体现在国际传播作品中就是有关中国文化的内容会遭到误读，有损作品的价值。而文化认同的“同一性”和“独特性”在倡导文化具有多样性和一致性时，同时又要求凸显出其差异性，因此在国际传播时要倡导文化认同的同一性，不同国别即使有不同的文化传统，但依然会具有相同的人性内涵，以类似的方式生活，发现本来属于整个人类的理念与规范，如爱与和平是人类共性之一，诸多获奖作品就体现了人性的特点。“同一性”还体现在不同的国家会有相同的结构和问题，可以互相学习和借鉴，比如在教育方面，优秀的教育方法和模式总是值得别国借鉴的，这也是展现本国软实力的一种途径。另外，“差异性”也是树立文化自信的方式，不同的文化底蕴和文化模式可以以受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被接受，而不是一味迎合他国文化，以此树立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自信。

以对话式代替训导式的话语表达。常见的国际传播的新闻话语叙事较为宏大，话语表达大都是由上而下的训导式，这类话语表达会让具有同样话语权的受众产生抵触心理，不易于信息传达，甚至可能会产生文化折扣现象。而对话式的话语可以让受众更有互动感和参与感，产生共情，引导其向记者设定好的理解方向进行信息的接收和解读。对话式的话语表达要点要考虑受众需求，从受众的角度出发以平等对话来进行信息传播，以沟通代替隔阂，在此基础上，展现出本国“尊重受众”的国际传播理念，呈现出更好的国家形象。另外，报道内容的呈现方式、表达方式都决定着被受众能否接受新闻作品，因而在一些获奖作品中就采用了融媒体或多媒体的呈现形式，以游戏或H5动画的形式呈现，具有强互动性，更易于传播。

结语

综上，通过对文本话语的分析，可以大致了解国际传播新闻作品的基本叙事特点，但以上仅仅是从内容分析的方法出发，且仅仅是对第27-31届作品的分析，没有囊括进自第21届以来的所有作品，且尚未使用定量分析的方法，粗略得出不论以何种形式在何类媒体上呈现，这些获奖作品都有着类似的叙述特征，即在微观层面上从小人物叙事出发构建宏大叙事逻辑，展现爱与和平；在宏观层面上则从国际传播的定位出发，讲好中国故事，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