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心底的那片海

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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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考没考上心仪的学校，我顶着家人的压力選择了复读。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差，极度焦虑，整个人仿佛被一团乌云笼罩，阴沉沉的。

直到开学第一天，知道我的同桌是个连续复读了三年成绩依旧倒数第一的“老男孩”后，我的心情才在这样的对比下稍微轻松了一点。

原本以为复读生活会很压抑，但学了一周后，我发现老师对我们管得比较松，更多的时间是让我们自习。而且，我的同桌不再是那个每天哭丧着脸的女孩，而是成天嘻嘻哈哈的老万。

老万比我大三岁，他总是把我当小孩看，他是走读生，经常从家里给我带各种零食。一开始我觉得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总是拒绝， 后来他说： “ 我给你带吃的，你教我写文章不就好了？”

2

老万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写写散文、短诗这一类的。他的数学学得很差，每次上数学课就趴在桌上拿出草稿纸，在上面画画。

我高中三年都是语文课代表，每次考试的作文都会被老师打印出来当范文发给全年级的同学传阅。所以，那时候老万很崇拜我。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每次他让我看他写的文章时，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写的东西文笔并不优美， 也没什么特别出彩之处，但是写得很可爱，就像一个孩子在讲故事。

印象最深的是，他有次玩斗兽棋后突发灵感写了一首小诗：“狮子在兽笼里，老虎潜伏在森林里，各种生物聚在一起，人们享受着这种乐趣。”没有指责和批判，他用最简单的文字，道出了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

我被他触动了，突然发现，文学其实并不是长篇大论里那些华丽的辞藻，相反，有时候最简单的词句才更能打动人心。

3

在那一年里，我和老万几乎无话不谈。特别是三月之后，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又开始焦虑，心里的烦恼只能和老万讲。

我平时成绩还算不错，但是一到考试就非常慌乱，导致发挥失常。我仿佛对考试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平时月考尚且如此，更别说高考了。

当高考倒计时的数字写在黑板上后， 我竟然焦虑得睡不着觉。面对突如其来的失眠，我很焦急，老万比我更紧张，好像那个没法好好学习的人是他。他每天都给我写字条安慰我， 鼓励我： “ 别害怕， 你一定可以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几天，直到有天上课老万又给我传来字条。他说：“你想不想一起去看海？威海的春天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害怕高考，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县城离威海市区很近，但没有火车，我和老万请了两天假，坐了五六个小时的大巴车到了那里。三月来看海的人不多，老万带着我在环海绿道上骑自行车，蜿蜒的公路上充盈着海风咸咸的味道。蔚蓝的海水涌起阵阵浪花，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青山碧海，那是我之前十八年从未见过的春色，那一刻我觉得外面的世界好浪漫。

回到学校后，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慢慢地不再失眠，调整好状态投入学习。老万也没再画画，虽然还是听不懂数学，但依旧会努力听。

那年高考我超常发挥，却没有再报考之前心仪的北方名校，而是选择去了南方沿海的城市，我总觉得那里有更瑰丽的景色。老万则报考了内蒙古的一所学校，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后来的大学寒暑假里，我看了很多次潮涨潮落，但最眷恋的还是自己青春岁月里唯一的一次任性——任性地请假去看海。感谢那个可爱的少年，陪我度过了生命里最浪漫的夏天。

层林染//摘自《读者》（校园版）2022年第7期，四季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