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李皓
子张著:《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浙江大学出版社2022年4月出版
作为同样对吴伯箫研究感兴趣之人,多年前我就知道执教于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的子张先生手头有两部数十年心血和汗水结晶的吴伯箫研究书稿,其一为《吴伯箫年谱》(中华书局出版时更名为《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其二为《吴伯箫评传》。自打2020 年底将《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一书通读之后,我不仅将其置于案头,作为自己研究吴伯箫的工具书,而且心里隐隐还有着另一种期待,那就是希望早日读到《吴伯箫评传》。
几度询问,子张先生总是回道:“快了,快了。”俟此书捧在我手上时,已是2022 年的初夏了。
我知道子张先生是以最优先的心意和最快的速度将其大作寄赠给我的,故此,收到该书的当天,我便迫不及待地从头至尾认真阅读起来。不时地动笔勾勾画画,在书上做些“边记”,虽读速不快,但读完全书也只用了三五天时间。
书名已由《吴伯箫评传》改为《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这是我在收到此书前就早已知道的。因为此前子张先生给我发过该书的封面书影,我也在微信平台的推送中看过子张先生关于该书出版的有关情况介绍。
掩卷沉思,我的脑海里立马升腾起这样一句赞语:这是一双自《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里生出的灵动翅膀,它让已经过世整整40 载的吴伯箫,这位鲁中莱芜走出的全国当代著名散文家、教育家,更真切更丰满地站立在我们面前,甚至让我们感知到了他灵魂的辉光。
我之所以这样认为,理由如下:
据子张先生说,该书同此前出版的《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一样,也不是一气呵成之作,而是经历了不断增订、不断丰富和不断修改的漫长过程。《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一书,从20 世纪八九十年代初始时期的5 万字,丰富到2020 年定稿出版时的29 万字,前后跨度达数十年之久。《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的经历也大致如此,甚至磨难更多。最初该书在写作内容上侧重于对吴伯箫作品的评论,也就是书话。初稿写成后,不想出版却又遇到了困难,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还是最初的组稿方出现了某些意外。可快有快的好处,慢有慢的优点。谁想,疫情迟滞了书稿的出版运作,却没有迟滞子张先生的思考,等待过程中,他竟生出了“另起炉灶”的新设想且说做就做,按拟好的纲目逐一铺陈。这回倒多少有些一气呵成的味道了,仅数月时间,吴伯箫的“一生经历”便跃然于笔下了。由此,《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摆在读者面前时,便是现在这样一种“体例”了:全书共十章24.2 万字,每章都有“正篇”和“副篇”,每篇又各有若干个形象生动恰切的小标题。“正篇”是后来一鼓作气写成的“吴伯箫一生的经历”,“副篇”则是先前陆陆续续写成的“吴伯箫著译书话”。写作家评传当然要既评述其人又评价其书,这样一“正”一“副”,“正”勾画其人,“副”评价其书,不正像是鸟儿两扇灵动的翅膀,两全其美吗?
之所以说这双灵动的翅膀是从《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里生出来的,盖因《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是根、是源。大家都知道,编年事辑的写作是历史记录,不是随心所欲的文学创作,来不得半点马虎。作者必须依据历史事实进行考据整理,不能加进自己的主观臆测,更不能任意驰骋自己的想象。所以依据此原则写出的任何名人的所有“编年事辑”,展示的都只能是这个人“基本身体骨架和思想”,想凭其让这些名人的形象“飞”起来,是完全不可能的。而“评传”则完全不同了,它不仅可以述,而且可以评,述评当中还可以加进感受。而这感受既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引用别人的,生发空间极为广阔,故而,张期鹏、亓凤珍伉俪在整理出版了《张炜研究资料长编(1956—2017》之后,有了写作《张炜评传》的冲动;子张先生出版《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之后,有了写作《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的行为。何以如此?盖因搜集整理“编年事辑”时所累积起来的思想感情、写作感想需要抒发,不吐不快之故也!
作为现当代文学史上的一代散文大家,吴伯箫的形象是立体的、多姿的,然而他们那一代人所处的那个特定的时代,又决定了他们那代人能够干什么和不能够干什么。如果说吴伯箫的一生是一出正剧,那么这出正剧中显然带有不少的“悲情成分”。子张先生把握住了这一点,于全书的有关章节中,有血有肉地写出了吴伯箫一生的悲喜:因不满父母包办婚姻而一去不返的决绝、靠写作换稿费维持生计的无奈、结缘郭静君并终成眷属的欣喜……然而,他们那代人,一向是执着于“苦中作乐”的,所以他们笔下的作品大都是与时代同命运的“颂歌”,很少有封闭蜗牛角里的自弹自唱、悲悲戚戚。出版有《吴伯箫书影录》一书的著名文化学者、作家、评论家张期鹏先生,读过《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后,评价说子张先生笔下刻画的吴伯箫,是“一个苦痛的灵魂”。其实,人活在世上,又有几个能一生一帆风顺呢?常人是这样,大作家也是这样。李白有苦痛,杜甫有苦痛,苏轼的苦痛更不消说。苏轼一生三度遭贬,越贬越远,越贬官越小,可他最能苦中作乐,真真切切地做到了“一蓑烟雨任平生”。任何人都是时代之人,他的所经所历都会打上时代的烙印。在时代的大风大浪面前,又有哪个不被裹挟而能独善其身呢?可这种种磨难,丝毫遮挡不住他们著作的光芒,某种程度上甚至使其作品更加光彩夺目!
正如“一千个观众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一千个《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读者眼里,也肯定有一千个不同的“吴伯箫”。好在,子张先生把一个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吴伯箫推到我们面前了,这便是不小的贡献。至于怎样去读这部书,怎样评价吴伯箫,则就任由读者诸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