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莺舞
一年零八个月前,我从广西来到贵州贵阳工作,这是个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工作机会;我在贵阳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可我还是来了,铁了心要爬一座陌生神秘的“山”。
黔灵山在贵阳市中心,是山幽猴多之地。《黔灵》开头描绘了“我”和从家乡过来探望“我”的闺蜜坐缆车上山的情景,因为上山时的悬空感和下山时步行的踏实感,是我要推荐的“人生体验”过程。“我”恐高,偶然发现缆车玻璃外附有只橘甲虫,便问甲虫掉下去会不会摔死?闺蜜说它太轻了摔不死——这是一个普通人悟出的价值观,人的命运相比社会环境过于渺小,“轻”反倒是种正常而留足了空间的处世姿态。甲虫随着缆车在一天里上上下下地“轮回”,而错过回到地面,可它也就此习惯了他人眼中的“高”和“险”,即代表着我对循环往复的生存面貌的一种认知——主客观视角能够转换,也应该转换。黔灵山的主景是猴,我写了登山过程中关于猴趣的种种,猴外现的灵活和天生的“执着”,是人的一面镜子——人观猴,无非是观看自己原始而在现代生活中隐蔽的一面。如果对猴的游戏姿态有所领悟,更进一步,对猴的游戏的认真程度有所理解,甚而对巡山管理员那种不大不小的权力有所认知,那我在这篇小说中设置的多层的“观猴”“悟猴”结构就在读者那里奏效了。
除了观猴,《黔灵》还有另两个重要组件,一个是陪“我”登山的闺蜜,她在小说快结束时,突然“坍缩”成了“我”妈!是的,这是“我”自己都感觉惊讶的事情——“我”妈初来看望我时,的确是知心“闺蜜”,但当她看到巡山管理员而回忆起自己的婚姻状况时,在错觉中感觉一个稳定的体制内工作才是婚姻的好保障,进而产生催促“我”嫁给“管猴的人”这种想法,虽然可笑,却也反映了一部分人认知的狭窄,这也就是“我”和她在山上迷路并且她突然改变身份成为“我”妈的原因。
既然小说指向了婚姻对象的社会地位探讨,那么它最终是要回落到“我”的秘密恋人,即小说中的倾听者钱孙理身上。钱孙理恰恰是广场上的直播播主,且直播人设是“孙悟空”,这是对黔灵猴的一种照应,我试图体现一种反讽和矛盾。如果“我妈”能够设身处地地观察“我”孤独又盼望自由的情感处境,并且反思她和“我爸”的婚姻难题的本因,不将婚内关系简单粗糙归结于工作和地位,那她就可以脚踏实地“下山”去了。然而,小说的反思埋下了,就让它在生命的林杈间跃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