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炼
由美国导演瓦迪姆·佩尔曼(Vadim Perelman)执导的影片《波斯语课》,改编自德国编剧沃尔夫冈·科尔哈泽(Wolfgang Kohlhaase)的短篇小说《语言的发明》。这部影片曾被提名为第34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外语片,还被列为第十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官方推荐单元。《波斯语课》于2021年3月19日在中国大陆上映,导演瓦迪姆·佩尔曼为了此片,与一位俄罗斯语言学家合作,创造出一本虚假的波斯语语法书和一册六百字的假波斯语词典,以此为影片《波斯语课》的制作服务。
《波斯语课》的时间地点设定为1942年的法国,进述了一位犹太人以假冒的身份求生的故事。来自比利时的犹太人吉尔斯偶然间得到一本波斯语书籍,在被德军处决前他声称自己是波斯人。掌管后厨的德军上尉克劳斯·科赫一直在寻找会讲波斯语的人,因为他的梦想是战争结束后去德黑兰寻找自己的哥,并在当地开一家餐厅。因此,吉尔斯被带到科赫的面前,被要求每天在厨房干完活后教授上尉科赫波斯语,同时他还被科赫当作波斯语书籍的作家雷扎。吉尔斯在极度恐惧的境况下发明了一种不存在的波斯语,他将2840个犹太人的名字作为词根,编织了一套虚假的话语体系。这套语言帮助他在集中营中度过了700多个日夜,并帮助盟军回忆起数千位犹太受害者的名字。
电影《波斯语课》是一部以语言贯穿始终的电影,对它的探讨自然也避不开对语言本源性的思索,影片中语言是受迫害者私密的反抗武器。除了沟通与交流外,电影《波斯语课》中的语言在不同情境被赋予了多重意义。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语言与人的存在之间似乎永远存在着一个二律背反的怪圈。单一地探讨语言与人的存在的本质关联不是本文的目的和初衷。在电影符号学看来,除了沟通交流的语言之外,在某种程度上电影中所展现的媒介符号系统均是一种广义的语言。语言是一种抽象的符号系统,观众在观赏电影时需调动审美心理,通过影像的展示,在所处的符号系统内理解事物的能指与所指、外延与内涵。在电影符号学中,外延是指电影画面和声音本身所具有的意义,内涵则是电影画面和声音所传达出的“画外之意”或“弦外之音”,也就是画面和声音内在潜藏的深层含义。[1]文章从这个理论视角出来,同时结合相关电影理论,着重通过对电影中“外延”(色彩、光线、声音)部分的分析阐释来挖掘影片中潜藏的丰富“内涵”,从而揭示《波斯语课》在反二战题材电影中反类型化的创新所在。在此过程中,文章也将围绕主题探讨影片中涉及的人的存在与语言之间的微妙关系。
整部电影贯穿着死亡与恐惧的基调,所有对白、色调、选景、动作等都以此为中心来进行拍摄。路易斯·贾内梯(Louis Giannetti)在《认识电影》中概括到:“神秘片和恐怖片则一般采用低调(low key),模糊不清,阴暗的背景使气氛更为强烈。”[2]电影《波斯语课》就是用模糊、阴暗的背景拍摄死亡的神秘和战争的恐怖的绝佳案例。影片以主人公吉尔斯行走在迷雾丛生的树林中的镜头开始,一片墨绿色的景象,营造出一种紧张、凝重、恐怖的气氛。吉尔斯步伐坚定,镜头中的他越来越清晰,但他身后的树林依旧大雾弥漫,与此同时,影片奏响了神秘、沉重又悠长的音乐。作为影片隐喻镜头代表之一的空镜头,如果和运动镜头巧妙衔接往往能够产生一种独特的艺术表达效果。在影片开始部分,上摇的空镜头中呈现出平静的湖面,冉冉升起的朝阳散发的光芒映照在树林之上,营造出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但随之转动的运动镜头将观众的视线牵引到树林内部,一片杀机重重、雾气弥漫的森林内部景象呈现出来,引人入胜的同时扣人心弦,内外之间截然不同的氛围和意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效果,同时也营造了一种讽刺意味。
吉尔斯身后密密麻麻的丛林,墨绿而幽深,此镜头给观众以孤独、寂灭的感觉,因为主人公独自逃离了纳粹集中营。正如路易斯·贾内梯所言:“冷色调(蓝、绿、蓝紫色)代表安谧、孤独和庄严,还常常使影像淡化。”[2]主人公背后一片混沌的景象犹如地狱一般,好似容纳了千万个犹太亡灵,也影射了纳粹政权深重的罪孽。电影中浓郁的背景被虚化,代表了主人公惊魂未定的心理状态,正如主人公欺骗德国上尉时所讲的一段假波斯语:“人们看见夕阳渐渐西下,但当天色突然变暗的时候,还是会害怕。”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y Tarkovsky)在《雕刻时光》中总结道:“一部电影的图像呈现,最困难的问题之一,乃在于色彩。”[3]《波斯语课》这部电影因为墨绿、昏暗、模糊的色彩,使观众沉浸在紧张、恐惧的气氛中,观众的情绪也一直被牵引着。影片场景以昏暗为主,室外的背景基本都是墨绿色,室内也是昏黄的,以灯光照射为主。导演对色彩的有效捕捉在一定程度上把控了人物心理与剧情发展的逻辑,色彩直接进入到观众的感官与心灵。
影片中的选景非常精巧,景物时常作为人物的环境与背景,按照故事的走向和人物的心理需求而展示,同时作为人物环境的景物,也在恰当时候展现了人物在一段时间内的处境和时代、社会或世界的状况。墨绿色调传达出战争给人的压迫感,透露出死亡气息。同时,电影场景多设定在森林中,森林广阔、庞大,树木高耸,人微小、孤独、分裂进而对立。正应验了阿仑特所论断的:“人类的孤立和孤独是产生集权统治的先决条件。”[4]树林本是绿意盎然,是生命的象征,但导演选取的森林之广袤和墨绿色之凝重,均给人以无边的压迫感和深邃感。
在吉尔斯为上尉抄写犹太人名单的时候,上尉厨房的工作室主要依靠自然光源照明,有太阳光斜射进来。由于要在45分钟内将40个德语单词翻译为波斯语,所以吉尔斯的时间非常紧张,他的心理时间也过得非常快,没多久自然光源便消失了。吉尔斯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这意味着他被多种黑暗因素包裹,一种是光线的黑暗,一种是法西斯主义的残忍。光线是背景的一种表达,既是人物当下所处的狭义空间,也是主人公生存的广阔境遇。这也正应验了波布克(Lee R.Bobker)强调的:“完成片中的每一个影像都曾经过某种照明处理。光使我们看见影像,我们看见什么和怎样看见,这往往取决于光的性质和质量。”[5]导演在此处对光线的处理反映了人物微妙的心理变化。吉尔斯无意中发现了假波斯语的构词要诀,因此即便天色黑暗,他也能从容地打开台灯,借助昏黄的光线来完成造词任务,从而缓解内心的紧张。这就是光线在人物思绪与生存境遇上对观众的指引。
影片中的音乐主要是以主人公吉尔斯为中心来进行设计和演奏的。在吉尔斯为上尉准备波斯语课程的过程中,他一方面做着厨房的工作,一方面在想着语言课程的筹备、词汇的创造。吉尔斯的内心高度紧张,他不仅要创造词汇,还要创造语言,并且还要对自己创造的语言文字进行记忆和教学。在高强度的压力下,他如果不能完成假波斯语的发明创造,就意味着他将要面临毒打和死亡的悲惨境遇。吉尔斯第一天在厨房工作时,口中不断地创造着与烹饪有关的新单词,镜头快速捕捉与单词对应的事物,背景音乐节奏非常快,但不是明快的节奏,而是压抑的快节奏。德勒兹洞悉了其中的真谛:“声音同视觉有着某种特殊关系,它可以接触事物,接触躯体。”[6]音乐不仅与身体和物体相连接,同时也与人的情绪与意识相沟通。
影片中的音乐是紧张的,是快节奏的。音乐主要围绕着主人公吉尔斯的心理活动来演奏,当观众无法看见吉尔斯的内心时,通过聆听影片中的音乐变化便能知晓其内心活动。他无时无刻不伪装自己的身份与纳粹分子周旋,观众对他的情绪难以捕捉,影片中的音乐弥补了观众这一缺憾。《波斯语课》没有旁白,没有对人物内心活动进行直接说明,这就更加考验包括音乐、摄影等在内的多种元素的表达。音乐是主人公紧张心理的言语表达,它和主人公的神情、呼吸、举措、心理都是一致的,主人公用表情和动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与恐惧时,影片以音乐来剖析他的心灵世界。因为主人公不得不持续编造并记忆陌生的词汇,同时进行翻译和教学工作,所以他在厨房工作时才能真正得到喘息,为教授“波斯语课”做准备。
下士拜耳带男主人公倒泔水时假意放走他,这时候集中营的多只狗开始狂吠,音乐像大风吹拂湖面一样开始剧烈波动,下士非常从容,吉尔斯不时回头观望,音乐完全是给观众听的。音乐和狗叫外在于人物,但是极其鲜明地表露了男主人公汹涌澎湃的紧张心理,在狗叫与音乐的节奏达到高潮时,他也到达了迷雾深处,发觉士兵不再监视他时,立即跑向树林深处。音乐的节奏和他慌乱的步伐是一致的,好似音乐在追赶着主人公,其实是死亡在不停追赶着他,音乐只是主人公内心情绪波动的外化。在大雾弥漫的树林中,一个方向是雷区,一个方向是沼泽,加之士兵带着枪支和猎狗在后面搜捕,他最终意识到已无法逃脱,当即决定返回集中营的厨房,他又奔跑起来。音乐再次沉重又极速地演奏起来,他要争分夺秒地赶回去。人物的内心活动不一定要用语言文字来阐明,它同样可以用图像或者音乐来让观众感受。
影片进行到吉尔斯被上尉送去农场避难后,再次返回集中营时,犹太人被集体屠杀了,此时音乐响起,空荡荡的集中营中没有了犹太人的身影。音乐平缓又悲哀、沉稳又厚重,像是万千亡灵共同奏响的乐谱。镜头紧接着切换到四轮车运输的尸体,道路两旁都是白雪,伴着烟囱冒出的黑烟。黑色的烟、白色的雪与光溜溜的尸体形成鲜明的对比,音乐如同从地狱中传出来的一般,伴着乌鸦的叫声呼啸着。镜头从空荡的集中营切换到被运输的尸体时,音乐立刻发生变化,它从孤寂、浑浊的声音转化成哀嚎、控诉的声音。此时犹太人的生命正是处于阿甘本认为的“裸体”状态,正如他发现的:“赤裸的肉体,就像赤裸的生命一样,只是罪行晦暗而无形的承担者。”[7]纳粹以法律的名义来迫害犹太人,使其处于无保护的状态,反犹主义赤裸裸地印证了阿甘本对于“例外状态”的论证:“在至高例外的状况中,独异性以自身无法被表征的方式得到表征,无法通过任何方式被纳入进来的事物,在例外的形式中得到了纳入。”[8]
科赫带着吉尔斯逃出集中营时,背景音乐立即变得嘹亮起来,给人以希望,并间或伴着各色鸟鸣。吉尔斯的处境不再是大雾弥漫的、阴森恐怖的沼泽、雷区或集中营。他虽身处树林,但已没有雾障,因为等待他的是盟军的营救。
语言本是一种在社会交往中承载着一定意义的具备“能指”与“所指”功能的符号系统。影片中主人公吉尔斯独创的波斯语只有科赫与他才懂,这种语言的符号意义在“能指”与“所指”的实际语言功用之外,又会产生一种戏剧性的多元效果。
影片中有一个极具对比性和代表性的场景体现了这种由语言符号生成的多元效果。影片中科赫在窗内诗情画意地吟诵着诗歌,以表达他心中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这首诗歌正是用吉尔斯教他的波斯语所做而成。但在窗外,被囚禁的犹太人正在接受德国纳粹的无情压迫。科赫自以为用波斯语堆积出的美好愿景恰恰是集中营中无数正在受尽磨难的被压迫者的姓名,他此刻吟诵的诗歌的多重语义性,在这样的情境下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对比和深刻的讽刺意味。
吉尔斯将犹太人的名字加工为与生命和存在相关的词汇,如工作、耐心、希望、祖辈、理解等,这些假“波斯语”词汇都带着对犹太人生存下去的鼓励,犹太难民的名字以另一种不存在的语言被重新记忆,主人公吉尔斯也被科赫误认为波斯语作家雷扎。吉尔斯以他者的身份在集中营中借助编造的假波斯语存活了下来,同时2840个犹太人的亡魂也在假波斯语构建的乌托邦中得到延续和永存。战争结束后,吉尔斯在盟军营中将一个一个名字呼唤而出那些被惨遭毒杀的犹太亡灵仿佛在雷扎低沉的召唤中得到了新生。影片中主人公通过谎言,将生者与死者一起带入存在的真实之境。最后,上尉科赫假冒比利时人,并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字,想欺骗海关转机去德黑兰,但是他所使用的假波斯语出卖了他。科赫说他最讨厌撒谎和欺骗,但他伪装成波斯人本身的行为就是欺骗,骗局被识破后他才猛然醒悟自己也被吉尔斯编织的语言乌托邦所欺骗,这一连串相互交织的欺骗关系产生的戏剧冲突与张力,在科赫被揭穿的刹那间喷涌而出。这种现实反差的荒诞感增强了影片的艺术表达效果,给观众留下了无限可品味之意味。
聚焦犹太人悲惨境遇、反思二战的电影都在揭示人性和赞扬美好方面做了不同层面的探索,如《辛德勒的名单》《钢琴家》《美丽人生》等。在《波斯语课》这部影片中,对于人性的复杂和良善的呈现作为一条暗线潜藏在整部影片当中。
影片开头,吉尔斯将自己仅剩的一块面包给了饥饿难耐的犹太人同胞,换回一本虽宝贵但在那种处境下几乎无用的波斯语书,正是他当时不迟疑的善念给了他在危难时刻存活的一线生机。吉尔斯通过教授科赫假波斯语得以在集中营中存活,面对随时可能被拆穿而被枪杀的后果,他谨慎地活着,充满了恐惧与不安。期间他的内心是复杂的,看着集中营中换了一批又一批犹太人,他心里又是庆幸的,所以他在厨房里干活做菜越来越放松利落,甚至每次小跑到科赫房间时步态也显得随意自然,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犹太人。当吉尔斯在厨房里切面包,看到窗外被暴打的雅各布兄弟时分心而被刀割伤后,他才切身共情地体会到窗外那一群受压迫的人和他本身毫无区别,他的善念再次被唤起,冒着风险向科赫索要面包,并带回牢房给雅各布兄弟,从而救了雅各布的哑巴弟弟一命。正是他的这一善举,为他后面又一次度过危机埋下伏笔:德国士兵麦克斯为了揭穿吉尔斯假波斯人的身份,把他抓来与真正的波斯人对峙时,却发现这个波斯人在牢房里被割喉。犹太人雅各布为了还吉尔斯的人情将这个波斯人杀掉,他当众承认自己是杀害波斯人的凶手,并被麦克斯当场枪杀,看着被击毙的哥哥,哑巴弟弟搂着哥哥一阵哀嚎。这个哑巴弟弟的角色有着一层深刻的隐喻,他虽然不能言语,但他对哥哥的关怀是真切的,这种兄弟手足之情也恰恰是用语言难以表达的,它甚至值得用生命去守护,这种人性的良善之光不为外境的险恶和黑暗所泯灭。人的存在如若不能对这种人性本有的良善感知和守卫,那就只能如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
吉尔斯在雅各布兄弟事件中对生命有了重新的认知,他和雅各布弟弟默契地换了衣服,打算替他赴死。影片对此有一个特写的隐喻镜头,吉尔斯穿着雅各布弟弟的衣服,面对牢房中的窗户伫立,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出吉尔斯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安详从容,他不再恐惧不安,那一刻他向死而生,生命得到了升华。当他被科赫从一群奔赴刑场的犹太人中强行拉出来时,他与科赫的对话也耐人寻味。吉尔斯认为这些犹太人不是无名之辈,他们一点不比科赫差,他觉得科赫虽没有亲手杀人,但给纳粹分子提供后勤保障服务也是一种罪。吉尔斯意识到了自己和科赫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差别,同样是行一种平庸之恶,科赫当初是因为看到街上的纳粹军官谈笑得意的样子,心生羡慕就加入纳粹做了厨子,吉尔斯是为了保命编假波斯语在集中营中得以活下来,但他每天也在厨房里为纳粹干活。选择替雅各布弟弟去赴死,除了还雅各布的人情外,也是对自己灵魂的一种救赎,他不愿和科赫一样继续行平庸之恶。在经历了这次内心的抉择和清醒的认识后,吉尔斯内心是坦然的,当他被科赫救下返回牢房途中,碰到德国士兵麦克斯的嘲讽和机枪恫吓时,他眼神笃定,平淡从容脸,没有一丝恐惧。他在集中营广场上捡起一个犹太人小孩掉落的布偶,取下缝在布偶上的名字后,在牢房中注视思索了片刻,将该名字的发音对应到假波斯语中的“生命”一词。电影没有运用过多的语言台词,而是通过精彩的镜头隐喻,将观众引入到了对生命存在的思考之中。
《波斯语课》与同类反二战题材电影有所不同,它有着反类型化创新的一面,对于纳粹分子的人物塑造一改同类电影中的脸谱化形象,影片中的人物更多时候处于善恶交织的状态,对人性微妙复杂的客观性没有进行单一的模式化处理。影片没有过重的情绪渲染,对于战争的炮火连天、血泪危难情境呈现较少,而是通过丰富的镜头语言、巧妙的光线和色彩运用将战争之下人们微妙的情绪变化和被压抑的心理层层烘托引出。人性的丰富和复杂在交织复调音乐的背景设计和巧妙的情节设计中得到凸显,悄无声息又严肃冷峻地诉说着这段往事,给观众带来一种历史的沉淀感。整部影片图像性表现非常强烈,故事情节简洁而巧妙,但是在音乐、色彩、布景等电影符号的“外延”方面的呈现异常精彩,这就使得电影的“弦外之音”与“画外之意”显得丰富而极具弹性,使得拥有不同审美心理和观影习惯的观众能从不同角度和空间中品味出韵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