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竑桥(清华大学)
每一次归来都不必打湿衣裳
抽刀断水的浑仙人,你可晓得
身后琴音中廓然高飞的部分
会否留下命数以外的划痕
你飘忽的情人脸上掠过
酒瓶钝绿的反光:活着还是死去,谁人
都远远够不着上帝。你曾钟情的
许多叶子,是同一把提琴
奏出的丰腴颤音
可为什么你我本就是秘密
却又是最希望被掀起的东西?
命运的讲台下坐满又坐满
无数编织童年的小蜘蛛
水边,是哪个在交谈
如两只渴求互相沾湿的袖子
尔后冉冉地老着,不是一天两天
轻吒一声,又攀上
年少时深沉追怀的影像
但深邃的年轻人
已是老虎机上闪烁的一排小彩灯
(快让石子儿低低飞行!
或一搏概括天空的可能)
肉欲摸上去湿漉漉,开花时
是清晨的雾,或她母亲擦亮的管风琴
雾中,我们穿越过层层风景
循着转瞬即逝的、响亮的声音
公寓维修室,房里东西每坏一次
就招供一个新单词
消毒液怎么说
断掉的窗帘滑轨怎么说
装冷饭的保鲜盒,红白案板怎么说
陌生国度里他对肤色刺眼的人
袒露身体里还没长好的新日常
像辆敞篷猛开的厨余垃圾清运车。
那么,脚手架怎么说?危险
门外有穿着灰白夹克衫聊天的
中东人施工队怎么说?
如果你不忙,请来
和我一起逛公园,又
怎么说,和它同义的我
爱你该怎么说。
这是不是我们想要的
活得年轻挺括,像许多尺寸的包装纸箱搁在
不同人的家门口,
直到下个女人的厨房里
他重又光洁得像一把全新的铸铁锅。
加里多安路,雨后的星期五
匆忙吞尽的泡面安慰剂
还在胃里烧灼
待会儿,供他返身休憩的壮志
会被喷雾消毒,冷冷放置
廉价成一场二手的新开始。
早夭的夏天骤凉
湖面上泡沫迅逝
冷饮阿姨窝进烤炉的阴影
热狗烹好时“叮”。
海德公园,一朵器官肥大的花
甜腻香气浮荡英格兰的童年,几乎美妙。
肥胖水鸟,我投以面包
我想看它们滑行却摆脱不掉云的阴影。
长椅上毫无情侣存在,不可思议。
因为懒得装修,风起时的宇宙
才显得是个旷室。比如在湖边
我和侧着脑袋晃过来的天鹅类似
它有整面湖而我有橙汁
我已放弃猜想一面湖的意义
它仍在试图理解,塑料瓶里随时会消失的橙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