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15年《金匮要略》中的针灸相关内容研究进展※

胡 斌,马巧琳,祁帅党,李艳慧,杨 帆

(1.河南中医药大学,河南 郑州 4500462.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河南 郑州 450003)

《金匮要略》是《伤寒杂病论》的杂病部分,也是我国现存最早论述杂病诊治的专著。书中记载方药详尽,针灸相关内容相对较少,但仍值得深入探索。本研究通过检索2005-2020年中国知网、维普数据库、万方数据库中有关《金匮要略》中的针灸内容相关文献,设定主题词为“金匮”,关键词为“针”“灸”或“针灸”,共检索出文献372篇,应用NoteExpress软件排除重复文献76篇,最终纳入文献296篇,包括《金匮要略》中的针灸相关理论、临床随机对照试验及实验研究等。本研究通过综合分析筛选出的文献,探讨近15年《金匮要略》中的针灸相关内容研究进展。

1 《金匮要略》中针灸理论与观念研究进展

1.1 针灸整体观念研究 《金匮要略》中的“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两篇叙述了针灸应用的法则。许岳亭等[1]根据这两篇总结出《金匮要略》是以脏腑经络为理论基础,以整体观念为指导思想建立针灸疗法理论。

1.2 针灸治疗原则研究 《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阐明了针灸应用的治疗原则。安宝珍等[2]认为《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中审脉之阴阳、虚实紧弦,再行针药、补虚泻实,令阴平阳秘的治则也是针灸治疗的总原则。

1.3 针灸治未病研究 《金匮要略》继承和发扬了《黄帝内经》《难经》治未病思想,以上工治未病开篇。针灸治未病思想主要体现于《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四肢才觉重滞,即导引、吐纳、针灸、膏摩,勿令九窍闭塞”,选择针灸等多种治法防治疾病[3]。

1.4 针、灸、药并用研究 早在《金匮要略》中已有针、灸、药物并用的记载,现今仍广泛运用于临床中,如《金匮要略·奔豚气病脉证治第八》中运用灸法联合桂枝加桂汤治疗奔豚病;《金匮要略·杂疗方第二十三》中运用灸法联合五毒诸膏散治疗猝死;《金匮要略·疟病脉证并治第四》中运用针灸、中药联合治疗疟病偏风寒表证;《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中运用针灸、导引、吐纳等多种方法联合治未病等,针、灸、药物合用,可提高临床疗效[4]。杨彩云[5]将96例支气管哮喘缓解期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分别采用长蛇灸、长蛇灸联合金匮肾气丸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疗效优于对照组(P＜0.05)。陈焊[6]选择64例肝肾亏虚(偏阳虚)型腰椎间盘突出症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分别采用腰椎牵引配合针刺加电针、温针灸联合金匮肾气汤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疗效优于对照组(P＜0.05)。李才实[7]将90例肾气不足型遗尿患儿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对照组采用艾灸疗法治疗,观察组在艾灸基础上给予口服金匮肾气丸治疗,结果显示观察组疗效优于对照组(P＜0.05)。寇吉友等[8]以B淋巴细胞瘤-2(Bcl-2)和Bax凋亡调控基因为研究点,将40只良性前列腺增生模型大鼠随机分为4组,探讨电针结合金匮肾气丸与西药组对调亡调控基因的影响,结果显示针药结合疗法在调整Bcl-2/Bax比例方面优于西药组(P＜0.05),在Bax表达方面,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阐明了电针结合金匮肾气丸治疗良性前列腺增生的作用机制。

2 《金匮要略》中针灸临床相关内容研究进展

2.1 针灸应用规律 现代医家对《金匮要略》中针灸相关条文总数有不同的论述,所收集条文总数分别为14条[9]、15条[10]及17条[1]。通过综合分析《金匮要略》中针灸相关条文,可知其中针法多用于治疗实证、热证,灸法多用于治疗虚证、寒证[4]。如《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治疗妇人中风热入血室证,针刺期门以泻肝热;《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第二十》治疗妇人伤胎水气不利证,针刺劳宫、关元以清心泻火、利小便;《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第十七》治疗“下利,手足厥冷,无脉者”,用灸法补脾肾之阳;《金匮要略·杂疗方第二十三》中通过灸鸠尾、建里、中极三穴以回阳救逆。

2.2 针灸治疗作用 现代医家对《金匮要略》中针灸治疗作用的论述大致相同。纪军等[3]通过综合分析《金匮要略》《伤寒论》中的相关文献,指出《金匮要略》中的针法治疗作用主要包括发散表邪、疏通经脉、清泄瘀热,灸法治疗作用主要包括温阳散寒、回阳救脱、通阳行痹。任少辉等[9]认为《金匮要略》中的针法治疗作用主要包括祛风解表、温阳散寒、通调气机、清泄瘀热,灸法治疗作用主要包括温经散寒、扶阳固脱、回阳救逆。许岳亭等[1]认为针法治疗作用有祛风解表、发汗截疟、引阳散寒、通经络、利关节、调经气、利小便、清肝泻实,灸法治疗作用为温经散寒、扶阳固脱、回阳救逆,并提出了具体的腧穴配伍方案。由此可见,现代医家对于《金匮要略》中的针灸治疗作用的表述虽然稍有不同,但对相应条文病因病机的理解基本一致。

2.3 针灸治疗杂病

(1)血痹病 王桂玲等[10]认为血痹病的病机为气血不足,外受风邪,阳气痹阻,血行不畅,轻症可采用贺普仁教授创立的“贺氏针灸三通法”,即局部辨经配合火针点刺风府,重症则选用黄芪桂枝五物汤治疗以益气温经、和血通痹,并对脾肾阳虚证、痰瘀滞络证、瘀热阻络证的主症、治则、方药及针刺配伍选穴原则进行了论述。陈丽伊等[11]认为血痹病机为体虚受风,卫阳不足,血行不畅,针刺治疗在于调阳气、血气、一身之气,外邪随气而出,则轻症可愈,而黄芪桂枝五物汤具有益气通阳、和营行痹之效,其方以桂枝汤去甘草倍生姜,缓和辛散之力,其功力偏于补外。杜晓东[12]以《金匮要略》“益气通阳、和营行痹”法治疗血痹轻证,指出针刺治疗应取阳经的合穴浅刺。

(2)百合病 历代医家对《金匮要略·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证治第三》中百合病的病因病机、方药解析发微甚多,但对针灸治疗作用论述较少。欧小婷等[13]通过对百合病的相关条文进行提炼分析,认为本病的病因病机主要为心肺阴虚内热,治法包括正治法、误治法及变证治法。正治法用百合地黄汤清虚热、滋养心肺肾,针灸治疗主穴为四神聪、智三针(神庭、双侧本神)、神门、三阴交、太溪,热病伤阴配伍劳宫、曲池,气郁化火伤阴配伍合谷、太冲。误治法包括误汗治法、误下治法、误吐治法,误汗治法用百合知母汤清心润肺、除烦止渴,针灸治疗以正治法主穴配伍曲泽、肺俞;误下治法用滑石代赭汤清肺热、渗湿降逆,针灸治疗以正治法主穴配伍公孙、中脘;误吐治法用百合鸡子黄汤清热、补中焦,针灸治疗以正治法主穴配伍内关、足三里。变证治法分为变渴治法和变热治法,变渴治法用百合洗方、瓜蒌牡蛎散养阴润燥、导热下行,针灸治疗以正治法主穴配伍廉泉、鱼际;变热治法用百合滑石散养阴润肺、利小便,针灸治疗以正治法主穴配伍水道、然谷。

(3)虚劳病 廖文彦等[14]将虚劳分为形劳、房劳、心劳(情志过度),并补充了相应的针灸治疗方案,其中失精梦交证属天雄散证者,治宜补心脾肾、潜阳入阴、固摄精气,可针刺太溪、内关及三阴交,艾灸涌泉、肾俞、命门、足三里、中脘等穴;中焦脾胃虚弱、津液亏虚所致虚劳里急者,可针刺足三里、天枢及阴陵泉,艾灸中脘、神阙、关元、公孙、隐白、脾俞及胃俞;下焦虚寒,肾阳运化无力所致腰痛者,可针刺委中、昆仑、中渚、阴陵泉及八髎,艾灸关元、肾俞、命门及腰阳关;脏腑虚弱、感受外邪所致虚劳不足、风气百疾者,可针刺中脘、天枢,艾灸神阙、关元、气海、足三里、百会及风池;肝血不足、虚火扰神所致虚劳心烦失眠者,可针刺劳宫等穴,不用灸法;虚极羸瘦者可针刺血海等穴,配合推拿,灸肝俞、期门等穴。

(4)奔豚病 安声潘等[15]通过分析《金匮要略·奔豚气病脉证治第八》中的相关条文,将奔豚气病分为肝郁气逆、阳虚寒逆、阳虚饮动3个证型,并补入针灸治疗方案,扩展了奔豚气病的治疗方法。丁德正[16]通过总结《金匮要略·奔豚气病脉证治第八》中的相关条文,认为本篇所述奔豚气病主要见于隐匿性忧郁症及癔症,并结合《黄帝内经》《难经》等中医古籍,论证了奔豚属于神经精神系统疾病的1组症状群。

(5)胸痹病 项翔等[17]通过总结提炼《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病脉证治第九》中的相关条文,认为胸痹为本虚标实之证,病机为上焦阳气虚弱,下焦阴寒之邪上乘阳位,分为饮阻气滞证、胸阳阻痹、痰饮壅盛、阳气欲脱4个证型,其中饮阻气滞证治宜行气化饮,方用茯苓杏仁甘草汤或橘枳姜汤,配合针刺太冲、期门、足三里、丰隆或膈俞;胸阳阻痹证治宜温阳通络、豁痰止痛,方用枳实薤白桂枝汤或桂枝人参汤,配合针刺丰隆、脾俞;痰饮壅盛证治宜健脾养心、益气安神,方用瓜蒌薤白半夏汤,配合针刺足三里、三阴交;阳气欲脱证治宜回阳固脱,方用乌头赤石脂丸或薏苡附子散,配合针刺人中、百会,艾灸关元、气海、膈俞。

(6)妇人杂病 《金匮要略》中妇人病3篇条文内容是现代中医妇科学的基础,其中针灸相关内容有4条。张婷婷等[18]通过分析针灸相关条文,认为“妇人伤胎”的病机是心火亢盛,火侮肺金,肺失治节、通调,造成水停气滞,应针刺劳宫、关元以清心火、利小便,恢复肺通调、治节功能,体现了张仲景遵循《黄帝内经》“有故无殒”的妊娠病学术思想;热入血室证治宜针刺期门以泻肝经、调阴血,体现了张仲景治妇人病重视治血、调理肝脾的思想。唐瑛等[19]认为《金匮要略》妇人伤胎腹满不得小便的病机是心火亢盛、肺金亏虚,应针刺劳宫、关元以清心泻火、导赤通淋,心火不亢则肺金气血自然恢复。温伟婷等[20]探析《金匮要略》妇人病3篇中的相关条文,并从知因防病、已病即治、既病防变角度探讨防治痛经的临床策略。

3 针灸禁忌证

《金匮要略》中论及针灸适应证的相关内容较多,亦多处提及针灸禁忌证。《金匮要略》中以灸法等火疗法慎用、禁忌为主,太阳表证,气阴两伤,实热证,湿热证,阴血方虚、津液不足等慎用、禁用灸法[21]。齐世强[22]分析《金匮要略》麻黄加术汤的条文,指出寒湿表证误用火攻可造成寒气祛而湿气仍存,病不愈或火邪入里,造成湿热黄疸、火热内盛、迫血妄行的不同变化。此外,通过分析《金匮要略·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治第十》中的“灸刺诸药不能治,抵当乌头桂枝汤主之”,认为对于针灸治疗无效者,要灵活结合药物治疗。

4 小结

《金匮要略》中针灸相关研究涉及领域广泛,包括针灸治疗理论基础及治疗原则、针灸应用规律、治疗作用、针药并用、杂病治疗、治未病思想及针灸禁忌证等,充分发掘了《金匮要略》内蕴深厚的针灸学术思想。《金匮要略》是现存最早的论述杂病诊治的医学专著,虽详于方药而略于针灸,但书中的针灸相关内容亦体现了仲景理法。针灸治疗杂病相关内容虽在《金匮要略》中占比并不高,但相关研究较为丰富,且仍有深入探索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