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爱画运用康肺散结汤治疗中晚期肺癌的经验*

郭 芹 侯爱画谭 松刘 伟黄晓明 潘伟玉

1 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 山东 济南 250355

2 烟台市中医医院 山东 烟台 264000

侯爱画主任中医师系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人，在肺癌治疗方面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侯主任在辨病辨证辨体质的基础上结合多年临床经验创制康肺散结汤，由黄芪、白术、茯苓、浙贝母、郁金、瓜蒌、鸡内金、陈皮、麦冬、北沙参、白英、山慈菇、蜂房、全蝎、壁虎、红豆杉组成。本文主要探讨康肺散结汤在中晚期肺癌的运用经验，以期对肺癌治疗及研究有所裨益。

1 整体认识

肺癌是目前全世界范围内发病率和病死率最高的恶性肿瘤，许多患者确诊时已属晚期，失去手术机会[1]。目前，西医治疗晚期肺癌方法多样，并形成了以手术、放化疗、靶向治疗、生物治疗为主要内容的综合治疗方案，手段多样，明显延长患者生存时间，但在改善化疗及靶向治疗副反应、提高生活质量、延长晚期不可手术患者生存期等方面仍有待完善。中医药从中发挥越来越突出的作用，尤其对于中晚期肺癌患者，特色和优势明显。

2 病机治则

中医古代典籍中没有肺癌这一病名，散见于“肺积”“息贲”“咯血”“积聚”等记载中，其中“肺积”“息贲”与肺癌较为相似。侯主任认为，肺癌起于正气内虚、邪毒内结。正气内虚为肺脾肾阴阳失调，失其气化功能，内邪产生，留滞不去，久而成为积块；外邪以“烟毒”为主，随呼吸周流全身，藏毒于脏腑与四肢；邪毒内结因脾虚运化失调，湿聚生痰，痰贮肺络，血液浑浊，黏滞脉管，阻塞脉道，痰瘀郁而成毒，癌毒容纳浊邪，形成肿块。肺癌进展到中晚期，为病日久，肺脾之气阴更虚，伤及肝肾之阴，且痰凝瘀阻，癌毒久滞。据此，中晚期肺癌的核心病机为“气阴两虚，痰瘀癌结”，治则为“益气养阴，健脾化痰，祛瘀解毒”。

3 康肺散结汤解析

3.1 补肺益气，固护中州：以黄芪、白术、茯苓为君。黄芪配伍白术，一则补肺健脾，益气固表，减轻气虚不敛之自汗。二则培土生金，使肺气得脾土之助，生化不息。白术配伍茯苓，可调水之上源，促进水液的运化与排泄。且茯苓甘淡并用，甘可辅助健脾，淡能共同渗利；又可宁心安神，用于心神不宁。

3.2 解毒消瘤，化痰祛瘀：肺癌之标为气痰瘀毒互结，故臣以祛邪之品。浙贝母性偏苦泻，能清化痰热，且可散结。郁金为血中气药，可活血化瘀，祛血中浊气。瓜蒌清泻肺热，祛除肺窍热痰。浙贝母与瓜蒌配伍，能消胸中凝痰；郁金与瓜蒌配伍，可清血中浊滞。如此，气滞痰结瘀血自消，癌毒可清。

3.3 健脾滋阴，未病先防，佐以祛邪：侯主任强调治未病思想，正应《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所言“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亦晚乎”。脾肺为母子关系，故补脾宜早且药宏。鸡内金入中焦，不仅可消食，且能健脾。陈皮归脾肺经，不仅可燥湿化痰，治已成之痰，又可健脾行气，减少痰的生成。侯主任常选麦冬、北沙参以益阴。麦冬归肺、胃、心经，有润肺养阴、益胃生津、清心除烦之效，还可润肠通便，用以缓解因口服止痛药所致之大便干结难解。北沙参归肺、胃经，性偏寒，味偏苦，不仅滋阴，且能治疗燥热咳嗽。如此，陈皮、白术温燥，沙参、麦冬清补，温清结合，平衡阴阳。全蝎味辛，性平，有小毒，因其解毒散结作用显著，常作为抗肿瘤药味中的主要成分[2]。壁虎味咸，入血分，有小毒，毒能攻毒，《本草纲目》言其能治“血积成痞、疠风瘰疬”，临证用之，以畅通血气、搜剔伏积，发挥迅猛攻毒之效[3]。白英味苦，性微寒，具有显著的清热解毒功效，临床广泛用于治疗多种肿瘤。

3.4 引入援药，中西结合：援药由“齐鲁时病流派”提出，是已被现代研究证实的对靶器官有明确作用，对主病、主因、主症确有疗效，配伍到方中起到缓解症状或改善实验室检查指标的药物。侯主任指出，无证可辨时，需谨守病机，恰当使用援药，可直达病所，收到药专力强的效果[4]。侯主任选用南方红豆杉为援药，紫杉醇是红豆杉中主要的抗肿瘤成分，可通过促进微管蛋白聚合防止微管解聚，影响癌细胞周期，抑制肿瘤细胞的有丝分裂，阻止癌细胞增殖和迁移达到抑癌的功效[5]。

4 分阶段论治

4.1 联合化疗期间——攻补兼施，减毒增效：化疗期间，药物损害人体正气，伤气耗阴，伤及脾胃，累及肝肾。此时为使元气生化有源，需培本益胃、固护后天，侯主任常用白术、鸡内金、砂仁以益气扶正、健脾助运。

4.2 联合靶向期间——提高耐受，长期治疗：以“健脾益肾”为治疗原则，灵芝、枸杞、黄精、女贞子、人参为常用之品。另在治疗局部症状时要注意整体调控，勿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之讳。如出现皮肤过敏反应，为热毒溢于肌表，选用紫草、地肤子、白鲜皮等清热解毒之品，在清热退疹的同时要注意固护脾肾阳气，辨证加用理中丸；若腹泻较重，则需收敛固涩，选用石榴皮、炒白术等敛泻之品，在温阳敛泻同时需宣发透疹，辨证选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以避免闭门留寇。

4.3 术后中医治疗防复发转移——攻邪为主，兼以扶正：侯主任认为，术后防复发的中医药治则应遵循以下三点原则：①根据病、证、体质决定扶正与祛邪的主次与力度。②多法复方治大病。益气滋阴、清热解毒、活血化瘀、软坚散结常联合应用，必要时可配合烟台市中医医院院内制剂——矾贝散结胶囊共同使用。③谨守病机，勿失其宜，效不更方。中药靶点众多，一旦方药对证，应持续应用，不可轻易更换处方，以防产生耐药，对后续治疗不利。

4.4 晚期不可手术而用纯中医治疗——姑息治疗，培本扶正：对于失去手术机会，且化疗不能耐受、免疫靶向不能获益的患者，此时治疗的目的为稳定肿瘤，改善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时间。治疗时需增加扶正之品，适当攻邪，侯师常选用的攻邪之品为南方红豆杉。纯中医治疗过程漫长，应做到随证监测，随证变方。

5 医案举隅

患者徐某，女，56岁。2017年7月17日以“确诊右肺上叶腺癌1月余”为主诉就诊。胸部CT增强：右肺上叶团片影，并右侧胸壁请结合临床穿刺活检。考虑恶性肿瘤，肺癌右肺上叶结节，肺癌？肺内转移？转移瘤不除外，建议复查。纵膈及右肺门多发增大淋巴结，均考虑转移。病理示：（TBNA刷片涂片）查见肿瘤细胞。（TBNA活检）查见异性上皮细胞巢伴大片坏死，结合细胞形态、免疫组化结果及病理切片，病变倾向腺癌。免疫组化示：CK7+，TTF-1个别+，CK5/6部分+，P40部分+，P63部分+，NapsinA-，CgA-，syn-，Ki67阳性率约60%。（肺活检）恶性肿瘤，结合免疫组化结果，符合低分化癌，倾向肺腺癌，请结合临床诊治。患者因个人原因拒绝手术治疗，遂求诊于侯主任行纯中医治疗。刻下诊见：神志清，精神较差，乏力明显，食欲差，感憋喘，咳嗽，咯少许黏痰，二便尚调，舌黯红、苔少、舌下脉络轻度迂曲，脉细。西医诊断：右肺恶性肿瘤，腺癌ⅢB期；中医诊断：肺癌，气阴两虚证；治法：益气养阴，化痰解毒，祛瘀止痛。方以康肺散结汤加减：猫爪草40g，山慈菇、薏苡仁、乌梅、金荞麦各30g，石见穿、麦冬、黄芪各20g，皂角刺、麦芽、仙鹤草、白术、穿山龙、郁金、党参、夏枯草各15g，炒白芍、炒枳实、大枣、姜半夏、木香、酒萸肉各10g，黄芩9g，南方红豆杉7g，白及、桂枝、甘松、川芎各6g，壁虎3条。14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服。2017年8月2日二诊，诊见：憋喘、乏力减轻，纳可，仍咳嗽，偶有白痰，二便调，舌淡、苔白，脉滑。治以散结抑瘤，理气止痛。仍以前方加减。14剂，日1剂，水煎，早晚分服。2017年8月17日三诊，诸症皆平，影像学复查提示病灶缩小。后继续以康肺散结汤加减连续服药至今，无明显不适症状，影像学显示病灶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