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敬斌 初 春
(山东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如果从观念上来考察, 那么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足以使整个时代覆灭。”(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0页。意识形态安全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不仅关涉党的生死存亡,更关乎国家的前途命运。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意识形态领域形势发生全局性、根本性改变”(2)《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46页。。中国共产党在维护意识形态安全方面取得巨大成就,并积累大量宝贵经验,同时也对意识形态工作在新起点上提出战略性新要求。当前,面对波谲云诡的国际动荡形势、复杂敏感的周边环境、改革发展稳定面临的新挑战,我国在新形势下进入矛盾凸显期和风险聚集期,其中意识形态风险在环境变化、技术赋权、利益分化和国际互动等条件下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性,发生概率大、频率高、类别多,意识形态领域形势更加复杂严峻,防控工作可谓任重道远。我们要充分运用意识形态建设成就和经验提升思危图强的战略决策,既要下好防控风险“先手棋”,从理论之维深度揭橥意识形态安全面临的风险,打好防范和抵御风险的有准备之战,也要练就防控风险的“高招”,从实践之维构建系统的防控机制,打好化险为夷、转危为机的战略主动战,全方位提升应对意识形态挑战的能力,从而回答好新时代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的时代考卷。
意识形态自出场起,就一直是一个众说纷纭、复杂多变、饱含争议的概念。吉登斯曾言:“过去二百年间,哲学、政治学和社会学内外一直在辩论着意识形态这个概念。如果说存在着有争议的概念,并且给最有争议的概念颁奖的话,意识形态概念会当之无愧地名列第一。”(3)转引自汪行福:《主导意识形态与西方马克思主义》,《河北学刊》2003年第6期。麦克里兰也曾深刻地指出,意识形态在整个社会科学中是最难以把握的和存在着激烈争辩的概念。最早向我们提交出这一概念的是被马克思讥讽为“冷血的资产阶级空论家”的法国哲学和政治学家德斯蒂·德·特拉西。不过在他看来,意识形态被首先解释和解读为描述性概念意义上的“观念科学”。后来在《意识形态的要素》中德斯蒂·德·特拉西又进一步认为,意识形态与解释性的理论体系是有区别的,它是在批判过程中形成的,并且肩负有拯救人类和为人类服务的使命。但由于被黑格尔称作是“骑在马背上的世界精神”的拿破仑在其执政期间,对这一概念抱有一种不信任和轻蔑的态度,将其视作是一种不着边际和不切实际的“虚假意识”和思想的乌托邦,从而使这一概念以一种带有欺骗性和虚假性的否定性姿态被标举出来。此后,意识形态的概念众说纷纭,成为“是西方思想史上内容最庞杂、意义最含混、性质最诡异、使用最频繁的范畴之一”(4)季广茂:《意识形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页。。直到马克思主义诞生后,意识形态这一范畴才建立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基础上,有了科学而准确的阐释。马克思恩格斯虽然没有以一种通俗性的方式明确给出意识形态的定义,但却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真正出场之作中较为系统地阐述了意识形态的规定性,当然这种规定同样是一种否定性的规定,即在他们的视界中意识形态主要是指“虚假观念”和“虚假意识”。一方面他们从意识形态的消极规定出发集中批判了当时在德国极为流行但又“胡说到了顶点”的思辨唯心主义,称他们是“在可敬的德国市民心中唤起怡然自得的民族感情的哲学叫卖”(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3页。。在给弗兰茨·梅林的一封信中,恩格斯进一步指证了意识形态本身的虚假性,“意识形态是由所谓的思想家通过意识、但是通过虚假的意识完成的过程”(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57页。。另一方面,马克思恩格斯又从一般意义上给出了意识形态的内在规定,即意识形态是在一定社会中占统治地位的阶级的思想,它往往被统治阶级赋予一种普遍性的话语修辞或替人类普遍利益而言说的虚假姿态,从而内在地成为该阶级实现其统治的辩护工具。此外,按照唯物史观,意识形态还是一种观念的上层建筑,它筑基于社会物质生活条件亦即经济基础之上,同时又映现经济基础并为其服务。马克思主义传入俄国后,列宁一改意识形态的否定性规定,提出了“科学意识形态”的概念。在列宁看来,意识形态本身并无虚假、真实之分,当它具体化到一定的经济关系之中并附着于不同的阶级之上时,才会裂变出真假之分。当然,列宁也同样认为意识形态是一种观念的上层建筑,筑基并服务于经济基础。“思想的社会关系不过是物质的社会关系的上层建筑,而物质的社会关系是不以人的意志和意识为转移而形成的,是人维持生存的活动的 (结果) 形式。”(7)《列宁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9页。
按照意识形态概念本身的出场、流变为坐标和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意识形态的阐释为参照,我们当前所谈及的意识形态,指的是一种观念的上层建筑,它是“一定社会的阶级、集团基于自身利益对现存社会关系自觉反映而形成的认知体系,……反映了一定阶级或集团的利益取向和价值取向”(8)冯宏良:《意识形态安全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探索》2010年第4期。。而意识形态安全则是指这种价值取向免受各种内部或外部因素的冲击、腐蚀和同化,即一个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或“占统治地位的思想政治意识不受威胁与侵害、能够稳定存在和健康发展”(9)林建华:《我国意识形态安全的新时代意蕴和旨归》,《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8年第6期。。因此,维护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安全就是要维护“以马克思主义为核心内容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10)钟明华、洪志雄:《维护我国意识形态安全的路径思考》,《思想理论教育》2016年第1期。不受各种因素的颠覆和威胁,使其保持稳定存在和健康发展。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近年来,意识形态安全越发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关注,不仅决定性地成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作为一个重大的时代命题被特别地标举出来加以课题化。意识形态之所以被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受到高度重视,既在于意识形态自身功能的独特发挥,更在于它关乎政治安全,是维护政权稳定的重要屏障;关乎经济安全,是实现国家利益的重要手段;关乎文化安全,是赓续文化传统的重要法宝;关乎社会安全,是保障社会稳定的“粘合剂”。
首先,意识形态安全关乎政治安全,是维护政权稳定的重要屏障。任何一个政党和国家的形成与发展既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阶级基础,更需要一定的思想基础和意识形态基础。“意识形态的形成和认同,是政党存在、发展的基础和缘由。”(11)林建华:《我国意识形态安全的新时代意蕴和旨归》,《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8年第6期。因此,“意识形态出了问题,党就会失去民心,就可能丢掉政权”(12)李伟:《新时代加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的原因、任务和路径》,《新疆社会科学》2019年第2期。。前苏联之所以遭遇退出历史舞台的悲惨命运,“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十分激烈,全面否定了苏联历史、苏共历史,……思想搞乱了”(13)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中央文献出版社 2014 年版,第113页。。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习近平总书记意味深长地指出,“一个政权的瓦解往往是从思想领域开始的,……思想防线被攻破了,其他防线就很难守住”,因此,我们“一刻也不能放松和削弱意识形态工作”(14)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编:《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21页。。
其次,意识形态安全关乎经济安全,是实现国家利益的重要手段。任何一个不怀偏见的人都无法否认,一个国家或社会的意识形态是由这个国家或社会的物质生活条件也就是经济基础决定的。马克思曾明确指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1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页。但这并不意味着意识形态只能被动地接受经济基础的制约,而没有自己的相对独立性和独特作用。恰恰相反,一个国家或社会的意识形态受到经济基础的决定性作用的同时,也有自己的独立性和独特作用,尤其是能够反作用于经济基础和经济结构。正如恩格斯所言:“政治、法、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等的发展是以经济发展为基础的。但是,它们又都互相作用并对经济基础发生作用。”(1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49页。健康、安全的意识形态能够直接或间接地推动经济的发展,特别是当经济发展波动起伏过大时,通过意识形态的宣传引导能够有效地稳定经济信心和整合人们的利益诉求,而当意识形态安全受到威胁时,经济建设也难免受到影响和阻滞。
再次,意识形态安全关乎文化安全,是赓续文化传统的重要法宝。文化安全是指一个国家的主流文化谱系不被外来文化所同化乃至取代,能够在与各种文化的交流、碰撞中始终保持民族特性,并不断转化和发展的健康状态。意识形态安全作为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文化安全密切相关。一方面,它是文化安全的核心内容和必然要求,在一定意义上决定着文化的基本性质和发展方向。另一方面,“从历史发展的整个过程来看,意识形态的文化性与文化的意识形态性相融共生,任何文化都在一定程度上要成为意识形态,同时意识形态的变化也必将对文化的发展和变革产生重要影响”(17)曹建文:《意识形态安全的文化审视与建构》,《马克思主义研究》2017年第4期。。因此,如果意识形态处于不受威胁的健康状态,那么一个国家的文化传统也就能够得到承继和延展,反之,没有意识形态安全,就会失去文化安全的“防火墙”,文化安全也就无从谈起。
最后,意识形态安全关乎社会安全,是保障社会稳定的“粘合剂”。社会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内容,进入新的历史境域,对社会安全和稳定构成威胁的已不是“来自外国军队的侵略,而是来自外国观念的侵入”(18)[美]塞缪尔·P.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王冠华、刘为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29页。和社会的分化,特别是社会的阶层、利益分化以及由此而来的社会离心化。因此,维护社会稳定和安全的一个重要构件就是需要有效的社会整合,需要社会凝聚力和向心力。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国家安全的国内因素不仅基于武力与控制,还需要合法性和社会凝聚力。”(19)[英]巴里·布赞、[丹麦]琳娜·汉森:《国际安全研究的演化》,余潇枫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9页。意识形态本身具有凝聚和整合功能,能够整合社会力量,凝聚社会共识,给予转型中的社会以凝聚力。葛兰西以“社会水泥”来隐喻意识形态的凝聚与整合功能,认为“意识形态具有社会‘水泥’的作用,是社会思想意识的黏合剂”(20)王永贵:《文化自信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创新》,《学海》2017年第6期。。因此,必须要维护意识形态安全,充分发挥意识形态的凝聚与整合功能,以保障社会平稳健康发展。
进入新的历史境域,意识形态工作不仅作为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被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而且也取得了决定性的可喜成就,意识形态领域呈现积极向上的发展态势,意识形态安全防线也越发的牢固。但处安更要思危、不忘危。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国内矛盾凸显期的双重叠加交织下,意识形态领域也进入了风险频发期,意识形态安全面临着诸多挑战与风险。
在被誉为“共产党人的乡愁”“共产党人的精神故乡”的经典著作——《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站在人类历史发展整体进程的高度深刻指出,人类正处于“资产阶级时代”(2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2页。。作为此在性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虽然与马克思当年置身于其中的时代已大相径庭,“但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占统治地位的时代本质并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22)金民卿:《增强意识形态安全意识的时代依据和对策思考》,《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8年第6期。。因此,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相互竞争较量乃是常态。尽管我们国家一直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并注重加强同世界各国的交流合作,但“西方敌对势力一直把我国发展壮大视为对西方价值观和制度模式的威胁,一刻也没有停止对我国进行意识形态渗透”(23)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编:《习近平关于总体国家安全观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版,第128页。,近年来更是愈演愈烈,严重削弱了主流意识形态竞争力和抵御力。一是西方国家加紧在政治层面进行意识形态渗透。西方国家借助现代化的传播手段隐蔽性地大搞“民主输出”,以本国的民主制度和模式为唯一参照肆意评判中国的政治制度,并主观且武断地宣布中国政治制度是非民主的,是现代版的极权主义和专制主义,试图以此“推翻中国共产党领导和中国社会主义制度”(24)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编:《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27页。。二是加紧在文化层面进行意识形态渗透。近年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把渗透的着力点聚焦于文化之上,既借助文学影视作品、游戏以及教育和文化交流等方式伺机输出思想文化和价值观念,又通过寻找和培植代理人以及“意见领袖”来诋毁、歪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党的形象。在扬己抑中的强烈对比中致使部分民众产生崇洋媚外的文化自卑心理,对主流意识形态表现出不信任情愫,从而给意识形态安全埋下巨大隐患。三是加紧在宗教信仰层面进行意识形态渗透。通过非法组建宗教活动据点和控制我国宗教团体以干涉宗教事务等途径,大肆传播“以宗教为核心价值理念的西方思潮”(25)吴传毅、金庭碧:《“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中国意识形态安全战略》,《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8年第6期。,企图以此取代和否定马克思主义的政治信仰和中华民族历史悠久的道德价值观念。这不可避免地给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带来极大威胁,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主流意识形态建设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有利性条件。网络虚拟空间的积极开启延展了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空间,各种自媒体平台和软件的开发丰富了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载体,网络信息的流通成本低、传播速度快以及波及范围广等特性极大地提升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力。但网络信息技术的迭代乏力,网络的自由开放性和去中心化特质以及网络建设的滞后缺位也给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和考验。一是网络信息技术的迭代乏力。网络信息技术自发端以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就一直占据技术的制高点,并通过这种技术优势将西方的意识形态渗透和扩散到世界各地,以谋求世界范围内的意识形态主导权。对此,阿尔文·托夫勒就网络的权力之争、信息权术的运用、颠覆性的媒体和全面信息大战等方面对权力进行新解,深刻地指出“网络在未来社会中会扮演革命性的角色”(26)[美]阿尔文·托夫勒:《权力的转移》,吴迎春、傅凌译,中信出版社2006年版,第75页。。“但反观我国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其技术手段却显得创新不足”(27)舒刚:《新媒体环境下意识形态安全面临的挑战及应对》,《中州学刊》2015年第10期。,明显滞后于西方发达国家,因而在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上不可避免地存在受西方左右的风险。二是网络的自由开放特性和去中心化特质加剧了意识形态传播的风险。一方面,网络的自由开放特性打破了传统信息传播的僵化模式使得各种信息可以在网络空间传播流动,但各种反马克思主义的错误论调趁机泛起,并与捕风捉影的谣言、非理性的评论以及迷惑性的虚假信息相耦合,严重污染了网络生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阻滞主流意识形态的有效传播。另一方面,网络的去中心化特质固然使得“每个人都可以在身体和身份缺场的情况下平等发声、交流与对话”(28)郑志康:《软性历史虚无主义:现实成因、基本样态与纠治进路》,《思想教育研究》2020年第8期。,但与此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构成对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冲击和解构,特别是主流媒体的观点和声音极易遭到遮蔽和消解,从而丧失传播力和影响力。三是网络建设的滞后缺位影响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力。一方面,与发达国家相比,由于我们国家互联网建设起步较晚,还缺乏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新型主流媒体和外宣旗舰媒体,且在宣传策略和宣传方式上存在一定的困境,从而使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力受损。另一方面,网络空间的意识形态管理工作是一项涉及多个层面、多个领域的系统工程,需要宣传、管理等多个部门共同发力。从目前实际情况来看,虽然我们在宣传和管理工作上取得一定成就,“但是对于整个网络舆情监管和意识形态领域的风险管控还存在缺陷”(29)刘刚、颜玫琳、王春玺:《网络意识形态安全的隐患及其防御》,《思想教育研究》2016年第6期。。
群雁高飞头雁领。在任何一支飞行的大雁队伍中,起关键作用的都是头雁,因为头雁决定前进的方向、决定队伍的前途命运。党员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就是意识形态工作中的“头雁”,是意识形态工作的“关键少数”和责任主体,对大众的意识形态认同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然而,当前部分领导干部缺乏一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功底,在意识形态工作上竞争意识不强、能力不足,甚至理想信念不坚定、思想防线疏松、贪污腐败现象严重,严重削弱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公信力。一方面,部分领导干部马克思主义理论功底欠缺,意识形态工作能力不足。马克思说得好:“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3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1页。当前部分领导干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但掌握得不够彻底和透彻,往往一知半解未能将其内化于心转化成自己世界观和方法论,因而将其外化于行的过程中流于表面和形式,特别是在意识形态宣传过程中只唯书、唯上不唯实,脱离生活、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热衷于盲目跟风和随大流,结果极大地影响了人们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和信服。另一方面,部分领导干部思想防线疏松、理想信念动摇,不信马列信鬼神,热衷于求神拜佛、跑官买官;不讲原则、不负责任,热衷于搞形式主义和个人主义;不讲政治、不守纪律,贪污腐败、弄虚作假,严重危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损害了党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光辉形象,致使部分民众对党的领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失去信心,进而对主流意识形态“产生认同障碍和逆反情绪”(31)徐成芳、罗家锋:《试论当前中国意识形态安全面临的主要问题》,《政治学研究》2012年第6期。,严重影响主流意识形态的公信力。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下,意识形态之间的搏弈非但没有缓和,反倒越发激烈并呈现出一些新态势:意识形态交锋的频率更加频繁,意识形态斗争的形式更加多样,意识形态渗透的策略也更加灵活。尤其是各种反马克思主义和非马克思主义的错误思潮借机兴风作浪,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人们的思想观念,更是使主流意识形态引领力和影响力遭遇被消解的风险。一是以否定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之外任何一种意识形态为旨归的“意识形态终结论”喧嚣尘上,并不时地抛出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无用论”“失灵论”等错误论调,试图从根本上否定马克思主义存在的合理性和科学性,消解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认同和信仰。二是“阴魂不散”的历史虚无主义以更加隐性化的形式悄然泛起,往往披着“学术”“文学”“舆论”的外衣歪曲历史、否定革命,特别是善于放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在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过程中所走的弯路,并极力叫嚣“歧途论”,试图以此否定党的领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正确性,进而消解人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认同。三是以“推销西方的所谓‘民主国家体系’和‘自由体制’”(32)卫兴华:《掀开西方“普世价值”的面纱》,《理论导报》2015年第12期。为实质的“普世价值”,不时打着“民主、自由、平等、人权”的旗号宣扬和叫嚣西方制度的优越性,一些缺乏甄别力的民众极易受其蛊惑,导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认同危机。四是宣扬“取代论”“糟粕论”“落后论”的文化虚无主义,随意贬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认为中华文化乃是走向没落的“黄土文明”,“它埋伏下一个民族和一种文化衰败的命运”(33)杜文君、史春林、李晔:《近年来有关民族文化虚无主义评论述要》,《东北师大学报》1991年第6期。,只有以西方文化为参照,走向“蓝色文明”,才是当今中国的唯一出路。这不可避免地扰乱了人们的文化认知,进而导致文化认同危机。这些错误思潮彼此耦合交织,共同发力,极大地扰乱了人们的思想,消解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引领力和影响力。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要求“全党增强斗争精神、提高斗争本领,落实防范化解各种风险的领导责任和工作责任”(34)《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84页。。面对新时代我国意识形态安全面临的诸多挑战和风险, 我们必须要头脑清醒、立场坚定,遵循系统观念,从机制体制上手,努力构建集风险研判机制、风险预警机制、风险阻断机制和风险评估机制于一体的系统动态防控机制,以维护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安全。
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研判机制的主要任务是根据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发生机理精准判别风险要素并快速判断其来源及发生领域,从而为后续各环节防控工作的开展提供依据参考。准确研判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的状况,可借鉴社会物理学中的“社会燃烧理论”。“社会燃烧理论”认为风险引触需要同时具备“燃烧物质”“助燃剂”和“导火索”三重因素(35)孙雪:《社会燃烧理论与城市安全的优化路径分析》,《领导科学》2018年第11期。。类比到意识形态安全风险中,意识形态风险爆发同样需要“社会燃烧物质在社会助燃剂的推动下,达到社会点火温度”(36)李其原、胡伟:《网络群体性事件发生机理与应对策略研究——基于社会燃烧理论》,《领导科学》2017年第14期。。根据这一原理,精准研判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可通过把握情绪流判准思想冲突表征的来源、分析信息流把握风险发展流向、探察行动流预判风险隐患等三个流程步骤来实现。
首先,消除“燃烧物质”,把握思想冲突。一是注重监测思想冲突多发领域,洞悉风险整体图景。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呈现出政治信仰风险、价值安全风险、道德安全风险、理论安全风险和舆论安全风险相互交织的态势。可通过把握思想冲突生发的领域、锁定风险萌发领域、聚焦风险的具体类型,进而对风险类型以及应对措施做出正确判断和合理安排,从而做到有的放矢、精准施策。二是要进行科学有效的分析,找到思想冲突的动因。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的类型复杂,产生的动因也错综复杂,背后有利益分配纠纷,既有政治见解分歧,亦有思想文化冲突。因此,要根据风险类型识别出风险动因,找到思想冲突的根源所在。其次,抽离“助燃剂”,判断信息流向。一是要探索运用大数据技术抓取信息,聚焦风险点和风险元素,以实现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镜像化。采取自动分析和人工分析相结合的方式对所搜集的信息进行统计分析,进而建立起可靠的信息监测分析系统,科学识别并全面了解潜在的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因素。二是要把握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发展的客观规律,借鉴以往经验预判意识形态安全风险走势,根据经验总结和实践依据形成规范性操作,顺着意识形态安全风险流向进行摸查和消解。再次,研判“导火索”,规避突发事件。一方面,应研判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发生节点的临界值,排查不可控的外生变量,避免风险敞口的急剧扩大,探寻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发生前释放的方法和渠道。另一方面,引用数据研析软件和工具,研判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突发事件爆发的几率,按轻重缓急对风险生发层级和方向进行精准把控,从控到治做到防患于未然。
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预警机制是风险防控的关键一环,主要通过对各种信息收集、整理和分析,多渠道了解风险存在的现状,进而实现对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的预测和警示。综观风险的发生和防控,预警机制关键在于预测要精准、警示要及时,因此通过完善预警领导体系、搭建预警数字平台、优化预警决策模式,以期形成运转高效的预警机制。
首先,完善预警领导体系。建立健全领导机制是有效预警的根本,领导机制在预警体系中承担着统筹、把控和指引的作用,从而可以有力高效地实现风险预警。一是要加强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在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下建立全方位、立体化、统一高效的领导指挥体系,形成各部门齐抓共管的格局,从而使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工作指令明晰、系统有序、条块畅达和执行有力。二是建立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工作责任制,明确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各职能部门的职责范围,做到守土有责、守土负责、守土尽责。其次,搭建预警数字平台。搭建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预警数字平台是实现预警效准的技术支撑。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强大数据挖掘分析,更好感知网络安全态势,做好风险防范”(37)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4月26日第2版。。一是要探索运用大数据技术进行信息抓取,以实现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镜像化为目标,探索建立实时动态、全面覆盖的风险预警系统,精准锁定目标动向。二是充分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建立信息分析的数字平台系统,准确把握个体的思想动向及发展趋势,精准掌握目前社会心理和舆论走向,及时制定和调整防控计划和思路,有效地提高应对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再次,优化预警决策模式。在预警平台精准把握目标群体社会思想动态基础上要进一步完善预警决策模式。一是明确预警决策的目标指向。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预警要具有解决问题的目标指向,通过对问题源头性因素分析,在信息准确全面的基础上制定科学可行的风险防控行动方案。二是提出风险预警的具体措施。科学地应对和处理风险信息,并及时预防和跟进风险进程,根据具体情况制定多样化行动方案,形成按风险类别分类的方案库。三是选择风险预警的行动方案。制定决策实质上是选择行动方案的过程,在预测风险时根据不同的情况制定不同的方案,在决策中进行比较和选择,进而制定出切有成效的行动方案并将这一方案付诸实施。
在准确研判和精准预警的基础上,要严格执行风险应急计划和行动方案,在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发生时及时进行阻断,从而防控风险继续蔓延。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阻断主要是通过完善规制、整合协同、应急隔离和教育引导等进行全过程风险阻断。
首先,规制阻断:强化阻断主体责任。规制阻断的核心就是广泛激活责任主体的积极性和参与性。依据法律、法规,运用指示、规章、制度、条例等手段,明确主体的具体责任,为风险防控提供制度性保障。对于我国的每个公民而言,应加强主体意识和国家意识,内化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依循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做到人人守护意识形态安全。对于风险防控职能部门而言,要根据明确的具体细则确保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成效,明确风险触及的规章制度,据此各部门认岗领责进而履职尽责。其次,联动阻断:整合协同防控力量。进行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是一项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需要社会各界力量的广泛参与。一是要构建上下级党政部门之间的联动。通过党的统一领导全面提升风险协调统筹能力,形成上级党政部门引领、下级党政部门响应、反馈的联动机制,进而实现应对风险时的连锁联动。二是要注重协同核心部门和关联部门的联动。通过对责任进行细化分类,厘清风险责任与风险所有权,在责任连带管理的基础上,明确核心部门和关联部门责任主体的具体责任,打破风险防控的部门壁垒,形成有效的风险防控联动机制。三是整合政府力量和社会力量,加强风险防控的内外部有效沟通。通过社会动员充分调动最广范围的积极性,形成各尽其力的多主体良性互动局面和全民联动的风险防控应对格局。再次,应急阻断:健全应急处置机制。一是加强对意识形态安全风险传导链条的梳理,监测各风险部门的主要系数指标,建立有效的风险隔离或缓冲机制以应对突发的危机事件。二是明晰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发生时的关系映照,捋顺接连关系、找准风险缓冲点位,进而运用好风险防控协同机制,开辟意识形态安全风险规避的多元路径。三是阻断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突发事件。对于破坏性大的风险事件进行全时空领域的隔离阻断,进而在事件发生过程中积极主动进行正向舆论发声,变被动接受风险事件为主动澄清事实真相。最后,根源阻断:开展宣传教育引导。“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未形”。根源阻断在于把风险化解在未萌芽状态,把冲突阻断在爆发之前,把风险冲突消解于未形成前。任何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的爆发都直接体现在人民群众对主流意识形态的信仰动摇和情绪抵触上,因此,要进行主流意识形态的“灌输”,通过强化理论宣传、深化理论阐释和加强教育灌输、实践养成、制度规约等方式教育引导公众增强社会认同。不断完善意识形态安全教育体系,不断巩固意识形态安全的根基,从源头上阻断风险的萌芽。
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评估机制是对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进行评价、预估、反馈、确认风险与岗位责任绩效关系的制度体系。深化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评估机制对于科学研判安全风险等级、及时预警、采取科学有效隔离阻断措施、合理分派布置人力物力都具有指导意义和积极作用。
首先,把握整体风险评估。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评估要力求做到全覆盖不留死角。就风险评估涵盖的领域而言,无论是党政军意识形态宣传和管理部门、国际联络部门机构、驻外使馆与办事机构,还是各级各类学校、人民团体,亦或是全国国有企事业单位、在我国的各种体制的私人企业等都在评估范围之内。同时,在制定全覆盖风险防控评估系统的时候要考虑不同部门、不同单位、不同网络媒体信息、不同话语表达方式的权重系数存在的差异,这样制定出来的全覆盖风险图谱才能有重点、有梯度,也为有针对性地为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研判、预警、阻断提供了有力依据。其次,推进过程风险评估。意识形态安全风险评估贯穿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控机制全过程,体现在风险研判、风险预警和风险阻断每一个环节中。在研判环节,应主要评估风险的研判来源和准确度。在预警阶段,主要评估预测方向的效度和警示成效。在阻断阶段,评估风险发生率的高低和发生的隔离成功率,架构从风险源到风险发生路径再到风险隔离和成功阻断,通过将评估引入整个过程以提升每个环节的运行成效。再次,实施绩效风险评估。意识形态绩效性安全风险评估需要系统总结评估风险防控绩效。绩效评估要从国家、社会和人民主体角度对防控部门和人员防控工作进行绩效评估,看是否能真正做到维护国家安全、保持社会稳定、增进人民幸福,看是否能正确研判、预警、阻断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看是否能积极应对阻止风险的发生和不良影响的扩散。事实上,要增强风险防控机制的有效性,就要从实际出发,对意识形态安全风险做出实事求是的分析和估价;要对防控效果进行及时反馈,根据反馈结果做出调整、改进;要建立相应的风险指标体系和案例库并进行及时监测和评估,这可为相关部门提供决策的参考,也可以为下一轮风险研判、预警、阻断提供依据。最后,制定追责风险评估机制。追责性防范评估就是要制定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防范失效后的追究问责制度。一方面,制定实施切实可行的责任追究制度是追责的关键。要有具体规范性制度可循,从发生风险的关键部门、风险防范过程的实施环节到风险爆发的阻制阶段,辨清风险爆发的可控因素和不可控因素,从主观和客观维度厘清部门和人员的责任大小和分担细则,做到有责要担当,失责必追究。另一方面,要规范追责流程的衔接性和整体性。通过风险发生的程度、风险阻制的快慢和程度对相关部门和人员进行追责认定,顺着风险发生信息流进行前溯追责,对信息流的路径进行范围锁定和责任锁定,追根溯源进行无缝隙探查。总之,明确风险类别和风险危害程度追责指标体系,加强追责性防范评估、健全追责渠道和规章制度,有利于构建“居安而念危,则终不危”的理想意识形态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