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俊
(中共绍兴市委党校,浙江 绍兴 312000)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首次提出“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这一根本问题,成为理解和引领中国共产党全部实践的新的政治坐标和理论课题。中国共产党是什么,关系着党的性质,《中国共产党章程》给予了最具权威的政治解释,若从政党学视域下观察,“先锋队政党”“使命型政党”“治理型政党”等类型学概括则是代表性的学术解释。无论是政治解释,还是学术解释,都为我们深刻认识“中国共产党是什么”提供了重要参考。当然,在诸多解释中,作为中国共产党人主要代表的最高领导人的判断和论述,无疑具有最重要的政治意义和理论价值。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围绕“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这一重大时代课题进行了深邃思考和科学判断,曾先后提出“根本标志”“显著标志”“鲜明标志”等重大论断,以此区分中国共产党与其他政党的不同特质,在政党比较中多层次多维度地揭示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属性、基本属性和具体属性。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中国共产党身份标识的“三大标志说”,为进一步全面深刻理解“中国共产党是什么”提供了重要理论资源和科学指引。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党一切行动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一切政党的根本标志。”[1]697-698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总结百年党史,再次深刻指出:“为人民而生,因人民而兴,始终同人民在一起,为人民利益而奋斗,是我们党立党兴党强党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2]习近平总书记的“根本标志说”,从政党阶级性的角度揭示了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根本属性。
与西方学者主要从政治实践形式的角度分析定义政党不同,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最大的亮点在于深入政党的内在本质,深刻揭示政党的阶级性,认为政党的产生是阶级斗争的产物,是阶级的组织和阶级利益的政治代表,是实现阶级使命的政治工具,进而提出马克思主义政党是近代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产物,“党是阶级的先进觉悟阶层,是阶级的先锋队”[3]38。不同于历史上的资产阶级政党,马克思主义政党代表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他们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4]413。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的这些基本主张为后来包括中国共产党在内的各国无产阶级政党的创建所遵循。党成立之初,就明确声明:“中国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军,为无产阶级奋斗,和为无产阶级革命的党。”[5]97随着实践的发展,“无产阶级”的话语体系逐步发展到“人民”的话语体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成为标识中国共产党阶级性的核心主张。作为一个集合概念,“人民”概念虽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具有不同的内涵,但始终是以劳动群众为主体,占社会人口最大多数。作为无产阶级“先锋军”登上历史舞台的中国共产党,始终作为中国人民的先锋队,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其阶级性由始至终地体现在党的生成逻辑中,体现在党的行动逻辑中,体现在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中。
中国共产党因服务人民需要而生。按照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为保证社会革命获得胜利和实现革命的最高目标——消灭阶级,无产阶级这样组织成为政党是必要的”[6]228。中国自近代以来,随着西方列强的入侵,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主权危机、政治危机、社会危机层层叠加,为了救亡图存,农民阶级、地主阶级、资产阶级先后登上历史舞台,探路寻路,直至辛亥革命结束延续几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拉开了中国完全意义上的近代民族民主革命的序幕。但是,“由于没有找到解决中国前途命运问题的正确道路和领导力量”[7],辛亥革命仍旧没能化解社会危机,完成社会革命。透过历史的镜鉴,这个领导力量,必须植根中国国情,具有先进觉悟,代表人民利益,“我们需要的是新型的党,另一种性质的党。我们需要的是能够经常同群众保持真正的联系的党,善于领导这些群众的党”[8]343。俄国革命的成功进一步加深了这种体认。代表无产阶级(人民)利益的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毛泽东同志指出,“共产党是后来因为人民需要才成立的”[9]305-306;刘少奇同志也谈到,“我们党从最初起,就是为了服务于人民而建立的”[10]348,这正是对中国共产党生成逻辑的历史诠释。
中国共产党全方位践行为人民服务。自党成立以来,保持和增强人民性是党全部政治实践的主线,从政治立场、政治决策到政治成果,从出发点到落脚点,全方位践行为人民服务。中国共产党始终坚信人民群众的历史主体性和历史创造性,“自觉地认定自己是人民群众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为完成特定的历史任务的一种工具”[11]218,以此为依归,形成了一套从理念到实践、从过程到结果的政党行为体系,具体地、现实地服务“人民当家作主”。作为使命型政党,“中国共产党一经诞生,就把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确立为自己的初心使命”[12]。为人民谋幸福成为服务人民的具体指向,成为党一切政治行动的逻辑起点和价值归属。幸福予人民,不仅体现在物质层面,也体现在精神(政治)层面。百年来,根据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中国共产党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紧紧围绕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一奋斗目标,提出政治主张,作出政治决策,付诸政治行动,建构政治制度,检验政治成效,先后解决了人民的生存、温饱、小康、全面小康等重大阶段性任务,经过长期的历史积累,“现在,已经到了扎实推动共同富裕的历史阶段”[13]。“必须把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为为人民谋幸福的着力点”[13],开始成为中国共产党服务人民最新的政治目标。在物质层面不断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同时,中国共产党还创造形成了一套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制度体系,既在政治制度上提供根本支撑,也在具体参与上提供民主保障。“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不仅有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有完整的参与实践。”[14]在政治制度上,“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本质属性”[15]303,就是代表人民利益,保证人民当家作主。中国共产党通过建立完善根本国家制度、根本领导制度、根本政治制度等重大制度安排,将其政治本色和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治本质全面嵌入到国家治理体系的政治设计中。在人民参与上,从选举、协商、决策到管理、监督各个民主实践环节,尊重人民意愿,维护人民权益,“把人民当家作主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党治国理政的政策措施上来,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党和国家机关各个方面各个层级工作上来,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工作上来”[14]。总而言之,区别于代表“部分”人利益的其他政党,中国共产党代表人民整体利益;区别于视人民为“工具”的其他政党,中国共产党视自己为人民的“工具”;区别于形式上代表人民利益的其他政党,中国共产党是实质上代表人民利益;区别于通过“否决政治”有选择性的实现人民利益的其他政党,中国共产党通过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制度体系可持续保障人民利益的实现。
中国共产党的党性与人民性高度统一。突出党的人民性,不是混淆党的阶级性,恰恰彰显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属性。事实上,在马克思主义政党视域下,政党阶级性与人民性高度统一,一定意义上阶级性寓于人民性之中,人民性是阶级性的集中体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彰显着党的人民性,本质上体现着党的阶级性。一方面,党来自人民,是人民的先锋队,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离不开人民主体。毛泽东同志曾经指出,“至于我们党,它本来就是人民的一部分”[16]224,“党是人民中优秀分子的结合”[16]142。从最初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到中国人民的先锋队,以工人、农民为代表的劳动群众始终是党员构成的主体,目前占到党员总数的33.9%[17],并且党有意识地加大从产业工人、青年农民、专技人员、大学生等群体中发展党员力度,比如近三年连续下达产业工人发展党员指导性计划,以此不断强化党的阶级性和人民性。另一方面,人民立场就是党性的根本体现。“党性说到底就是立场问题。”[1]766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政治立场,是全部政治活动的价值原点。除了人民利益,党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或特权阶层的利益,这已被一个政党百年的历史所证明,必将继续得到证明。因此,如同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总结的,“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中国,党性和人民性是一致的、统一的……党性寓于人民性之中,没有脱离人民性的党性,也没有脱离党性的人民性”[18]213。
党的自我革命,是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时代党的建设重要论述的重要组成部分。自2015年首次提出“党的自我革命”这一重要概念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不断阐释这一重大命题,直至2019年在十九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上明确提出,“在进行社会革命的同时不断进行自我革命,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政党最显著的标志”[19]42,后来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十九届六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等重大场合再次强调“勇于自我革命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20],并且在2022年的十九届中央纪委六次全会上深刻总结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的成功实践。习近平总书记的“显著标志说”,不仅深化发展了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也深化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党建理论,从政党革命性的角度揭示了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革命党的基本属性。
革命党是中国共产党的基本政治属性。不同于其他政党主要以执政与否作为政治标准,中国共产党集领导党、革命党和执政党于一身,其中,领导党体现党的政治地位,革命党体现党的政治本质,执政党体现党的政治定位。自从党的十三大对党所处的历史方位做出了“处于执政地位”的重要判断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六大提出历史方位的“两个转变”之后,“执政党”研究或者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转型)的“政党转变(转型)研究”成为国内研究中国共产党的强势话语和认识中国共产党的流行主张,直到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初鲜明指出:“有人说,我们党现在已经从‘革命党’转变成了‘执政党’。这个说法是不准确的。”[21]299从党的正式提法来看,“两个转变”有着明确表达,“这里面并没有区分‘革命党’和‘执政党’,并没有把革命和执政当作两个截然不同的事情”[21]299-300。以此次讲话精神为开端,一段时间以来的模糊认识和错误主张开始得到纠正。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考察,“执政党”概念植根于西方“政党政治”的思维逻辑,与“在野党”相对应,以多党竞争、政党轮替为预设前提,仅仅只是反映这个政党与国家政权及其他政党的政治关系,若用这一概念来界定中国共产党是不准确,也是不正确的。中国共产党致力于“人民政治”,执政不是“一党之私”,而是“为人民执政”,不存在多党竞争,只有多党合作,简单套用西方“政党政治”的“执政党”概念,不符合中国实际,更不符合中国共产党的本质。在“人民政治”思维逻辑中,中国共产党首要角色是作为人民先锋队的“领导党”,夺取全国政权之前主要是领导人民革命,政治革命完成之后继续领导人民执政,推进社会革命。“革命”是“领导”的体现,“执政”也是“领导”的体现,两者都服务服从于人民利益,以实现党的革命纲领即共产主义为最终目标。从政治现实来看,无论在党际关系上,还是在党与国家、社会、军队的关系方面,“大家都承认共产党是领导党,共产党的领导是指党的集体领导,党的中央和党的各级领导机构(省、市、县委员会等)的领导”[22]392。相比“执政党”,“领导党”的概念更为丰富,更能准确界定中国共产党,执政只是党的领导在国家政治权力架构中的体现。因此,习近平总书记一再强调,“中国最大的国情就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什么是中国特色?这就是中国特色”[19]55。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无论是领导党,还是执政党,都是以革命党为基础和支撑,这是中国共产党作为真正的、现实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政治本质。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革命党的身份登上历史舞台,在革命事业中逐步提出并实现革命的领导权,成为革命事业的领导核心。因为有着明确的革命对象、激烈的革命手段以及艰苦的革命实践,容易使有的人将这种历史体认转化为对于革命党的狭隘理解,将党的革命性片面理解为“破坏旧世界”的政治革命和阶级斗争为主题的暴力革命,将革命党界定为暴力夺取政权的政党,从而在执政之后,容易出现淡化“革命党”、强化“执政党”定位的思想误区。实际上,按照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政治革命只是革命事业的第一步,推进社会革命实现共产主义是更为艰巨而崇高的革命事业。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革命性,既体现在革命对象、革命纲领、革命方式等实践层面,更体现在革命意识、革命精神、革命斗志等思想(观念)层面。革命性辩证统一于“破坏旧世界”和“建设新世界”的认识和实践中。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邓小平同志才会提出“改革是第二次革命”,强调“革命是要搞阶级斗争,但革命不只是搞阶级斗争”[23]311。针对淡化、弱化、边缘化革命性的错误倾向,习近平总书记一再告诫“不要忘记我们是共产党人,我们是革命者,不要丧失了革命精神”[21]299,“我反复强调要发扬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精神……这是有很深的考虑的”[2]。总之,“我们党是马克思主义执政党,但同时是马克思主义革命党”[21]300。革命党是中国共产党的基本政治属性,是党的政治底色。只有保持革命党的本色,才能实现长期执政,巩固党的领导地位。
自我革命是革命党的主要政治特质。按照马克思主义基本主张,革命党的革命属性既体现在政治革命(暴力革命),也体现在社会革命,即积极主动推进人类社会诸领域的变革,还包括革命党的自我革新,“只有在革命中才能抛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陈旧的肮脏东西,才能胜任重建社会的工作”[4]171。也就是说,革命党的革命属性既体现在作为主体的政党改造客观世界的观念和行为中,“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4]155;也体现在改造主观世界,以主体自身为客体,通过自我扬弃、自我变革实现自我超越、自我提升,这一过程也就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自我革命”。只有在不断进行自我革命中,才能推进党的革命性锻造,才能保证革命党的政治本色和政治本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总结无产阶级革命运动时曾深刻指出,“一个大国的任何工人政党,只有在内部斗争中才能发展起来,这是符合一般辩证发展规律的”[24]551。习近平总书记也强调,“要兴党强党,保证党永葆生机活力,就必须实事求是认识和把握自己,以勇于自我革命精神打造和锤炼自己”[18]591。中国共产党的成长史,就是一部不断进行自我革命的历史,一部在革故鼎新、守正出新中实现自身跨越的历史。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艰苦而复杂的革命环境下,伴随着中国共产党从幼年走向成熟,针对党内在思想路线、政治路线、组织路线、军事路线等方面曾经出现过的偏差,党开展了坚决的党内斗争。毛泽东同志指出:“我们主张积极的思想斗争,因为它是达到党内和革命团体内的团结使之利于战斗的武器。”[25]359通过“八七会议”“古田会议”“遵义会议”“延安整风”等具有标志性的党内斗争,及时纠正了各种“左”、右倾错误,推动革命事业走向胜利。“党勇敢的揭发了这种错误,从错误中教育了自己,学习了如何更好的来领导革命战争到澈底的胜利。”[26]474在不断“打造和锤炼自己”的过程中,党的建设伟大工程顺利推进,一个更加“布尔什维克化”的党展现在中国人民面前,成为中国革命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同时,也为党确立了自我纠偏的优良传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党领导人民执政过程中,始终保持自我纠偏、自我扬弃的革命本色,不间断开展了整党整风等一系列活动,适时纠正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路线,与党内存在的思想不纯、政治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等突出问题开展了持久斗争,积极探索对外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以自我革命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的新路子,全面提高党的建设科学化水平,在一个学习型、服务型、创新型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领导下,创造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伟大成就,创造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
进入新时代,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以及“船到中流浪更急、人到半山路更陡”的历史关口,深层次矛盾逐步显现,新的挑战逐渐增多,特别是在党的建设领域,“党清醒认识到……管党治党一度宽松软带来党内消极腐败现象蔓延、政治生态出现严重问题,党群干群关系受到损害,党的创造力、凝聚力、战斗力受到削弱,党治国理政面临重大考验”[27]。面对前所未有的复杂斗争形势,党以正视问题的自觉和刀刃向内的政治勇气,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在严的主基调下,以政治建设为统领,以思想建设为基础,以制度规范为支撑,以严明纪律整饬作风,以雷霆之势反腐惩恶,综合施策、协同发力、久久为功,不断坚守自我革命根本政治方向,淬炼自我革命锐利思想武器,锻造自我革命的干部队伍,构建自我革命的党内法规体系,丰富自我革命有效途径,打好自我革命攻坚战、持久战,“刹住了一些多年未刹住的歪风邪气,解决了许多长期没有解决的顽瘴痼疾,清除了党、国家、军队内部存在的严重隐患,管党治党宽松软状况得到根本扭转”[28]。党在革命性锻造中引领中国变革性实践,创造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成就。从党的自我革命史来看,“全面从严治党是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的伟大实践,开辟了百年大党自我革命的新境界”[28]。总之,回顾中外政党史,可以说,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的鲜明品格和独特标识,展现了马克思主义革命党的政党特质,破解了政党自我监督这道世界性难题,提供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曾深刻总结指出,“实际上,纵观各国政党,真正像中国共产党这样能够始终如一正视自身问题,能够形成一整套自我约束的制度规范体系,能够严肃惩处党内一大批腐化变质分子的,可以说少之又少”[18]591-592。
政党是政治人的集合体,集合体的有机运转离不开规范。有效的政党规范,能够影响和决定政党集体行动的方向和效果,能够彰显和提升政党政治属性、组织特性和治理功能。政党规范既包括法律、道德等党外规范,也包括意识形态、政党文化、党规党纪等党内规范,其中,党内政治生活作为党内规范的一种重要载体,其运行质量对于规制“政治人”行为,净化党内政治生态,实现政治目标具有重要的规范作用,也成为不同政党形象和特性的重要标识。201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北省参加省委常委班子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专题民主生活会时首次指出,“结合这次教育实践活动和以往历次党内集中教育活动,我认为,坚持民主集中制,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严格党内生活,加强党的团结统一,是其中很重要的法宝。这是我们党长期坚持的优良传统,也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鲜明标志”[29]24;后来在回顾总结党的95年奋斗历史时,再次强调党内政治生活的标志性意义,认为“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健康洁净的党内政治生态……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非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鲜明标志”[29]42。习近平总书记的“鲜明标志说”,从政党规范性的角度揭示了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具体属性。
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要求。凡政党必有政治生活,马克思主义政党起初由于特殊的革命逻辑和斗争环境尤其重视党内政治生活,随着实践的推进和经验的总结,对于党内政治生活的体认更为深刻,从理论到实践相对而言更为严肃认真、系统科学、有力有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严肃党内政治生活需要多方努力,其中至关重要的是要使全党深刻认识马克思主义政党有别于其他政党的本质特征”[30]96。言外之意,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要求。马克思、恩格斯在创建无产阶级政党,指导无产阶级运动过程中,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党内政治生活”的概念,但从权利与义务、党员与组织、权力与权威、民主与集中、斗争与团结等方面提出不少实践主张,认为正确认识和处理这些党内政治关系和政治要素,是在激烈的革命环境下保持和巩固无产阶级政党先进性和纯洁性的重要政治保证。在争取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过程中,所有的党内活动以及内外斗争方式的取舍,都必须建立在“一个自觉的阶级政党”的政治基础上,“而所有这一切又必须以党的无产阶级性质不致因此发生问题为前提”[24]593。列宁在继承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的基础上,结合俄国革命和党的建设实践,创立形成了完整的新型无产阶级政党理论。在马克思主义政党发展史上,列宁不仅第一个明确使用“党内政治生活”概念,还对“党内政治生活的组织方法”进行了独创性的探索。针对党内存在的派别林立、个人自由主义和地方分散主义等弱化党的内聚力和战斗力的政治乱象,列宁不仅明确主张党章的“权力威信”,要求以党章为基础开展党内生活,评判是非对错,达成集中统一。“党的联系一定要以正式的,即所谓‘用官僚主义态度’(在自由散漫的知识分子看来)制定的章程为基础”[31]393,“确定党的观点和反党观点的界限的,是党纲,是党的策略决议和党章”[32]95,而且确立并围绕民主集中制这一核心组织原则,从领导制度、会议制度、选举制度、监督制度、纪律制度等方面进行全面设计以指导推动党内政治生活的规范化和制度化。此后各国的无产阶级政党基本以此为遵循,通过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来规范内部运行,凝聚党内力量,保持生机活力,锻造革命本色,增强自身组织力和领导力。
中国共产党形成了一套独特的、科学有效的党内政治生活规范体系。作为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建党原则组建的中国共产党,党内政治生活自成立之日起便已实际开启并有着相对明确的方向。中共一大通过的第一个纲领以及中共二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章程》和九个决议案,从政治纲领、组织机构、党员条件、纪律要求、政治行动等方面推动一个初创政党的成长发展,实际地开始党内政治生活。不过由于革命经验的缺乏、党建规律认识的欠缺,加上封建文化的影响,一段时期以来,“党内生活只有家长式的命令和机械式的服从,没有布尔什维克的批评精神和集体的讨论,也没有布尔什维克的教育和训练”[33]666,党中央在1928年深刻分析了党内非无产阶级化的十一种现象,重点从组织基础、组织生活的角度提出了八条主要路线,以推动党的无产阶级化。在此大背景下,1929年毛泽东在总结分析红四军党内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特别是主观主义的错误时,首次提出“纠正的方法:主要是教育党员使党员的思想和党内的生活都政治化,科学化”[34]92。只是后来由于“左”倾错误思想的发展,党的民主集中制遭到破坏,极大影响了党内政治生活的正常开展,党的建设和党的事业受到重大挫折。随着党逐渐走向成熟,经过遵义会议,中国共产党进一步重视党内政治生活,各种党内关系逐步规范。党的六届六中全会针对破坏中央集中统一的错误行为,在“三个服从”基础上进一步提出“四个服从”,以此作为维护党的统一的基本政治纪律。延安整风运动过后,党内政治生活恢复到新境界,党的认识也上升到新高度。“仅仅是党员的社会出身,还不能决定一切,决定的东西,是我们党的政治斗争与政治生活。”[35]382党的这种新体认,在实践中推动党内政治生活得到多方面的健康发展。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党内政治生活经历了先扬后抑的特殊发展历程,积累了党内政治生活规范化、制度化、差异化发展的正反经验。随着改革开放的启动和党的正确路线的恢复,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在中共党史上第一次并且以党内法规的形式全面规范党内政治生活,在马克思主义政党史上也是首次提出了最为系统、严格、独特的规范体系,奠定了新时期党内政治生活制度化和科学化建设的基础,成为此后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的重要保障。
进入新时代,党中央将严肃党内政治生活作为全面从严治党的基础,强调“党要管党,首先要从党内政治生活管起;从严治党,首先要从党内政治生活严起”[18]355,围绕提高党内政治生活质量,提出原创性思想,推动变革性实践,形成一套包括认知体系、目标体系、运行体系和保障体系在内的系统科学的党内政治生活规范体系。一是科学的认知体系,明确党内政治生活的地位、作用以及存在的问题,从正反两方面引导全党科学认识严肃党内政治生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一方面,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有助于巩固党的性质,提升党的能力。“大量实践证明,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是我们党坚持党的性质和宗旨、保持先进性和纯洁性的重要法宝,是解决党内矛盾和问题的‘金钥匙’,是广大党员、干部锤炼党性的‘大熔炉’,是纯洁党风的‘净化器’。”[18]455另一方面,党内政治生活不严肃不认真现象影响干扰党的健康发展。“大量事实表明,党内存在的各种问题,从根本上讲,都与政治建设软弱乏力、政治生活不严肃不健康有关。”[19]128要解决好这些问题,必须要固本夯基,从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重点发力。二是科学的目标体系,根据新时代党的建设总要求,在问题导向下,形成总目标和子目标相结合的目标体系。作为全面从严治党的基础支撑,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服务于新时代党的建设总目标,同时着眼提高党内政治生活质量这一子目标,提出了增强政治性、时代性、原则性、战斗性的主要任务。提高党内政治生活质量是提高党的建设质量这一新时代重大课题的题中之义,“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党的建设质量问题”[36]562,其中就包括提高党内政治生活质量,对此,习近平总书记针对性指出:“一段时间内,受多方面复杂因素影响,党内政治生活质量有所降低,突出问题就是政治性、时代性、原则性、战斗性不够强,而随意化、形式化、平淡化、庸俗化现象不断滋长蔓延。”[19]119在问题牵引下,习近平总书记将增强“四性”作为提高党内政治生活质量的主要目标任务提出,要求完整理解“四性”的丰富内涵,“要作为一个整体来把握”[19]120。三是科学的运行体系,围绕理论、思想、制度构建体系,围绕权力、责任、担当设计制度,形成了系统有效的运行体系。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作为“近年来全面从严治党实践形成的一系列规定和举措的系统化”[18]457党内法规文件,从坚定理想信念、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严格党的组织生活制度、加强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保持清正廉洁的政治本色等十二个方面做出明确而具体的规定,贯通认知、要求、执行各环节,集中体现了党内政治生活规范运行的体系化要求。四是科学的保障体系,形成政治保障、组织保障、制度保障、监督保障相结合的全方位保障体系。严肃党内政治生活,需要一个好的政治生态和政治氛围。党的十八大以来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取得历史性、开创性成就的背后,根本在于中央带头,一以贯之,认真而不是敷衍、深入而不是表皮地解决各种矛盾和问题,十年磨一剑。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从严治党靠什么?靠党中央下决心”[19]465,因为党中央鲜明的政治态度和决心,才有了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最重要的政治保障。同时,“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根本的在于党的各级组织”[19]470。要求各级党组织都要严肃认真对待党赋予的职责,认真履行管党治党主体责任,“对党内政治生活的管理和监督在标准上严格起来”[19]463,坚持上下结合,积极营造“小气候”来形成“大气候”,形成齐抓共管的组织保障。在此基础上,通过完善党章、准则、条例、规定为主体的党内法规体系和学习、述职、巡视、考核、问责为重点的各项制度,形成全要素、全链条的制度保障,为规范体系的有效落地提供支撑,特别是强化执纪监督的刚性运行。习近平总书记认为,“监督是治理的内在要素,在管党治党、治国理政中居于重要地位”[15]388。通过综合运用党内监督和党外监督,在监督合力中形成推动党内政治生活规范运行的闭环保障。可以说,一套系统科学的党内政治生活规范体系,凝结了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百年的实践智慧,既为党的革命性锻造构筑起基础政治规范,也成为世界政党舞台上彰显中国共产党“大就有大的样子”的鲜明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