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产业升级与居民消费
——基于248个地级市数据的实证分析

2022-12-01 03:59赖华侹
西部经济管理论坛 2022年6期
关键词:居民消费效应消费

朱 杰 王 军 赖华侹

(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四川成都 611130)

随着“十四五”规划拉开序幕,经济高质量发展成为了时代主旋律,而构建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其中,消费作为扩大内需的核心要素是确保国内大循环顺畅运行的根本保障。近年来,消费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愈加重要,贡献率接近60%[1],为拉动经济增长提供了源源不竭的动力。然而,经济下行、经济增速放缓与消费动力不足已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绊脚石”。与此同时,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互联网等为主要内容的数字经济已快速崛起,成为了推动经济发展的“新引擎”,为扫除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障碍提供了全新思路。2020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从2016年的22.6万亿扩展至39.2万亿元,增长达73.45%,年均增速14.76%,GDP占比提升8.3%,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①。

数字经济的飞速发展实现了消费供给和消费需求两端的深刻变革,助推经济高质量发展。具体而言,在消费供给端,数字经济通过将数字技术运用于产业的升级与转型中,助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从而使得产品附加值和质量得以提高[2],并催生出一系列新形态产品,扩展了消费内容;在消费需求侧,数字经济推动以短视频、平台经济、数字普惠金融等为主的服务业内涵外延扩大,使得就业形式呈现多样化,带来居民增收进而为扩大消费奠基。此外,消费形式发生转变,网络购物成为居民消费的重要手段。2020年,我国网上零售额为11.76万亿元,较2019年增长10.9%,网络用户规模达到7.82亿②。一言蔽之,数字经济发展改变了消费的水平、质量、内涵与方式,有利于助推经济高质量发展和新发展格局的形成。

综上,鉴于数字经济对提升消费、扩大内需及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性,本文试图在构建理论分析模型的基础上,从定量分析角度剖析数字经济与居民消费的内在关联、区域差异与内在机理,从而为我国在数字经济时代提振居民消费提供借鉴与参考。

一、文献回顾

消费作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始终是学术界研究的热点。学者们基于不同视角对消费影响因素进行了探讨,形成了生命周期假说[3]、持久收入假说[4]、预防性储蓄假说[5]以及流动性约束理论[6]等一系列假说,促进了消费理论的发展,并为后续分析消费的影响因素奠定了理论基础。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消费理论也得到了进一步拓展,政府政策[7-8]、城镇化率[9]、人口结构[10]、居民收入[11]等也被纳入消费的影响因素。然而,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消费面临需求不足[12]、结构转变[13]、消费率不足[14]等问题,阻碍了消费潜力的释放,加之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对线下零售等传统消费市场造成了巨大冲击[15],亟需寻求一种全新方案破解当前消费在需求侧和供给侧面临的难题。

从经济社会实践来看,数字经济已经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新动能[16],对社会的生产、流通、分配及消费产生了不可磨灭的作用[17],因此也被相关研究者视为破解当前消费难题,引领消费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手段。总体来说,数字经济依托互联网、人工智能以及大数据等快速发展,使得消费者获取信息的成本降低,减少了供求双方的信息不对称,促使消费升级[18],并且数字经济逐渐向“一二三”产业渗透[19],使得产品多样化与消费精细化。当前,学界关于数字经济与消费的探讨多集中于以下两方面。一是数字经济时代,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促使消费变革与升级。其一,互联网使消费者可获取更多商品信息,并通过影响技术创新[20]、产品营销以及商贸流通等,引致居民消费呈现品质化、智能化和精准化的特点[21]。其二,互联网对消费的作用在不同条件下存在差异性。贺达和顾江[22]采用PSM模型实证分析不同年龄段互联网对消费的作用,结果表明互联网对于40岁以下年轻人的消费提升作用显著,但对老年群体而言,仅提高了其生存性消费。此外,互联网对消费的作用也会因消费不均衡以及居民收入差距等不尽相同[23]。二是基于数字金融视角研究了其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其一,部分学者从宏观层面研究了数字金融对消费的影响,如,可通过提高数字金融的三个维度即覆盖广度、数字化程度与使用深度[24],来降低企业生产、流通与交易的成本,提高企业的生产效率、质量与层次,从而消费的深度和广度得以拓展[25]。此外,数字金融催生出大量金融服务需求,使得消费需求被进一步激活,且数字金融对消费的刺激在东部地区更加显著[26]。其二,部分学者从微观视角研究数字金融对消费的作用。一方面,微信支付、支付宝以及网上银行成为了主要支付手段,极大地减低了交易成本[27],加之互联网的普及,促使消费突破了时空限制,最终引致消费行为发生改变。另一方面,随着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流动性约束限制逐渐减低,进而使得居民消费增加[28]。此外,张梦林和李国平[29]研究了数字普惠金融对消费的影响,发现数字普惠金融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明显,尤其是提升了发展与享受型消费。

已有文献对进一步探析数字经济与居民消费的内在关系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但依然存在两点不足:(1)是鲜有文献剖析数字经济与居民消费的内在作用机制,(2)是缺少从实证角度分析数字经济发展对居民消费的具体效应。故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1)是从理论上阐释了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作用机理,并构建了理论分析模型;(2)是从实证角度分析了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并讨论了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内在传递机制、异质性效应、门槛效应和空间溢出效应等。

二、数字经济影响居民消费的内在机理分析

以互联网、人工智能与大数据等为主要内容的数字经济使社会生产与生活发生了深刻变革。数字经济时代具有三个显著特征:一是以互联网与大数据为依托,数字技术为主要内容;二是产业数字化即数字经济与产业深度融合是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通过将数字经济渗透于产业发展中,既提高了生产效率,又提升了产品价值,进而有利于经济发展;三是新业态新模式层出不穷,数字化生产与消费形式逐渐取代高成本、高能耗的生产模式和低水平的消费方式,数字创新、数字生产、数字服务、数字消费成为了新时代经济发展的代名词。一言以蔽之,数字经济深化发展进一步扩大了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使用范围,推动了数字经济与产业融合发展,并催生出了新业态新模式,使我们的生产、生活、生态发生了颠覆性变革,同时,也为破解当前消费动力不足提供了解决思路。

实际上,数字经济可通过推动产业升级转型来影响居民消费的总量与结构。具体来看,产业升级转型主要涵盖产业内生产效率提升和产业结构优化两个方面。一方面,数字经济融入产业发展,以往高消耗、高成本、低产值的生产方式逐渐被低能耗、高效率、高收益的生产模式所取代。数字技术和大数据在农业、制造业和服务业中的广泛应用,使得各产业内部的生产效率极大提高,产业利润和产品附加值也不断提升。另一方面,农业、工业与服务业与数字经济的融和程度存在差异,从而使产业结构得到了进一步调整。当前,制造业和服务业的数字化程度相对较高,而又以服务业为最,在2020年,服务业的数字经济渗透率为40.7%④,高于其他产业,电子商务、数字普惠金融与平台经济等的快速崛起推动了生产与消费形式的改变。总之,数字经济的飞速发展促使产业内生产效率提升和产业结构优化,从而推动产业升级转型。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认为,生产决定消费的对象、方式与结构[30],因此,生产与消费休戚相关。数字经济通过推动产业升级转型改变生产的方式与内容,进而影响居民消费的总量、方式与结构,从而推动消费升级[31]。第一,产业升级转型会提高产品和服务的供给质量。生产者可采用数字技术与大数据改进产品生产方式和收集消费者需求信息,以打造专业化和高质量的产品与服务,使其更加精细化与智能化,从而充分满足消费者多样化、细致化的消费需求。此外,产业升级转型可能会催生出新的消费需求,使得居民消费水平扩容和消费结构优化[32]。第二,产业转型升级会促使生产效率提高和资源配置优化以改变消费规模与结构。首先,数字经济在产业升级过程中的应用可大幅提升生产率,加之互联网与大数据的应用可使生产过程愈加智能、高效,产品生产成本逐渐降低,其附加值和产业利润增加,从而促进经济发展。再次,产业结构升级会导致生产要素从边际报酬低的产业流入到边际报酬高的产业,进而提升资源配置效率,促进经济发展。最后,居民收入水平会因经济发展而提高,而收入水平的提高会使预算约束线外移,居民消费规模得以扩张;同时,从恩格尔效应来看,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会增加对发展和享受型商品的消费,而对生存性商品的消费增幅不大,使消费结构愈加合理化。第三,产业结构升级调整会创造大量就业岗位,有助于消费能力提升。数字经济与产业的融合推动了产业结构调整,在2000—2020年,我国产业结构升级调整态势显著,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从39.8%提升至54.5%,而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则从45.5%降低至37.8%④,同时,丁守海等[33]研究发现,服务业的就业岗位创造能力约是工业部门的1.5~2倍。因此,数字经济发展使得社会就业吸纳能力变强,譬如,近年来兴起的快递、外卖、短视频等提高了服务业部门的劳动力需求,为社会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进而提高了居民的工资水平,最终提高了居民的消费能力。数字经济促进消费升级的内在机理如图1所示。

图1 数字经济促进消费升级内在机理示意图

综上,数字经济发展通过提升产业生产效率和调整产业结构推动产业升级转型,进而提高产品和服务质量,提升生产效率和资源配置效率,创造更多就业岗位,从而促进消费总量提升和消费结构优化升级。

三、模型设定、变量选取与数据说明

(一) 模型设定

1. 基准回归模型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为探究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具体影响水平,本文建立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 l ntcit、d edciit、xit分别为居民消费对数、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控制变量,θi是城市固定效应,µt为年份固定效应,eit为 随机干扰项,系数γ1衡量了数字经济的居民消费效应。

2. 中介效应模型

本文将产业内部生产效率和产业间结构作为中介变量,若数字经济可以通过影响产业内部生产效率和产业间结构作用于居民消费,则说明中介效应成立。本文借鉴温忠麟等[34]研究中介效应的方法,设立如下回归模型:

其中, m edit表示的是中介变量,c是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总效应,a、b为 中介效应,c′是直接效应。具体地,若c显著,并且a、b均 显著,则检验c′的显著性,若显著,则部分中介效应显著,反之,完全中介效应显著;若a、b至少有一个不显著,需进行Sobel检验,若通过显著性检验,则中介效应成立,反之中介效应不成立。

3. 门槛效应模型

由于互联网的“梅特卡夫法则”和“网络效应”,有可能出现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具有“边际递增”的非线性作用,因此,本文建立门槛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 T Hit为门槛变量,I(·)为取值为1或者是0的指示函数,当满足条件时取值为1,反之取值为0。该模式为单门槛模型,当然,也可通过门槛回归检验扩充至多门槛模型。

4. 空间计量模型

数字经济的发展拓展了信息传递的广度与深度,使得区域间的经济活动更加紧密。Yilmaz 等[35]通过对美国48个州的信息发展进行研究发现,信息化具有明显的空间外溢性,李天籽和王伟[36]也验证了互联网的发展具有空间外溢性。因此,数字经济发展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也可能存在空间外溢性,故本文建立空间计量模型如下:

上述模型为空间杜宾模型(SDM)。其中,ρ代表自回归系数;W为空间权重矩阵,为提高模型的稳健性,本文选取了邻接矩阵、经济矩阵和地理矩阵三种矩阵进行回归。

(二) 变量测度与说明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对数,记为lntc。

本文的解释变量为数字经济发展指数,在相关研究[37]基础上,本文构建了内含6个指标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评价指标(见表1),记为d edci。

表1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评价指标

本文主要选择了产业内部生产效率和产业间结构两个中介变量,并选取全要素生产率作为产业内部生产效率的代理指标,记为tfp,选取产业高级化结构即第三产业产值与第二产业比值的对数来衡量产业升级,记为l nstr。

本文选择了四个控制变量。一是政府干预,由于居民消费会受到财政投入水平的影响,故用政府当年财政投入的对数来衡量,记为l ngov。二是经济增长,由于经济发展水平会影响居民消费行为,故用GDP的对数来衡量,记为 l ngdp。三是受教育程度,由于居民受教育程度会通过影响收入水平来影响其消费行为,故用当年地区教育投入来表示,记为edu。四是金融发展水平,由于金融市场的发展水平会影响居民消费行为和消费习惯,帮用当年金融机构贷款的对数来衡量,记为lnf。

(三) 数据来源及处理

本文采用248个地级市(由于数据可获得性问题,暂未包含港澳台地区和西藏自治区)2011—2019年的面板数据,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EPS数据库等直接或是间接计算所得,需要指出的是个别数据存在一定程度的缺失已通过插值法补全。

四、实证分析

(一) 基础回归结果

表2是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基准回归结果。从结果来看,数字经济与居民消费呈显著正相关关系,验证了前述内在机制分析和模型推导。具体地,数字经济水平每提高1单位,居民消费对数增加1.522个单位。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可能在于三个方面:一是数字经济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引擎”,共享数字红利使人们的收入水平有所提升;二是互联网、大数据的发展能为消费者提供更加精准的产品信息,能够有效地降低信息搜寻成本、降低消费者成本、优化资源配置效率,从而增加居民的有效消费;三是数字化技术在制造业、服务业、金融业等的广泛应用能有效降低产品成本,降低消费门槛,进而激发消费潜能,促进居民消费水平提升。

表 2 (续)

表2 基准回归分析结果

从控制变量来看,政府干预、经济发展状况、教育水平以及金融发展水平都对居民消费有明显的正向作用。首先,从政府干预来看,政府财政的支持力度增加,有利于社会各环节顺畅运行,尤其是制造业与服务业,能为居民提供高质量的“产品”,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居民消费。其次,国家经济发展状况一片向好使消费者具有积极正向的预期,消费者会增加当期消费,故社会消费有所增加。再次,受教育程度越高的群体其收入水平相对大众来说有所提升,因而其消费能力较强,对产品的消费数量和消费质量较高,有利于推动社会消费。最后,金融机构的发展水平越高,社会的发展程度愈高,国家的经济发展、社会建设、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升,有可能会刺激居民消费,促使社会消费总量增加。

(二) 内在机制分析

前述研究显示,产业升级是数字经济推动消费升级的重要中介。一方面,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及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可以提升产业生产效能,降低生产成本,强化各环节的联系,从而使得产业生产效率提高。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在各产业中的应用,能优化产业资源配置,同时推进产业转型升级,使产业结构更加合理。数字经济通过这两条路径推动产业升级,进而提升产品数量、种类以及质量,以此刺激居民消费。因此,本文从产业生产效率提升和产业结构优化两个方面来研究产业升级影响居民消费的内在机制。从表3的内在机制检验回归结果来看,全要素生产率和产业高级化结构的中介效应显著,即数字经济发展会通过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和产业高级化结构以激发居民消费,可能原因是数字经济通过与产业深度融合,实现了产业生产效率提升,并使得生产各环节紧密联系,从而促使商品和服务的成本降低,提高了商品和服务的规模与质量,以此刺激居民消费。此外,产业升级转型会优化资源配置,有利于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升产品的质量,与此相伴,也会催生出一批新兴行业,譬如快递、外卖、短视频等行业的出现,吸纳了大量劳动力,有利于劳动就业,进而增加了劳动者收入,从而提高了居民消费水平。

表 3 (续)

表3 内在机制回归结果

(三) 门槛效应分析

数字经济的发展可能存在“网络效应”和“梅特卡夫定律”,即数字经济的价值与受众数呈正向平方比的关系。从居民消费来看,数字经济有可能对居民消费产生非线性的动态溢出效应,因而需要建立门槛回归模型进行分析。本文采用Hansen[38]的方法检验后确定存在双门槛效应,表4为回归结果,门槛值分别为0.218和0.367,并且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其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越大。表4显示,当数字经济指数小于0.218时,每提升1个单位,居民消费对数增加0.063个单位;当数字经济指数介于0.218和0.367之间时,每提升1个单位,居民消费对数增加0.071个单位;而数字经济指数大于0.367时,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最大,每增加1个单位,居民消费对数将增加0.079个单位。上述结果进一步证明了数字经济与居民消费之间存在“边际效应递增”的关系。可能原因在于,随着数字经济的深入发展,居民对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的接触更加广泛,居民对产品信息的获取能力不断提高,同时享受到更加便利、快捷的消费服务,居民消费因此提升。此外,数字经济对国民经济发展的作用也不容忽视,全体人民因共享数字经济的红利,收入水平不断提升,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居民消费。

表4 门槛效应回归结果

(四) 异质性分析

表5是样本分类的回归结果。列(1)、(2)呈现了数字经济对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消费的回归结果,即数字经济对城镇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略大于农村居民。可能原因包括:城镇的经济更为发达,基础设施等更加完善,为产业数字化提供了良好的外部条件,故数字经济在城镇的渗透度更高,能有效提升产品信息的配置效率、优化资源配置、降低产品生产成本、提升产品质量,因此对居民消费的提升作用相对较大;农村地区由于“数字鸿沟”等的存在,农村居民较难获得充分的商品和服务信息,使用数字技术、互联网、人工智能等的能力相对缺乏,获得的数字红利也相对较少,导致收入水平提升不明显,从而影响了农村居民的消费信心。表5显示,数字经济的发展可能引起城乡消费差距扩大,不利于城乡均衡发展,因而需要额外关注数字经济在农村地区的发展。

表5 消费分类回归结果

表5的列(3)、(4)、(5)是数字经济对不同区域居民消费的回归结果,表5显示,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在东中部地区最大、西部次之、东北部最小。可能原因包括:东中部地区的经济发展、资源禀赋、人力资本等条件较好,加之产业结构更加合理,有利于数字经济的发展,进而降低了居民消费成本,并通过与产业的融合提升了衣着、居住、生活用品及服务、交通和通信等质量,更大地释放了居民对日常生活商品的消费潜力,因而对居民消费的提振作用更大;西部和东北部地区因资源禀赋、经济发展以及基础设施建设等条件相对较差,数字经济的发展水平也相对较低,居民享受数字经济带来的红利相对较少,收入水平较发达地区还有差距,因而对居民消费的刺激作用小于东中部地区。因此,发展数字经济要注意区域协调发展,着力缩小区域间发展差距,确保全体人民共享数字经济发展红利。

(五) 分位数回归分析

为进一步探究数字经济发展对不同收入群体消费的影响,本文进行了分位数回归(详见表6)。表6显示,随着分位数的增加,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呈先升后降的趋势,说明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作用两端小于中间部分。具体来看,对于10分位点和25分位点的低收入群体来说,数字经济对消费的促进作用较小,对于50分位点和75分位点的中低收入群体作用最大,而对于90分位点的高收入群体而言,数字经济对其消费的刺激作用有所下降。可能原因包括:首先,对于低收入群体来说,囿于“数字鸿沟”存在,难以享受数字经济发展成果,从而消费能力和水平都较低;其次,对于高收入群体而言,基本物质生活需求已满足,更多是关注安全、社交与尊重等高层次需求[39],因此,对基本商品和服务的需求也较少;最后,对中间群体来说,一方面,满足食品、衣服等基本生活需求仍是主要目标,另一方面,该群体也能享受数字经济发展红利,故数字经济发展对该群体的消费提升作用更大。

表6 分位数回归结果

(六) 空间回归结果分析

在对数字经济与居民消费进行空间分析之前,本文首先检验二者间的空间自相关性,采用局部莫兰指数(Moran′s I)法计算邻接矩阵下二者在各年度的空间效应。表7是数字经济和居民消费对数的局部莫兰指数计算结果,可知2011—2019年的Moran′s I均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数字经济和居民消费存在显著的空间自相关性,即二者分布存在明显的空间集聚效应。

表7 数字经济与居民消费局部莫兰指数结果

然后,本文参考Elhorst对空间回归模型的检验思路[40],采用了LM检验、SDM固定效应、Hausman检验等方法,最终确立了SDM固定效应模型为本文最佳的空间计量模型。表8为空间计量回归模型的结果,其中(4)、(5)、(6)分别为在地理矩阵、邻接矩阵以及经济矩阵三种矩阵下的SDM模型回归结果。为比较估计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同时计算了三种空间矩阵下空间滞后模型(SAR)的回归结果,如表8的(1)、(2)、(3)所示。从(6)可以看出,居民消费的自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同时交互项也显著为正,说明本文选取的248个地级市在空间上不仅存在外生的数字经济交互效应,同时也存在居民消费的内生交互效应。为了得到更准确的结论,需要对空间交互项的系数进行偏微分处理,将其分为直接效应、溢出效应和总效应,如(6)所示。表8显示,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溢出效应显著,表明数字经济对周边城市的居民消费仍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故促进区域数字经济协调发展意义重大。

表8 空间计量回归模型结果

(七) 稳健性检验

为确保上述回归结果的可靠性,本文采用四种方法进行稳定性检验。其一,替换被解释变量,将居民消费对数替换了居民总体消费。其二,一般来说,消费水平高的地区其经济发展水平也更高,互联网发展、科技水平、产业数字化程度也较好,其数字经济发展也更具优势,因此可能出现由于双向因果关系而导致模型估计的结果出现偏误,故本文对省份进行固定,以减弱数字经济发展所带来的宏观环境系统性变化的干扰。其三,极端值的存在可能会导致结果偏误,为此,本文对数据进行1%水平上缩尾后进行回归,确保模型估计的结果稳健可靠。其四,由于模型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本文在参考赵涛[41]对工具变量的选取基础上,采用了1984年248个地级市的移动交换机数量与互联网用户数滞后一阶的交互项作为工具变量,估计结果如表9中的(4)所示,通过了LM和Wald检验,说明工具变量的选取是合理的。本文通过上述四种稳健性检验方法,说明前述回归结果稳健可靠。

表 9 (续)

表9 稳健性检验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消费作为拉动国民经济发展的“核心力”,在数字经济时代研究居民消费有助于“双循环”的顺畅运行。本文剖析了数字经济发展的居民消费效应,并基于我国248个地级市2011—2019年的面板数据进行了定量分析。实证结果表明:(1)在研究的样本期内,数字经济发展能提升居民消费水平,即数字经济水平每增加1单位,居民消费对数增加1.522个单位,同时,产业内部生产率提升与产业间结构优化升级是数字经济作用于居民消费的两条有效途径。此外,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存在双门槛效应,门槛值分别为0.218和0.367,并且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其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愈加凸显,即存在“边际递增”效应。(2)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作用具有显著的异质性。从城乡居民消费来看,数字经济发展更有利于提升城镇居民消费;就地区差异来看,数字经济发展对东中部地区的居民消费提升更大,对西部和东北部居民消费的提升相对较小;对不同收入群体而言,数字经济发展对中等收入群体的消费促进作用更大,对低收入群体和高收入群体的消费提振作用较小。(3)从空间回归结果来看,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具有显著的空间外溢效应,即数字经济对周边城市的居民消费具有一定促进作用。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提出政策建议如下:

一是大力发展数字经济,夯实消费基础。本文的理论分析与实证研究显示,数字经济能刺激居民消费,有助于扩大内需,助推新发展格局形成,因此,我们应加速推进数字经济发展,努力促进居民消费提升。首先,各级政府要大力提升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譬如加强5G基站建设、互联网普及率、人工智能使用率等,奠定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其次,各级政府应制定相关政策,努力提高电子信息服务规模、ICT上市公司数量和软件开发等,推动数字经济创新发展。再次,政府还应强化数字经济治理环境和创新环境,建立“政府—社会—公众”三位一体的数字化治理和监督平台,为数字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保驾护航。

二是持续推进产业升级,激发消费潜力。产业升级是数字经济促进居民消费的重要中介,而实现数字经济与产业的深度融合是推动产业升级的重要手段。一方面,通过提升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在三次产业的使用深度与广度,使得农业、工业与服物业发生数字化变革,其生产效率大幅提升,有助于摆脱高成本、高能耗与低效率的生产模式,从而能生产更多、质量更高的产品,满足消费者多维消费需求。另一方面,产业数字化程度提升也能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使得生产出的商品或服务呈现低成本、高质量以及高附加值的特点,同样也能刺激居民消费。

三是不断深化协调发展,补齐消费短板。本文通过异质性和分位数回归分析发现,数字经济在不同地区、不同人群对消费提振作用不尽相同,尤其是对于农村偏远地区和低收入群体的作用甚微,因而要补齐这些短板,推动消费高质量发展。一方面,要加强农村地区数字经济知识普及,提升数字技能培训及互联网普及率等,提高农村居民的数字经济普及度和应用度,使其能共享数字经济红利,既能买得起又能买得到所需产品与服务,激发农村居民消费活力。另一方面,要构建合理化的收入分配结构,通过提高、扩中、提低,建立“橄榄球”型的收入分配结构,缩小居民收入差距,提高低收入群体消费能力与意愿,补齐消费短板。

注释:

① 数据来源: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17年)》,2017年7月。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1年4月。

② 数据来源: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

③ 数据来源: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1 年 4 月。

④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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