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晨
鄧晨
在生态系统中,植物是基础的生产者,也是人类面对大自然变化时的生存伙伴。其茁壮与凋零,是人们感知环境的重要指标,也反映在宗教信仰的内容中。
由于笔者生长在无宗教信仰的家庭中,在试着了解宗教时,曾经要花更多力气理解它们如何对事物赋予科学之外的意义。例如,天主教中有个“棕榈星期日”,这一节日纪念的是耶稣进入耶路撒冷并受到手持棕榈枝的民众夹道欢迎。他在接下来的一周中遭到逮捕、处决并复活,这也就是所谓的“圣周”,信徒称之为“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周”。
棕榈因此有着似乎只对信徒才存在的宗教意涵。他们用棕榈叶编成十字架与头饰等物件,这看来像是基督教文化所赋予的某种偶然意义。但回归到生态环境的角度来看,棕榈是中东沙漠绿洲里最常见的植物,早在基督教出现之前,中东及地中海文明就都十分喜爱棕榈,视其代表了生命力、长寿及繁盛,因此棕榈的意义其实并非从基督教才开始的。
白桦树在俄罗斯文化中特别受到喜爱,这其实不仅是出于白色枝干的优美,而可以说来自白桦特别耐寒的生命力。比俄罗斯文明更早的蒙古、突厥、西伯利亚的萨满教,就开始将白桦看作神树或所谓“世界树”。寒冷气候也使俄国东正教在庆祝“棕枝主日”的时候,用柳枝取代棕榈枝,将其改为“柳枝主日”,就像中国的满族崇拜柳树,都是由于柳树的耐寒与生命力强,性质与白桦树类似。
埃塞俄比亚的东正教地近中东,因此采用的是棕榈。19世纪末前往埃塞的俄国东正教神甫亚历山大·布拉托维奇,曾满怀好奇地记录埃塞东正教的特殊性。例如,用鸵鸟蛋壳装饰的十字架,或者耶稣在十字架上喝的是大象的胆汁。但埃塞东正教在采用棕榈这一点上,却使俄国东正教采用柳枝的做法显得更加“非主流”。
埃塞东正教自有其另外的特殊植物习俗。造访埃塞的旅人,都会注意到当地人大量使用某种绿草,不论是在东正教集会还是在日常喝咖啡的所谓“咖啡仪式”中,都会在地上铺大量的草,烘托出蓬勃生机。出于好奇,我试着搜寻这种草的来历,发现它们并非属于单一种类,但最常见的或许是灯心草。
灯心草是一种生长在水岸边的植物,它们的茎笔直细长,使得簇生的灯心草有优雅的外观。观察者可能还会注意到,它们跟纸莎草的外观不乏相似处。纸莎草在古埃及是一种至关重要的植物,除了用来制作书写用的莎草纸,用来制作从篮子、凉鞋到船舶的各种器物,以及用来当食物之外,也具有宗教上的重要意义。
对于生活仰赖尼罗河泛滥的古埃及人而言,纸莎草繁茂生长的河岸,是肥沃的创生之土;女神伊西斯在丈夫俄里西斯遇害后,便是将儿子荷鲁斯藏身于莎草丛中躲避追杀,由母性女神哈索尔保护。信徒在祭祀时会手持莎草摇晃,模拟岸边的环境。纸莎草具有的宇宙创生意涵表现在建筑中,就是古埃及建筑中常见的莎草柱式。
死亡与重生,是埃及宗教的重要内容。也始终有许多研究者认为,基督教的复活观,其实是受埃及影响而来。记载于莎草纸上的埃及神话,与遥远的南亚用桦树皮书写的佛教业报故事,共同深刻影响了人类对于生命与死亡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