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不当美国好朋友

钱克锦

美国和沙特这对盟友，最近闹得有点凶。

沙特不顾美国呼吁，响应包括俄罗斯的“欧佩克+”的要求，削减石油产量以稳定油价，令美国大为光火：沙特此时保国际油价，令欧洲能源吃紧，俄罗斯却可以赚钱，有资本继续俄乌冲突。沙特这种做法，不像盟友，更像敌人，所以拜登气呼呼地说沙特要为此“承担严重后果”，美国国会民主党人扬言要制裁沙特。

这种态度，让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都看不下去，指责美国在霸凌盟友。沙特当然觉得美国大可不必：沙特决定增产减产，是根据市场来判断，不是根据政治；沙特和“欧佩克+”决定减产后，市場反映平淡，原油价格徘徊在每桶85美元至90美元，甚至略有下降（而沙特最希望的价格是90至100美元），这说明美国是白生气。更何况，两年前沙特还和俄罗斯打了能源价格战呢。总之，沙特是根据生意而不是国际关系，来决定增产还是减产的。

但双方似乎都不愿理解对方，而且可以预见，美沙在这个问题上将会顶牛一段时间。因为说白了，美国和沙特这对盟友，关系其实比较尴尬。

与大西洋联盟不同，美国和沙特的关系并非建立在志同道合基础上，两国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利益：美国在安全上支持沙特，卖武器给它，帮助它对抗伊朗；沙特在能源安全上帮助美国。这种大势之下，如果只谈利益，美国和沙特相对来说就会关系平稳，甚至能大谈友谊。比如特朗普政府时期就大致如此。拜登执政，美沙关系就没那么顺利了。

首先，美国民主党人的外交，爱谈价值观和人权，拜登也不例外。美国和沙特的价值观可谓相差十万八千里，美国民间就一直有“为什么要支持一个君主专制的伊斯兰国家”的疑问，王储穆罕默德涉嫌卷入肢解媒体人卡舒吉案，更是让拜登政府作势要制裁卷入该案的沙特官员。和利益朋友死磕价值观，必定会让双方都尴尬。

其次，美国常把国内政治因素带入国际关系，这对美沙关系影响巨大。一贯支持共和党的美国企业研究所一名研究人员说，特朗普在这方面是“行家”。在当总统时，特朗普一直打造一种说法：共和党是沙特的朋友，民主党是伊朗的朋友。这当然不是事实，但美国两党对立、互相拆台的做法，也的确影响到美沙关系。

美国国内政治的影响还有一点，就是选举来临时，政客们在对外关系方面总要显得强硬一些。这一次沙特决定石油减产，拜登和民主党人大怒，原因之一是：拜登政府正面临美国油价上涨的问题，而中期选举马上就要来临。情急之下，他们哪里还管沙特“市场决定政策”的辩解？

另外一个因素就是，首脑个性和彼此的印象，也可能影响两国关系。沙特现在实际掌权者王储穆罕默德，是个强权人物。而特朗普对强权人物似乎都有好感、满口称赞，更何况据说他的女婿库什纳和王储穆罕默德还“一见如故”。这无疑对美沙关系有帮助。而拜登的理念和个性与沙特王储的差别，大概也不比两国价值观的差别小。

当然，国家利益更多时候会超越外交龃龉。尽管因为主政者价值观、个性的差异，美沙关系近来闹僵，但国家间共同的利益还在，所以双方最后还会好起来，继续利益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