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物理学视阈下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关系建构探析

2022-11-27 12:26贾兆帅
关键词:教者个体群体

贾兆帅 张 洁

1. 电子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后流动站 四川成都 611731;2. 西南交通大学党政办公室 四川成都 611756;

3. 电子科技大学学校办公室 四川成都 611731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做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要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1]。思想政治工作是学校各项工作的生命线,需要常做常新,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随着时代的发展,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特征、外部环境以及工作载体等不断发生变化,需要及时打造思想政治教育的升级版,以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亲和力、实效性和针对性。美国著名学者、全球大数据权威阿莱克斯·彭特兰在其著作《智慧社会:大数据与社会物理学》中介绍了一门新学科—社会物理学(Social Physics),这一学科是“研究想法的交换如何驱动人类行为—人们如何相互合作以发现、选择和学习策略并协调行动”[2]17的科学。彭特兰通过研究数以百万计的人类活动产生的“数字面包屑”,提出“想法流”这一概念,认为“想法流是行为转变与创新的推动力”[2]7,正是信息和想法的流动和交互增强了“群体智慧”或“集体智能”,促进了生产力提升,推动了社会变迁,进而促成了智慧社会的构建。构建基于社会物理学的智慧思想政治教育新模式,有助于从新的视角阐释新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深化对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动力学的研究,加速教育理念的迭代,对于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具有很好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一、想法流: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间的新关系特征

什么是想法流(Idea Flow)?彭特兰的定义是“行为和信仰通过社会学习和社会压力在社会网络中的传播”[2]30。通俗来讲,就是不同的想法、思想、信息等在人与人构成的社会网络中传播、流动,这种传播流动的主要方式是在成员内部彼此之间开展社会学习,这种社会学习是处于社会网络内部构成的社会压力下的。社会学习(Social Learning)就是通过传播具有榜样性质的思想、想法和信息等来“感染”社会网络中其他个体的思想认识,在社会压力之下实现思想认同,并进一步改变其行为习惯与偏好。而社会压力(Social Pressure)是指“一个人能够施加给另一个人身上的议定影响力”[2]61。换言之,在熟人社会或同伴社区中,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会受到身边人评价和看法等的影响,这种评价和看法会对社会网络中的个体产生压力,与主流一致的言行举止会受到赞扬和尊重,而偏离甚至背离主流的言行举止则会受到孤立和批评。社会学习是实现社会网络思想和价值认同、达成社会网络共识的关键途径,也是构建社会网络共同体的关键所在。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思想政治工作从根本上说是做人的工作[1]。更具体一点说,思想政治教育就是做人的思想改造与思想引领工作。做人的思想工作本质上就是实现思想的流动与传播的过程,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主流思想、主流价值观传播给社会网络中的每一个个体,使之成为全社会的思想共识与价值认同,以此增强社会网络的“集体理性”和“集体智能”,形成共同的习惯和信仰,塑造协调一致且高效的社会组织,进而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自信、道路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助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彭特兰认为,“想法的流动对于理解社会至关重要。这不仅是因为及时的信息对高效的系统来说非常关键,更为重要的是,新想法的传播和结合是行为转变和创新的推动力”[2]8。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就是施教者通过“想法流”来引领和改造受教者的思想,将社会的主流思想和价值观通过科学的手段和方式“移植”或“嫁接”到受教者的思想认识体系中,实现对主流思想和价值观的认同,从而更进一步影响受教者的行为习惯,使得受教者将个人发展融入国家和民族事业发展全局,成为推动社会文明进步的积极力量。简而言之,思想政治教育就是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的思想流动,通过思想认同实现行为协调一致,促使受教者形成与社会主流思想、价值观相协调的习惯偏好。

“人的社会性决定了人的思想政治品德的形成不是人的单独的孤立的活动,而是一种社会交往和实践。……代际之间、人际之间、个人与群体之间的这种交往,就是思想政治教育过程的一大特点。”[3]思想政治教育就是人与人之间思想价值传播的过程。彭特兰认为,社会网络中的想法传播与人们熟知的流感传播有相似之处,想法传播是有条件的,主要“受社会网络结构、每一对人之间的社会影响的强度以及个体对新想法的易感性影响”[2]30。用这一观点来审视思想政治教育,思想政治教育绝不是无条件、轻轻松松就能做好的,想要取得成效同样也会受到这些因素的制约。首先,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受到社会网络结构的影响。思想政治教育的网络结构健全与否、互联互通如何、紧密程度如何、开放程度如何等都会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成效产生影响。其次,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也受制于群体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影响力强度。A 要将思想和价值观顺利传递给B,其必要条件是A 对B 具有很强的社会影响力,反之亦然。最后,思想政治教育还会受到个体对新想法的易感性的影响。思想和价值观的接收者是否容易接受主流思想和价值观,如果接收者思想上具有很强的自我封闭性,强烈排斥外来想法的熏染,思想政治教育则很难取得预期成效。

可见,用“想法流”这一概念和理论来解释思想政治教育从逻辑上是行得通的。需要指出的是,一方面,“想法流”在社会网络中是一种客观存在,只要有群体内或群体间人际互动就会产生 “想法流”。思想政治教育就是典型的“想法流”,其通过有意识的“想法流”构建起思想认同和价值认同的社会共同体,是一种具有强目的性的“想法流”。同时,社会网络中的“想法流”不是定向的,也非单向,是彼此交互流动的。这就意味着在开展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施教者可以将思想、想法、信息等传播给受教者,反之受教者也可以将思想、想法、信息等传播给施教者。此外,施教者群体之间、受教者群体之间同样存在“想法流”和相互影响的因子。

另一方面,“想法流”主要通过社会学习来实现,在社会群体中个体迫于社会压力会学习主流(榜样)想法、模仿主流(榜样)行为,只有这样才能融入这一社会群体,否则会被看成是群体中的异类而不被大多数人所接纳,这也是心理学上讲的“从众效应”。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具体可表现为显性模式或隐性模式。显性模式更多强调的是“思想灌输”,实质上是一种偏向于单向性的“想法流”, 基本上是施教者对受教者的单向传播,比如说开设思想政治理论课、进行主题报告会等。隐性模式强调在群体内部营造具有导向性的文化氛围,让群体内的个体迫于隐形社会压力而选择自主学习、模仿主流的想法与行为,“实现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的效果”[4],进而实现与群体内其他成员的一致性。社会物理学更加倾向于隐性模式,具体到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就是要凸显社会学习的重要性,“收获能够带来伟大决策的想法的关键在于,从他人的成败中学习,并确保这种社会学习的机会充分多样化”[2]28,创造有利条件让群体内的个体自觉而广泛地进行社会学习,尽管这种社会学习的重要动因是免于成为群体中的异类。

当然,这种社会学习也是有条件的,关键是要增强个体的“易感性”,让思想政治教育的受教者更加容易接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主流思想价值的熏染,愿意接受这一“想法流”从而产生“抗体”,形成符合主流思想价值的行为习惯,成为社会网络中的正向推动力量。彭特兰认为“易感性”取决于三个因素:“榜样和‘新人’之间充分相似从而使新行为可能对新人有用;两人之间具有较高的信任度;以及新想法和以前学习的行为之间的一致性。”[2]33这对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具有重要启示:其一,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要保持较高的相似度;其二,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要建立较强的信任度;其三,思想价值传播不能脱离受教者的个体实际,要体现延续性和一致性。

二、提高想法流的速率: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关键着力点

彭特兰认为,“在衡量社会网络对于收集和提炼决策的功效时,想法流的速率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指标”[2]33。想法流的速率越高,社会网络的活力越强,社会学习带来的回报也就越丰厚。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就是要提高想法流的速率,让科学思想与主流价值快速传播到受教者群体中,并发挥正向引导作用。一旦想法流的速率低下,就意味着主流思想价值在传播过程中是不畅的,要么是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互动不足,要么是受教者“易感性”不强。新时代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关键是要提高想法流的速率,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和时代感。

(一)提高思想政治教育想法流速率的理念迭代

立足大数据时代,思想政治教育要提高想法流的速率,就需要在教育理念上实现迭代。

1. 从单维度灌输到多维度交互的迭代

传统意义上的思想政治教育,往往是施教者处于主动地位,受教者处于被动地位,想法流更多的是从施教者到受教者的单维度流动。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一个重要理论基础就是马克思主义“灌输论”:“工人群众不可能自发地从内部产生科学社会主义意识,这种意识必须从外部灌输进去。”[5]在今天这样一个网络信息爆炸的时代,社会网络中的每个个体都是其中的一个节点,通过现实社会网络链接和网络空间社会虚拟网络链接构成了一个立体化、交互式的社会关系网,可以接受来自各个方向的想法、信息,也可以以我为中心向外广泛传播想法、信息,体现出社会物理学意义上的想法流的基本特征。按照社会物理学的观点,社会网络越紧密,想法互动越充分,速率越高,集体智慧越高。在新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受教者展现出更强的互动欲望,不愿做被动的思想接收者,而更愿意在多维的互动中接受想法流。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需要树立多维性理念,施教者需要从受教者的多维互动中探寻想法流的规律性,尤其是要在纷繁复杂的想法流中增强思想政治教育想法流的主导性,有效抵御负向性想法流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掣肘效应,同时重视朋辈之间的想法流,强化朋辈教育。

2. 从重视权威性到趋向平等性的迭代

传统意义上的思想政治教育,施教者对受教者的思想价值灌输往往是自上而下的,体现出了主体的权威性,其掌握的主流思想价值的领导权、话语权与管理权不容置疑。如今,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快速发展和网络空间社会的建立,社会网络中的个体尤其是青年群体去中心、去权威的个性特征日趋显现,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的权威性越来越淡化,“思想政治教育权威弱化已成为事实”[6]245,依靠自上而下的单向想法流来实现其价值目标也越显乏力,居高临下式的想法流很容易引致受教者的逆反性抵触。“灌输的前提和基础在于有权威,一旦失去权威,灌输必然失去基础,灌输的效果就大打折扣”[6]245。彭特兰认为,“对于预测集体智能而言,最重要的因素是话轮转换的平等性:相比于话轮转换分布更为均等的群体,那些由少数个体主导对话的群体拥有更低的集体智能”[2]87。思想政治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需要构建平等的伙伴关系,在相互平等的基础上进行对话交流,实现想法、思想、信息等在同一水平线上流动,避免阶梯型流动。

3. 从指导型到伙伴型的迭代

传统意义上的思想政治教育,强调施教者对受教者的科学指导,体现的是显性的教与学之间的关系。施教者掌握着主流思想价值传递的绝对主导权,受教者从其他渠道获得的主流思想价值碎片化且不权威,因此必然会构成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的这种指导型关系。网络空间的迅猛发展,一方面加速了想法流的流动,来自各方面的想法流都可能在受教者这一节点上汇聚交融,导致施教者的绝对主导权被削弱;另一方面,信息资源的复杂多元给施教者向受教者传播的想法流带来挑战,受教者对施教者传递的思想价值可能会产生疑问甚至盲目抵触。那种单向性甚至强制性的想法流模式的受欢迎度大大下降,加之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互动性不足,就容易出现“你可以传播想法,但我可以不接收”“言者谆谆,听者寥寥”的情况。这种情况在今天的思想政治理论课堂上表现较为突出,教师在讲台上不厌其烦地讲,学生在教室里若无其事地“开小差”,这是施教者和受教者之间的想法流通道不够畅通的直接体现。按照社会物理学的观点,开展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就需要在社会网络中构建起紧密的伙伴型合作关系,在这一社会网络中加强彼此之间的平等互动,建立强有力的信任关系,促进彼此之间生发出更多的共同点或相似点,进而增强社会网络个体彼此的“易感性”,最终提升想法流的速率,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成效。

4. 从个体理性到群体理性的迭代

传统意义来看,施教者往往会有一种认识,就是实现受教者的个体理性,从而构建起受教者的群体理性,强调的是由点到面的逻辑关系。而社会物理学强调的是直接着眼于建立群体理性,个体理性是在群体理性下自然形成的,由此社会物理学也更加强调群体激励。激励是思想政治教育中常用的手段,通过强化表现优异的个体的思想价值认同与行为习惯,发挥其示范榜样作用,促使其他个体向榜样个体进行社会学习,进而逐步实现群体内部的思想价值认同,达到内部行动一致。传统意义上的思想政治教育更加注重单纯的个体激励,简而言之就是谁表现好就奖励谁,这几乎成了人们的共识。但在具体实践中往往可以发现,获得激励的个体范围基本是恒定的,几乎是固定的一小部分个体经常性受到激励,而其他的大多数一直排除在被激励的范畴之外,无论是对于被激励者还是未被激励者,都会导致“激励疲劳”。所谓“激励疲劳”,就是指激励因固化导致出现边际效益递减以致无效的现象。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社会物理学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和理念:群体激励(或称社会网络激励)。群体激励不同于改变个体行为的个体激励方式,其更加重视对群体的激励,简单来讲就是不仅激励表现优异的榜样个体,还要对与榜样个体构成密切互动关系的相关个体进行有差别的配套激励,是以榜样个体为中心的网络化激励。“这些激励通过产生社会压力,增加围绕具体明确的想法的互动数量,继而通过提高人们将这些想法融入自己行为的可能性来改变想法流。”[2]62群体激励对于推动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这种激励方式可以有效形成一个激励面,这个激励面可以无限拓展,直至覆盖到群体中的每个个体。需要注意的是群体激励,不是无差别的激励,而是有层次有差别的;同时这种激励是建立在群体内彼此之间的互动关系构建起的社会网络基础之上的,而不是人为地把群体内的个体分成三六九等进行分别奖励。群体激励的目标是增强群体智慧,进而实现群体理性。个体在群体中迫于社会压力必然会倾向于个体理性,以符合群体的共同规则,受到群体中其他个体的尊重与认可。

(二)思想政治教育提高想法流速率的路径选择

彭特兰提出塑造高效组织有三大途径:参与(Engagement)、探索(Exploration)、多样性(Diversity),这对推动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也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思想政治教育提高想法流速率,增强工作的实效性与亲和力,同样应该作出相应路径选择。

1. 广泛而深入参与

参与指的是“持续的人际交流网络改变人们行为的过程”[2]71,主要强调的是社会网络中群体内部之间的交流互动。根据社会物理学的观点,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就需要增强社会网络中个体的参与度,使得施教者和受教者能够更广泛平等地参与其中,彼此之间建构起充分信任的伙伴型关系。其一,参与需要广泛而深入的互动,不仅是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的互动,还包括施教者之间的互动、受教者之间的互动,人和人之间的互动交流广泛而充分,相互之间越来越熟悉,这样群体内就容易增强彼此之间的信任感。因此,互动需要频繁,互动需要广撒网,从深度和广度上确保参与过程中互动的充分性。其二,参与需要强化彼此合作,要让每一个人参与到思想政治教育中,从目标设定、任务分工、角色定位等方面广泛而充分地征求意见,尊重彼此之间的建议与看法,并对意见和看法开展科学的筛选,进而形成共识。发挥好群体中的每一个受教者的作用,彰显其与施教者享有平等的地位和权利,确保每个受教者不会感到自己在群体中处于从属位置,从而建立起平等的伙伴关系。这种伙伴关系强调的是施教者和受教者之间享有同等重要的主体地位。其三,参与的直接目标是构建强有力的信任关系,“参与(重复的合作性互动)能够建立信任并增加关系的价值”[2]69。有研究者提出,“思想政治教育信任是一种主体间活动认知过程,教育主体间的双向或多向交互活动,达成思想上的共识和共享,共享精神、智慧、意义,在共享中相互促进发展”[7],这一定义实际上就是将施教者和受教者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主体同等看待,强调的是互动共享。信任关系的建立是确保想法流有序畅通的重要条件,一旦建立了信任关系,受教者就会受到社会压力的影响而较为容易地接受来自施教者的思想价值传播。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平等互动基础之上的,遵循的是共享理念,实现的是相互促进和共同发展。更进一步讲,由重复的合作性互动,也就是参与,构建起来的社会网络结构具有极强的稳定性和凝聚力,这对于开展思想政治教育极为重要。

2. 多维交互探索

探索指的是群体中的个体与其他群体之间的互动,实质上是一种拓宽互动交流面的表现形式,想法流超越了原有的传播范围,从而避免“回音室效应”(Echo Chamber Effect)。彭特兰认为,“人类连续的探索性行为是一种快速的学习过程”[2]53。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受教者因其天然的好奇心必然不会拘泥于所处的群体范围,而会不断拓展其探索的空间领域。尤其是在互联网时代,虚拟网络将受教者的探索触角延伸到更远的地方,这种探索可以促使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网络互动更加充分和多元,可以让受教者接收到更广泛的想法流,从长远来看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一些人认为西方资本主义腐朽没落思潮会对中国的主流思想价值带来冲击,而倾向于采取封闭性举措,这实际上是不自信的表现。我们党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四个自信”,就说明我们对自己的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具有充足的底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想文化体系经得起各种风浪的冲击。俗话讲,真理越辩越明。受教者受到各种思潮的影响,本身已是难以避免,不妨在不同思想价值碰撞激荡中,通过优化筛选机制,更加强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价值的真理性与生命力,从而让越来越多的受教者增强对负面想法流的“免疫力”,真正实现坚定“四个自信”。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的新形势、新情况、新问题越来越复杂,封闭的社会网络只会加快落伍的速度,出现“新办法不会用,老办法不管用”的尴尬局面,这就要求施教者要提升主动探索的意识。探索本身也是社会学习的一种方式,强调的就是开放性而非封闭性,从而扩大想法流的辐射范围。想法流范围越广,思想政治教育的成效也就越明显。施教者还要与其他群体开展更多的互动,接受更多的新理念、新方法,始终掌握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导权,进而促进思想政治教育不断转型升级,这对于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时代感和针对性是极为必要的。

3. 尊重多样性基础上的碰撞

社会物理学认为,信息和想法来源的多样化是非常重要的。封闭的环形网络结构会导致同样的想法、信息一再循环,从而形成回音室效应,这是建立高效组织的大忌。同时,群体决策时,由于群体中的个体迫于社会压力,倾向于与其他人的观点保持一致性,因而导致群体无法从多角度客观分析问题,作出科学决策,这就是所谓的“团体迷思”(Group-think)。从漫长的中国历史来看,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恰恰是文化生命力旺盛的表现,在诸子百家想法流的碰撞中儒家思想成长为中华文化的主流文化。相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做法反而不利于中华文化的健康生长。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同样也需要尊重多样性,应该倡导一元主导与多样并存的辩证统一,不能也无法搞纯粹的“一元化”。在当今时代,多样并存是客观现实,西方的制度体系无论通过什么方式都无法独霸天下,文明的多样性才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因此,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的想法流互动,需要重视思想价值的比较,在与不同思想价值的比较中彰显主流思想的科学性、真理性,在与不同文明的比较中凸显中华文明的独特之美。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教育引导学生“正确认识世界和中国发展大势”[1],“正确认识中国特色和国际比较”[1],这实际上就是要承认和尊重思想政治教育中面临的多样并存的现实状况,同时也要在不断地比较中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价值的认同与自觉。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思想政治教育要始终保持其旺盛的生命力,需要尊重多样性,鼓励基层创新,允许基层试验,从不同的视角不断探索新方法、新途径、新规律。新想法越多,越有助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越有助于促进思想政治教育“三贴近”,这恰恰是思想政治教育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具体体现。

三、基于社会物理学的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范式探索:智慧思政

“建立思想政治工作的新模式,即从生理、心理、社会方面探究思想政治教育的规律,是时代的要求。”[8]受社会物理学理论观点的启发,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新方向就是打造智慧思政新范式。这一智慧思政(或称为“智慧型思政”)新概念有别于信息技术载体上的智慧思政,指的是建立在紧密性互动的社会网络基础上,通过广泛社会学习激发群体智能和群体理性的思想政治教育新范式。这种新范式的显著特征就是:基于平等的重复性互动、基于信任的伙伴型关系、基于社会网络激励的群体智能、基于社会学习的习惯塑造。在这一新范式下,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打造智慧思政新模式,可以作为“构建和完善新时代中国特色思想政治教育制度体系”“推进思想政治教育治理体系现代化”[9]的有益借鉴。

(一)智慧思政范式下社会网络的新形态:伙伴型社会网络

随着互联网越来越深刻地影响人们的生存方式、交往模式、行为习惯、思维特性,虚拟网络空间社会产生的诸多变化正越来越显著地冲击着现实社会的固有架构。互联网的去中心性、开放性、平等性等特征,的确为人类编织了一张前所未有的联系网,这张网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给人类带来一种全新的体验,但构建智慧思政新范式不能崇尚“互联网万能主义”,不能以数字化社交模式取代面对面社交模式。网络空间中的数字化是一种“缺场社交”模式。这种由互联网连接而成的社会网络,一方面受到匿名性、弱连接等因素影响,较难建立起很强的信任关系,彼此之间多是“熟悉的陌生人”,而非名副其实的信任型伙伴关系;另一方面,从技术对人的异化作用角度,尤其是对于年轻人而言,表面上看互联网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实质上却导致了“群体性孤独”。“群体性孤独”指的是我们在网络上与他人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却变得越来越孤独[10]。网络生存模式下,在人机交互的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时间与空间距离拉近了,而心理距离却拉大了。因此,这种虚拟网络构成的社会网络并非社会物理学期待的社会网络结构。构建智慧思政的社会网络,不能把互联网万能化,仍然需要面对面的互动交流。“面对面互动是提高生产率的关键”[2]91,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施教者之间、受教者之间都需要建立面对面交流的常态化安排。所有人都是思想政治教育社会网络中的平等一员,享有平等参与的权利,人人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然后对所有的意见和想法进行碰撞筛选而形成共识性安排。智慧思政社会网络的建构,主要基于面对面的互动交流,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施教者之间、受教者之间形成强信任的连接纽带,相互尊重、共享信息,逐步建立相互尊重、平等互鉴、互动频繁、相互信任的新型伙伴关系。互联网可以在智慧思想社会网络构建过程中发挥特定的作用,可以增加群体内个体间的互动频率,消解一定的时间和空间约束,但数字化社交不应作为主要互动方式,更不应成为全部互动方式。

在社会网络中,智慧思政的施教者和受教者彼此信任、平等相处、经常性互动,双方既是不同思想、想法、信息的传播者,同时也都是接收者,双方自由地进行思想的碰撞与交流。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施教者要在四个方面发力。首先,施教者要与受教者建立信任关系,赢得受教者的尊重和信赖,成为熟悉亲密的伙伴和朋友。其次,施教者要不断生发出与受教者之间的共同点或相似点,彼此之间有较多相同或相似的偏好、兴趣点,进而搭建起广阔的互动交流平台。再次,施教者应该始终与与受教者平等交流互动,构建起密集的想法流,不断从受教者中汲取新的智慧。最后,施教者之间也需要相互交流、相互借鉴,创造更多的社会学习机会,社会学习的机会越多,施教者群体的集体智能就越强大。同时,受教者一方面要在施教过程当中及时反省并校正思想中的偏差;另一方面,要强化群体间交流互动。同龄人之间拥有更多的相同点和相似处,更容易相互影响、相互模仿,因此需要发挥好受教者群体中榜样的作用,通过社会网络激励和社会压力,激发朋辈教育效应,营造浓厚的社会学习氛围,让越来越多的受教者向榜样看齐,形成正向发力的磅礴力量。

(二)智慧思政范式下施教者的新角色:魅力型连接者

社会网络中,智慧思政的施教者与受教者之间要建立起平等的伙伴关系,构建起亦师亦友的新型关系。在此基础上,为了让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网络有效运行,施教者需要承担的最重要新角色是魅力连接者(Chariamatic Harismatic Connector)。彭特兰认为,魅力连接者具有三个方面特征:精力充沛并有条不紊地与他人互动;能够引导组织内的互动模式朝着正确方向发展;并不主宰团队内的讨论,而是鼓励好的想法流模式[2]112。这对智慧思政范式下的施教者进行了新的定位。首先,施教者要具有强烈的思想政治教育责任感与担当意识,融入到受教者的学习生活网络和视线,与其同学习、同生活、同娱乐、同成长,成为受教者身边最常见的人和最亲近的人。第一时间了解和掌握受教者的新动向、新变化、新关注等,第一时间了解和掌握受教者的困惑、苦恼、诉求,并及时进行面对面的答疑释惑,进而成为受教者最离不开的人。当然,施教者之间也需要加强互动交流,实现集体智慧的螺旋式上升。其次,注重引导朋辈群体中的想法流,对于受教者群体中的一些不良倾向、危险苗头,需要及时通过平等柔性的方式进行社会网络校正,让受教者群体内部始终充盈着正能量,让正向的想法流始终占据主导,始终保持对负向想法流的社会压力。因此,施教者需要保持强烈的政治敏感性与工作敏感度,一旦发现异常及时进行巧妙的校正,把问题处理在萌芽状态。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这种校正、引导,不是党同伐异、唯我独尊,不能动辄“扣帽子”“打棍子”,切忌步入“羊群效应”或“集体迷思”的困局。最后,施教者应该做认真的倾听者和积极的激励者,鼓励正向且有效的想法流模式,不能扮演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宰者角色,不能在受教者中强势主宰思想交流、话语交换,要让受教者深入思考,对主流思想价值拥有更加透彻的认知与体悟,进而实现集体理性,增强群体智能。

(三)智慧思政范式下受教者的新角色:主体参与者

智慧思政范式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更加注重平等参与、理性参与。在这一范式下,受教者居于主体地位,这实质上也符合思想政治教育主体间性的基本原理。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互联网的发展,人们的自我意识愈发强烈,越来越多的人具有强烈的去权威倾向,不喜欢被动跟随的生存模式,不喜欢做“填食的鸭子”,更喜欢主动探索、主动发声,崇尚在同一空间内进行平等交流与互动,官僚结构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越发没有市场和吸引力。因此,为了适应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的这些新情况、新变化,“用‘交往式’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取代‘填鸭式’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是实现主体间性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途径”[11],这就需要对思想政治受教者进行新的角色定位:主体参与者。这一新的角色定位具有四个显著特征。一是主动参与,受教者参与到思想政治教育中不应该是一种被动选择,应该是一种主动行为,主动表达意见、诉求,主动参与到目标设定、制度设计等过程中。因为在智慧思政的社会网络中人与人之间居于平等地位,每个人的想法都会被尊重,每个人都拥有一份责任。二是全程全方位参与,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应该是一种常态化存在,不应时有时无、时强时弱。智慧思政范式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是全天候的,就如同空气一样存在于社会的每个角落、每个时刻,受教者在这样一种思政范式下,必然是全程参与、全方位参与,想法流的传播是立体化、均密化。三是协同合作,受教者彼此之间是一种合作伙伴关系,具有科学协同的互动方向,相互支持、相互帮助、相互促进,进而产生协同互助的“雁阵效应”。四是理性参与,这种理性是集体理性或群体理性,群体中个体的广泛社会学习逐渐促进了集体感性向集体理性的飞跃,受教者群体对思想政治教育规律性的把握日趋成熟,不会受到外部的蛊惑而迷失了正确的互动方向。

结语

社会物理学是大数据时代兴起的一门学科,其理论观点反映了时代的变迁与社会结构的变化,是一种新颖的观察世界、解释世界的视角。从这一学科视阈出发,去观察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主客体关系变化,可以得出一些新结论,受到一些新启发。主客体关系的新变化,是因时而变、因势而变的,反映的是时代变迁映射到思想政治教育新实践中的缩影。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关键是聚焦教育客体的特质迭代以及主客体之间的关系迭代。教育客体的思维方式、行为模式、生活样式等随着时代的发展必然会不断迭代,这相应就会引发主客体之间关系的迭代,进而就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在理论与实践上不断去回应这种新迭代,不断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

智慧思政是基于大数据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客体的特质迭代以及主客体之间的关系迭代,所作出的思想政治教育新范式的理论与实践探索。在这一新范式中,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构建起伙伴型社会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者承担“魅力型连接者”的新角色,发挥主导作用,而受教育者承担“主体参与者”的新角色,发挥主体作用。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项常做常新的社会实践活动,需要与时代同频共振,紧跟时代前进的步伐,积极回应时代发展提出的新要求,不断在理论上和实践上作出更多新探索,提出更多新观点、新举措、新范式,让这一社会实践活动始终保持与时俱进的强大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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