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宸
(西安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054)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砥砺前行的基本方略之一。适逢机遇和挑战并存的变局中,面对生态文明体制改革的步伐加快,我们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这一本质特征,不断淬炼马克思主义信念之魂,深刻领悟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的精髓,为建设美丽中国踵事增华。
人类从类人猿进化到现代人,水与火的编年史构成了人类文明从低级到高级的演变过程,其本身关于自然界的价值也在发生着嬗变。婴儿期羸弱的生产力决定了人对神话图腾的崇拜以及敬畏自然的本能,这种敬畏源于人类对大自然神秘浩瀚的无知所带来的盲目恐惧和敬畏,像是被关在黑屋子里四处没有灯光的照明,油然而生对自然的畏惧和崇拜,未能显现现代生活的内涵追求和价值维度。“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1]人类的力量如此渺小以至于不得不匍匐在大自然的脚下,悻然接受大自然的馈赠。只有在宗教的神话生态观中人们似乎找到了存在的尊严,希腊传说中赫拉克勒斯怒斩九头蛇为民除害取得英雄业绩,中国古代先贤为保一方水土三过家门而不入,彰显出战天斗地的伟大勇气和决心。应当指出,人类通过直接观察法去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集中映射出人类自我意识的觉醒和面对自然条件约束主观能动力的增强,人类历史迈入到有机整体生态观,这是人类社会循序进步和生产力缓慢发展的必然结果。可以肯定的是,有限的物质资料生产水平决定了它是一种对自然现象整体描摹的生态观,主要表现为对自然与人的关系的一般思想顿悟,缺乏对社会实践这一环节的重视。中国“天人合一”有机整体生态观即这种生态观彼时最发达的形态。譬如《荀子·天论》有云:“天有其时,地有其材,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天地虽然都有其自身的时令特点和资源禀赋差异,人却能合理的掌握并且利用这一有规律的运动,强调了天地人三者各司其职,相生相伴而形成统一的整体思想。《庄子·齐物论》提出“物无非是”,事物内部或周围都存在与它自身所对立的那一面;“自彼则不见”,从事物的对立面着眼就容易忽略事物的统一面;“自知则知之”,从事物的全面性出发就能了解和认识到事物的整体客观性。这些涵盖了朴素唯物主义、事物内在联系和万物平等的观点,鲜明印证出中国古代生态观的整体性与和谐性相统一的时空特性。横向观瞻西方文明在这一时期由于神学思想的过度发挥,萌发了神学宗教生态观的体征。其核心要义在于肯定上帝创造众生、感化四方的万能性和至高无上的权威性。然而将一切合理性归结于上帝,从根本上扼杀了人类认识自然界积极性的发挥,在宗教的枷锁下人们对自然的探索终归虚无,宗教生态观标志着人类中心主义理论的肇始。直至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问世,这一封由科学王国向西方文明寄发的“独立宣言”,指出地球之于太阳系只不过是一颗普通行星,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神学宗教天体体系,随着宗教神学生态观桎梏被人文主义的利刃刺破,人们终于迎来了充溢着人文情怀的文艺复兴时期。新兴的启蒙思想强烈要求把人从宗教笼罩下的障痼顽疾中解放出来,彼得拉克发出“只要求凡人幸福”的呐喊,但丁挥洒了曼妙神曲的自由旋律,薄伽丘疾呼“人类的智慧才是快乐的源泉”,这种由城市延伸并弥漫整个欧洲的自由解放思想代表的是市民阶级诉求的文化产物,即新兴资产阶级在掌握先进生产要素后奋起对抗旧事物并取得胜利的表现。而将天人对立生态观推向高潮的是德国古典哲学集大成者黑格尔,以绝对理念为基础的思维和存在的辩证统一贯穿其整个哲学体系和生态思想,在理论分布上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自然是作为它的形式中的理念产生出来的”,[2]理论外化的自然属性特征同时表明了自然只是自我异化精神的附属产物罢了,是绝对理念的外延现象或异常的存在;其二,在历史地理基础的自然论述方面,黑格尔的观点有其进步的一面,肯定自然对历史生成的积极作用,自然界作为人类精神表演的载体和舞台,这种历史的地理基础的自然形成了民族精神的纽带;其三,作为人的对象化的自然,将自然置于绝对精神的完全控制之下,自然成了被动的工具,人类根本无需敬重这一工具。这种绝对化的理性规范犹如把薪助火,不断加剧人控制和支配自然的欲望,最终必将会导致天人对立生态观的泛漾。
纵观马克思之前的生态观,由于人们认识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尚处于被大自然奴役的阶段,人们对于自然规律的认识不足和对自身能力的认知缺陷,致使人之于自然的双重价值关系失格,且附带有专断片面的肯定或者否定的共通属性。通过辨析自然的人道主义和人的自然主义二者内在的逻辑理路,批判二者形而上学的局限性,马克思主义生态观探寻到了其理论科学释义的切入点。
从理论与实践两方面相结合进行阐发是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基本特征,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以科学实践为立足之根基,批判伊壁鸠鲁派、斯多葛派以及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生态观,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主要理论来源。善于运用辩证思维分析现实问题的马克思早在大学期间就洞见到不同学派之于生态问题和人的发展关系上所展现出差异化的观点,并创作学位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与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在论文中,马克思对人的自由与自然必然性的关系上作出精当的分析,总体上肯定了伊壁鸠鲁派坚持一般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的正确立场,但他们形而上学的规定,并没有将理论观点楔入到人们的实践生活中去,机械地认定人的意识对自然的能动性所造成的独立与自由应视为绝对的原则,自然界有机功能的释放完全取决于人们规划的既定目标。包括后来者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生态观都是一种空洞的抽象,在事实上没有秉承自然发展过程在社会维度所产生的历史作用,在理论上割裂了人类历史观融合于自然发展观的同一性问题。而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在人的全面发展与自然演进过程的辩证关系论述上则更具科学性和真理价值,可以这么说,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就是马克思、恩格斯对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科学探索和历史实践的产物。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对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进行了系统地阐述。首先立场鲜明地指出,人于自然中脱胎而来,是自然的有机部分之一,两者相互联系、互为依存;自然界是人的无机身体,自然之母蕴涵了人类最基本的生存环境,人绝非有权力在自然界中恣意妄为,然则必将遭到自然之母的惩戒。其次指出人是主观的自然存在物,人具备各种自然赋予的基本属性,作为自然界感性的有机体具有生命力、自然力的体征,有着自己的欲望和追求,同时人作为感性的存在物又和动植物一样受自然法则所限,身处自然界的人与自然本身不存在绝对的价值优越问题,因此无论人的社会生产实践活动或价值衡量尺度都无法逾越自然法则的约束。最后,人是属于人的类存在物,通过劳动的实践把人与一般自然存在物区别开来,主要表现为人再生产整个自然,即全面的人化自然。人在手段和目的统一的历史前提下趋利避害运用自然中的有益资源发展壮大,淘汰不利于人自身的自然附加和消极因素,然而在此过程中往往容易陷入人类中心主义的泥潭又或者生态中心主义的谬误。马克思批判了在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人典型的再生产过程中对自然界的破坏:“甚至对新鲜空气的需要在工人那里也不再成为人的需要了,资本增殖的这种腐化堕落环境构成了工人的生活要素,彻底地违背自然的拷问,日渐腐朽的自然界,成了他的生活的必备要素。”[3]31发挥能动性的主体一方面赓续着社会变迁和历史更迭,但实践的自然观同样见证社会历史的规律性,这种现实的而非抽象的、运动的而非刻板的对人与自然的深刻认识充盈着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基本内容。
随着人征服自然的步伐加快,人类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悖论:是继续沉醉于牺牲环境而取得自然功绩的得意亦或对人类这一行为是否得当进行自我反思?人类对自然行为的合法性受到了质疑,关于对象性关系的界定与人的存在方式的深入探讨成为马克思主义生态理论的聚焦所在。对象性关系顾名思义指的是规范客观对象之间存在普遍联系的准则,也是确证彼此生存运行的本质力量和必然性联系。如同水是人的对象,是人不可或缺的、确证他生命真实性的证据,反过来说人亦是水的对象,是水作为有机体唤醒人生命力量的外在表现。回归到生态最本质的意义上来看,人与自然万物一样存在着基础的、最初的对象性关系,在马克思主义生态理论着重于人与自然异化关系的系统性梳理中,人与自然对象的内在逻辑关系得到了历史性的纠正,先要把握的是人与自然整体肯定关系和部分否定关系的表里关联,通过人与自然共同存在这一事实基础开展论证。人始然受制于自然的规律法则,是自然生态整体链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就部分之于整体存在的肯定性而言,人卓越于动植物具备智慧的大脑,人在自然中的客观存在和行为价值得到了认可,在之后的社会化演变进程中不断发挥属性优势适应自然的客观限制,并利用自然规律塑造出了美好宜居的人化自然,人与自然互为肯定的对象性关系达成了能在彼此价值规律轨道上正常运转的必要条件。此外,人和自然还存在着否定性的对象性关系,人类实践活动的盲目扩张总能触犯到自然固有的价值,一旦超越自然所能承受的限度,人同样会遭到自然的沉重报复,是为对人类生存自然条件的否定,更甚的是伴随这一无序扩张实践活动的加剧,人起初作为能动性的实践主体终将沦为无限膨胀私欲的盲目性动物,至此人类合乎理性的主体能动力同样遭到极大的否定。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蕴含丰富的哲理性以滋养人们对自然条件与人的发展之间科学认知的关系,力求达成人与自然价值统一于社会历史发展的对象性关系。因为从本质上说,人与其他生物要素都是构成整个生态系统的有机部分,在维系整个生态平衡意义上都是平等的,唯有从现实的具体对象性关系出发,深刻认识到人区别于动植物的内在矛盾特质,澄清自然对象对于人确证自身生命的存在的重要性,才能够在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做出合乎理性的参照。
通过对以上问题的总结不难发现,不同学派对马克思生态观的性质也存在不同观点的争鸣。有人认为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参照的是物质本体论的理论原则,此类观点确信马克思主义哲学只需秉持生态观的物质本体向度即能自证合理性。但另一部分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比如早期代表人物卡尔科尔施、安东尼奥等人却反对马克思生态观物质本体论的妄加猜测,他们认为这是根据马克思通过实践辩证法出发,以变化运动的独具慧眼创立的一门生态科学。可惜这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笃信的实践辩证法却身着鲜艳的唯心主义外衣。归拢马克思主义的生态观的多维界释义,通过对马克思生态观文本的析缕分条,可以肯定是,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观确实包含有本体论向度的物质生态观。从社会存在的普遍性角度而言,所有哲学都脱离不了对本体论的探究,本体论维度界定下的物质生态观诚然在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中是必不可少的。正如马克思反复强调唯物主义原则是研究自然界的首要条件:“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就什么也不能创造。”[3]92但是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并没有正确理解马克思生态观的物质本体论向度,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卢卡奇认为“自然是一个社会范畴。”[4]自然进程中的何种发展形态,都离不开人类历史演变的注脚,显然这种只承认马克思主义生态观所囊括实践观点是片面且机械的。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蕴含实践论维度的人化自然,但不能等同于实践本体论的人化自然,马克思主义人化自然思想主动与机械唯物主义的生态理念过分执着于自然的原始力划清界限,也迥异于唯心主义生态观无视人的主观能动性的错误倾向,将活的整体自然当作人类面前机械的直观。马克思主义生态观是历史唯物论维度的社会生态观,其核心在于将自然的演进与历史变迁纳入到社会历史发展这一基本轮廓中来研究,仔细分析自然历史的发展规律对社会历史演进过程产生的利弊影响,并在两者相互依存的发展运动中追溯自然演进的价值导向,由此可以得出,自然的社会化和社会的自然化在马克思生态理论疆域中犹如一体双翼不可分割。马克思主义生态观饱含价值维度的衡量,马克思并不反对自然对于满足人类主体性价值的需要,但也要在具体实践进程中探讨生态的具体价值,既要理性地追求人的主体性价值,也要顾及生态价值保护的客观需要,因为二者在根本价值探求意义上是并行不悖甚至互为表里的。伟大的马克思不仅看到了生态价值与人的矛盾,而且明确指出了解决矛盾的基本方向。
人化自然的多重方式是马克思关于科学生态观阐发的关键所在。相较于黑格尔的客观唯心主义自然理念和费尔巴哈的直观唯物主义人化自然方式,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对自然的多重把握方式具有鲜明的科学性。第一,以生存依赖为出发点实现人化自然的目的,把自然界的物质转化为人类需要的生活资料是人类把握自然最基本的方式。马克思强调自然条件作为人类生存母体的重要性,以及这种天然联系和人类生命相互印证的普遍逻辑,也就是说人类无论怎样进化都无法超越自然最本质的规定,“生产的原始条件为自然前提,即生产者生存的自然条件,正如他活的躯体一样,尽管,他再生产并发展这种躯体,但最初不是由他本身创造的,而是他本身的前提”。[5]人作为衍生机体无法超脱已然被实践改造过的自然世界而独立存在,自然发展史反衬出人类文明演进的历史,并在特殊节点不期而遇,所以说人化自然的过程也是人文历史客观存在的有力证据。第二,以生产实践的方式去实现人化自然的目的,马克思认为生产实践活动在逻辑上就是历史唯物主义的起点,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基本矛盾关系,二者此起彼伏的变化运动同时推动着社会历史的齿轮转速向前。第三,以人的心灵感官方式实现人化自然的目的,通过对人类和自然界的精神交流的沿革轨迹梳理不难发现,在最初的类人猿时代人与自然便展开了最为简明的情感沟通,早期的宗教就是人认识到自身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并希冀于通过祈祷而得到大自然庇佑,就是人通过心灵感受实现人化自然的一种形式。人类还依靠所生长的不同环境养成了不同的民族心理,譬如草原民族的彪悍、水乡民族的细腻以及海岛民族的开放都无一不反映了以心理情感方式人化自然的一般特点。
研习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对探究现代社会生态危机产生的原因大有裨益,马克思主义生态观谋求构建人与自然之间和谐共生的桥梁,其宏观的科学革命理论辉映出生态文明赓续发展的共产主义向度。不仅如此,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饱含对生态环境保护和政府责任的讨论。
从实际情形来看,在马克思身处的资本主义时代生态实践的规模尚未形成,人与自然矛盾的生态危机还没有完全爆发出来,但从生产方式的角度去考察,象征资本贪婪扩张的行径已然对生存环境和生物多样性造成了不可逆的荼毒。《资本论》在这一问题上针对早期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所造成的生态破坏问题有翔实的阐明:资本自诞生之日就裹挟无限贪婪的基因底色,要素无限积累和私欲无限膨胀才是它赖以存在的首要条件,为达到资本的阶段性飞跃,全然罔顾生态伦理竭泽而渔,无论系统性的自然环境,还是清澈的水、新鲜的空气,在资本罪恶天性的驱使下都充当了盈利的牺牲品。马克思为此强调:“在各个资本家都为了直接的利润而从事生产和交换的地方,他们首先考虑的只能是最近的最直接的结果。”[6]资本主义工业化迅猛发展的事实就是城市集聚化趋势加强的生动写照,一方面汇聚了社会历史发展的优先动力,大量人口迁移到以资本为中心的城市从事生产资料的扩张;另一方面农村工人和土地资源遭受过度挖掘,土地肥力的永久性破坏不可逆转,无论农村工人还是城市工人都难逃资本逻辑的迫害,违背自然规律野蛮的工业扩张不仅加剧了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同时阻碍普通民众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人所属的基本健康精神生活也难以得到保证。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中详细揭露了资本制造的生态灾难:“伦敦的空气永远不会像乡间那样清新而充满氧气,250万人的肺和25万个火炉集中在三四平方德里的地面上,桥底下流着,或者说停滞着的艾尔克河,这是一条狭窄的、黝黑的、发臭的小河。”[7]这种现象若不加以遏制,最终会对人类整体利益造成难以估量的灾难。
关于生态危机的根源与消除问题,马克思、恩格斯站在世界历史发展的视野之上,高屋建瓴地从社会制度的特征入手剖析出人与自然关系问题的实质是人作为自由个体之间行为价值量度问题。凝聚个体选择上升为国家意志就是社会制度差异化的原因,社会制度的缓慢嬗变可以解释现代社会生态危机的根源所在。人与自然的认识和改造关系构成了生产力的基本元素,通过生产原动力的高低研判,即在人与自然改造和被改造强弱水平不等下又形成新的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前者构成了后者的基础,后者又对前者有着重大反作用。因为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会作用乃至塑造社会制度的原则和规范,同时直接反映出人与自然生态关系的普遍状况。回溯人类社会历史的演进,早期人类羸弱的生存能力决定了人类社会不可能与大自然产生冲突关系,人类无条件地匍匐在大自然母亲的脚下,在强大的自然之力笼罩下,人类虔诚地崇拜自然、敬畏自然,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人与自然保持着相对朴素和睦的状态。直至近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资本帝国的兴起,人和自然的关系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资本逐利的不满足感已然蜕变成独有的经济理性,怂恿一切生产活动遵从极端自私的原则,鼓吹个人利己主义,由此孕育出劳动者同劳动成果、劳动条件等一系列异化问题进一步加剧了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状态。经过恶性循环演变成生态危机的多种范式,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爆发的规律也能说明这个问题。资本逐利的天性激励着原始资本的积累水涨船高,从而导致资本平均利润率急速下滑,资本生产疆域下的相对人口和产能呈现双重过剩的尴尬境地,资本主义社会跌进宿命的怪圈——周而复始的经济危机。经济危机的爆发昭示着人与人之间矛盾的加剧,人的贪婪索取和自然资源的有限矛盾同样剑拔弩张。自然作为人的劳动对象在异化劳动阴影笼罩下变得荡然无存,经济危机爆发同样刺激自然资源的衰竭速度,世界范围内生态环境的极端异常现象接踵而至。唯有从人与自然的一般对象性关系出发,真实地把人的劳动同劳动对象统一于社会历史层面,才能摆脱异化的束缚达到人与自然和解的目的。综上所述,自然生态危机的消减程度的高低有赖于工业文明是否采取有力的自救措施,当身处危机中的人与人之间达成和解,毫不夸张地说,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也就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友睦。
在人与自然如何达成和解的基本方式上,马克思作出了进一步的说明,究其原因生态灾难的形成是人类违背自然运行规律肆意破坏自然行为所结出的罪恶之花,要想彻底摆脱困境的萦绕必然要求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需要澄清的是,人之与自然价值的认可绝非要求人重拾崇拜自然蒙昧僵化的步调,亦须警惕陷入资产阶级宣扬人与自然之间绝对平等的谎言,只是高举人道主义旗帜虚伪呐喊:“为什么要分什么人、兽、植物、石头呢。我们都是物体!”[8]应该把人的历史归还于人本身,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强调人与自然整体性原则,以生态平衡与生物协调为支点保证二者运行在合理区间,从而维护人自身的权益。即便在理论范畴内人创立的国家机器相较于自然处于统领地位,在现实生活中也必须依照生态发展的整体性原则稳步向前推进,发展平等共享的人类社会关系,凸显社会制度合理性对人与自然关系的保证作用。
人类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除去较为激烈资本条件下人与自然的严重对抗之外,人类社会历史的生态文明因素也在逐渐累积并释放出有益动能。应当指出,资本主义的生产逻辑为后来更高级的社会制度提供了历史前提,但作为旧事物其进步性是有限的,生态文明的宏伟蓝图既不会自觉于我们的夜游遐想中,也不可能敲锣打鼓热闹一番就实现,需要肯定的是现有文明正逐步向正确的生态发展方向推进。先进的马克思生态理论在创立之初就立足于剖析资本主义生态和社会制度改造的深层次问题,从现有文明基础上汲取营养擘画未来共产主义生态文明发展向度。马克思所揭示的未来生态文明向度涵盖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抓住主要矛盾,马克思反复强调异化劳动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的地位,对资本逻辑衍生而来异化劳动的根除是人与自然之间和解的根本条件。匡正人与人之间和人与自然之间的异化关系,以覆灭异化劳动为基本手段奔赴共产主义生态文明,灵活运用系统思维统筹自然的解放、将社会制度的改造以及人的解放融于一体,为彻底覆灭资本主义生态剥削,建立共产主义生态文明肃清历史残余和发展障碍。其次,清醒认识到资本主义私有制在酿成生态危机过程中的消极影响,资本肇始无限增殖的天性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爆发写下生动注脚,“作为价值增值的狂热追求者,他肆无忌惮地迫使人类去为生产而生产,从而去发展社会生产力,去创造生产的物质条件”。[3]124资本家膨胀的盈利私欲肆意蹂躏着人和自然的尊严,面对自然生态发出的哀嚎讳莫如深,进而加剧生态灾难爆发的频率。最后,深刻领悟马克思生态思想对私有制的扬弃带来人与自然关系最本质的回归,站在波谲云诡的历史潮流前沿去思考更能体会马克思主义生态观蕴含的预见性和思辨性,其对未来共产主义生态文明作出的科学合理判断,让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态的价值特征一览无余。科学社会主义创立之后,马克思主义生态观迈向了与现实结合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生态观。
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在微观层面上对政府在生态治理中的作用和职责问题也作了理论探寻,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理论映照现实的点睛之笔。马克思秉承的生态观念绝不重蹈资本主义社会旧有的“防止污染附加环境治理”的模式,他指出此类先污染后治理的倒逼式环保会给社会发展带来漫长的阵痛期,恢复正常生产的周期远大于人期望承受的范围,积极长效的环境保护方略应着眼于人的本性在不同阶段的客观发展需要,强化源头治理和实际管控,以精准评估目标为靶向原则,加强环境承载和资源禀赋的综合利用,善于运用循环机制做到提前预防、高效利用和持续发力并举的交叉治理模式,实现各种工农业产品无害化和绿色化,满足人类社会生态文明发展的需要。政府主动引导经济社会生活,科学生态规划资源开采使用,将资源所有权和使用权纳入社会公共领域,并且设定法律法规加强市场资源开发约束性,完善雇佣机制激发工人劳动者积极性,让企业切实承担治理污染的经济责任。鼓励人们对资源的循环利用,不遗余力地为生态优化提供保障,实现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在客观的、历史的范畴中齐驱并进。
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呈现出鲜明的科学性和彻底的革命性,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科学性、革命性的本质同质同源,在科学实践的立足点上形成了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人化自然的基本形态。毫无疑问,在自然的实践化和人的自然化中,马克思主义生态观涤荡了黑格尔绝对理念的抽象和费尔巴哈形而上学的缺陷,由此形成了马克思对未来共产主义生态观的科学解读。固然囿于时代特性的限制,马克思关于生态的理论贡献不可能解决一切的现实问题,但马克思认识和思考生态问题的思路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提供了理论来源和思想启发。今天我们践行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理论,正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对马克思生态观理论的继承与弘扬。这种绿色发展理念秉承多边主义携手合作的模式,以高质量循环经济为根本治理之策,共同但有区别地承担全球生态治理责任的态度,是当代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之道的最高理论形态,反映了历史唯物主义和自然辩证法的有机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