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顾准

沈雅琴

培根说：读书不是为了雄辩和驳斥，也不是为了轻信和盲从，而是为了思考和权衡。的确，读书可以让人处浮华中冷静，在迷茫中寻找，于失落中求索。《顾准文集》就是这样一本书。

我面前的这本《顾准文集》是1994 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贵州人民出版社的杨建国就《顾准文集》出版的“曲折旧事”做了叙述，颇有些“传奇”味道，又如寒夜里的一道光，一团火温暖感人。记得还是2003 年在探究中国经济改革的历史时曾细读顾准，当时心生感慨，在一个秋雨夜落笔《雨夜谈顾准》。近日，再次捧读《顾准文集》，感触与启发依然良多。

距离顾准1974 年12 月去世至今已有40 多年过去了，人类历史又跨入了新世纪，如今，历史已验证了顾准的预言：“只要我们清醒地看到问题所在，实事求是，而不是教条主义地看待客观世界，我们的祖国不久就会在经济上雄飞世界！”

诚然，在不同人的眼光中，顾准的形象不尽相同：对于老革命同志来说，顾准是一位革命的实干家；对于经济学人来说，顾准是一位专业的学者，翻译了熊彼特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及罗宾逊夫人的《经济论文集》，同时还是党内最早提出社会主义条件下价值规律作用的经济学家；在政治学领域，他著有《希腊城邦制度》，迄今未有能够与之相媲美的古希腊城邦制度研究专著……

所以，在研究顾准时，我们需要更多关注人文的东西，关注人性中真、善、美的东西，这里的“真善美”不只是简单的向善，而是要从人本身的自我、本我和社会中的我出发来了解人。这样才能在研究历史人物时走近人物的内心，贴近人物的灵魂，触摸到他的思想。去解读那些个作品背后隐含的东西。从而无论对作品或对作者那些个难于解释的难题也能迎刃而解了！遗憾的是我们更多强调了特殊时代外界环境对人物的影响，使历史人物成为没有灵动的特殊时期的产物。

顾准和顾准思想，我们完全可以从另外的角度研究:从顾准的思想发展历程，从他“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心路历程，随个人遭遇变化而发生的具体的思想和情感的发展过程来研究就不失偏颇。

你就会发现，顾准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书生，不只是一个行践所谓人文关怀的纯粹知识分子，不能简单与一些大学问家一起论列。他的研究完全从事实入手，抛开了一切教条的束缚，吴敬琏称誉顾准先生是“中国经济学界提出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实行市场经济的第一人”。今天的人们对“市场经济”耳熟能详，而50 年前，提出如此超前的见解，需要具有追求真理的大无畏精神、更需要科学的思维方式和丰厚的学识底蕴。

我想每个经济学人应该向顾准学习，在中国经济学研究的道路上都要研究顾准，毫不夸张地说他是我们逾越不过去的。就连把顾准视为“知己”的孙冶方，在谢世前一再嘱咐他的两位学生吴敬琏和张卓元，要把顾准的《试论》一文附在自己的文集中。每个经济学人要学习顾准求真务实的精神、学习他作为经济学者努力还社会现象以真面貌的胆识，或许我们的探索和研究也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瞥，但它亦或成为推出后人的一砖一梯。

清代学者胡文英在《庄子独见》写到:“庄子眼极冷，心肠极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感慨万端。虽知无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研读过《顾准文集》，你会发现顾准就是这样一位冷眼心热的智者，而掩卷沉思：一位骨骼清奇、身材瘦长、着中山装、戴黑边玳瑁眼镜，思想深邃，饱含热情，有着铮铮铁骨，洗净铅华的革命者、思想者与学者在寒夜中从书中扑面而来……

再读《顾准文集》，依然被他的探索精神所感动。顾准的遗著，他的思想、苦难经历和道德形象，将成为我们审视过去，思考选择未来的启示和精神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