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芬
(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近些年日本文学风起云涌,深受各国读者追捧,在我国也刮起了阵阵风潮。相较于东野圭吾、村上春树、川端康成等这些近几年活跃于大众视野的、被人研究的最多的日本文学家,谷崎润一郎对于中国读者而言一度是陌生的。谷崎润一郎,日本唯美派的主要代表作家之一,因其喜欢在丑中寻找美也被称为“恶魔主义作家”。谷崎润一郎的美学风格在关东大地震前后有明显转向:前期专注于黑暗与混乱,以《刺青》《麒麟》《痴人之爱》等为代表;后期专注于古典与阴翳,代表作为《春琴抄》《细雪》《疯癫老人日记》等。他的人生际遇与文学创作密不可分,不论是早期迷恋于变态怪异的世界中展现官能美,还是后期受关西风土人情、怀念母亲所影响,他的创作都是围绕女性形象和女性崇拜而展开。
伴随着日本文学研究在国内的深入发展,国内对谷崎的研究也进入了创新阶段,产生了一批有影响力的成果,主要集中在译介、唯美思想、女性主题、中国形象及艺术技巧等五个方面。本文将其中的唯美思想与女性主题两个方面结合起来,采用探究法,依据他的作品展开分析其笔下的两类女性形象,并探讨其背后隐藏着的男权社会意识和男性中心主义世界,进一步总结作品所体现的谷崎独特的美学理念及其成因。
在谷崎笔下,官能美女性和古典美女性是两个对立又统一的形象,她们象征着邪恶与善良的对立,但在美貌和对男性的吸引力又是一致的。官能美女性不仅有着颠倒众生的美貌、丰满的肉体,还有妖女般的邪恶,所以也被称作“妖妇”型女性。古典美的女性是符合日本传统文化审美的女性,也是谷崎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她们既妩媚、性感,又有官能美女性所没有的善良、包容,是灵与肉结合的典范,代表了古典美的永恒。这类女性是谷崎母亲的化身,寄托着他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对母亲的迷恋形成了一种“恋母情结”,成为他的创作动力之一。
《刺青》中技艺了得的刺青师清吉一直以来都在寻找一理想女子:在她的身体刺上注入自己灵魂的刺青。终于,他等到了一位即将成为艺伎的女子。清吉在女子背上刺了一只巨大、邪恶的蜘蛛,但这只丑陋的蜘蛛却使得她成为了最美的女子。柔弱、害羞的少女文身后就如浴火重生般,从骨子里散发出强烈的征服欲和报复欲:她要去征服那些男人,让那些男人成为她的养料,而清吉,是第一个。
《飚风》中的画师直彦本是青年才俊,天真烂漫,不近女色。然而一次酒醉后被人带到妓院诱奸从而走向了不归路。这个能洞察人心的聪明女子,擅于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媚惑男性的武器,直彦身体日渐恶化,准备离开一段时间调养身心。天真的直彦早已把她当作恋人,并在旅行中一直对女子思念不已,然而女子对他并无半点真情只当是玩具。几个月后直彦再回来找女子,却因兴奋过度死在温柔乡。
取材于《论语》的《麒麟》讲述的是孔子带着众弟子前往卫国向卫灵公传授仁政和治国之道,最初灵公听从了孔子的劝说,终日学习治国之道,但引起了南子夫人的不满。于是南子夫人用美酒佳肴和“夺魂术”多次引诱灵公,灵公徘徊于意志和肉体的两级之间,最终不堪诱惑屈服于南子,而孔子则失望地踏上了路程。
《痴人之爱》中的娜奥密本是咖啡店的一名女服务员,因为长着一张像西洋人的脸蛋,被崇拜西洋文化的电气工程师河合让治收养并带回了家。可是让治的无底线宠爱,使原本内向乖巧的娜奥密逐渐变成了一个道德败坏、满嘴谎言、虚荣浅薄的女人。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对异性有着无限魅力后,骄傲自负的娜奥密同时与许多男人交好,以彰显自己的魅力。屡教不改后,让治一气之下将她赶走。最后在攻于心计的娜奥密三番两次欲拒还迎的攻势下,让治彻底投降,沦为她掌心的玩具。甘愿付出一切来满足娜奥密的奢侈生活和放纵玩乐。
在古崎眼里,南子夫人、艺伎、娜奥密等是邪恶的化身,更是美的集合。她们的美是毒药,男性就像是玩具一样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们利用自己的肉体对男性实施报复或征服来得到对自身的赞美与肯定。
《春琴抄》是谷崎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他的古典主义巅峰之作,讲述的是盲女春琴和仆人佐助之间凄美哀婉的故事。春琴是富家之女,生的面容姣好又多才多艺,是符合日本当时审美的典型古典美人。然而一次失明使得她性情大变,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只有佐助依旧对她百依百顺、任劳任怨。佐助在做学徒时就对春琴一见倾心,春琴失明之后三弦琴反而日渐精湛,使得佐助对她更是崇拜无比。为了更靠近偶像,佐助苦练三弦琴,拜春琴为师后,遭到了更为严厉的责罚。后来春琴名声大噪,她的极度自负惹来横祸,半夜被人烫伤毁了容,再不肯在人前轻易露脸。令人震惊的是,佐助不久就自残刺瞎双眼。佐助有如此极端的做法,一是因为春琴不想让自己在佐助心中的完美形象被毁;二是佐助想永远地留住春琴在自己心中完美的模样。他对春琴爱的疯狂、卑微,对她的美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死后的墓碑都像鞠躬状一样侍候在春琴的墓碑旁。
《细雪》讲述的是二战前夕日渐衰落的关西望族莳冈家四姐妹的故事,主要以雪子多次相亲无果为主线,妙子自由恋爱、放荡不羁为辅线来展开描写。端庄美丽的雪子是符合日本传统的古典美女性,看起来体质最柔弱的她却是姐妹中最有韧性的,甚至姐姐幸子都觉得在照顾孩子上雪子更能胜任,而且小悦子相比母亲也更加依赖雪子。但雪子太过内向、守旧的性格却使她相亲接连受挫。比如与相亲对象桥寺相处时,尽管对桥寺有好感,但依然拒绝与桥寺单独出门散步,甚至与桥寺在店中挑选饰品都需要姐姐陪伴在旁。在姐姐、姐夫为她张罗婚事时她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将求亲的男子置之门外,孤独而高傲,即使青春告急也不退步,只想保持现状,不求突破,因此也就间接注定了她的悲剧结局。小说最后,姐姐终于为雪子攀上了不错的亲事,但在订婚前后的那段时间雪子却开始不同往常地拉肚子,这也暗示了她往后的婚姻生活并不会幸福。在《细雪》中,谷崎似乎没有明确描述对女性的崇拜与迷恋,但仔细思考,对四姐妹不符合年龄与常理的美貌描写,正是他对女性美的迷恋与狂热体现。
总之,无论是玩具一类的妖妇还是象征古典美的女神,她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美。她们是美的象征和代名词。妖妇类型的女性是主动去征服男人,女神类的则是男人自己主动沦陷其中。不管是被征服还是自己沦陷,男性们一直都是美的拥护者,在美面前逐渐放弃自我、尊严、道德,追逐美的脚步也从未停止,在这些男性身上,似乎都烙下了谷崎的影子。
谷崎一向以塑造女性形象见长。这些女性不论是“玩具”还是“女神”都是两性关系中的强者,初读谷崎的作品,可能很多人都认为其带有女性崇拜倾向,想要反抗现实中男女不平等的男权社会,塑造一个女强男弱的女性主义中心世界。可是,深入阅读我们可以发现,尽管男性纷纷拜倒在女性的石榴裙下,表现出对女性的惟命是从、俯首称臣,然而日本现实社会的传统文化印记:女性地位低于男性、普遍的男性中心主义却一直烙印在小说中的每个人物身上。在女性掌控一切的表象背后,操控一切的还是男性。
首先,分析谷崎的作品,可以从很多地方看出女性地位低于男性,以《文身》和《痴人之爱》为例。《文身》中,即将成为艺伎的姑娘来拜访清吉时其实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家名为平清的高级饭店外面,清吉被她精巧的脚所吸引,跑了二三百米终究没能追上她的轿子,那双玉足此后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第二次见面时向她确认,那双玉足的主人确实是她。因为当时姑娘父亲还在世,所以常到平清去用餐。作者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是因为当时的姑娘是富家小姐,身份悬殊,不是清吉能接触的对象。因此第二次相遇时,给姑娘文身,姑娘的身份就从富家小姐变成了见习艺伎,设计这样的身份转换,是因为只有在姑娘的社会地位低于清吉时,清吉才能强行将注入他灵魂的文身刺在姑娘身上。又如《痴人之爱》中让治与娜奥密相遇时两人的身份设定——高级工程师与家境贫寒的服务员。正因为他们的地位悬殊,娜奥密才心甘情愿成为让治的女佣,让治才得以收养娜奥密为“见习妻子”。尽管娜奥密本性大变,让治依然迷恋她的肉体,但娜奥密对物欲的狂热追求使得掌握物质财富的让治在这段关系中占有上风。《文身》和《痴人之爱》虽然都表达了男性对女性美近乎偏执的迷恋,但这种迷恋都是在女性地位低于男性的社会关系前提中才得以形成的。
因为文化传统的影响,日本男子普遍对妻子都有着极高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具有极强的男性中心主义思想。比如在《痴人之爱》中,让治毕业于高等工业学校,是电气公司的工程师,经济条件优越,可是他却不想娶富家小姐和大家闺秀为妻。这是因为让治心里非常清楚,这类女性不论学识、金钱还是社会地位都与他相等甚至高于他,是他无法掌控的。而娜奥密出身贫寒,学识不够,社会地位低,是他能完全掌控的对象。在他谈到收养娜奥密的原因时,我们能从中窥探一些他的真实动机。“最初我只是打算先收留在身边,照料生活,如果发现她有发展的前途,再让她接受良好的教育,娶其为妻也未尝不可……”[1]52也就是说,只要娜奥密在这一考验过程中做出了不符合让治期望的举动,她随时就可能遭到抛弃。这样的动机显示出让治寻找的并不单纯是女佣,而是可以发展的结婚对象。而这个发展对象不仅是地位比他低下,而且要能把控。家境贫寒的娜奥密绝对不敢反抗让治,这对于想要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理想妻子的让治来说,是非常适合的培养对象。
如果说摄人心魄的艺伎美人是强者,那么刺青师们就是强者的创造者。在《文身》描绘的世界中,“当年,不论大众戏曲还是通俗画册,充斥着女杀手‘定九郎’、女侠盗‘吾来世’和女天神。认定一切美的都是强者,丑的都是弱者。人人都追求美。”[2]5如果美是强者的象征,那么代表者就是女杀手、定九郎这类人物。但实际上当时这些“女性”角色都是由男性扮演。不仅如此,文身师傅的职业也是由“滑稽文”“奴平”“吭吭次郎”“清吉”等男性来担任。而且,《文身》中的艺伎姑娘也正是因为清吉的纹身,才蜕变为“真正的美女”。她的美是清吉创造的,尽管男性对女性美的抵抗是无力的,男性也是这个世界的强者,更是这些强者的创造者。谷崎润一郎说“美的都是强者”[2]5,拥有美的女性是男女关系中的强者,但一定不会是掌权者,她们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凌驾于男性地位之上。现实也一样,男性表面尊重女性与女性是他的私有物品并不冲突。
随着谷崎创作的不断深入,女性的角色和内涵也有了相应的变化,比如《细雪》中塑造了健全而没有缺憾美的幸子、典型西洋美的妙子。然而,无论女性形象如何变化,对于谷崎而言,女性一直都是美的代名词,对女性形象的不断塑造也就是谷崎对美的孜孜不倦的追求。
1. 一切美的都是强者,得不到的才是美
在《纹身》开篇谷崎就下了一个定论:“一切美的都是强者,丑的都是弱者。”[2]5不论是官能美还是古典美女性,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美。女性的身体美在谷崎的世界是强者的象征,而在她们强大的美面前,男性则是可怜的、无力的。他们甘愿放弃一切,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成为美的奴隶。这充分证明了谷崎“美就是强者的象征”论调。
谷崎在作品中大量描写且极尽追求的女性美,就像是精神上的宗教式追求,两者的特点都是能无限靠近但得不到。《文身》中艺伎的美是清吉创造的,但艺伎并不属于他,他反而成为艺伎的第一份“养料”;《痴人之爱》中的娜奥密虽然最终为物质屈服被让治掌控,但风流成性的娜奥密却不属于他一个人,她的美所有人共有;春琴尽管变成了盲人,但佐助更加为她的美心动,但因为谷崎的美是得不到的,所以结局春琴被毁容,佐助想要留住春琴的美而刺瞎了双眼。《春琴抄》充分反映了谷崎的所有精神面貌,可以说是谷崎润一郎美学思想的集大成者。邪恶怪异、古典哀婉、受虐式快感等。对于美的追求让佐助做出疯狂自残的举动,也让谷崎本人非常享受。因为在这期间既有追求的希望,又有得不到的绝望。谷崎的美也具有软弱的一面,归因于他因对美的追求不得而产生了自虐式放弃。爱而不得,最终导致他所追求的女性美逐渐发生变化。从欲望到寄托最终变成膜拜的对象,谷崎对于女性的膜拜是对他幻想中的女性美的概念的膜拜,在他那里,女性最后不是代表某类人,而是变成了一个关于“美”的概念,一种独特的美学风格。对“美”的追求以多次失败告终后,结局告诉他无法得到,于是他笔下的女性与他的独特美学变成了一种复杂的东西:令人沉溺但无法描述,它充满虚无,而且飘在半空中。它是女性,也是美,或是两者的掺揉。他的女性崇拜与美学追求最后融会贯通,融为一体。
2. 以恶为美
首先,谷崎痴迷于在丑恶中寻找美的体验。因为谷崎在作品中经常塑造复杂、畸形的人物性格,描述施虐与受虐相对立的变态快感体验,不被世人所接纳,所以常被贴上“恶魔主义”的标签,其“恶魔主义”的表现之一就是“以丑为美”。为了追求感性美,谷崎不断踏入怪异、变态的世界,越是病态的、恶心的,越能激发他的快感,带来更多的刺激。
其次,以肉体美作为所有美的标准。在谷崎的众多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他所赞美、追求的都是女性的肉体上的美,将伦理道德和社会规范都抛之脑后。《痴人之爱》中背叛丈夫、堕落到人尽可夫的娜奥密是美的;《褴褛之光》中,肮脏丑陋的女乞丐身上也有妙龄女子的美;《文身》中,少女身上的邪恶蜘蛛纹身是美的;《恶魔》中,佐伯在残留着恋人鼻涕的手帕上发现了另一个美的世界。相比于从善中发掘美,谷崎更喜欢在恶中寻求美。对病态感官美的狂热追求使他开创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并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尽管这种美招来许多人的不解、诟病,但并不妨碍他成为日本文坛首屈一指的唯美主义文学大师,甚至超过他的老师永井荷风。
随着创作的不断深入,谷崎也愈发认识到他所追求的女性官能美仅仅是一种低层次的感性美,在迁居到关西之后,谷崎对于美和艺术的认识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将官能美、感性美上升到了古典美、理念美,把这种美与日本传统审美结合起来,塑造出了春琴、幸子、雪子等符合审美的女性。但是,无论是代表官能美的女性——玩具,还是凸显古典美的女性——神,在他创造的世界,这些女性都是女性美的载体,美才是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
1.“恋母情结”所带来的女性崇拜思想
众多学者经研究发现,日本古代神话中的故事细节就与恋母情节有关,特别是伊邪纳岐兄妹和天照大神姐弟的传说,是日本国民恋母情结产生的根源。在日本传统社会里,家庭教育几乎全部由女人负责,孩子从小被母亲背在背上、抱在怀里,与母亲昼夜不离,加上父亲角色的缺失,其心理就容易变得畸形。年少时谷崎十分依赖母亲,幼年丧母,对母亲的怀念使得他更加地痴迷于这一对象,从他眼前经过的美丽女子他都可以想象成母亲。在他那里,母亲与妻子可以划上等号。他在《吉野葛》中这样回忆道:“自己恋慕母亲的心情,大概只是出于对未知女性的一种朦胧的憧憬……自己心中一直描绘的,只是母亲的幻影。所以自己年幼时心中的母亲形象,从来都不是年华老去的妇人,而是永恒美的女性。”[3]166可见谷崎对母亲的迷恋崇拜已经扩大到了对女性美的崇拜,在他各个时期作品,尤其是后期作品中得到体现。因此,对母亲的恋慕、崇拜形成的“恋母情结”,是谷崎小说中的一大主题。
2.自身性格原因
谷崎的创作与他的现实生活密不可分。喜欢追求刺激的感官体验使他笔下的小说往往也钟情于追求刺激、自虐和变态的官能感受。撇去创作不谈,他本人也颇具争议:“道德败坏的文学家”、现代意义上的“渣男”、“毁三观”等等。他在现实中确实也过着放浪形骸、荒诞不羁的生活,作品中违背道德的爱根源于他的真实婚姻生活。谷崎经历了三段婚姻,期间甚至与妻子的妹妹相爱同居,后来又爱上有夫之妇,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是不能容忍的。但乱伦母题在日本很早就有,比如《源氏物语》。文化差异导致了我们的审美差异,我们应尊重各国文学传统,透过多元文化的视角理性地去看待各国文化特点差异,尽量不以个人好恶评价,求同存异,美人之美,美美与共。
3.《源氏物语》等日本传统文学的影响
作为日本古典文学首屈一指的代表作,《源氏物语》对谷崎润一郎美学理念的影响也是非常重要的。从他三次将《源氏物语》翻译成现代文就可以看出此书在他心中的分量。《源氏物语》对谷崎影响最大的就是对女性的崇拜思想。尽管在日本平安朝时代,女性的社会地位不高,但有一定的自由,男性对女性也非常尊重,就连源氏、熏君等贵族对女性的态度都非常礼貌、崇敬。冷泉帝继位后,源氏甚至将他昔日的恋人都接来一起住,并没有抛弃她们,在一定程度上源氏的确滥情,但某种程度上谷崎对女性之美的不断追求正像极了他。
4.对西洋的崇拜和西方唯美主义的影响
谷崎润一郎是日本唯美主义的代表人物,他的创作经历横跨了日本明治、大正及昭和三个时代。日本明治维新时期倡导“全面西化”,学习欧美的先进制度,引起了学习西方文化的社会浪潮。日本全社会对西洋文化抱着一种崇拜又自卑的态度,谷崎润一郎也不例外,以他人生经历改编的作品《痴人之爱》表现得尤为突出。思想上,以王尔德为代表的唯美主义文学也对其影响深切。王尔德反叛道德伦理、宗教传统,喜欢挖掘丑恶美、追求强烈的感官享受,尤其是后者在谷崎作品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但是王尔德的唯美主义追求的是快乐主义和背离传统,谷崎则是强调恶魔主义、变态的官能享受,谷崎发扬了王尔德的享乐原则和对感官享受的追求,但又在这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独特美学风格:“恶魔主义”。
谷崎小说中对女性美的崇拜,并不是想要创造一个女性主义中心世界,他只是对女性所代表的美和艺术的纯粹崇拜而已。艺术至上是他一生的信条,美是评判他作品的唯一尺度。他就像是美的使者,不管是丑恶的美还是纯洁的美,在他眼里都是美,都是他所追求着的,并不断向人们传递这种美。正如著名的谷崎文学研究专家V.H威廉所言,谷崎身上具有一种发现美的才能。不论是多么黑暗、平凡的事物,他都可以发掘其存在的独特美。“这就是谷崎文学的价值、谷崎文学的成功。”[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