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武,孟宪生
(东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部,吉林 长春 130024)
中国文化由传统文化到近代资产阶级文化的转变,是在近代中国遭受西方武力入侵的背景下发生的,是中国先进分子为挽救中国深重的民族危机和文化危机而作出的艰难抉择,其对近代中国文化的变革和发展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华民族在“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不仅面临着深重的民族危机,也面临着严重的文化危机,在挟着资本主义列强的坚船利炮滚滚东来的西方文化的猛烈冲击下,中国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传统文化开始全盘瓦解,其在数千年所主导的“华夷之辨”“中国为天下中心”等世界观和价值观由此全面崩溃,中国在民族危机的背后出现了严重的文化危机。为了挽救中国的民族危机和文化危机,探索中国的国家出路,一批又一批仁人志士开始不断向西方寻求真理,以一次又一次的救亡运动推动着中国文化由传统文化向近代资产阶级文化的转型。
近代中国文化转型的最早发起者是鸦片战争时期地主阶级改革派代表林则徐和魏源。作为近代中国最早“睁眼看世界”的人,林则徐、魏源在鸦片战争中看到了西方“坚船利炮”的巨大威力,认识到中国在器物及实用科学技术上“非外夷之敌”,由此提出了“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思想,主张在物质技术层面上学习西方,通过引进西方的科学技术制造枪炮和军舰等抵御外国的侵略。从19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掀起的洋务运动,是将林则徐、魏源等人“师夷长技”思想开始付诸实践的一场大规模的工业化运动。在洋务运动期间,洋务派学习西方近代实用科学技术,创办近代军事企业和民用企业,以及开设新式学堂、向海外派留学生、翻译西书等,不仅促进了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和形成,而且使传统文化中的道德中心主义以及“重农抑商”“重本抑末”“重义轻利”等观念受到很大的冲击,极大地动摇了中国传统农业社会的经济结构,揭开了中国文化由传统向近代转型的序幕。然而,洋务运动在本质上是属于清王朝主导的一场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自救运动,其目的是力图通过办“洋务”来实现富国强兵,维护清王朝的统治,而不是要把中国引上资本主义道路。洋务运动的领导者所奉行的“中体西用”的指导思想,将洋务运动的实践范畴仅仅限定在物质层面,而未能将中国文化及社会变革推展到更高的层次。
1894年清政府在中日甲午战争中惨败于通过“明治维新”刚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日本,不仅标志着洋务运动及“中体西用”路线的破产,而且证明了实现“富国强兵”只靠学习和引进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学习和引进西方先进的社会政体,于是中国一部分知识分子和文化精英又有了改革政治制度的要求。1898年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维新派在指导思想上冲破洋务派“中体西用”的思想局限,力图通过自上而下的和平改良,在中国开议院、兴民权,实行君主立宪,使中国走上资本主义道路,实现中国的独立和富强。维新派通过大力宣传西方资产阶级的政治学说,批判传统文化中的纲常名教,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促进了中国传统文化向近代资本主义文化的转型,也将近代中国的文化及社会变革推展到了制度层面。然而,由于封建守旧势力的反对和维新派自身的阶级局限性,这场维新运动犹如昙花一现,很快就在顽固派的血腥镇压下失败了。然而,维新志士的鲜血惊醒了国人,维新幻想的破灭孕育了新的觉醒,一些仁人志士认识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改良主义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必须以革命的手段推翻清王朝的反动统治,探寻新的国家出路。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以孙中山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派登上了中国的政治舞台,走上了以暴力革命推翻清王朝的道路。资产阶级革命派以三民主义为核心的革命文化为指导,领导和发动了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并一举颠覆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在中国历史上破天荒地建立了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并颁布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以国家根本大法的形式确立了资产阶级共和国的国体和政体。辛亥革命作为一场政治革命虽然失败了,但在制度层面的文化转型上却取得了巨大成就,在思想文化上使民主共和的观念深入人心,极大地唤起了人们的爱国热情,促进了中华民族的觉醒。
辛亥革命后,窃取了辛亥革命成果的袁世凯的倒行逆施及复辟帝制活动,以及北洋军阀专制统治的黑暗现实,使中国的先进分子进一步认识到,文化与社会变革不能只停留在制度层面,还必须进行文化深层次的变革,即精神层面的变革,否则制度的变革也不能取得成功,即使成功了也不会得到巩固。正如当时有人所说的:“共和政治,不是推翻皇帝,便算了事。国体改革,一切学术思想亦必同时改革;单换一块共和国招牌,而店中所卖的,还是那些皇帝‘御用’的旧货,绝不得为革命成功。”(1)高一涵:《非“君师主义”》,新青年5卷6号,1918年12月15日。正因为如此,以陈独秀为代表的一些先进分子举起了民主、科学的大旗,在1915年发起了新文化运动,将中国近代的文化变革推展到了精神层次。新文化运动在思想文化领域继承了辛亥革命的未竟之业,通过对封建旧思想、旧道德、旧文化的猛烈批判和对民主、科学思想的大力提倡和弘扬,极大地冲击了封建思想文化的罗网,在中国形成了一股思想解放的潮流,为五四运动中各种新思想和新文化的传播创造了有利条件。
如上所述,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前近80年的时间里,中国文化的变革经历了一个由物质技术层次到制度层次再到精神层次的逐步推进过程,从洋务运动、戊戌维新、辛亥革命到新文化运动,中国文化基本上实现了由传统文化到近代资产阶级文化的转变。具有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队伍的形成、西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知识的普及以及民主、科学思想的传播,科举制的废除、新学堂的大量兴办以及资产阶级新式教育体系的形成等,使中国文化的面貌发生了重大变化,标志着近代资产阶级文化的形态已经基本形成。尽管由于时代及领导者的阶级局限性,这一时期的文化转型还不够彻底,没有以资产阶级的新文化彻底取代封建的旧文化,同时已经形成的资产阶级文化在内容上还比较肤浅粗糙,体系上还不够成熟和完善等,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而否定这一时期文化转型的重要意义和价值。“事实上,近代中国文化转型的意义不仅仅体现在它对封建传统的批判、对西方文化的引进及其对人们价值观念和思想意识的改变,而且更重要的还在于它在古代文化与现代文化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实践基础和认识资源。”(2)孙成武:《中国共产党文化建设史论》,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7页。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文化是在总结近代以来中国文化变革的基本经验,并在五四时期中国先进分子对近代中国文化发展道路进行初步探索的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事业的兴起和发展,不仅推动近代中国文化实现了由资产阶级文化到新民主主义文化的转变,也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和文化支撑,有力地引领和推动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发展。
徐姐笑着说:“时间会证明一切,我这双眼睛见了太多男人了,不会看错!”那您还单身一人?颜晓晨不以为然地做了个鬼脸,去吧台等酒。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给饱经磨难的中华民族带来了新的希望,中国的一部分先进知识分子开始将目光由西方转向俄国,由学习西方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思想转向学习马克思主义,并在对五四时期各种文化思潮进行反复鉴别和比较的基础上,确定了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改造旧文化和建设中华民族新文化的基本路向。然而,在五四时期及五四以后,自近代以来关于中国文化发展的路向之争并没有停止,如何认识和处理古今中外文化的关系、如何看待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历史定位和价值功能问题,仍然是中国文化与社会发展所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在五四时期各种文化思潮风云际会的背景下,中国思想文化界逐渐出现了“全盘西化”派、“东方文化”派和“中国本位文化”派等不同派别的分野。这些文化派别围绕近代中国文化发展的路向问题,分别提出了不同的思想和方案。以胡适、陈序经等为代表的“全盘西化”派站在文化自由主义的立场上,基本上沿袭了五四前新文化运动“彻底反传统”的路线,力图在彻底否定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全盘引进西方文化,以实现中国文化的彻底改造。这种思想主张虽然在当时对抵制文化复古主义思潮和反对国民党的文化专制具有一定的意义,但其对中西文化的机械理解及在文化选择上“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决定了其不可能找到中国文化发展的真正出路。与“全盘西化”派相反,“东方文化”派和“中国本位文化”派则是站在文化保守主义的立场上,力图在固守中国自身文化传统的基础上寻求中国文化发展的出路。以梁启超、梁漱溟、杜亚泉等为代表的“东方文化”派由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而得出了西方文明已经破产的结论,进而提出了所谓“中西文化调和论”,主张以中国文化为本位,辅之以西方文化,即以中国传统文化之优长矫正西方资本主义文化之偏弊,在此基础上建立一种“新的文化系统”。“东方文化”派的思想主张虽然对抵制和批判当时文化上的“欧洲中心主义”和“西化”思潮、捍卫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一定的意义,但由于其片面强调文化的民族性而忽视了文化的时代性,不分良莠地肯定中国传统文化,贬低乃至全面否定西方文明的历史进步性,因而不符合“五四”以后中国文化的发展潮流,最终也不可避免地被历史所淘汰。与“东方文化”派相对应,在20世纪30年代出现的“中国本位文化”派,则完全是适应蒋介石国民党政府所提倡的“尊孔读经”、厉行文化专制主义的需要而产生的,在其文化主张中既排斥西方的民主主义,也反对马克思主义,其所谓建设“中国本位文化”的思想主张,充其量也不过是“中体西用”论的现代版本而已,因而在各方面的激烈批判和反对下很快就偃旗息鼓、销声匿迹了。因此,从总体上来看,无论是“全盘西化”派,还是“东方文化”派以及“中国本位文化”派,由于他们自身的思想缺陷,都没能找到中国文化发展的正确出路。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新民主主义文化,正是在五四时期的各种文化论争中异军突起,代表了中国近代文化发展和变革的正确方向。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兴起,标志着中国近代文化发展的路向开始发生重大转折,即由以前向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学习,以资产阶级民主主义为指导,建立近代资产阶级文化,转变为向俄国学习,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建立无产阶级领导的中华民族新文化。这一转折开启了“五四”以后中国文化发展和变革的新征程,掀开了20世纪中华民族文化史上崭新的一页。
如前所述,中国共产党对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的探索历程是以五四新文化运动为起点的。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以李大钊、陈独秀等为代表的一部分先进分子开始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对中国前途和命运进行分析和考察的基础上,对中国文化发展出路问题进行重新探索和思考。李大钊作为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先驱者和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立者,不仅在俄国十月革命后率先接受并宣传马克思主义,而且最早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探寻中国的文化发展问题,他指出:“凡是精神上的构造,都是随着经济的构造变化而变化,我们可以称这些精神的构造为表面构造。表面构造常视基础构造为转移。”(3)《李大钊文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59页。李大钊根据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认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是社会形态的基本结构,而文化作为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其发展和变革要全靠社会经济基础的变动。他认为,新文化的产生是由社会发展的新形态和新要求决定的,是适应社会变革的需要而产生的,强调中国文化的改造必须与经济、社会改造相互配合,同步推进。这种文化与经济社会的改造共同进行的思想,符合“五四”以后中国先进文化发展的要求,为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文化理论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本着“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和使命,以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认识和改造中国社会,把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并在正确分析中国国情和中国革命性质的基础上制定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领导人民进行以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实现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为目标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在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过程中,党自觉地将文化事业作为新民主主义革命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把建设和发展新民主主义文化作为党的主要任务和奋斗目标之一,并为此进行了不懈的探索和努力。在国民革命、土地革命和抗日战争等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不同时期,党根据中国国情和中国革命的现实需要,先后领导和组织了农村文化建设、苏区文化建设和抗日文化建设,在理论和实践上不断探索和揭示文化的发展规律,将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纳入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中,使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事业在中国革命的伟大实践中不断得到发展,并很好地发挥了其在中国革命战争中的宣传、教育和动员作用。
在全面抗战时期,毛泽东在总结近代以来中国文化变革的历史经验,尤其是在总结“五四”以来党领导革命文化建设历史经验的基础上,于1940年1月发表了《新民主主义论》。在这篇标志着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文化理论正式形成的著作中,毛泽东系统阐明了中国共产党在文化方面的思想观点和基本主张。毛泽东指出,“我们共产党人,多年以来,不但为中国的政治革命和经济革命而奋斗,而且为中国的文化革命而奋斗”,“建立中华民族的新文化,这就是我们在文化领域中的目的”(4)《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63页。。而“中华民族的新文化”,就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5)《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98页。,即新民主主义文化。毛泽东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深刻论述了文化与政治、经济的关系及其对政治和经济的作用,明确指出:“一定的文化( 当作观念形态的文化) 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伟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而经济是基础,政治则是经济的集中的表现。”(6)《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63—664页。在此基础上,毛泽东明确揭示了新民主主义文化所具有的民族性、科学性和大众性的基本特征,提出了新民主主义文化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并阐明了文化的继承和学习问题,指出:“中国应该大量吸收外国的进步文化,作为自己文化食粮的原料”(7)《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706页。,“但是一切外国的东西,如同我们对于食物一样,必须经过自己的口腔咀嚼和胃肠运动,送进唾液胃液肠液,把它分解为精华和糟粕两部分,然后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华,才能对我们的身体有益,决不能生吞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8)《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707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毛泽东又明确指出:“我们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哪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但是继承和借鉴决不可以变成替代自己的创造。”(9)《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60页。毛泽东关于文化继承和学习的科学论断,不仅阐明了对待传统文化和外来文化所应采取的正确态度和方法,也有力地批判了近代以来在文化上存在的固守传统、排斥外来的文化保守主义和否定传统、盲目照搬的“全盘西化”论,为正确学习和借鉴人类优秀文明成果、建设和发展中华民族新文化提供了科学的思想指南。
新民主主义文化理论有力指导和推进了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的发展。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一方面在文化战线上形成了一支强有力的革命文化队伍,这支文化队伍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理论武器,积极投入反帝反封建的文化革命洪流中,给帝国主义文化和封建文化以猛烈的冲击,有力发挥了革命文化团结人民、教育人民和打击敌人的作用;另一方面,通过开展大规模的新民主主义文化教育建设,极大地推动了根据地的教育、科学、文学艺术、新闻出版等事业的发展,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正如毛泽东所说的,“五四”以后,中国出现了完全崭新的文化生力军,这个生力军“以新的装束和新的武器,联合一切可能的同盟军,摆开了自己的阵势,向着帝国主义文化和封建文化展开了英勇的进攻”。其“锋芒所向,从思想到形式(文字等),无不起了极大的革命。其声势之浩大,威力之猛烈,简直是所向无敌的。其动员之广大,超过中国任何历史时代”(10)《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97—698页。。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作为中国先进文化的积极引领者和践行者,在继承和弘扬五四新文化运动民主和科学精神的基础上,承担起了中国文化振衰除弊、创新发展的历史使命,为中国文化的变革和发展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从而逐步将“一个被旧文化统治因而愚昧落后的中国,变为一个被新文化统治因而文明先进的中国”(11)《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63页。。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随着我国社会从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文化上也开始了从新民主主义文化向社会主义文化的转变。这一转变不是能够自然实现的,而是要付出艰苦的努力。虽然我们党在领导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过程中已经形成和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理论和经验,然而社会主义文化毕竟是“反映社会主义的政治和经济的”,无论是在性质和内容等方面都与新民主主义文化有所不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国的文化建设进行了不懈探索,不仅成功实现了中国文化由新民主主义文化向社会主义文化的转变,而且领导我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取得了初步成就,为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过渡时期,党在文化建设上所面临的任务非常复杂,不仅要最终完成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的未竟之业,巩固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的成果,而且要对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进行探索,为社会主义文化奠定必要的基础。为此,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党在文化领域主要做了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首先,开展广泛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教育和普及活动。为确立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以适应我国由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变的要求,党中央号召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学习宣传活动,要求全党系统地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同时向广大人民群众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教育。1951年5月,刘少奇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强调,要“真正做到在全国范围内和全体规模上来宣传马列主义,用马列主义教育人民,提高全国人民的阶级觉悟和思想水平,为在我国建设社会主义和实现共产主义打下思想基础”(12)《刘少奇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91页。。在党和人民政府的领导和组织下,一场大规模的马克思主义学习和教育活动在全党和全社会普遍展开。这场广泛的学习和教育活动对进一步提高全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增进广大人民群众对党和国家指导思想及党的方针政策的理解和认同,确立马克思主义在我国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为实现我国由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并为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奠定了重要的思想文化基础。
其次,进行教育科技事业的改革和初步建设。在教育方面,新中国成立之初,按照《共同纲领》关于改革旧的文化教育、发展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教育的要求,党和政府有步骤地对旧有教育文化事业进行改革,通过改革旧的教育制度,建立了新民主主义的人民教育制度,在学习苏联经验的基础上对高等学校进行院系调整,同时大力发展和普及工农文化教育,提高广大工农群众的文化水平。通过改革和建设,学校的教育制度与思想文化建设适应了新旧社会转换的需要,促进了生产事业的恢复和发展。在科技方面,为了改变我国科技的落后状况,党和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对科研机构进行调整和改革,并创建了一些新的科研机构,加强科研队伍建设,逐步建立比较完整的科研体系,为新中国科技事业的发展打下了初步基础。
最后,推动文学艺术领域的改革与发展。在对教育和科技事业进行调整改革的同时,新中国成立之初,党和政府还在文学艺术领域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促进了文学艺术的初步发展和繁荣。在戏曲方面,1951年政务院颁布关于戏曲改革工作的指示,提出戏曲改革的任务,要求净化戏曲舞台,整理传统节目,改革旧戏班等,明确了戏曲的继承和创新问题;在电影方面,1953年政务院通过关于建立电影放映网与电影工业的决定,明确了电影放映及电影制片工作的方针、任务及发展规划,为人民电影事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在文学方面,党和政府对文学创作高度重视,1950年成立了中央文学研究所,培养新中国文学创作和文学事业组织工作的骨干人才,同时提出要用一切办法鼓励创作,充分发挥文艺工作者的创造性,并将国家保障和鼓励公民进行文学艺术创作写入了1954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从而为新中国文学艺术的繁荣提供了法律和政策保障。
过渡时期的文化建设在中国现代文化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它既彻底完成了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的历史任务,又为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奠定了重要基础,创造了必要条件。尽管这一时期在文化改造上出现了“左”的失误,如在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及几次文化批判中出现了把学术问题等同于政治问题、以政治批判代替学术研究的倾向,对文化发展造成了一定的消极影响,但这一时期文化建设的成就是主要的,它不仅实现了我国文化由新民主主义文化向社会主义文化的转变,而且初步奠定了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基础。
1956年基本完成社会主义改造后,党领导全国人民开始进行全面的社会主义建设。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探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过程中,也对中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进行了初步探索,在理论上提出了一系列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思想观点和方针政策,并在实践中取得了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初步成就,奠定了我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一是提出了“双百方针”和“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等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方针。1956年4月,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讲话中,明确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他指出:“艺术问题上的百花齐放,学术问题上的百家争鸣,我看应该成为我们的方针。”(13)《毛泽东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54页。1964年9月,毛泽东在为中央音乐学院一封学生来信所作的批示中,又提出了“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方针。从价值功能上来讲,“双百方针”所要解决的是如何发扬学术民主和艺术民主,如何从思想文化上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问题,是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化的基本方针;而“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所要解决的是文化的继承、学习和创新问题,是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指导方针。
二是提出了正确对待知识分子的思想。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知识分子问题,注意发挥知识分子在中国革命和建设中的作用。在1950年6月党的七届三中全会上,毛泽东就提出要争取一切爱国知识分子为人民服务。1956年1月,周恩来在中央召开的知识分子会议上所作的《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中指出,知识分子经过思想改造,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已经成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14)《周恩来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162页。,强调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除了必须依靠工人阶级和广大农民的积极劳动以外,还必须依靠知识分子的积极劳动。也就是说,必须依靠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密切合作,依靠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的兄弟联盟”(15)《周恩来选集》下卷,第160页。,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党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对知识分子所应采取的一系列具体方针政策。
三是提出了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目标。在1957年3月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毛泽东在讲话中正式把科学文化现代化作为社会主义时期的一个主要奋斗目标,指出“我们一定会建设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16)《毛泽东文集》第7卷,第268页。。在此基础上,周恩来在1963年上海科学技术工作会议上明确提出了“四个现代化”的目标,并把科学文化现代化作为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强调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关键,在于“实现科学技术的现代化”(17)《周恩来选集》下卷,第412页。。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初步探索以及所提出的有关思想和方针政策,为我国社会主义时期的文化建设奠定了初步基础,指明了正确方向。在党的正确领导下,我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在短时间内取得了较大成绩,积累了文化建设的宝贵经验,培养了一批从事文化建设的骨干人才,奠定了我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理论基础和实践基础。然而,1957年下半年反右斗争开始后,随着“左”倾错误的产生和发展,党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正确思想及方针政策受到严重干扰和破坏,“在连续不断的、形形色色的政治运动和政治批判中,学术问题、世界观问题被完全等同于政治问题,混淆了是非界限以至敌我界限,破坏了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阻碍了社会主义教育、科学、文化的健康发展”(18)孙成武:《中国共产党文化建设史论》,第120页。。我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由此经历了一个严重曲折的过程。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在以“阶级斗争为纲”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错误理论指导下,“政治革命”“文化批判”成了推动文化建设的主要手段,文化建设完全陷入了政治运动和“革命大批判”的误区。“文革”矛头所向,许多学术上的不同观点和流派遭到彻底批判和否定,许多优秀的文艺作品、电影和戏剧等被当成“毒草”而被打入冷宫,许多知识分子和文化界人士遭到残酷打击和迫害。在反“封、资、修”的口号下,无论是中国传统文化还是西方文化,都被当成了“革命”和批判的对象,从而造成了对中国优秀文化传统继承和学习的断层和对外来优秀文明成果吸收借鉴进程的中断。“文革”使我国文化建设事业遭受严重挫折,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进入了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党的工作重心的战略转移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党的基本路线的确立,以及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的发展,对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提出了新任务和新要求。如何结合新时期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具体实际,适应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大力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提高国家的文化发展水平,成为党在新时期所面临的一个重大课题。为此,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中国共产党在领导全国人民进行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伟大实践中,在文化建设方面不断进行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创立和形成了以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为起点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指导我国文化建设不断取得新成就,为党和国家各项事业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打下了坚实的文化基础。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通过总结我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经验教训,借鉴世界其他国家文化建设的有益经验,在新的实践探索基础上,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战略目标和任务,指出“我们要在建设高度物质文明的同时,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发展高尚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19)《邓小平文选》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08页。。从党的十二大开始,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就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作出了一系列重大决策和部署,强调“我们在建设高度物质文明的同时,一定要努力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这是建设社会主义的一个战略方针问题”(20)《十二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5页。。党的十二届六中全会和十四届六中全会,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相继作出了重要决议,明确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战略地位、目标任务和方针举措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从而构建并逐步完善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理论。
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理论体现了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新时期对中国文化及社会发展问题的深刻思考和探索,它不仅从精神文明建设的角度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奠定了重要基础,指明了正确方向,而且从文化与经济、政治关系的角度,阐明了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辩证关系,揭示了文化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为以文化建设推动新时期党和国家各项事业的发展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
1989年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以后,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面对世界范围内各种文化思潮的相互激荡和影响,面对我国市场经济建立和发展的新形势,为赢得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动权,为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提供精神动力和文化保证,在继承和发展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理论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重大命题,系统建构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江泽民围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是什么、为什么建设、怎样建设而展开论述,对中国特色社会文化建设的一系列重大问题进行了系统的理论回答,明确指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是凝聚和激励全国各族人民的重要力量,是综合国力的重要标志。”(21)《江泽民文选》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3页。在江泽民提出的“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中,党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作为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和要求,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党的十六大以后,以胡锦涛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深刻认识和把握国际形势及世界文化发展趋势,立足21世纪我国的基本国情,在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全面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提出了“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文化建设任务和目标,对文化建设作出了重大战略部署,提出了以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主题,以培育和谐文化、推进文化创新等为基本内容的文化建设新思想,并将“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和“以人为本”等先进理念贯穿于文化建设的具体实践中,强调要维护和保障人民基本文化权益,让人民共享文化发展成果。这些文化建设的新思想和新论断,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的进一步丰富和发展。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通过总结我们党领导文化建设的历史经验,根据21世纪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对文化建设提出的新要求,进一步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战略目标,并对21世纪的文化建设作出了新的战略部署。在十七届六中全会基本精神的基础上,党的十八大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需要出发,将文化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强调“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潮,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发挥文化引领风尚、教育人民、服务社会、推动发展的作用”(22)《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24页。,从而深刻揭示了当代中国的文化建设与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密切关系,明确了先进文化在当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为以先进文化引领时代、开创未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和路径。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新时代背景下深刻洞悉国际形势的新变化,根据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及经济社会发展所呈现的新特点和面临的新课题,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全面发展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高度,进一步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理论和实践创新。习近平反复强调要处理好文化继承和创新的关系,尤其是要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创造性转化,就是要根据时代的发展变化对传统文化进行改造,批判和扬弃其已经过时的、不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一些思想和价值观,继承和弘扬其具有时代价值和借鉴作用的思想理念,并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和表现形式;创新性发展,就是要根据实践的发展和文化建设的现实需要,以文化建设的最新理论成果补充和拓展传统文化的内涵,将新时代的先进思想理念有机融入传统文化之中,给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注入新的生机和活力。习近平关于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新观点和新论断,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理性、客观认识的基础上提出的,是对文化领域存在的历史虚无主义和文化复古主义思潮的有力回应和批判,为推进文化的传承和创新指明了正确的方向。这一观点和论断不仅明确了新时代背景下党认识和对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方针,实际上也是对新时代文化发展和创新提出的总体原则和根本要求。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党的十九大明确将这一要求与文化的“二为方向”和“双百方针”一起,确定为党关于繁荣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的根本方针。这一根本方针贯穿于中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全方位和全过程,成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坚持文化自信、引领和推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断创新发展的科学指针。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始终注重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问题,在文化建设上坚持守正创新,勇于担当作为,不断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对文化建设作出了一系列新的战略部署,创造性地提出了以坚定文化自信为基础、以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灵魂、以坚持和加强党对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为重点、以加强思想道德建设和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等为基本内容的文化建设新思想。这一文化建设新思想洋溢着强烈的创新意识和创新精神,开拓了中国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发展的新境界,谱写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的新篇章。
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23)《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3页。自近代以来,中国人民为实现民族独立、国家富强而探索中国国家出路的奋斗历程,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都是与近现代中国文化的变革和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中国先进文化代表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是中国共产党在思想上和精神上的旗帜,是激励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奋勇向前的强大精神力量。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新时代需要有新风貌,新时代需要有新担当,新时代需要有新作为。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坚定文化自信,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文化建设,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围绕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务,促进满足人民文化需求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相统一,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24)《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辅导读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11页。当前,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面对我国文化建设所面临的新机遇、新问题和新挑战,我们必须认真贯彻落实党的十九大和十九届五中全会关于文化建设的基本精神,以更坚定的信念、更昂扬的斗志、更饱满的热情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以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筑牢新时代的文化之基,凝聚新时代的精神之力,熔铸新时代的价值之魂,以更好地助力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全面发展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