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领导力对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影响机制研究

靳娟，韩翠翠，王诗琪

(北京邮电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876)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我国高等教育快速发展，硕士研究生的培养质量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学业幸福感即学习主观幸福感，是研究生根据自己设定的标准对其学习生活质量做出的总体评价，是测量其学习生活状态的综合性心理指标。学业幸福感直接影响研究生的学习积极性、学习效能、心理健康水平和未来良性发展。从现有文献来看，研究者主要从学校管理、社会支持和个体角度探讨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影响因素，鲜见从导师角度进行的研究。导师领导力本质上是一种能力，是领导力概念在高校情境中的运用，近年来逐渐受到学术界的关注。在高校，研究生导师是硕士研究生培养的核心力量和关键因素。作为研究生在求学过程中的学术指导者和第一责任人，导师肩负着教书和育人两项历史使命和重任，其领导力对研究生的影响不仅是全方位的，还是深刻、持久的。因此，本研究初步假设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的学业幸福感息息相关。鉴于此，本文以导师领导力为自变量，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为因变量，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为中介变量，硕士研究生成就动机为调节变量，拟构建导师领导力对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影响机制模型，并在此基础上提出相关对策建议，以期拓展该领域的研究，为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提升提供理论依据。

二、理论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导师领导力与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关系

蒙艺等[1]认为，导师领导力本质上是一种影响力，是通过授权、关怀、发展和激励行为，构建、保护和发展学生创造力的过程。基于此，他们提出，导师领导力包括授权、关怀、激励和发展四个维度。其中：授权指的是赋予研究生学术研究的自治权和自由空间，为其创造力提供发展空间和氛围；关怀指的是关注研究生的心理感受，尽力满足其各种需求，使其能够专注于创造力的发挥；激励是激发研究生的学术研究兴趣和热情，为其创造力发挥提供动力；发展指的是传授专业理论知识，提高学生创新能力，传递正能量，为创造力的发挥奠定坚实后盾。蒙艺[2]进一步研究发现，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创造力之间是正U型曲线关系。张晖[3]调查发现，导师领导力对研究生创新能力产生显著影响。其中，支持性领导风格的影响最为显著，其次是授权型领导风格的影响。

2004年，基于积极心理学视角，美国学者Luthans提出积极心理资本的概念。2007年，Luthans等[4]认为，心理资本是“个体在职业领域取得进步、实现职业理想的一种积极心理状态”。据此，笔者将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界定为能够促进硕士研究生表现出积极行为、保持持续竞争优势的心理状态或心理力量的集合。研究者进一步深入研究了心理资本的结构，由此产生了三维度说、四维度说等理论框架。其中，Luthans等人的四维度说即心理资本由自信、乐观、希望和韧性四个维度构成，受到较多的认可。因为，这四个维度均符合积极组织行为的标准，即与绩效正相关、独特性、可测量、可开发。在此基础上，有学者探讨了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影响因素。杨雪花等[5]基于问卷调查发现，研究生-导师关系对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影响不显著；导师指导能力对研究生自我效能感、韧性的影响显著。陈荣荣[6]用实证方法对心理资本的结果变量进行了探索。研究结果显示，研究生心理资本与成就动机、就业期望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

从已有研究来看，关于导师领导力结果变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研究生的创造力方面，尚无导师领导力和研究生心理资本的直接研究。根据“场论”，有机体的心理活动是个体与环境(包括行为环境和地理环境)进行动力交互作用形成的“场”，心和物是一个有组织的整体，生活空间对于个体心理的影响至关重要。目前，我国高校研究生培养主要采用的是导师制，即导师对学生的学习、生活和品德等方面进行个别指导的人才培养制度。因此，研究生在求学期间，接触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导师。硕士研究生阶段的学习生活是紧张的，既要完成学业、通过论文答辩，还要完成实习、实验任务，同时要寻找理想的工作。这个过程充满各种竞争，学生面临较大压力。导师如果给予学生足够的关爱，满足学生需求，在学生遇到困难时给予其帮助和人文关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学生学业压力，使学生从容应对各种挑战。同时，导师的激励也能激发学生的科研热情，使学生对科研产生兴趣，从而喜欢学习生活，产生学业幸福感。另外，研究生在入学前对导师有一定的期待。当学生遇到一个领导力水平较高的导师时，可以看到自己未来发展的方向，会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自己是幸运的，追随这样的导师是幸福的。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1：导师领导力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有显著正向影响。

H1a:授权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有显著正向影响。

H1b：关怀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有显著正向影响。

H1c：激励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有显著正向影响。

H1d：发展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有显著正向影响。

(二)导师领导力与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关系

目前，有关学业幸福感的研究多以学生和大学生群体为样本，对于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关注度不够。关于学业幸福感的测量，姜毅超等[7]将研究生学业幸福感划分为学业满意度和学习情感体验两个维度。以此为基础，姜毅超[8]探讨了研究生学业幸福感影响因素，认为影响女性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因素可以分为个体行为因素、环境因素(学校管理、社会支持)和性别因素。其中，个体因素包括专业和科研活动；环境因素包括学校管理工作和社会支持。徐娜等[9]研究发现，导师与研究生之间的心理契约(对对方的责任期望)正向影响研究生的学业幸福感，研究生专业适应性在心理契约和学业幸福感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

目前，尚未有关于研究生心理资本与学业幸福感关系的研究文献。根据“场论”，领导力水平较高的导师善于因材施教，能激发学生的学术研究热情和好奇心，赋予学生建言的机会，有针对性地指导学生学习相关理论知识，帮助学生了解学科进展和前沿，提高其专业研究能力和创新能力。导师创造良好的培养环境，使硕士生在与导师的互动中感受到环境的有利性并产生希望感，对未来能够做出明确的规划，自信心随之增强，这一切都可以在较大程度上提升学生的心理资本。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2：导师领导力对研究生心理资本有显著正向影响。

H2a:导师领导力对自信有显著正向影响。

H2b:导师领导力对乐观有显著正向影响。

H2c:导师领导力对希望有显著正向影响。

H2d:导师领导力对韧性有显著正向影响。

(三)研究生心理资本的中介作用

根据“场论”，如果遇到一个能有效发挥领导力的导师，研究生就会发自内心地热爱自己的导师，敬佩自己的导师，并将导师作为人生的楷模去效仿、去学习。在此过程中，学生会明确奋斗方向，并且逐渐具备克服困难的勇气和信心，从而积累起一定的心理资本。而研究生一旦具备较强的心理资本，就会对未来充满期待和憧憬，遇到困境时，也会乐观对待，从而在研究生阶段有较高的自我评价和自信，产生学业上的幸福感。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3：心理资本在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学业幸福感之间起中介作用。

H3a：自信在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学业幸福感之间起中介作用。

H3b：乐观在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学业幸福感之间起中介作用。

H3c：希望在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学业幸福感之间起中介作用。

H3d：韧性在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学业幸福感之间起中介作用。

(四)成就动机的调节作用

成就动机是麦克利兰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的概念。Nicholls等[10]认为，成就动机是个体有意愿去做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且力求达到完美的内在驱动力。关于成就动机的维度与测量，叶仁敏等[11]将其分为希望成功的动机和回避失败的动机，并开发了相应测量量表。现有研究发现，研究生成就动机的影响因素有：一是个体因素，包括性别、能力、自我概念、人格、情绪管理、时间管理、归因方式等；二是环境因素，包括家庭状况、教育方式、籍贯、学校类型、专业、教师态度等。

作为个体因素，成就动机是一种重要的驱动力，因此有理由相信，成就动机有助于研究生在求学过程中树立明确的目标，增强研究生的自信心和韧性。同时，根据“场论”，导师领导力作为环境因素的正能量，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研究生的心理资本。由此，导师如果具备较高的领导力水平，研究生的成就动机越强，其心理资本也会越强。

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4：成就动机在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心理资本关系中发挥正向调节作用。

根据上述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笔者构建出本文的研究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基本模型

三、问卷调查和数据分析

(一)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蒙艺等编制的学术导师领导力测量量表，共包括25个题项。采用Luthans等编制的量表，基于研究生阶段的情境，对量表的部分语言表述进行修订，形成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测量量表，包含24个题项。采用姜毅超等编制的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调查问卷，包含9个题项。采用叶仁敏和Hegtvet于1992年编制的成就动机量表的“希望成功分量表”，共18个题项。

以上四个量表计分方式均采用李克特五级计分法，每个题项设置“非常不符合”“比较不符合”“一般符合”“比较符合”“非常符合”五个选项，依次对应1，2，3，4，5分值。

(二)问卷发放与回收

考虑到导师领导力作用的发挥需要一定的周期，笔者选择研二和研三的硕士研究生作为被试。借助问卷星平台将问卷发布到网上，并将问卷分享至微信群。同时，在北京、山东、河南高校的硕士研究生中随机发放问卷进行抽样调查，共收集问卷1 089份。为确保数据的真实性，依据后台信息，剔除作答时间在1分钟以下的无效问卷33份，最终确定有效问卷数为1 056份，有效率达95.13%。

(三)描述性统计

本次调查中，男生483名，女生553名。23～27岁年龄段占比最多，达96.72%。理工类专业、文科类专业学生人数占比为85.78%。

(四)信度和效度检验

信度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由表1可见，正式测量问卷共76个题项，整体的Cronbach′sα值为0.906，导师领导力、成就动机、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学业幸福感的Cronbach′sα值分别为0.932，0.895，0.917，0.882，各个维度均大于0.850，具有较高的信度。

表1 信度检验

效度分析显示，导师领导力测量量表的KMO值为0.853，Barlett球形检验的显著性概率p值为0.000，说明适合做因子分析。提取特征值>1的因素，得到四个成分因子。各因子载荷量均大于0.5，解释总体方差量为65.2%。心理资本量表的KMO值为0.872，Barlett球形检验的显著性概率p值为0.000，说明适合做因子分析。接着，提取特征值>1的因素，得到四个成分因子。各因子载荷量均大于0.5，解释总体方差量为63.9%。学业幸福感量表的KMO值为0.885，Barlett球形检验的显著性概率p值为0.000，说明适合做因子分析。提取特征值>1的因素，得到两个成分因子。各因子载荷量均大于0.5，解释总体方差量为81.4%。成就动机量表的KMO值为0.830，Barlett球形检验的显著性概率p值为0.000，说明适合做因子分析。提取特征值>1的因素，得到个成分因子。各因子载荷量均大于0.5，解释总体方差量为74.3%。以上四个量表均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说明维度的划分较为合理。由于篇幅所限，本文未列出效度检验的过程。

(五)相关分析

本研究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法来检验变量之间是否存在显著关系。相关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导师领导力、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学业幸福感及成就动机均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因此，本研究将进一步运用回归方法研究这些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及影响机制。

表2 导师领导力、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学业幸福感与成就动机的相关分析

(六)回归分析

1.导师领导力与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回归分析

对导师领导力的四个维度和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两个维度的关系进行回归分析，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见，导师领导力四个维度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各维度的影响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其中，“关怀”维度的回归系数为0.425，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影响最为显著，其次是“发展”维度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418。导师领导力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解释率达38.50%。假设H1及子假设得到支持。

表3 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回归分析

2.导师领导力与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回归分析

对导师领导力的四个维度和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四个维度的关系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导师领导力四个维度对研究生心理资本各维度的影响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其中，导师领导力对“希望”的影响最为显著，其次是对“自信”的影响。导师领导力对研究生心理资本的解释率达39.4%。假设H2及子假设均得到支持。

表4 导师领导力与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回归分析

续 表

3.中介效应检验

中介效应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由表5可知，三个回归模型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M1回归模型结果显示，导师领导力与学业幸福感存在显著影响关系，回归系数为0.422。M2回归模型显示，导师领导力与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存在显著相关关系，回归系数为0.478。M3加入中介变量后，自变量与因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323，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说明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在导师领导力与学业幸福感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设H3得证。

表5 中介效应检验

4.调节效应检验

统计结果如表6所示。由表6可知，模型M1检验自变量导师领导力和调节变量成就动机对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影响，模型M2在M1的基础上加入导师领导力与成就动机中心化后的交互项。结果显示，导师领导力与成就动机的交互作用项对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回归系数是0.187，在p<0.05水平下显著，表明导师领导力对于研究生心理资本产生影响时，成就动机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假设H4得证。

表6 成就动机调节效应检验

四、结论和建议

(一)结论

1.导师领导力对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影响分析

本文的研究表明，导师领导力各维度对硕士研究生学业幸福感各维度有显著正向影响。其中，“关怀”维度对研究生学业幸福感的影响最为显著，其次是“发展”维度的影响，这与姜毅超等[7]21的研究结论及徐娜等[9]548研究发现基本一致。说明导师领导力的充分发挥可以满足研究生的发展需求和生活需求，使其感受到来自导师的关怀，同时可以提升学生的科研能力和创新能力，有助于其成长和进步，从而有效提升其学业幸福感。

2.导师领导力对硕士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影响分析

杨雪花等[5]研究发现，研究生-导师的关系对研究生心理资本影响不显著，但是本文却有新的发现：导师领导力各维度对研究生心理资本各维度有显著正向影响。其中，导师领导力对“希望”的影响最为显著，其次是对“自信”的影响，充分说明导师有效发挥领导力可以为学生指明奋斗目标，构筑良好的师生关系，为学生提供各种帮助，使他们树立强大的自信心，逐渐积累强大的积极心理资本。

3.心理资本的中介作用分析

本文的第二个新发现在于，揭示了导师领导力对研究生心理资本有显著正向影响，心理资本对学业幸福感有显著正向影响。通过依次检验法验证得知，心理资本在导师领导力对学业幸福感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导师领导力通过研究生心理资本这一因素对学业幸福感产生影响，说明导师充分发挥领导力，通过授权、关怀、激励和发展等途径，使研究生树立愿景，设定奋斗方向，满足研究生的生活需求和成长需求，使其敢于面对挑战，增强自信心，不断增加积极心理资本。硕士研究生如果拥有较多的积极心理资本，会对未来充满希望，自身充满信心，因而能不断克服求学道路上的困难，在求学过程中不断体会到较强的学业幸福感。

4.成就动机的调节作用分析

本文的第三个新发现在于，通过回归分析，揭示了成就动机在导师领导力对研究生心理资本的影响中起正向调节作用。结果说明，基于有效的导师领导力，研究生在成就动机的影响下会产生较强的内在驱动力，明确前进的方向，主动完成各种具体任务，不断增强自信心并对未来充满憧憬，有利于培育其积极心理资本。

(二)建议

首先，高校层面。要重视导师领导力水平的提升，具体对策有：第一，基于立德树人的背景和任务要求，注重提升研究生导师的育人能力。高校可以定期举办培训、讲座、观摩，增强导师的责任意识和历史使命感，不断提升其育人水平。第二，加强导师团队建设。采取“师带徒”“互助”等形式，让德才兼备、富有经验的导师为年轻导师指明方向，传授经验，使他们不断成长。

其次，导师层面。导师要根据立德树人职责不断提升自身领导力，包括政治思想引领力、学术指导力、品德感召力和情感凝聚力，构筑研究生导师和研究生共同学习、共同成长的“统一体”，具体对策有：第一，导师要注重知识学习，重视政治思想、业务方面及心理学方面知识的学习。第二，要重视自身科研创新能力的不断提升。只有提升自身的科研创新能力，教师才有足够的能力和自信对研究生进行有效指导，并成为他们心目中的榜样。第三，要建立和研究生定期交流、组会的制度。导师要重视和研究生沟通，及时把握研究生学位论文和科研的进展情况，了解其思想状况和面临的问题，给予他们人文关怀，在其遇到挫折时给予支持和鼓励，培养其坚强的意志，提升其心理资本水平。

再次，研究生个体层面。首先，要注重个体心理资本的培育和提升，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第一，积极参与学校、学员和班级组织的各项活动，多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提升社交智慧，并在完成具体任务中不断提升自信。第二，树立榜样并向榜样学习。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是一个人心理资本的重要源泉。研究生应当树立人生榜样，并不断从榜样身上汲取正能量，在不断向榜样学习的过程中成长、进步和提高，逐渐积累起强大的心理资本。其次，要重视强化个体成就动机，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第一，参加成就动机训练营，不断激发个体成就动机。第二，向周围成功的榜样学习，从他们身上汲取能量。第三，正确归因，认清自我。将成功归因于能力，将失败归因于努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强化成就动机。第四，提高自信心。多参加各种比赛，通过一个个小的成功来不断提高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