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春风
(电子科技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四川 成都 611731)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既有差异又有相通,两者之间可以相互契合、相互补充。两者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进程中相互激荡,为马克思主义提供了在中国大地上的扎根之所。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也批判中国的传统文化,但批评的对象主要是传统制度体系,而非否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本身。相反,马克思主义以其独特的对立统一思维方式不断寻求两种文化的会通之处。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的社会理论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一种价值体系包含了对人类社会发展的分析和总结。马克思传入中国,人们将共产主义与大同社会相比附、将无产阶级追求全人类解放与传统民本思想相比附、将中国古代所有制与社会主义公有制相比附。孙中山(1912年)说:“考诸历史,我国固素主张社会主义者。井田之制,即均产主义之滥觞;而累世同居,又共产主义之嚆矢。足见我国人民之脑际,久蕴蓄社会主义之精神,宜其进行之速,有一日千里之势也。”[1]马克思主义作为强大的思想武器,具有科学的解释力和指导力,是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指导思想。
马克思主义有丰富的经典著作,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有浩如烟海的历史和文化典籍,中国传统社会尊儒学为文化正统,杂糅释、道、阴阳、纵横、法家之学。从文化角度分析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系是一件艰难的事情,陈先达指出:“单纯从文化领域来理解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是说不清的,必须上升到社会存在变革的高度。”[2]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来源上属于两个不同的文化传统,前者属于起源于古希腊的西方文化,后者属于有着五千年悠久历史的古老文化;两者在内容上也有诸多不相侔之处。然而,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思维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开放包容品格都决定两者可以在逻辑上和历史中实现伟大的结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取得的理论成果足以证明这一点。
1938年,针对王明、博古的教条主义,毛泽东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毛泽东思想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大地上落地生根。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邓小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深刻总结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正反两方面经验,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步伐。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均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分析把握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产物,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
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尽管在文化渊源、时代背景和具体内容上存在差异,但两者之间可以契合的地方同样极其深刻。
唯物史观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在中国历史进程中发展起来的民本思想,以及与此相关的克己奉公观念、均平思想,都与马克思主义历史观有着诸多契合之处。
第一,民本思想肯定人民群众在社会历史中的地位和作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强调以人为本,强调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说法是民本思想的集中体现,朱熹提出“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韦政通将民本思想归结为五点:一是人民是国家的根本,所谓民惟邦本;二是当政者应该重视民意;三是以民为贵,以君为轻;四是政府需以爱民利民为主;五是人民的好恶足以左右国运。中国民本思想是站在国家治理的角度上提出的,强调国以民为本。
马克思主义追求人类解放,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最鲜明的政治品格,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这既是在坚持中国的民本思想,更是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我们党在长期奋斗的实践中形成和发展了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
第二,中国克己奉公思想与无产阶级集体主义高度一致。中国历史上克己奉公的例子很多,《后汉书·祭遵传》记载,祭遵为人廉约小心、克己奉公,所获赏赐尽与士卒,家无私财;《宋书》记载,陆徽奉公尽诚,克己无倦。中国人历来坚持家国情怀,尊奉“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集体主义价值观建立在马克思关于人的本质的学说之上,主张个人利益与全人类利益的统一,主张在集体中实现个人的自由、实现个体与类矛盾的解决,共产主义是自由人联合体。《中国共产党章程》要求党员要坚持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克己奉公,这是中国克己奉公思想经过马克思主义淬炼之后形成的伦理精神。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指出:“自私自利,消极怠工,贪污腐化,风头主义等等,是最可鄙的;而大公无私,积极努力,克己奉公,埋头苦干的精神,才是可尊敬的。”[3]
第三,中国等贵贱均贫富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平等思想相一致。等贵贱均贫富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一个重要观念。孔子曰:“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论语·季氏》)管仲有言:“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管子·牧民》)马克思主义认为,平等观念是历史的产物,具有阶级属性和社会属性,不存在超出历史的平等,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实现真实的平等。平等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内容之一。社会主义制度为实现平等奠定了制度基础,社会主义平等体现为公民享有政治、法律权利,共同占有生产资料,实行按劳分配。因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倡导的平等不仅具有社会主义平等观基础,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等贵贱均贫富思想的发展。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富含辩证思维方式,与唯物辩证法之间有着天然的契合关系,两者在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中得到有机融合。
1.中国阴阳学说与唯物辩证法对立统一规律。阴阳学说是中国古代揭示宇宙万物本质的一种抽象概括,认为宇宙中存在着两种相互对立或相互推移的基本力量。“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周易·系辞上》)老子提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揭示万物在阴阳互相激荡中成其为自身。阴阳学说与唯物辩证法对立统一规律(即矛盾规律)都承认万物之间和万物内部都可以分为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的两个方面。对立统一规律是唯物辩证法的实质和核心,深刻揭示了事物发展的源泉、动力以及不同事物之间的联系。当然,阴阳学说还不是完备的辩证法体系,毛泽东指出,“古代的辩证法带有自发的朴素的性质,根据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还不可能有完备的理论,因而不能完全解释宇宙”[4]。
2.中国革新思想与唯物辩证法发展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向来推崇革故鼎新思想,“生生之谓易”(《周易·系辞上》),“天地有始。天微以成,地塞以形。天地合和,生之大经也”(《吕氏春秋·有始》)。人类社会不断进步,“周不法商,夏不法虞,三代异势,而皆可以王”(《商君书·开塞》);“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礼记·大学》);梁启超在《变法通议》中曾经说,“故夫变者,古今之公理也……自太古、上古、中古、近古以至今日,固已不知万百千变”[5]。中国资产阶级革命派引入达尔文进化论来论证社会革命的合理性。孙中山将进化分为物质进化时期、物种进化时期和社会进化时期,并指出社会进化时期经历洪荒时代、神权时代、君权时代后,已经进入民权时代。
中国革新思想与马克思主义革命改革的主张相契合。在李大钊看来,唯有与时俱进才能推动国家进步,“以过去之此日为纪念,以未来之此日为理想;以过去之此日为陈迹,以未来之此日为前程。如是推嬗,吾人之此日无空期,即吾人之进步无止境。然则新中华无疆之休,将以此日为发轫之始矣”[6]。
维新求变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诗·大雅·文王》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尚书·康诰》中有“作新民”之语。中国近代维新思想起于黄宗羲的民本思想,经过林则徐、魏源的政治思想,发展成孙中山“三民主义”的民主共和思想。中国近代维新思想虽然不能从唯物史观上看到社会变革的本质,但是也充分认识到了变革对社会历史的推动作用。康有为维新思想建立在“公羊三世说”的基础上,走“托古改制”的道路。梁启超将社会进化论引入维新思想,认为维新是人类之“公理”,唯有维新才能达到“保国”“保教”“保种”和富强的目的。不过,维新运动虽然提倡西学、改革教育制度,主张变封建君主专制为君主立宪制,但没有触及封建制度的经济基础即土地所有制,无法获得马克思主义革命学说推动现实变革的彻底性。
3.中国格物思想与唯物辩证法科学精神。格物思想是中国古代关于知识与道德关系的学说,格物是指探究万事万物的原理。格物思想来自《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经过二程的发展,在朱熹那里形成体系。朱熹借用佛教“月映千江”理念,提出“理一分殊”理论。朱熹格物与致知辩证统一的理论接近培根倡导的近代科学方法,朱熹将天文、地理之学都归在格物致知的理论框架下进行研究。王夫之继承了朱熹的格物思想,主张格物要通过“质测”求得,即通过自然科学研究获得。明中期,西学传入,徐光启将格物思想归于“格物穷理之学”名下。清中期,许多与西学有关的著作都被冠以“格物”之名,其后又被用为科学(science)的译名,学校也开设格致课程。马克思以科学精神从事政治经济学研究,写出《资本论》等光辉著作,这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格物思想显然具有相通之处。
天下大同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崇高的社会理想,为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提供了肥沃的思想土壤。大同社会理想与共产主义社会理想有诸多相通之处,突出表现为中国传统社会“废私立公”观念与科学社会主义消灭私有制、消灭剥削的要求相契合。
大同理想出自《礼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礼记·礼运》)。“天下为公”理念建立在“家国同构”的政治基础之上,寄寓着中国古代国治民安的美好政治理想。《礼记》中有“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的观念,《晋书·刘弘传》中有“天下一家,彼此无异”之言。康有为在《大同书》中主张“去国界合大地”“去级界平民族”“去种界同人类”“去形界保独立”“去家界为天民”“去产界公生业”“去乱界治太平”“去类界爱众生”。大同社会与科学社会主义的相通之处主要有承认国家全面消亡、致力于实现社会高度和谐、实行物产归公、追求人人平等。
“废私立公”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至高的道德追求。法家倡导“废私立公”的公私观,并且将之从精神价值推广到政治领域。基于封建社会土地所有制的客观现实,“废私立公”的观念无法得到全面推广,推动“废私立公”的希望被寄托在“封建明主”身上。《管子·版法》云:“悦众在爱施,有众在废私。”韩非子认为,“明主之道,必明于公私之分,明法制,去私恩”(《韩非子·饰邪》),作为执政者,令必行、禁必止是公义,只有执政无私,才能做到公私有分。
中国传统公私观与马克思主义公私观是一致的。马克思主义公私观坚持以集体主义为原则,主张生产资料公有制,其终极目标是消灭剥削、消灭阶级、消灭私有制,实现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恩格斯指出:“无产阶级平等要求的实际内容都是消灭阶级的要求。任何超出这个范围的平等要求,都必然要流于荒谬。”[7]借助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契合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得到广泛传播,大同社会理想是其中一个较为突出的文化契合点。1878年,最早介绍社会主义的《西国近事汇编》就将“共产主义”解释为“均有无”“贫富均财”。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推崇君子人格,强调君子怀德。《周易》曾提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周易·乾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坤卦》)。孔子认为“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论语·卫灵公》),君子应“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他特别把“志于道”摆在首位。范仲淹提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共产党员修养与君子人格相融相通。中国古人讲求慎独,“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礼记·中庸》),这与中国共产党“德才兼备,以德为先”的要求是一致的。1939年7月,刘少奇在延安发表演讲《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指出共产党员的修养不能脱离人民群众的革命实践。在刘少奇看来,共产党员不仅要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修养,还要有无产阶级的战略修养、道德修养、纪律修养、作风修养、群众修养和科学知识修养。刘少奇认为“慎独”是党性修养的有效形式和最高境界,勉励党员干部努力做到“慎独”。“慎独”正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君子修养的至高境界。
马克思主义是关于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全人类彻底解放的学说,具有科学性、人民性、实践性和开放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发展史的智慧结晶,以儒释道为主体,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两种文化在当代中国相互补充,焕发出蓬勃生机。
19世纪40年代,西方资本主义殖民扩张进入新阶段,中国作为最后一块巨大的世界市场,成了列强争相抢夺的对象。1840年,英国发动侵略中国的第一次鸦片战争,1856年,英国联合法国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鸦片战争使中国迅速成为西方世界关注的焦点。马克思恩格斯密切关注当时的中国局势以及中国革命对世界的影响。1853—1862年间,两人作为《纽约每日论坛报》特约通讯员,就中国革命、中国国情、社会性质、对外关系等进行分析。十月革命后,马克思列宁主义传入中国,在思想上催生了中国共产党,并迅速成为改造中国社会的思想武器。随着毛泽东思想的形成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开启了中国化进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任何科学的理论和制度,必须本土化才能真正起到作用。马克思主义也好,社会主义也好,能够在中国取得胜利,关键就是我们不断推进其中国化,紧密结合中国实际加以运用。”[8]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互补中有机融合,在融合中相互促进。“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由于马克思主义的指导而导向正确,马克思主义由于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滋养而更具中国特色。”[9]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要求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文化形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中国革命的成功、中国共产党的人民立场和思想建党都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完成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同时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中不断实现现代化的过程。
第一,中国历史上的革命一直缺少强有力的理论指导。从陈胜吴广起义到明末李自成农民战争,从太平天国运动到洋务运动,从百日维新到辛亥革命,均缺乏强有力的理论指导。辛亥革命倡导“三民主义”,提出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革命政策,形成新三民主义;但由于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中国革命屡屡受挫。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中国革命才有了科学理论的指导。马克思主义为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提供强大思想武器。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推翻三座大山、建立新民主主义国家、确立社会主义制度、进行社会主义建设,进而开启了改革事业。
第二,马克思主义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致力于全人类的自由解放,认为人民群众是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中国共产党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以人民为中心”的立场,这也是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中国民本思想的升华。
第三,思想建党是中国共产党的光荣传统和政治优势。最初,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通过成立社团组织、创办培训学校、出版进步刊物和书籍等方式传播马克思主义,为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奠定干部基础和思想基础。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始终将思想建党放在首位,着力建立一个思想、政治和组织上集中统一的政党。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通过思想建党,中国共产党始终保持先进性,始终代表中国社会的前进方向。思想建党是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优势,也是马克思主义促成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具体体现。
1.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德治”思想补充了马克思主义道德观。“德治”是中国传统政治伦理思想的核心内容。司马谈在《论六家要旨》中提出:“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治”有政治治理和社会治理两个方面,阴阳﹑儒﹑墨重在政治治理方面,名﹑法﹑道重在社会治理方面,但无论是政治治理还是社会治理,其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在“德治”上。殷周时期,政治合法性的根本在于“天命”,“天命”以德为本,如《尚书·蔡仲之命》云“皇天无亲,唯德是辅”。先秦时期,儒家提出“以德治国”的思想,“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
借鉴传统文化中的“德治”思想,中国共产党人建立起了“以德治国”的执政理念和治国方略,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高度重视“法治”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肯定“德治”的作用。基于历史经验的总结及对治国理政规律的深刻把握,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法治与德治相结合,强调法治和德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在社会治理中,道德治理始终被放在重要位置之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法律是准绳,任何时候都必须遵循;道德是基石,任何时候都不可忽视”[10]。他还说,“要始终把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加强社会主义思想道德建设作为极为重要的战略任务来抓,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强大精神力量和有力道德支撑”[11]。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思想高度强调依规治党与以德治党相统一、依法治国与以德治国相统一,不仅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的继承,也是对马克思主义道德学说的有效补充。
2.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协和万邦”理念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理论。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开幕式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亲仁善邻、协和万邦”是中华文明一贯的处世之道。“亲仁善邻”出自《左传》,“亲仁善邻,国之宝也”(《左传·隐公六年》)。“协和万邦”出自《尚书》,“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尚书·虞书·尧典》)。中华民族热爱和平、维护和平,决不把自身遭遇的苦难强加于人。从《尚书》“协和万邦”到《周易》“万国咸宁”,从《论语》“四海之内皆兄弟”到《礼记》“天下为公”,直到近代康有为的《大同书》、孙中山的大同理想,及至习近平总书记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都体现和平共处的基本原则。
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国际关系的理论建立在唯物史观的基础之上,涉及战争与和平、民族独立与人类解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提出了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的外交基本原则,这是“亲仁善邻、协和万邦”理念对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理论的丰富和发展。
3.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和为贵”精神丰富和拓展了马克思主义共同利益理论。“和为贵”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内容,“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论语·学而》)。“和为贵”追求和谐圆满的生存状态,强调“天人和谐”“人我和谐”“身心和谐”,在人与人相处中坚持冲淡中和、和而不同的人格境界。当今社会,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日益尖锐,国际关系云谲波诡,在化解国际争端中“和为贵”的精神理念可以发挥积极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展示和宣传中华传统“和”文化,倡导不同文明的包容互鉴、和谐相处、合作共赢。
马克思主义深刻揭示了人类共同利益的产生、实现和历史发展,共产主义是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实现。当今世界,国家作为一种利益共同体,需要承担起维护全体社会成员共同利益的责任。基于对“和为贵”文化的传承与创新,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建立在人类共同利益的基础之上,丰富和拓展了马克思主义共同利益理论。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落地生根、发扬光大的原因在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大地上不仅具有深厚的社会根基,而且具有深刻的文化根基。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离不开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指导。同时,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内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在相互契合、相互补充中不断有机融合的过程。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民本思想、辩证思维方式、大同社会理想、君子人格分别与唯物史观、唯物辩证法、共产主义崇高社会理想、共产党员修养之间具有契合之处。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功、中国共产党的人民立场和思想建党都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完成的,这也是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中不断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德治”思想、“协和万邦”理念以及“和为贵”精神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两种文化在中国大地上进行历史性激荡,促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落地生根、发扬光大,并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其绵亘古今的精神屹立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