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雁琳(整理)
作家在儿童文学、小说、神话、绘本等文学作品中,塑造了诸多经典的“异乡人”形象。他们有的孤独敏感,有的负重前行,有的无惧无畏,有的寻求着心灵的蜕变……自我身份认同的危机一直伴随着他们,他们亦在漂泊的旅程中精神漫游。
曹文轩笔下常出现缺乏归属感的异乡人。他们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带着流浪、孤独、无根等精神特质,成为行走于现代的异乡灵魂。
他们有的是城里的乡下人,游走在城市边缘,如《山羊不吃天堂草》里的三和尚师徒,居无定所,朝不保夕。他们缺乏安全感,自尊又自卑,既渴望融入城市又排斥城市里的事物。他们有的是下放乡间的城里人,如《细米》中的梅纹、《红瓦黑瓦》中的知青群像。他们身处田园,却难以在这个质朴诗意的古典家园里找到归属感。这些异乡人生活在风俗迥异的他乡,却与之有着浓浓的疏离感。
李佩甫的小说中不乏城市里的异乡人,如《送你一朵苦楝花》中背叛乡情、迷失自我的哥哥;《金屋》中不堪忍受乡村歧视而进城打拼的杨如意。
21 世纪后,李佩甫聚焦异乡人进城后的人生选择与精神境遇,着重表现“异乡人形态”,揭示了当代城乡现实中难以弥合的本体性矛盾。在《生命册》中,孤儿吴志鹏由乡民集体抚养长大,在老姑父蔡国寅的帮助下获得了上大学的资格。研究生毕业后,留在省城的吴志鹏时时要为乡民们排忧解难。因不堪人情的重负,他辞职北漂,后来拥有了上亿资产。但他却因“背弃乡情”而终日忏悔,感觉自己不属于任何一座城市。
“我万分渴望地想象自己踏上无尽森林之外的阳光世界,置身在活泼的人群之中……”克苏鲁神话《异乡人》以人类的口吻开头,却用怪物的视角结束。久居地底的食尸鬼,渴望外界的光明,却只能苦涩地接受自身异类的身份。“我知道,光芒并非为我而明,只有那照耀在奈卜之石冢上的月光是属于我的;我知道,欢愉并非为我而生,只有那位于大金字塔下、奈托克里斯的狂欢盛宴是为我操办的。然而,在我那新的疯狂与自由中,我几乎要欣然接受那属于异乡人的苦涩。”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这一“异乡人”形象,披露出对自我认知的挑战,以及梦想与恐惧殊途同归的荒诞。
自高自大的小狮子,在草原上待烦了,踏进了大都市巴黎。初进巴黎,小狮子惶惑不安,紧张又戒备,自傲又自卑。接下来,它走进蓬皮杜艺术中心,在塞纳河边照镜子,在卢浮宫触碰蒙娜丽莎的温柔目光,在圣心教堂前跟一位老太太成了好友。它爬上埃菲尔铁塔,知道了世界的广阔、自身的渺小。最终,它融入了巴黎,巴黎也微笑着接受了它。作家贝娅特丽丝·阿勒玛尼娅在绘本《一只狮子在巴黎》中讲述了这个美好而意味深长的故事。小狮子的经历也是“异乡人”融入陌生城市的经历。从紧张、惶惑,到温暖、喜悦,异乡人终会一步步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