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宏(郴州市第三中学语文教师)
一个对远方没有向往的人,对自己不免苟且;一个对故乡没有深情的人,对他人终归凉薄。远方与故乡,我们都不应敷衍以对。
也许,我们错过了故乡的改变,但我们见证了异乡的发展。归去来兮,人生不过是离乡与归乡。兜兜转转,我们终会明白:吾居之地亦家乡,吾念之地皆故乡。
异乡人,自古有之。经商、求学、赴任、旅行……古人迈出家门,便开始了异乡之旅。当下,也到处可见异乡人。
从小就跟随亲人在外生活,与家乡始终“隔层纱”的“被动离乡”;受不了“外面世界”的诱惑,决心出去闯一闯的 “主动漂泊”;跟随子女到陌生的城市安度晚年……在他乡,已然成为一种社会常态。
久居他乡成故乡,身在异乡非异客。许多人将他乡变成了第二故乡,其中不乏古代诸多旅居异地的文人骚客。譬如,杜甫在长安城外少陵塬畔定居,有几亩薄田,便接来妻儿享受团圆之乐;李白携妻儿在山东访友揽胜,住了二十多年才回到四川老家。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今天的异乡人亦然。
电视剧《我在他乡挺好的》中就有一群主动选择异乡的年轻人。他们在一地鸡毛的漂泊生活中奋斗打拼,彼此疗愈,互相成就。身处异乡,他们为何没有异客飘零之感?剧中人物的一段旁白给了我们解释:离开的理由,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很多,但是留下来的理由其实只要一个就够了。它可以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一份美好甜蜜的爱情,也可能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夜晚。就是这些平凡而美好的东西,支持我们一次次穿越风浪,去追求更美好的东西。
故不知何时起,节假日成了现今异乡人约定俗成的“狂欢日”。明月照他乡,相伴亦团圆。远离家乡的他们,把所有聚会的日子都过成了节日,一些异地独身之人甚至以“拼”的方式抱团过节。
故乡是什么?
也许我们看惯了文学世界里关于故乡的描述,“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这是一份惶恐;“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这是一份感伤;“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这是一份幽怨;“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是一份期望……
白岩松却说:“故乡就是你年少的时候天天想离开,但是岁数大了天天想回去的地方。”
是的,常念之地是故乡。对于身处异乡的人来说,他们是风筝,无论飘得多远,飞得多高,线始终紧紧握在家乡。无论归家的路有多远,回家的渴望总在心头。离家在外的人们总会用不同的方式慰藉漂泊在外的自己,温习“家”的意义。
现实的世界里,对故乡的眷念总离不开家乡的风物。无论是聚会餐桌上的风味小吃,还是觥筹交错间的乡音,抑或是影视作品中的故乡美景,故乡以其特有的文化,唤醒异乡人的家乡记忆。
更有甚者,思乡便归乡。近年来,有不少离家在外的人回了家乡创业、生活。他们不再感慨“故乡遥,何日去”。若是忆起“五月渔郎”时,他们应是归来心安无乡愁。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重新定位职业,联系老同学,结交新朋友。每到不知归路时,总有热心人指引他们至柳暗花明处。这是故乡的熟稔与温度。
走进信息时代,昔日的电报、家书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即时即刻的通电话、打视频。地球似乎悄然变小了。于是,生我之地是家乡,养我之地亦家乡。
张灵在《走宁夏》中深信,不管人类的文明发展到何等程度,我们永远需要不断回归精神的故乡。这里提及的“精神的故乡”可以理解为能够让心灵栖息的地方。换句话说,即使身处异乡别土,只要一样能感受阖家团圆,能安享天伦之乐,心安之地皆可成为心中的故乡。异乡人也能“处处无家处处家”。
故乡他乡都有情,他乡故乡都是家。既然选择了走进一座城市,那么不妨改变心态,安顿好自己的内心,融入这座城市。就像记忆里家乡的小桥、花草一样,细心观察并牢记这座城市的街巷、人情,把它变成寄托自己心灵的地方,承载自己的喜怒哀乐。情之所在,就是家之所在,虽在异乡也安心。
乡愁终将成乡情。有故乡可归的人是有底气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故乡可滋润,有故乡可依靠。
匆匆红尘,当故乡遥不可及时,心之所安为吾乡。就如董卿说的那样,姑且以地域的故乡安放我们的身体,以精神的故乡安放我们的心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