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伟 本刊副主编
自新冠肺炎疫情暴发至今,疫情形势变化频繁,全球经济动荡不安,复苏起起伏伏。在我国出色和持续的疫情防控之下,国内经济实现企稳复苏。2020年我国经济呈V型反弹,2021年经济增长则是前高后低,通胀有所抬头,同时服务型消费诸行业修复不充分。2022年我国经济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和预期转弱三重压力。因此,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前召开,谋篇布局,提出2022年经济工作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意味着2022年注定是爬坡过坎、承前启后的一年。
稳字当头,怎样的经济运行可谓稳?在讨论和“六稳”“六保”相关的宏观政策时,需要了解“稳”的不同参照系及其不同政策含义。否则将可能引喻失义,对稳和不稳的整体把握有所欠缺。
第一种稳,是维持改革开放以来的长期增长趋势。2010年之前,我国经济增速的长期趋势线在约10%,此后转入中高速高质量增长阶段,大致每五年增速收敛20%。期间除了2020年之外,四十多年来增长的低点出现在1989—1991年,大约是4%。由此观察,尽管2011年以来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但增速维持在不低于4%,或者尽可能使放缓节奏可控是必要的。
第二种稳,是参考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速。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在2021年9月刊登的文章《中国的利率体系与利率市场化改革》中指出,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速有望维持在5%—6%;大多数国际机构对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速也持有类似的观点。其也许可以视为2022年以及“十四五”时期可考虑的增长中枢。这是我国在中性宏观政策下,政府治理和资源配置可持续的合理增速。
第三种稳,是与2035年远景目标相适配的经济增速,大约是4.5%—5%。在不考虑人民币汇率因素的前提下,接近于5%的经济增速,可实现2035年远景目标。此时可能出现中国经济体量接近甚至超越美国。当然,从国际经验看,一国迈入高收入国家的门槛之后,本币升值因素往往会对经济体量的放大起到更显著的作用。
第四种稳,是考虑我国发展仍然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的经济增速,缩小和西方经济的差距仍是应有之义。2020年,中国和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分别为14.7万亿美元和20.9万亿美元,中国经济体量大约是美国的70%,这就意味着我国需维持比美国经济增速快50%的节奏。如果美国经济长期增速为2.4%,则我国经济增速应保持在3.6%以上,才能使中美经济体量的绝对差异不至于拉开。
第五种稳,是维持社会民生大局稳定的增速,这需要新增就业、实际收入增长和收入分配等其他更多指标的平衡。
何谓稳?不同的参照系给出的合理稳定的经济增速是不同的。考虑到2021年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2022年党的二十大即将召开,在这样的转折之年,也许将经济增速维持在5%—6%之间,避免大起大落、持续改善民生、守住风险底线较为适宜。
2022年,我国经济增长或同比呈现逐季走高之势,环比则可能以二季度为低点后有所改善,通胀则可能呈现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总体回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总体抬升、核心通胀率并不太高的搭配,就业和收入形势则应更直观地反映普罗大众的生计。2022年,西方经济则可能呈现疫情管控持续放松和美联储政策转向之下经济增长先抑后扬、居民消费带动需求逐渐复苏之势。在此背景下,中美之间经济增速可能呈胶着之势。
继2014年和2018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之后,2021年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次强调该中心任务,而2022年我国经济稳字当头,意味着必须维持合理的经济增速。不同于寅吃卯粮、财政赤字货币化的西方政府,我国在货币、财政及产业政策等方面,都还有很大的斡旋余地。目前看来,宏观政策宜有充足的政策储备,以在恰当时刻加码经济维稳的托底力度;产业政策则宜增加政策的透明度和可预期性,做好长期和短期、结构和局部之间的统筹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