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璟辉
(兰州大学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生态批评自20世纪70年代发轫于美国,第一阶段研究文学如何再现自然与环境,第二阶段以生态中心主义为核心,第三阶段可称为环境正义生态批评,第四阶段的重心则转移至物质生态批评。在物质转向时期,生态批评家关注的对象呈多元化趋势,动植物书写、能源叙事等问题逐渐成为热点。其中,植物边缘化问题引起学者重视,文学作品中的植物书写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植物批评由此兴起。植物生态批评作为一种跨学科研究,始终处于与人的关系网络中,拟人化成为该研究无法规避的问题。澳大利亚著名诗人和学者约翰·查尔斯·瑞恩(John Charles Ryan)著有《当代诗歌中的植物:生态批评与植物想象》(Plants in Contemporary Poetry: Ecocriticism and the Botanical Imagination)《植物生命的书写:植物志与植物想象》(Writing the Lives of Plants: Phytography and the Botanical Imagination)等作品,并参与编辑《植物的语言:科学、哲学和文学》(The Language of Plants: Science,Philosophy,Literature)一书,研究探索了植物生态批评中拟人化的策略和意义,为新兴的植物研究领域做出了贡献。
长期以来,公众对植物世界的好奇与向往多靠相关诗歌和非虚构作品满足。这些讲述植物复杂世界的作品通过各种策略,为人与植物的关系创造了新的可能性,该影响也被生态批评捕捉到,近几年的出版物明显对植物投去更多目光。
植物生态批评是生态批评的分支领域和内部专业领域,强调植物世界中的伦理学、美学、叙事学、本体论等,以及与人和动物世界的差异。约翰·瑞恩在题为 “生态批评”的文章中指出,“植物批评(phytocriticism)需要对描述植物生活、植物学历史、伦理学以及人与植物关系的‘植物文本’进行研究,也需要对植物与人类社会的关系进行批判性的重新思考。”[1]瑞恩提出“植物批评”与动物批评的兴起与发展有关,格雷厄姆·哈根(Graham Huggan)和海伦·蒂芬(Helen Tiffin)在《后殖民生态批评:文学、动物、环境》(Postcolonial Ecocriticism: Literature, Animals, Environment)一书中指出,后殖民主义的主要理论问题——他者、种族融合、语言、翻译和声音——构成了“动物相对于人类社会地位的重新理论化”的切入点。[2]瑞恩认为同样的道理也可以要求对植物与人类社会的关系进行批判性的重新考虑,体现了植物生态批评的宗旨。同时,瑞恩也看到对植物认知和行为等科学研究对植物学文本的生态批评分析的影响,可见植物生态批评从植物学的视角阅读分析文学文本,是科学与文学在生态领域的又一次对话及协作。
这种对植物文本进行审查的批评在概念界定上尚不完备,约翰·瑞恩也并不是唯一一个提出相关术语的人。在2013年ASLE的预备会议中,乔妮·亚当森(Joni Adamson)与卡特里奥纳·桑迪兰兹(Catriona Sandilands)提出“植物生态批评”(vegetal ecocriticism)。同年出版的《植物与文学:植物批评研究论文集》(Plants and Literature: Essays in Critical Plant Studies)是兰迪·莱斯特(Randy Laist)“批评性植物研究”丛书第一册,亚当森评价该作品发起了跨学科对话,预示着植物批评将快速被生态批评的读者接受,尤其是对物质生态批评和生物符号学感兴趣的学者。莱斯特在该书导言部分举例说明植物的重要性,分析了人们对植物关注有限的现状。他认为植物具有强大的象征力量,关于植物最有趣的事情是本体论。[3]现代社会的发展需要我们重新且更多地进行植物想象,莱斯特的文集汇集不同评论家对植物生命这一主题提出的、构成新的物种依赖的观点,有利于激发人们对植物文化及其生态意义的新认识。
“植物生态批评”虽然是一个新兴的概念,但西方生态批评的博物传统源远流长。“植物学之父”塞奥弗拉斯特的《植物研究》《植物本原》对许多植物进行了分类和细致描述,这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开辟了西方博物学探究自然的传统。博物学将自然视为主要观察对象,自然与生态文明息息相关。“自然生态系统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人类智慧所能把握的范围。博物学试图从整体上关爱自然、体悟自然,同时在生命的意义上达成沟通。”[4]这种博物思维与当代生态批评的内核相似,博物学的知识也为生态批评家取得更多成就打下基础。生态批评离不开博物学,后者为生态批评家们提供了丰富的生物学、生态学等知识,还促进人与自然的交流。对植物的考察与探究是博物学的主要内容之一,所以尽管植物生态批评是生态批评领域内新兴的分支,但关注植物的传统是深厚的。
在生态批评的植物转向中,拟人化是一个无法避而不谈的问题。“过去的植物文学研究,要么对植物这种“低等生命”无动于衷,要么将植物大大地人格化,将其作为人本主义生物政治学的功利性主体。”[5]生态批评的分支之一——物质生态批评关注非人类自然物质的实施能力,肯定了物质的叙事能力,认为非人类自然本身就是文本和叙事。辛西娅·赫夫(Cynthia Huff)和乔尔·海夫纳(Joel Haefner)在“动物学”或“关于动物的叙述”中对动物表现进行了理论化,二人认为在某些关于动物死后生活的写作中,人类控制了动物的言论,即人类通过动物的声音重建自己的主体性。[6]约翰·瑞恩在认为这些故事构成了拟人化的同时,也批评了学者们对植物的忽视。他在《植物生命书写:植物志和植物想象》一文中引用了阿列克谢·维克·冯·莫斯纳(Alexa Weik Von Mossner)的观点:“当非人类成为人类故事中的叙事者时,拟人化是必然的。”[6]103-104瑞恩在探究植物的叙事能力时也指出,植物志(phytography)不仅涵盖人类对植物生活的书写,也包括植物对自身生活的著述,所以植物与人的文化表征等都面临着拟人化。他在以植物想象、植物语言为中心的研究中不仅关注到了植物生命书写中的拟人化,其批评思路也存在着拟人化的特点。
总的来说,植物生态批评关注植物在文学作品中的表征,旨在提升植物地位,进而深化人与植物关系的认识。在该研究视阈下,人们探寻植物存在的作用与意义,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在非人类物质研究过程中,人的主体性始终在场,拟人化的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拟人化赋予事物人格,要求事物具有一定与人相似的特征。约翰·瑞恩在其植物生态批评中从多个角度凸显植物与人的相似性。
瑞恩首先从本体论角度尝试修正人们对植物的普遍误解,在《当代诗歌中的植物:生态批评与植物想象》(Plants in Contemporary Poetry: Ecocriticism and the Botanical Imagination)中的导言部分列举桑树、含羞草等例子说明植物生命一直处于运动之中,且能够对外界作出反应。他从神经生物学的观点出发,指出植物是一个能够表现、决定、感受、学习和记忆的认知实体。在传统观念中,植物被视作对照人与动物行为的零点,但事实上,植物并非不能交流与感知、反应与运动。他从科学层面赋予植物更大的作用和能力,在其方法论框架中,“除了自我和非自我的识别外,植物本体论还整合了生物-注意的各种形式,特别是对光、热、化学物质、声音和亲属的渴望。”[7]瑞恩的植物批评涉及“植物与环境耦合水平上的行为”,这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认知的抗衡。他从植物存在本质层面提升其地位,展现植物作为一个活跃的生命的形象。
约翰·瑞恩不仅借助植物神经生物学的研究揭示了对植物生命的感知,还试图通过灵魂说证明植物与人一样拥有智慧。西方传统哲学观将灵魂概念划分为植物、动物和人三种等级类型,并否认植物能够具有高阶灵魂形态的智力。瑞恩批评分析了澳大利亚诗人莱斯·穆雷(Les Murray)的作品,反驳了植物缺乏智慧的前提。他认为穆雷诗歌中植物的神圣生态指向植物灵魂的两个维度。一方面,植物拥有内在灵魂,不因人类对植物世界的赋予而存在。另一方面,植物有滋养人类灵魂的能力。瑞恩梳理了从亚里士多德到阿奎纳的植物灵魂观,发现植物灵魂或被否认,或处于劣势地位,原因之一便是以亚里士多德为首的哲学家们认为植物的灵魂无法“呼吸”。瑞恩从词源学角度反驳了这一观点,他认为植物的灵魂与“呼吸”是紧密联系的。他进一步以澳大利亚土著人的植物崇拜为例,结合穆雷具体诗作,分析其植物学想象中可以通过感知来验证的植物灵魂。瑞恩自称其研究穆雷诗歌的核心是诗人的神圣生态学,他总结神圣生态的要素是灵魂、感觉、创生、物质和关系,并分析阐释了穆雷诗歌中植物“活跃的、有感知能力的、有反应能力”的生物形象,认为植物的灵魂是在植物与动物、土壤、岩石和人类等交流中形成的。瑞恩对穆雷诗歌的批评体现了他对植物灵魂说的肯定,这种泛灵论思想认为植物或者其他非人类与人类具有同样的价值与权利,打破人类独有地位,加强植物与人的联系。
约翰·瑞恩分别从科学与灵魂观两个角度赋予植物与人类相似的活力后,又对美国普利策诗歌奖得主玛丽·奥利弗(Mary Oliver)的作品批评分析,揭示出植物与人类之间显著的一致性。瑞恩引用多项微观层面的研究成果,指出植物细胞与动物神经元具有很多共同结构特征。他正是带着科学的眼光审视奥利弗对植物生活的观察,尤其是诗句中表现出来的植物与人之间的共生关系。以《黑胡桃树》(The Black Walnut Tree)为例,这首诗追溯诗人女儿与母亲关于一棵古老的黑胡桃树的辩论,体现了植物与人的亲密关系。瑞恩将奥利弗在诗歌中把人和植物的身体相关联的工作同梭罗-歌德的植物传统联系起来,旨在将诗人作品中的植物形象放在更大的科学、文化背景下思考。他引用基督教神学家雅各布·博姆的观点:“整个外在可见的世界,包括它的存在,都是内在精神世界的标志或象征。”瑞恩通过“签名学说”(the doctrine of signature)强调植物与动物和人的身体之间的对应关系,该学说与植物的药用价值有关,被认为是一种记忆和传播植物知识的方式。[8]他认为“签名学说”通过展现植物与动物所具有的亲缘性来说明植物与人是“共生”的命运共同体。
约翰·瑞恩的植物批评指出植物生命表现出的智能行为倾向,以及其身上较少被发现的、并非人独有的特性。他从感知论和灵魂观两个层面阐释植物“人化”的一面,且进一步指出植物与人的“共生”关系,为其植物批评中的拟人化夯实理论基础。
传统观点认为拟人是将人类的思想与言行强加给非人类的声音,是纵容人类中心主义的产物。物质生态批评不仅否认了这种观点,还肯定了拟人展示生命多样性和物质组成共同特征等作用。[9]约翰·瑞恩的植物批评沿袭该思路,研究分析了植物的叙事能力,并指出植物叙事时的拟人策略为人类和植物群关系创造了新的可能。
瑞恩认为植物具有叙事能力,他在《植物生命书写:植物志和植物想象》(Writing the Lives of Plants: Phytography and the Botanical Imagination)中介绍了植物学家、生物物理学家贾加迪什·钱德拉·博斯(Jagadish Chandra Bose)“植物脚本”(plant script)的概念,即“植物特有的非语言表达形式,包括信息素传递、电信号、声学信号和物质表达”。[6]103人类起初无法察觉的植物的内部世界被技术披露,这也证明植物具有书写自身生活,甚至包括自身与人类关系的生理基础。这些植物世界中的语言和符号是植物的自生表达,不是人类强加给它们的。植物学和叙事学交流日益频繁,在瑞恩看来,其影响之一是植物被描绘成“聪明的”,这种智慧有理由让人类正视且重视植物的生命书写,关注植物新兴形式的对话。
叙事学与语言学关系匪浅,人类叙事采用的是为人类社会成员共同遵守的语言,在非人类故事叙事中,叙事的语言性和主观性都使拟人化具有必然性。既然拟人化是不可避免的,那么超越人类生活的写作模式就成为植物志追求的目标。瑞恩指出植物志以与植物合作和共同创作故事的潜力为中心,描写超越人类的东西,植物志将赋予植物讲自己故事的权利。他赞同简·贝内特的观点,“需要培养一点拟人主义(anthropomorphism),即人的能动性在非人类本性中有一些回响,以对抗掌管世界的人类的自恋。”[6]104可见拟人主义有利于催化一种感觉,来发现世界是由不同的、多样的物质组成的联盟。这样看来,植物叙事不应把植物局限在它们的外表,而应该强调关联性、交互性,使人们转变忽视特定植物生命的态度,以拟人化为桥梁,唤起人们对植物复杂性的关注。
瑞恩认为在植物学的背景下描述单个植物生活的写作模式能够超越人类生活,且该模式经常使用拟人化来促使读者更多关心其他植物。[6]103但如何运用拟人化也是一个问题。莫斯纳主张使用“策略拟人”(strategic anthropomorphism)的手段,瑞恩认为这是一种在叙事中产生对超越人类的主题的同理心和关系的手段。他以奥尔多·利奥波德(Aldo Leopold)的《沙乡年鉴》为例,在《好橡树》一文中讲述了一棵树的死亡。利奥波德用细腻的笔调记录下这棵树的成长经历,展现在读者面前的不仅是树的生物特征,更重要的是与树有关的时间和空间中的记忆。瑞恩认为:“在树的身体调节下,文化和植物历史的同步是一种策略拟人化的形式。”[6]104这种策略拟人是利奥波德在考虑到树的经验形式和意义模式后采用的,有助于调解人与植物之间相互作用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策略拟人可以让我们从庞大的、群体的印象中出走,对单个植物保持一种情感尊重。
莫斯纳主张的“策略拟人”与斯蒂芬·夏维若(Steven Shaviro)提出的“谨慎的拟人化”(cautious anthropomorphism)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谨慎的拟人化”要求“在不消除人类的前提下,谨慎地给世间万物赋予‘情感’,这样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消弭人和万物在本体上的差异,实现‘去人类中心’的效果。”[10]夏维若批判分析怀特海的哲学观点,指出知觉、感觉和美学是普遍的、不是独属于人类的结构。“如果我要用我对人类主体的同样方式来构思其他实体,那么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消除主义和拟人论。”[11]夏维若也认为,为了避免人类中心主义,一定程度的谨慎的拟人化是必要的。
由此可见,植物具有叙事能力,且在叙事中拟人化具有必然性。同时,植物与人具有共同创作故事的潜力,拟人化尤其策略拟人有助于这种创作模式超越人类生活。
约翰·瑞恩关注到了植物独特复杂的生活以及与人的联系,拟人化不仅是其植物生态批评的关键词,更是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渗透进他的批评思路中。这种思维方式与自然共情(empathy with nature)存在紧密联系,对从情感、知识和哲学三个层面思考人与自然关系具有积极意义。
自然共情指理解并分享自然的情绪体验。自然共情研究主要以动物和植物的痛苦为例,来诱导人类的共情体验,并将动植物作为对生态系统中普遍关注的基础。[12]约翰·瑞恩在其植物生态批评中有着类似的关注,他在分析伊丽莎白·布莱特苏(Elisabeth Bletsoe)激进的植物诗学时,重点探究了生物移情(bioempathic)的问题。他认为当代环境伦理学家借用“生物移情”一词来说明共情对非人类的道德含义,特别是在与内在价值理论相关的问题上。其局限性也很明显,即移情具有根深蒂固的以人为本的特性。瑞恩认为对植物的移情不是片面地承认植物的痛苦,也不是对衰落的植物群落进行唯我独尊般的认同,而是包含了一种持久的、关乎感官的、情感的、意识等的交流。随着现代化的发展,城市化进程加快,人类生活日益远离森林旷野,这使得人愈发无法想象与理解植物。瑞恩的“植物移情”观看到了拟人化在使人对植物产生想象性认同上的作用,突出了人与植物的交流,促使人与植物共情,为深入了解植物打下情感基础。
共情为人类深入了解植物提供了动机,由此可见,拟人化在解决“植物盲” (plant blindness)的过程中起着积极作用。“植物盲”是由美国植物学家James H.Wandersee和Elisabeth E.Schussler在1998年提出的重要环境教育概念,其含义主要指人类对环境中的植物既不注意也不重视。“植物盲”的解决刻不容缓,因为如果人类无法正确认识植物的重要性,就不会在保护植物上投入应有的精力。然而,“植物盲”的出现与人的视觉信号接收系统有关,研究者认为要想克服这项“天生”的缺陷,一个突破点便是在人和植物之间建立情感和认知上的联系。部分学者认为,“拟人化可以有效地增强参与者对植物的认同感,提高植物的吸引力和增强人们的同理心。”[13]植物生态批评研究植物文本,目的之一正是挖掘植物价值,展现植物美学和生物学特征,最终达成号召人们保护植物、改善生态环境的目标。在此之前,重视植物生命的态度和植物学知识储备都是必不可少的,“植物盲”的解决对此具有重要意义。
另外,拟人化与“植物移情”有利于人们从植物生命中感悟人生哲理,从草木荣枯中体会时间轮转。瑞恩认为“人类对植物生命重新想象的一个重要方面——尤其是在我们这个植物急剧加速变化和损失的时代——是一个积极的认识,即植物已经被赋予了它们所需要的内在性、欲望、情感状态、面向未来和移情资源,反过来,去想象我们和其他非植物生物的未来。”[7]102他在分析约翰·金瑟拉(John Kinsella)的田园主义诗学时,发现植物死亡这一具有影响力和意义的时间事件的物质性在西方思想中受到的关注着实有限。植物的死亡总的来说有两种形式:生物死亡和人为死亡。瑞恩认为诗人把植物的死亡看作是对一个与植物存在密切相关的多物种生命世界的否定。因此,在移情的基础上,读者将不再漠视“草枯了”“花谢了”,而是在植物的死亡中感悟到人类的死亡或社会价值的衰落。瑞恩提到的植物忧郁症(botanical melancholia)是欣赏金瑟拉诗作的关键,这个概念“回避了以人为中心的生态悲哀模式,承认了植物死亡的生物和人为两种过程的重叠”。[7]204在植物忧郁症中,人们会因植物群落的减少而感到焦虑、绝望或者悲伤,进而或者一蹶不振,或者采取行动。可见面对植物的死亡,人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也会随之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在瑞恩对植物死亡的思考中涌现出一种植物伦理,它呼吁人们对特有植物保持关注,并从中收获对人自身的体悟与反思。
拟人化与植物移情相互影响,对人们亲近、理解、了解植物世界具有积极影响,对人们从中获得人生感悟也发挥着推动作用。
生态批评的物质转向使植物的叙事能力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促使植物“复魅”,因此我们有必要耐心倾听植物的故事。拟人化是植物叙事不可避免的手段,它的运用并非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维护,相反,从加强植物与人类联系的角度来说,拟人化是在消弭植物与人的差异,冲击人类的中心地位。同时,拟人化使我们更好地审视植物的内在、欲望和情感,有助于我们思考植物想象、植物与人的关系以及人类未来等问题,使我们对生态共同体的认识更加深刻,即人与植物乃至自然的命运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