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汹涌》的喜剧效应分析

郭文娟

(晋中学院，山西 晋中 030600)

根据日本电影《盗钥匙的方法》改编而成的《人潮汹涌》，在2021年春节档上映后，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虽然这部影片因为排片的问题，在票房表现上略显颓势，但在豆瓣平台上却收获了7.6分的好成绩，名次在春节档电影中位于第二位，仅次于《你好，李焕英》。《人潮汹涌》延续了饶晓志一贯的影视风格，以黑色幽默的表现方式演绎了一段关于小人物的荒诞、搞笑、离奇的“皂滑人生”，与其之前的代表作品《无名之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部影片虽然是根据《盗钥匙的方法》翻拍的，但其本土化的改编策略，为国产电影的创作提供了成功的经验借鉴，值得我们去进行深入分析。

一、《人潮汹涌》：基于日本电影《盗钥匙的方法》的改编

《人潮汹涌》根据日本影片《盗钥匙的方法》改编而成，原作《盗钥匙的方法》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名群众演员樱井武史年近30，却在事业上毫无建树，本想自杀一死了之，可却没有成功。一次，他来到大众浴池洗澡，却不小心用香皂将一名男子近藤滑倒。趁男子倒地昏厥之际，樱井武史将其储物柜的钥匙盗走，并化名为近藤，过上了另外一种富有的生活。但是后来他才知道，樱井冒名顶替的那名男子近藤是一个黑道上的杀手。此后，樱井不得不在黑道的委托下，干起杀人的勾当。而经过治疗后的近藤因为失忆，完全不记得自己从前的身份，而把自己当做樱井。后来，近藤在美女水岛香苗的帮助下，逐渐恢复记忆，围绕樱井、近藤、香苗三人命运纠葛的故事从此展开……《人潮汹涌》基本保留了《盗钥匙的方法》的故事内核，只不过原作中的樱井换成了陈小萌，近藤换成了周全，香苗换成了李想，故事的背景也从日本转换到中国，加入了很多本土元素。

在《人潮汹涌》中，龙套演员陈小萌和顶级杀手周全因为浴室的偶然相遇，一夜之间互换了身份，从此开启了两段互相缠绕、荒诞迥异的离奇人生。失忆的杀手周全变身为一名群众演员后，为了寻找自己的人生方向，在底层社会苦苦挣扎，经过奋斗终于成功逆袭，不仅收获了一份美丽的爱情，而且事业也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龙套演员陈小萌转换成杀手的身份后，在打打杀杀、担惊受怕的日子里，跨过一次次危险，在找到人生真谛的同时，也收获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然而，就在他们各自适应转换后的角色时，一桩命案又把二人联系在了一起……

《人潮汹涌》和《盗钥匙的方法》的故事主线都如出一辙，它们都是讲述落魄龙套演员和冷血顶尖杀手互换角色身份的荒诞故事，但也有一定的差异：首先，虽然《人潮汹涌》中的李想和《盗钥匙的方法》中的水岛香苗，都被设定为主编职业，水岛香苗为杂志社主编，李想为新媒体主编，但她们在影片中的作用以及定位有所不同，水岛香苗在影片《盗钥匙的方法》中是以主角的定位而存在的，而李想在《人潮汹涌》中则为配角。水岛香苗为了爱情而主动追求，而李想在爱情方面则显得比较被动，虽然她和周全之间也产生了爱情，但这种爱情具有很大的随机性。其次，在《盗钥匙的方法》中，作品通过一段离奇的故事向观众传达了两个主题：第一，无论这个世界多么残酷，但依然存在真爱；第二，只要拥有积极的人生态度，无论在哪个行业都会大放异彩。在《人潮汹涌》中，虽然也有暗示人生态度的部分，但是在细节铺垫和画面处理上，显得有些粗糙，分量不足。还有，《人潮汹涌》和《盗钥匙的方法》对黑色幽默的展现方式有所差异。在《盗钥匙的方法》中，影视的基调显得有些过冷，很多故事情节都没有为演员设计台词，都是靠演员的演技来阐释。而在《人潮汹涌》中，故事气氛则显得活泼热闹很多，不仅在影视布景上比原作更加华丽，而且还增加了许多人物对白。所以在视听效果方面，《人潮汹涌》比《盗钥匙的方法》显得更加出彩，而且和中国商业片的基调相契合，更容易满足中国观众的观影需求。

二、戏剧化的故事再造,多元化的影视元素

除了《人潮汹涌》，早在2016年，韩国也对日本电影《盗钥匙的方法》进行了翻拍改编，即《幸运钥匙》。如果将这三部电影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我们会发现《盗钥匙的方法》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影片主题和日本文化高度契合。而《幸运钥匙》虽然弱化了影片说教的意味，但却更加突出了龙套演员和杀手互换身份之后的戏剧效果，同时还删减了原作中杀手学习表演、做笔记的镜头，而是重点展现杀手娴熟的刀工。相比于《盗钥匙的方法》和《幸运钥匙》，《人潮汹涌》的改编具有明显的本土化色彩，同时也多了几分时代特征，如将故事的背景设定为上海，融入了重庆、上海地方方言，新媒体编辑的职业设定，还有垃圾分类、中介租房的细节性画面等。

《人潮汹涌》紧紧围绕“身份置换”这一核心线索进行影视叙事，由于角色的反差给全剧带来了荒诞的喜感。刘德华饰演的杀手周全，一出场就给人炫酷的感觉，一身黑衣，在执行任务时手法娴熟、动作干脆利落，体现了一名杀手冷酷无情的特征。然而，和龙套演员陈小萌相遇后，因为意外的香皂事故，被送往医院。醒来后的周全发现自己完全失忆，之前“冷酷杀手”的形象和气质消失不见，变成了另外一个状态。于是，他开始苦练演技，奔波于大大小小的龙套现场，还和自己的梦中情人约会，行为举止给人以呆萌可爱之感。角色的转换，性格的前后迥异，行为上强烈反差，为影片增添了诸多戏剧化的看点。

《人潮汹涌》不是单一化的喜剧结构，而是融入了犯罪、悬疑、爱情等多个故事元素，这也为剧情的丰富、戏剧的冲突增添了一定的张力。影片中既展现了浪漫的爱情、搞笑的情节，同时也充分展现了底层小人物的辛酸和无奈，这种悲与喜的对比，让观众从中得到了更多的情感体验。在陈小萌和周全互换身份前，陈小萌在演艺的道路上遭遇重重阻碍，不仅连交房租的钱都没有，甚至走向了绝望的深渊，一度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互换身份后，由周全变身的“陈小萌”，从底层跑龙套演员开始做起，拿着可怜的工资，做着辛苦的工作，但他依然心怀梦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咸鱼翻身，成为人人羡慕的“最佳男主角”。这些镜头，赋予了这部黑色幽默电影励志色彩，给人以热血沸腾之感，为影片带来了多样化的看点。

三、日本故事内核和中国流行文化的融合

《人潮汹涌》之所以能成为翻拍电影中的一头黑马，和观众之间产生情感共鸣，是因为导演饶晓志在日本影片《盗钥匙的方法》的故事内核基础上，巧妙穿插了中国流行文化元素。在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致敬港片的影视镜头，这种表达方式一方面降低了日本故事被翻拍后的水土不服之感，另一方面也激发了很多影迷对影片的探索欲，引导他们围绕相关片段展开热议，从而为影片带来更广泛的口碑效应。在《人潮汹涌》中，刘德华的出现给影片增添了很大亮点，为了能将华仔的吸睛优势进一步放大，饶晓志可谓煞费苦心，在影片中穿插了很多致敬华仔的经典镜头。例如，在片场工作时，由刘德华饰演的周全被一个神似张学友的男演员怒骂，实际上是对刘德华主演电影《旺角卡门》中情节的再次复现；而那场激烈的民国枪战戏实际上是对《新上海滩》中经典画面的再度还原；刘德华骑摩托车的那个镜头则是在向《烈火战车》致敬，而且两部电影中的摩托车还是同款。还有，《无间道》《天若有情》《喜剧之王》等经典影视画面也在《人潮汹涌》中有所出现，这些元素的出现能充分唤醒很多观众对于港片的深刻记忆。通过这种重演和致敬的独特影视艺术表达方式，为经典的港片影视文化赋予了新的意义和内涵，让本土文化在影片中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增加了影片的看点，给观众眼前一亮的感觉。

《人潮汹涌》的本土化特色还表现在对笑料的中国化处理。例如，片中由黄小蕾饰演的火锅店女老板晖姐，她爱憎分明，豪爽的性格中不乏有女人的性感柔情，操着一口重庆话说的几句台词“来，我敬你一米”，“我有一个梦想，天下骗子死光光”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她情路坎坷，遭遇很多欺骗和不幸，但是她凭借一颗乐观勇敢的心，把悲惨的人生过成了一幕幕喜剧，带给观众满满的正能量。另外，《人潮汹涌》对李想这个人物角色也进行了本土化处理。在《盗钥匙的方法》中，李想对应的是由广末凉子饰演的香苗，一个严谨的日本职业女性形象，她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喜欢严格遵照计划进行，就连找老公这件事情也不例外。正因如此，她的这个角色给影片制造出了很多笑点。为了能快点找到一个男人结婚，她对所有的同事说：“我决定结婚了”，同事们都感到非常诧异：“真的吗”，只见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的”，可是当同事们问她结婚对象是谁时，她却说：“还没定，如果各位有想结婚的男性亲朋好友，可否介绍我。”于是同事给了她很多张男性照片看，她都表示可以。当她对其中有一张照片说“勉强可以”的时候，同事却说这张照片是她老公，她一脸尴尬，连忙说对不起。而在《人潮汹涌》中，李想则有两面化的特征，一方面她是和蔼可亲、希望有男人疼爱的单身妈妈，另一方面她是生活独立、智慧干练的职场女领导。在家中，她和12岁的儿子相处得非常不错，关系融洽；在公司，她特立独行、爱憎分明，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李想的角色设定很符合中国都市职业女性的形象，这种对原角色人物香苗的改编，也容易得到中国观众的认可和情感上的共鸣。

四、小人物离合悲欢的艺术表现

导演饶晓志擅于对黑色幽默的刻画和表达，喜欢以小人物的视角来展现现实社会生活，剖析复杂的人性，在《人潮汹涌》中，他延续了《无名之辈》的个性化的特征和风格。正因为这样，这部影片在春节档当中显得有点另类，给人一种不够喜庆、不够合家欢的感觉，但这也成为本片的一大特色，反而令人过目难忘。

在《人潮汹涌》这部影片中，除了精彩的剧情、搞笑的对白、本土化的细节，众位演员的精湛演技也让观众大呼过瘾。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精狠，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傻颓，各有各的表演空间和表演力道，女配也表演得足够有看点、有感觉、有气势，颇有抢镜感。影片为了发挥每个演员的特点和长处，对原片《盗钥匙的方法》中的人物角色进行二度创作。饰演陈小萌的肖央，在2019年的爆款影片《误杀》中就展现了其过人的演技，而在《人潮汹涌》中，他更是成为喜剧的主力担当，通过戏谑、轻浮、夸张的表演风格赋予了陈小萌有趣的灵魂。例如，当陈小萌和周全完成角色转换后，肖央把陈小萌一夜暴富之后的激动心情刻画得淋漓尽致，当他知道周全的杀手身份后，他又是一脸惊愕的表情，给了观众很强的代入感。电影的后半段，肖央再次以其完美的演技，成为影片中的“催化剂”，将周全和李想这两个角色进行了串联，从而使得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产生有趣的化学反应。而由刘德华饰演的周全，一开始给人一种成熟稳重、思维缜密、冷酷犀利的印象，当和陈小萌互换身份后，刘德华卸下了“巨星”的光环，成为一名毫不起眼的龙套演员，带着几分自嘲，为影片制造出不少笑点和看点。

另外，影片中由黄小蕾饰演的配角人物晖姐，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其火爆的性格、炫酷的短发造型、一口地道的重庆话，格外引人瞩目，她这个“江湖大姐大”的角色不仅给影片增加了新的亮点，同时也为推动剧情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