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芳,郑 晓,肖淑娟,薛雅卿,薛本立,张佳弛,张持晨,2,3
1南方医科大学卫生管理学院,广东广州,510515 ;2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健康管理科,广东广州,510515;3南方医科大学卫生与健康管理研究院,广东广州,510515
《“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强调要增强老年人参与感、获得感和主观幸福感。如何让老年人拥有幸福的晚年受到学者的关注。主观幸福感是个体对自己生理状况、心理感受、整体生活的综合认知和判断[1-2]。老年人对幸福的定义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对幸福的认知会不断变化[3]。老年人由于年龄增长,会面临生理功能衰退,免疫功能下降等问题,是慢性病的高发人群。研究发现,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的慢性病患病率达69.13%[4],其中,46.50%为多重慢性病[5]。多重慢性病是指一个人在特定时期内患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慢性疾病[6]。慢性病已成为威胁全民健康的主要疾病,而多重慢病对患者心理、疾病认知等方面的影响更大,如出现焦虑、抑郁、治疗依从性差等状况。而这些状况又反向导致患者病程进展加快,生活质量下降[7]。提高老年人幸福感不仅对改善其晚年生活质量、促进其心理健康有重要意义,更利于解决“老有所乐”的社会难题[8]。
目前,对慢性病与主观幸福感相关性的研究多采用整个慢病人群进行评分分析。有研究发现,老年慢性病患者的健康水平直接影响幸福感[9]。曹文君通过对西安市462例老年人进行调查,发现慢病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总分及正性情感、正性体验等维度评分均显著低于无慢性疾病老年人[10]。郭全荣的研究发现多重慢性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最差[11]。现有研究中未考虑到不同慢病情况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的差异。因此本研究以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为切入点,将老年人按照患慢性病情况分为3类,即未患慢性病(慢性病种数=0)、患单一慢性病(慢性病种数=1)、患多重慢病(慢性病种数≥2),探讨其主观幸福感现状,通过分析筛选出影响不同患病状况下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可控因素,为有针对性提高老年人主观幸福感提供依据。
本研究于2019年6-8月进行,选取山西省11个地市为抽样单位,在每个抽样单位中,采用多阶段随机抽样的方法从中随机抽取符合条件的老年人作为调查对象。首先,从 11个地市的区(县)中,每个地市随机抽取2个区(县)。随后,用同法从每个区(县))内抽取2个社区(行政村)。考虑到不同居民小区(自然村)的人数规模不同,包含的老年人口数存在差异,首先在社(行政村)内随机抽取1个小区,当居民小区(自然村)人数规模满足调研要求时,仅在该居民小区(自然村)抽取样本;若抽取到的居民小区(自然村)人数较少时,在该社区(行政村)随机抽取另一个居民小区(自然村)作为抽样单位进行补充。最后,在所选取的居民小区(自然村)内随机抽取符合要求的老年人作为研究对象。共发放问卷3266份,收回有效问卷3250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9.5%。
由经过专业培训的调研员采用电子化问卷星或纸质问卷对老年人进行面对面调查。纳入标准:年龄60岁及以上;意识清楚,沟通无障碍;自愿参与调查。排除标准:个人不愿参加或有语言及听力障碍等情况。本研究过程经学校伦理审查委员会批准,被调查者均知情同意。
1.2.1 自编人口学特征调查表。包括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月收入、婚姻状况、空巢情况、离退休前的职业、慢性病患病情况;和子女的关系分为差、一般、好、不适用(无子女),和配偶的关系分为差、一般、好、不适用(离异或丧偶),对社区(乡镇/村)满意度分为非常不满意、较不满意、一般、较满意、非常满意,以上变量由老年人自评,选择最合适的一项。
1.2.2 纽芬兰纪念大学幸福度量表(memorial university of Newfoundland scale of subjective well-being,MUNSH)。该量表由Kozma和Stones于1980年编制,1985年经过我国学者的翻译与校正,而后广泛应用于老年人心理卫生领域的研究[12]。该量表含24个条目,在结构上分为正性情感、负性情感各五个条目,正性体验和负性体验各7个条目,4个分量表[13]。总分等于正性因子分与负性因子分之和,得分范围为(-24,24)。为了便于计算加上常数24,计分范围为(0,48),得分越高说明主观幸福感越高[12]。本研究中MUNSH量表的 Cronbach's alpha为0.790,量表信效度良好。
1.2.3 领悟社会支持量表(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PSSS)。该量表由Zimet等人编制,姜乾金等人修订,陈维等人进行概化分析[14]。量表共有12个项目,分为家庭支持、同伴支持、重要他人支持3个维度,总分范围为12-84分。在维度上和总量表上所得分数越高,表明领悟社会支持程度越高[15]。12-36分为低领悟社会支持,37-60分为中领悟社会支持,61-84分为高领悟社会支持[16]。本研究中全量表的Cronbach's alpha为0.968,量表信效度良好。
运用SPSS 26.0进行统计分析。采用t检验或方差分析,比较不同人口学特征下不同患病情况下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的差异;利用多重线性回归模型分析未患慢性病、患单一慢性病及患多重慢病状况下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相关因素。检验水准为双侧概率,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采用t检验或方差分析比较不同人口学特征下不同慢性病患病情况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差异,结果显示不同患病老年人群的主观幸福感得分在性别方面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年龄与患多重慢性病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相关;受教育程度、对社区(乡镇/村)满意度、婚姻状况、月收入、空巢情况(绝对空巢:子女在另一城市或国外;相对空巢:和子女在同城但不同住。非空巢:与子女在同城并共同居住)、离退休前的职业、和子女的关系、和配偶的关系、领悟社会支持情况与3种患病情况老年人群的主观幸福感均相关。患多重慢病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均低于未患和患单一慢性病的老年人。患多重慢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为:31.43±10.83。未患和患单一慢性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分别为:35.09±9.08,33.91±10.47。见表1。
表1 不同人口学特征下不同慢性病患病情况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情况
表1(续)
以主观幸福感得分为因变量,以单因素分析结果中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为自变量,分类变量设置哑变量,对未患慢性病、患单一慢性病和患多重慢性病的老年人分别进行多重线性回归分析。
2.2.1 未患慢性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分析。多重线性回归结果显示:在未患慢性病老年人中,相比未接受过正规教育老年人,高中文化程度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更高(β=0.067);社区(乡镇/村)满意度越高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越高(β=0.156);与子女(β=0.135)及配偶关系(0.159)越好,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得越高(P<0.001);与企业、事业单位人员相比,专业技术人员的主观幸福感得分更高(β=0.054);与已婚者相比,离异及丧偶老年人的幸福感更差;高社会支持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高于低社会支持者(β=0.286)。见表2。
表2 变量赋值
2.2.2 患单一慢性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分析。患单一慢性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因素分别是:社区(乡镇/村)满意度、月收入、和子女的关系、婚姻状况、空巢情况、领悟社会支持。社区(乡镇/村)满意度越高,患单一慢病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越高(β=0.195);相比无收入者,月收入3000元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得分更高(β=0.164);离异老年人主观幸福感比已婚者低(β=-0.082);绝对空巢者比非空巢者低(β=-0.081)(P<0.05)。见表3。
表3 未患慢性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分析
2.2.3 患多重慢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分析。多重慢病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的影响因素分别是:受教育程度、社区(乡镇/村)满意度、月收入、和子女的关系、领悟社会支持)。与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老年人相比,小学文化程度多重慢病患者的主观幸福感更高(β=0.096);与未患及患单一慢病老年人相同,对社区满意度越高(β=0.115),与子女关系越好(β=0.204),社会支持水平越高(β=0.276),其主观幸福感越高。见表4,表5。
表4 单一慢性病患者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分析
表5 多重慢性病患者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分析
不同的人口学特征状况下,患多重慢性病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得分均低于未患和患单一慢性病的老年人,与任琼琼等人的研究结果一致[17],这可能与疾病的积累效应有关有关。慢性病有迁延难愈,致残、致死率高的特点,患多重慢性病的老年人面临更多的疾病危害,因而更易出现焦虑、孤独、抑郁等情绪[18],这会直接影响其主观幸福感。就年龄而言,患多重慢病的老年人中年龄越大,主观幸福感越低。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各方面衰老特征如体能减弱等极为明显,再加之受多种慢性病的折磨,其生活质量大不如前,因而自感幸福感更差。受教育程度方面,研究发现无论老年人是否患病,受教育程度越低,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均越差,这与孙立新等人的研究结果一致[19]。受教育程度越高的老年人,其自我健康管理意识相对更强,对生活负性事件的理解也更为积极乐观。此外,和谐的家庭关系与更高的主观幸福感息息相关。研究发现,已婚、与子女以及配偶的关系越好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越高,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越高的老年人越幸福。这归因于良好的家庭关系和足够的社会支持,这能使老年人有更强的获得感和满足感。空巢情况方面,3种患病状况的老年人中无子女和绝对空巢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最差,是因为他们缺乏相应的照料和精神慰藉,易出现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抑郁状况会影响老年人幸福感[20]。
老年人经济状况也与其主观幸福感有关。研究显示,3种患病状况下离退休前的职业为企业/事业单位人员、专业技术人员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较高,同时月收入越高的老年人其主观幸福感也更高,这是因为经济状况会直接影响老年人的生活质量[17],加之慢性病的治疗会加剧老年人的经济负担,这会显著降低主观幸福感。
本研究发现,3种不同慢性病患病情况下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共同影响因素是领悟社会支持、和子女的关系、社区(乡镇/村)满意度。领悟社会支持与主观幸福感正相关,与多数研究一致[21-22]。步入老年期,老年人的社会角色发生改变,尤其是在离退休后,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减少、独处时间增多。此时,来自家庭和朋友的社会支持越多,老年人的自我幸福感就越高。因此,一方面子女应自觉担负起照顾老人的责任,给予足够的经济支持和情感慰藉。另一方面,要鼓励老年人多参与社会活动。根据活动理论的观点,老年人可以通过社会参与把自身与社会的距离缩小到最低,持续参与有意义的社会活动有助于老年人保持积极的人生态度。
月收入是影响患单一慢性病和患多重慢性病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特有因素。主观幸福感虽然是一种心理感受,但是想获得较高的体验,依赖于现实经济基础。个人的收入状况是物质生活的基本保障,对于老年人而言,一方面退休后其经济能力相对下降,另一方面慢性病的长期治疗需要极大的经济消耗,这些都会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及主观幸福感产生影响[23]。月收入较高的老年人则有更好的物质享受,主观幸福感较高。因此,政府部门应进一步完善患有慢性病老年人养老和就医的相关政策,减轻他们的经济负担,进而提高主观幸福感水平。此外,在未患和患单一慢性病的老年人中,离异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低于已婚、丧偶和未婚的老年人。和配偶的关系直接影响患单一慢性病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和配偶的关系越差,主观幸福感越低。对于老年人来说,伴侣之间的相互照顾,与婚姻相联系的生活照料、精神慰藉,对老年人的健康状况有积极的作用。家庭成员为老年人在生病期间提供的照料、给予的经济和情感支持,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至关重要,其中来自配偶的情感支持影响最大[24-25]。因此,要重点关注离异、丧偶以及和配偶关系不佳的老年人心理状况,及时发现问题,帮助提高主观幸福感水平。同时,3种不同慢性病患病情况下无子女和绝对空巢的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均较差,这与他们长期独居或仅与配偶共同居住,缺乏子女的陪伴照顾和精神支持,情感需求不能得到满足有关[26]。相对空巢的老年人子女在同一个城市,既方便得到情感支持,也有利于获取物质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