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议事会：看见未来公民的力量

文|米娜

“我参与了儿童游乐设施安全隐患及解决方案的讨论，觉得很有意义。”

“我去过学校的垃圾房，采访过保洁阿姨，还去翻过垃圾桶呢！”

“我们为麓湖红石公园增添了许多文明标识牌，特别有成就感。”

这些像光一样通透明亮的“童言童语”，是四川省成都市麓湖社区的孩子们在参与社区治理后表达的喜悦。孩子的成长过程是复杂的，麓湖社区好似一座花园、一个童话世界、一部百科全书，丰富着孩子的生命体验。这里还有一群麓湖人，愿意为孩子们搜寻一丝星光，也期待未来能创造一片星河。

将人作为尺度的理想社区

“培养孩子不光需要一个好的家庭、一所好的学校，更需要一个好的社区。”黄丽娟深谙此道。拥有多重身份的她，既是麓湖小学校长、麓湖社区发展基金会理事，也是社区居民、两个孩子的妈妈。在她看来，社区作为儿童成长过程中接触的第一个“社会”，其中的氛围、人和事，都对孩子的行为、精神和社交等方面有重要的影响。如何更好地让孩子与真实世界联结？如何让他们拥有民主、平等、自由的成长环境？黄丽娟发现，打造以人为尺度的儿童友好社区，是将想象变成现实的第一步。

2021年4月，作为麓湖社区发展基金会理事的黄丽娟正式提出并推动构建“儿童友好社区”项目计划。儿童友好是一道复杂题，不仅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还担负着对儿童未来发展的责任。亲近自然的湖岛环境与多方资源的联动，为麓湖社区开展多样化人文活动、多维度进行人文教育、推动儿童友好社区建设提供了可能。与此同时，打破“成人主导，儿童沉默”的局面，让孩子在真实社区发现并解决问题，获取公共生活的经验与社会责任的成就感，在日常生活中培养孩子的人文素养，成为所有麓湖人的共同坚持。

这样的坚持与一些在地机构的理念不谋而合。麓湖·A4美术馆作为致力于联结人与人、激活创造力的城市生态型美术馆，开展iSTART儿童艺术节，号召大家放下成人的标准，以更开放的姿态与孩子一同探索真实世界，让孩子真正融入集体。在黄丽娟的组织下，麓湖小学在A4美术馆举办“小学不小”展览会，供前来参观的家庭体验孩子们创作的游戏，并能从孩子们准备的“关于学校的100个问题”中为自己的困惑找到答案。这样的活动所传达的正是麓湖人希望孩子回归真实生活、面对真实问题，而非以塑造、指挥等手段强推他们成长的想法。众人畅所欲言的“小学不小”展览会也逐渐成为一个家校社共育的公共探讨空间。

麓湖渔获节、端午龙舟节、儿童水域安全卫生营地、麓湖春晚、儿童友好运动会……随着儿童友好理念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助力孩子成长的一系列活动也相继落地，孩子们自信、快乐、大方的笑容渐渐成为麓湖社区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曾经的麓湖，有亲子类社群和活动，却没有核心理念的提炼；有学校，却没有与社区强链接；有儿童友好需求，却没有合适的行动方案。如今的麓湖，不仅都有了，还在努力变得更好。”麓湖社区发展基金会项目负责人肖枭说道。

在没有围墙的世界狂欢

理想的教育，是让孩子感受不到被教育。当校长、教师、家长与孩子围坐在一起，全神贯注地倾听孩子的想法，以孩子的视角看问题，用他们的方案解决问题，孩子们的公民意识自然而然得以启蒙，儿童议事会便应运而生。

一群平均年龄10岁左右的孩子，会如何“议事”呢？

“如何才能让家长遵守交通规则呢？”

“我们可以让他们成立志愿者疏导队，参与交通管理。”

“在这里设置一些标志，他们就知道不能停车了。”

2022年8月11日，来自三所学校的30个孩子在议事专家的带领下，通过学习萝卜议事规则，就学校周边的交通拥堵问题展开讨论，再同社区成人议事员制定解决方案，并在一周后的麓湖共益会上提起议案。值得一提的是，这是麓湖共益会第一个由儿童提起的公共议案。

“议事会第一项议程，是学习议事规则。”黄丽娟说道。在一个大教室里，教师将桌椅挪到一旁，尽可能为孩子活动腾出空间。教室大屏幕的PPT上，一棵棵可爱的萝卜演示着一些抽象的规则，专业教师则戴着萝卜发箍，在中间带领孩子们做游戏。笑声不断的会议室，毫无拘谨的“议事氛围”。

在三天的议程中，议事规则的学习占一整天。在已经参加过前两次议事会的肖枭看来，学习议事原则与解决问题同等重要。“实际上，我们为孩子们搭建了‘两座桥’，一个是学习如何发声、如何沟通，另一个是学习如何解决问题。”

议事会第二天，孩子们走出教室进行实地考察。此时，作为议题切实影响对象的教师、家长，正在现场等候孩子们的到来。他们向孩子们介绍具体情况、描述具体问题并提出诉求。同时，道路交通规划专家作为导师参与议事会，介绍交通专业方面的知识。接着，孩子们结合实地考察内容，分组展开讨论，思考应从哪些方面着手解决交通问题，并提出初步方案。“孩子们商量出的方案不仅丰富，还具有可操作性。比如，有的孩子提出应乘坐校园巴士上、下学，以避免造成校门口交通拥堵；也有孩子建议召集家长组成志愿交通指挥队伍，在上、下学时间指挥即可。”肖枭认为，孩子们自主发现问题、主动提出方案并积极参与解决，就是一种成长。

议事会第三天，大家需要充分运用议事规则，经过严格的议案审议流程，达成共识，形成最终议案。这些议案提交至麓湖社区共益会，与其他议案一并讨论。如果通过，社区将调动资源将议案落地；如果未通过，会再次组织会议分析原因。“这是为了让孩子们看到议案的落地，会使一些事情有了真实的变化，要让他们明白自己不是在模拟，也不是简单地坐在一起进行口头讨论，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是有力量的，自己提出的意见会真正影响到大家的日常生活，包括自己的生活。”黄丽娟说道。

承载孩子的诗和远方

一场儿童议事会的落地结果，需要多少力量的参与和协助？议事的主体虽是孩子，但从引导提出议题、设计议程、招募参与者、组织活动到议案落地，需要整个社区的参与，是一项庞杂的工程。

为了给孩子们提供专业指导，社区还邀请过不少“助力嘉宾”。西南民族大学城市规划与建筑学院的老师、湖南大学儿童友好城市研究室的成员、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的学生……他们都在密切关注儿童友好社区的工作进展。除此之外，在基金会和社区两委的推动下，居民、商户、机构等，通过一件件具体的事务参与到儿童友好的工作中。肖枭强调“谁提出、谁参与、谁受益”原则，“一件件事务的处理，逐渐让整个社区形成儿童友好意识。大家知道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可以在其中发挥什么力量，就更愿意参与进来。”

儿童友好嘉年华的一场集市活动给黄丽娟留下了深刻印象。集市当天，琳琅满目的货摊摆满了孩子们平日里收藏的“宝贝”，他们沿街“叫卖”，克服胆怯心理，向他人介绍自己的商品。孩子们通过集市参与职业体验活动，像成人一样体验工作乐趣的同时，切身体会到成人工作的不易。当他们决定将4000元的义卖所得捐赠给麓湖社区基金会，用于支持儿童友好社区项目建设及视障儿童与社会的融入发展，爱的传递让黄丽娟感到非常欣慰。

“除了麓湖社区居民外，天府新区重点企业、参与重点项目的家长及能够帮助城市变得更好的家庭的孩子，都可以在麓湖读书，我们还对抗疫一线医护人员的子女开放，积极地引导他们参与到活动中来，感受集体的温暖。”未来，黄丽娟希望扩大麓湖社区的影响力，让越来越多的家庭参与到“儿童友好”项目中，使更多的孩子从中受益。

一个理想的社区，不仅要满足人们对居住空间的期待，还需支持人们对多样生活方式的探索，并给予他们持续向前的力量。麓湖社区尝试用友好链接承载孩子们诗和远方的世界，无疑会经历漫长的过程，但正是这样的尝试让越来越多的成人看到教育的多种可能性，也为越来越多的孩子描绘更加丰盈的蓝图，点亮烟火日常里属于他们的人文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