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开放、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创新能力——基于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彭迪云，伍贻忠，李伊力

(1.南昌大学a.经济管理学院；b.马克思主义学院；2.江西应用科技学院)

1 问题的提出

2020年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我国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发展具有多方面优势和条件，但与此同时，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然突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凭借“人口红利”和物质要素投入驱动创造了GDP保持年均超过10%世界经济增长奇迹，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经济总量快速增长背后引发了巨大的担忧，效率低下的经济活动造成了明显的负外部性，与此同时，中国正面临传统生产要素边际报酬递减和人力红利消退的双重压力，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是破解这一困境的必然选择，建设创新型国家要求我们必须毫不动摇地贯彻和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2019年11月，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做出了要完善科技创新体制，弘扬科学精神和工匠精神，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健全国家实验室体系，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新型举国体制的决策部署，实现由要素驱动向效率驱动和创新驱动的转变，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全面提高我国经济整体竞争力，加强我国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邓群钊、石俊、吴昊(2019)认为高质量发展就是创新发展高质量、协调发展高质量、绿色发展高质量、开放发展高质量和共享发展高质量[1]。因此在这样的背景下，探讨如何有效提升科技创新能力是当前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

2020年8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上，强调要以科技创新催生发展动能，实现高质量发展，必须依靠创新驱动的内涵型增长，我们要大力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尽快突破关键核心技术，这是关系我国发展全局的重大问题。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而人才是创新发展的根本。人才是一切生产要素中的第一资源，是科技创新的主体。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发展和教育水平的提升，人力资本结构也在不断的变化和发展，突出表现为低教育程度人力资本的比重不断下降，高教育程度人力资本比重持续上升。一个国家的科技创新水平不仅与人力资本存量有关，更取决于人力资本的结构，推动我国科技创新水平的提升还必须依靠高素质人力资本的支撑。强调人力资本在科技创新中的重要性，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科技创新都是依靠自主创新，相反，我们应该用全球化视野去谋划和推动科技创新。2020年10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上发表讲话，强调提高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能力和水平，形成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扩大开放新格局。2021年11月，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再次重申，坚持开放、不搞封闭，坚持互利共赢、不搞零和博弈。贸易开放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更多接触世界各国前沿技术的机会，因而，在开放的经济条件下，会显著促进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尽管当前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国际环境日趋复杂，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明显增强，但中国43年改革开放的经验告诉我们，中国是世界的中国，任何国家都不可能离开全球化孤立发展。我们面临的很多问题是中长期的，要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的发展格局，使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更好联通。为此，要实施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全面开放，用以加速自身科技创新能力的构建和发展本国经济。因而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是：我国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贸易开放、人力资本高级化有助于提升我国科技创新能力吗？它们的关系机理及实现途径是什么？对于这些问题的正确把握，有助于推动高质量发展，加快形成新发展格局。

2 文献回顾与简评

我国经济进入新旧动能转化的关键时期，过去主要依靠要素投入的经济增长方式不可持续，依靠创新驱动的发展方式不可避免，因此，如何有效提升中国当前的科技创新水平成为当前不可忽视的现实问题。学术界也开始关注如何提升科技创新水平的问题，并且运用理论研究和实证检验对其进行了广泛的探究。

贸易开放所引起的创新反应被国内外学者所广泛关注，总体上可以归纳为学习效应、规模效应和竞争效应。从国际学术研究来看，首先是学习效应，发达国家拥有先进的产品、技术工艺，从发达国家进口这些产品所得到的知识溢出会显著提升本国的创新能力[2-3]。出口中间品给发达国家，由于发达国家对于从发展中国家进口的中间品，有更高的产品质量、生产工艺以及环保等要求，这样就可以迫使发展中国家本土企业加大研发投入进行创新，提升产品质量。其次，在承接发达国家的外包订单时，发达国家企业也会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人员培训等，这也可以提升科技创新水平[4-6]。其次是规模效应，相比于单一的国内市场，出口企业面临更加广阔多样化的国际市场，可以得到更多的创新租金，促进企业加大创新投入[7-8]。最后是竞争效应，企业在贸易开放中面临广阔的国际市场大量的竞争者，要想在众多的竞争者脱颖而出，这会对本土企业产生创新激励作用[9-10]。从国内的学术研究来看，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为了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第一步要实现科技创新发展，积极参与到全球贸易分工体系中，迎接全球化时代潮流[11-12]，科技创新应该在开放的条件下进行，积极利用国外的先进资源用以提升本国创新水平[13]。有中国学者合并了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和海关数据库，考察进口与企业创新的关系，研究认为从发达国家进口高质量的中间品促进了中国企业技术进步和创新[14-15]。黄先海等研究发现企业出口对创新的促进效应在资本密集型制造业企业显著成立[16]。

上述文献论证了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的影响，但并未强调人力资本的重要性，从国际学术研究来看，以罗默为代表的新经济增长理论强调了人力资本积累在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中的核心地位，人力资本是创新产出的核心要素，国家或地区之间创新能力的差异能够被人力资本积累程度不同而显著解释，进而促进国家创新能力提高[17-18]。周绍森、胡德龙(2019)认为，我国存在两次人口红利，第一次红利来自于人口数量，人口相对规模快速增长极大地促进了经济的快速增长，第二次人口红利来自于人口质量，即人力资本的快速提升，为了能使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必须实现经济发展由劳动力数量驱动向质量驱动的转变[19]。适宜技术理论认为，技术为特定要素投入的组合，由于人力资本等要素禀赋结构限制，发展中国家往往缺乏对先进技术学习、模仿和吸收的初始能力。从国内相关参考文献来看，人力资本是能力、知识和技术的综合体现[20]，一个国家的人力资本水平决定了对知识溢出的吸收以及自主创新的重要影响，决定了一国创造适应自身发展的新技术的能力。建设国家科技创新体系的根本在于培养高素质人才队伍，一流的创新人才，一流的科学家，决定了一国的创新能力[21-22]。并非所有国家都可以从国家贸易中提升创新能力，人力资本对其产生重要影响。人力资本决定一国的技术吸收能力，只有当人力资本跨过门槛后，一国的科技创新能力才会有所提升[23-25]。大多数文献都是对人力资本绝对数量进行研究，鲜有关注不同教育水平人力资本的异质性。实际上，不同的人力资本水平具有不同的生产能力和配置能力，同样对科技创新也会有不同的影响[26,27]。在人力资本的度量方式上，大多数文献使用平均受教育年限法，由于人力资本的分布方差较大，这种方法难以反映真实的人力资本效力[28]。没有从整体角度刻画以初级人力资本结构向高级人力资本结构的演变特征，因而难以真实反映各地区的人力资本数量和质量。在经济不断的发展过程中，低层次人力资本比重会逐步下降，高层次人力资本比重会不断上升。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关于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存量对科技创新的影响已达成共识，即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均会促进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然而，一个明显的不足是没有从整体角度探讨贸易开放、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影响，也很少关注不同教育水平人力资本的异质性。本文的创新之处和贡献可能在于：首先，将贸易开放、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创新纳入一个统一的分析框架内，从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角度来探究如何提升科技创新的问题，深化了已有的研究；其次，将全国分为东中西三个经济带(地区)，探究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异质性影响，与已有研究相比将更加深入；最后，以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为门槛变量，采用面板门槛模型估计在不同的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临界水平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的影响，将进一步丰富本文的研究结论。

3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后发优势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国际贸易学习、消化和吸收发达国家的先进知识和技术，用以提升东道国的技术水平，进而促进经济增长。基于这种理论以及国家发展的需要，发展中国家纷纷实行对外开放的政策。一方面，贸易开放在宏观层面上，会倒逼改革并改善制度环境，而地区制度环境对于各类资源及创新要素的流动具有重要影响[29]，进而会影响到地区创新能力。另一方面，贸易开放除了在宏观层面的影响以外，更多地会直接作用于微观企业的发展。首先，与封闭性经济相比，在开放经济下企业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消费者或竞争者，这有助于企业获得新的知识和技术[30]。其次，贸易开放所引致的关税下降也会增加企业的利润空间，进而使得企业提升研发水平[31]。最后，贸易开放会使得企业面临着来自国际市场的竞争，这种竞争压力也会使得企业进一步压缩企业成本，提升管理水平和运营效率，进而提高创新效率。

此外，新增长理论也强调了人力资本在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中的核心地位。而且，与传统的人力资本相比，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表现的是不同类型的人力资本的动态演进。那么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又是怎样影响产业创新效率的呢一是，与初级人力资本相比，高级人力资本通过干中学来实现技术创新[32,33]，并且其拥有着更高的劳动生产率以及知识外溢性，这不仅可以直接促进科技创新，还可以进行二次模仿创新，从而进一步提升了整个地区的创新能力。二是人力资本具有很强的外部性，高级人力资本在学习吸收先进知识的同时，能够更好地应用各类先进技术，更容易产生新的发展思路，进一步推动了技术创新。

适宜技术理论认为由于人力资本等要素禀赋结构的限制，发展中国家对于先进技术学习、消化以及吸收的能力受到限制。人力资本尤其是高级人力资本决定了其对国际贸易中的知识溢出和先进技术吸收能力的大小。在国际贸易过程中，当地企业有效提升了自身技术水平，并在创新方式革新、经济利益获取等方面构建起一定优势，但受制于自身要素水平尤其是高级人力资本的限制，由贸易开放所引发的创新溢出效果较小，而随着人力资本从“初级-中级-高级”的动态演进，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程度不断上升，从而实现创新产出的增长。此外，随着高水平人力资本所占比重的不断上升，企业的管理技术以及实践理念也不断增加，接受新知识与创造新知识的能力更强，这也进一步促进了知识的创造。而且与物质资本相比，人力资本具有边际报酬递增的特征，因而随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不断上升，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能力的影响将会增加。基于以上理论分析，本文提出如下两个假说：

假说1: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贸易开放水平越高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程度越大，科技创新能力就越强。

假说2: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程度较低时，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能力的影响较弱。反之，随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程度提高，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能力的影响增大。

图1 机理图Fig.1 Mechanism diagram

4 模型、变量和数据

4.1 计量模型的设定

为了验证本文的理论假说，设定计量模型如下

patentit=β0+β1openit+β2hustracit+β3Xit+μi+γt+εit

(1)

其中i和t代表地区和年份，patentit表示被解释变量科技创新，openit表示核心解释变量贸易开放度，hustracit表示核心解释变量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Xit表示控制变量，包括地区经济发展水平(pgdpit),基础设施水平(proadit)，金融发展程度(finit),政府行为(govit),城镇化水平(urit),μi和γt表示地区和时间固定效应，εit为残差项，β0、β1、β2、β3分别为常数项和各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考虑到不同变量之间水平值的巨大差异，在实际估计过程中，本文对所有变量进行对数化处理。

人力资本结构作为知识、技术吸收和消化的关键约束条件，只有结构层次到一定程度时，科技创新能力才能受益于贸易开放带来的知识、技术转移。为了更加直观地揭示在不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条件下，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的影响，本文进一步引入面板门槛[34,35]计量模型，在不同的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门槛值下，实证检验贸易开放与科技创新之间的非线性关系。根据Hansen提供的bootstrap检验方法，进行300次自举抽样对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进行门槛效应检验，结果显示只存在单门槛效应，未通过双重门槛和三重门槛检验，因而构建如下单门槛模型进行检验：

patentit=θ1open×I(hustrac≤ω)+θ2open×I(hustrac>ω)+α2ustracit+C0+X+τi+γt+it

(2)

在式(2)中，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hustrac)为门槛变量，I(·)为示性函数，当括号内条件成立，I(·)=1；否则取值为0，ω为门槛值，X为一组控制变量。

4.2 变量说明

各变量的测算和说明如下：

4.2.1 科技创新(patent)

根据文献经验，本文选定各地区专利授予权数量来衡量科技创新

4.2.2 贸易开放(open)

现有大多数文献主要使用贸易依存度来衡量贸易开放[36]，分别构建了五种衡量贸易开放的方式，结果显示贸易依存度反映贸易开放最为优良。本文同样使用进出口总额与GDP的比值来衡量贸易开放。

4.2.3 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hustrac)

本文借鉴刘智勇，李海峥，胡永远等(2018)[37]的方法来测量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指数，首先按照受教育程度把人口分为文盲半文盲、小学、初中、高中(含中专)和大专及以上5类，将每一类人力资本所占的比重依次作为空间向量的一个分量，从而构成一个五维人力资本空间向量X0=(X0,1,X0,2,X0,3,X0,4,X0,5)。

其次选择基本单位向量组。X1=(1,0,0,0,0)、X2=(0,1,0,0,0)、X3=(0,0,1,0,0)、X4=(0,0,0,1,0)、X5=(0,0,0,0,1)作为基准向量，并依次计算人力资本空间向量X0与它们的向量夹角θj(j=1,2,3,4,5)。基本公式如下：

(3)

在(3)式中，Xj,i表示基本单位向量组Xj(j=1,2,3,4,5)的第i个分量，X0,i表示人力资本空间向量X0的第i个分量。

最后确定θj的权重，并对其进行加权求和，计算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指数：

(4)

Wj为θj的权重，由于式(3)中的反余弦函数是单调递减函数，因此借鉴已有的研究，式(4)中的W1,W2,W3,W4,W5依次设定为5、4、3、2、1。该指数(hustrac)考虑了各层次人力资本相对变化对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因此能够从整体角度刻画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水平。

4.2.4 控制变量

有以下5个，即(1)地区经济发展水平(pgdp)，以各地区的人均实际gdp来表示。(2)基础设施水平(proad)，以各地区的人均道路面积表示。(3)金融发展程度(fin)，用各地区金融机构存贷款余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衡量。(4)政府行为(gov)，用各地区的财政支出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计算。(5)城镇化水平(ur)，用各省份的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值测度。

4.3 数据的来源和说明

本文所选取的研究样本为中国各省份的面板数据集，涵盖中国30个省份(不包括港澳台及西藏地区)，样本数据起止时间长度为2000～2018年，所用数据来自于各省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以及统计局，所有数据均以2000年为基期。由于中国地域辽阔，不同省份之间的经济发展差距较大，因而我们需要进行不同区域之间的异质性分析，本文把30个省份分为东中西3个经济带(地区)。一是东部地区：即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二是中部地区：即黑龙江、吉林、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三是西部地区：即四川、重庆、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广西、内蒙古。

5 实证、结果与讨论

5.1 基准模型回归

由于每个省份的情况都不同，且可能存在不随时间而变的遗漏变量，以及异质性所表现的不同时间趋势，所以我们需要同时考虑地区效应和时间效应，根据hausman检验的结果，本文使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对上述计量模型进行估计，回归结果见表1，其中，第(1)列是仅考虑贸易开放、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创新的实证结果，显示贸易开放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贸易开放程度水平越高，越有助于科技创新水平的提升，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虽然也为正，但是并不显著，第(2)列至第(6)列是在第(1)列的基础上逐步增加控制变量进行回归，估计结果显示，尽管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估计系数大小发生变化，但二者的系数符号方向并没有发生变化且依然显著，说明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有较为明显的促进作用。

表1 基准估计结果Tab.1 Benchmark estimation results

从表1中第(6)列的估计结果来看，贸易开放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贸易开放能显著地促进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38]。其次，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系数也为正，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指数对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也具有促进作用。此外，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213和7.231，这意味着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水平每提升1%，将分别提高科技创新能力0.213%和7.231%，与贸易开放相比，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具有更大的边际效应。这表明一个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是决定科技创新能力的关键变量。此外，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与既有文献的相关结论基本一致。总体来看，表1中的结果共同支持了假说1，即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均会提升科技创新能力。

5.2 分区域回归

以上主要是基于全样本分析贸易开放、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影响，事实上，由于各个地区的发展阶段以及要素禀赋结构的不同，无论是贸易开放以及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程度，还是科技创新能力，在区域分布上都存在着明显的异质性特点。因此，为了捕捉不同区域差异性，本文根据地理位置将全样本分为东、中、西三个区域来考察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异质性影响。从地理区域的异质性来看，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回归系数在东、中、西三个地区均为正，但只在东部地区通过了5%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这是因为与中部和西部地区相比，东部地区的开放程度和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使得东部地区能吸引到更多高层次的人才，这进一步提升了科技创新能力，反过来这又会吸引到更多高质量的外资以及人才，进入一种良性循环的状态[39,40],这也预示着如果能合理利用国际市场的先进知识以及技术，制定各种吸引高层次人才的政策，将不仅有利于提升区域创新效率，还能有效缩小发达地区和落后地区之间的创新差距。

表2 分区域估计结果Tab.2 Sub-regional estimation results

5.3 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约束分析

在上文中，本文分别通过基准模型和区域异质性分析了实证检验了贸易开放、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创新的关系，实证结果显示了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均显著促进了科技创新能力。

表3 门槛效应估计结果Tab.3 Estimation results of threshold effect

考虑到人力资本边际报酬递增的特征，即在不同的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条件下，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的影响可能不同，本文进一步引入了面板门槛模型，在估计门槛模型之前，首先基于Hansen(1999)的方法进行了面板门槛存在性检验。经过“自助法”(boorstrap)反复抽样300次后，结果表明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门槛变量显著通过了单一门槛，未通过双重门槛和三重门槛检验，且单一门槛值为17.6079，在此基础上设定相应门槛个数的回归模型，得到了表3的回归结果。从表3中可以发现，随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跨越门槛值17.6079，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的回归系数由0.190变为0.323且在1%的水平显著，这表明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的影响随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上升而增加，充分证实了本文的假说2。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表3的回归结果证实了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是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影响的核心约束条件，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水平越高，贸易开放所带来的国际知识和技术溢出被消化吸收进行再创新的概率就越大，进而对科技创新水平的促进作用就越大，这进一步丰富了本文的研究结论。

5.4 稳健性检验

5.4.1 运用科技创新的不同测量指标

为进一步增强研究结论的可靠性，这里还尝试进行了几种稳健性测试。首先通过替换科技创新的衡量指标来检验估计结果的可靠性，具体来说，使用专利申请量作为科技创新的测量指标[41]，稳健性结果如表4中的第(1)列所示，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回归系数都显著为正。此外，控制变量的系数也保持了较好的一致性，这表明本文的结论并不会因为科技创新的衡量指标不同而发生改变，即进一步佐证了本文的研究假设。

表4 稳健性检验结果Tab.4 Robustness test results

5.4.2 处理解释变量的内生性问题

使用最小二乘法估计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影响，可能会存在内生性的问题，从而使基准模型的估计结果不可靠，这是因为：一方面，尽管我们在模型回归中控制了一系列相关变量，但仍然可能会遗漏一些重要变量；另一方面，由于被解释变量与解释变量之间的同期反向因果关系也可能导致内生性问题，例如，随着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可能会“倒逼”企业在激烈的竞争中为了提高生产力而大量吸引高素质人才来进行技术创新用以提升竞争力，为了缓解内生性的问题，本文使用以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滞后一期为工具变量的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和最优广义矩(GMM)进行稳健性检验，实证结果如表4中的第(2)列和第(3)列所示，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这再次证明了本文结论的可靠性。

6 结论与政策建议

6.1 研究结论

通过构建贸易开放、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创新三者关系的理论分析框架，证明了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积极作用。其中，以专利授予数量作为科技创新的度量指标，并使用2000～2018年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在固定效应模型框架下进行实证检验，得出了如下的基本结论：(1)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均对科技创新能力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并且与贸易开放相比，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2)本文还进一步按照地理区域位置对全样本进行分类，发现贸易开放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创新的影响具有异质性，即贸易开放程度的扩大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程度的增加能够有效促进东部地区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但这一积极作用却未能在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体现出来。(3)进一步的研究表明，作为国际知识和技术溢出的核心吸收能力，即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还表现出显著的门槛效应特征，当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跨越最低门槛值后，贸易开放对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效应变大。

6.2 政策建议

研究发现贸易开放程度、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创新水平密切相关，特别是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大小已成为决定科技创新水平的决定因素。根据上述结论和相应的思路，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6.2.1 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

对外开放不仅仅意味着商品和要素流动型的开放，而是要在制度层面进行更高水平的制度型开放。通过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塑造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全面开放的新格局，并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以高水平开放打造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加快自由贸易试验区、自由贸易港等对外开放高地建设。由以出口为导向的发展战略向进口和出口并重转变，积极参与到全球分工体系中，将国外创新资源与国内创新投入紧密结合、国内循环与国际循环相互促进，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多元化的开放合作格局，在新发展格局下加快中国自主创新能力的构建。

6.2.2 继续实施各类人才培养计划

应从单纯注重提升人力资本存量转向大力促进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以推动科技创新能力进一步提升。从长期看，人才是实现民族振兴、赢得国际竞争主动的战略资源，在技术进步、产业升级的高质量发展模式下，劳动力质量的重要性更加凸显。各级地方政府要贯彻落实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促进各级各类教育协调发展”的战略部署，对于中国目前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不足的问题，要通过产教融合、应用型大学教育、职业教育、在职培训、终身教育等途径完成人才结构的调整优化，使之适应产业发展需求，坚持培养和引进高级人才，发挥高级人力资本在经济发展中的领头作用，各个区域要充分利用自身资源优势，制定合理人才培养和引进计划，加快提升人才培养的质量水平，在产业升级与高质量发展新格局下，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人口红利正逐渐升级为“工程师红利”，要高度重视和有效推动创新型、复合型和应用型人才培养。要强化人才思想，把培养和造就一支高素质的人才队伍作为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首要战略，加大智力投入，加快机制创新，通过人才积累抢抓发展先机。要在培养、吸引和使用人才、促进人才合理流动、调整人才结构、调动人才积极性等方面研究制定灵活的政策性措施。

6.2.3 推动区域科技创新协调发展

不仅要提升整体区域创新能力，政府也应积极缩小地区科技创新能力的差异。首先，要进一步加大中西部地区的贸易开放程度，实施全方位、深层次的贸易开放，建立完善的各类软硬件基础设施，以促进不同区域之间的信息、资金以及人力等要素充分流动，使得不同区域之间贸易开放协调发展。其次，尤其要继续提高中西部地区对高层次人力的吸引力，以进一步优化中西部地区的人才结构，提升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程度。除此之外，也要加大中西部地区本土人才的培养，包括高度重视基础教育，提高九年制义务教育巩固率，全面提升普通高等教育质量，并大力发展民办高等教育。

6.2.4 发挥贸易开放与人力资本对科技创新的协同效应

对外开放是手段，人才是关键，人力资本才是构建中国科技创新能力的核心所在。如果一个国家或地区如果不重视人力资本高级化，那么，即使在较高的贸易开放水平条件下依然不能有效提升科技创新能力；相反，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水平越高，在开放的条件下科技创新能力建设的加速作用就越明显。选择与东中西三大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相匹配的贸易开放水平，用以发挥人力资本的潜力，与此同时，对于相对闭塞的中部和西部地区要更加注重人力资本的投资，努力扩大人力资本特别是高素质人力资本规模。降低技术含量低的加工贸易出品占比，增加高科技技术密集型的商品进口，这样才能更有效地利用人力资本。

6.2.5 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

深化科技创新领域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改革阻碍科技创新的僵化体制，完善配套机制，优化科技创新环境，供给有利于科技创新的良好市场环境。弘扬科学精神和工匠精神，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加大基础研究的投入。建立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深度融合的技术创新体系。完善科技人才发现、培养、激励机制，通过提高科研人员的待遇激励高端人才进入科技创新部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