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野
剩下的五分钟用来做什么?春天的
隐疾,我躲藏起来的飓风。遵循少女的
锈迹,再完成一次个想
医院八点钟的灯还亮着,襁褓中,老虎
低眉。窗外的天还黑着,风有点悬,挂着
树叶暗沉的航迹。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
也会被丢失在路旁,这雪花的旋转仪表
又听见了咔哒声,接通了电源吗?母亲
沙丘的怀里,我能感受到你的初醒
洗衣机总容易坏,自从
上次。一只布偶熊钻进它体内
消失不见。易松动的底板
泄露出一只麻雀,它乘坐一个
飞碟。飞出我房间,飞到
她的头发。洗衣机里,是另一个
可能世界,它的旋转、甩干
与排水。牵动着星系的诞生,家道
中落和人生的圆满。影响着
朋友的另一个孪生朋友,在考场
和情场里的发挥。绿色
T 恤和蓝色牛仔,还放在滚筒里
我们丢失了另一半,留在
时空隧道里。什么时候可拿出晾晒?
两只麻雀搭着飞碟,飞回洗衣机
偷走了我们的协议,从这里前往那里
洗衣机总需要维修并围着它忙乱
另一个世界在打探,我们的关系
听到天津,想到的并非一个城市
却是些数字。比如六。也不是一个骰子
我们上升到天上的渡口
渡了天鹅。它的羽毛躲进家具城
被塞进我们的枕头。枕着恒星
的后颅。它不是经过的渡口
天津,与天津站。从天津出发
抵达它自身。以前的火车员迈出了
光年。光年岁岁,岁岁。睡去
大家都贪恋一个婴儿,一个
没有硝烟的形象。岁岁光年,年年呼声
风箱拉动声,还是火车轮抓地
的轻喘。听到天津,你想到的并非我
而是想回到起始站。分散的
人重新认识,组合后分成天鹅的羽毛
暗自期待下一个尘世形象。一次认识
离开了天津站,就到了天津
非烟非雾,手心的口红。未说出的都
被译作半圆的直径,凡人爱以公转测度
此时茶中潜艇,偷渡了终南山中蛾眉
被引力俘获,漫上额发的镜子。累了就再漫上
我的鼻口退化,只剩下鳃来饮冰
操场环道,循着这轨仪会到达我的秘密基地
那里坑灶密布如蜂房,土壤呈紫薯质样
刮着黑风,有座铁屋。缸中缺条红鲤鱼
那里的地面能受到熔铸的力。自月核之深
到神话中的红丝结褵,红色的嘴唇
阿里斯多芬说我们要有一种圆人,那也是个
红线上的风筝。它不会在意我的慌乱
我唯一的一次勇敢,是拨亮时间的灯芯
玲珑扑,朔云。眼迷离。彩色的雨廊。行人
与哗声。绿的红的方块变化。观光游览车
每排限四人,玄奘和雁塔可坐下却无法运走
随塔作雁行,慈恩路的南北我们来回迁徙
灯笼并不游冶于深海,鱼鳞嫣红。树冠
上浮绣。成十字织绵。针脚反身向两片,滚烫
烛火。车流横亘一丘匹练。红灯,则印上江心
我们等待的明悟,也是云样素朴。告别后
你给雪原系上了鸟羽
作别我久违的棋路,黄昏是将帅的营帐
别离爱已长久,怨憎未曾涨出心体。她说
人体太过芜杂而如今草木皆荣。去年
枕湿的那垛干草,它也丢失了自己名字
无名无姓之人,也配在这天地之间长久。与
田园隔望长久。对伤心者嬉笑长久。还剩下
一颗棋子,我把它放在局外。它作别方形
城址,急迫的夜雨疏落
南方更南之处,南来北往的雁巢
停留沪上的雁脚,暂驻黄浦的雁唱。“海浪
拍打着海浪”,灯塔被翼羽遮住了眼角
何种的自扰会排遣一位故人、一本刚
获赠的书?深夜的拥趸在被剪漏的地方
簇拥后散去。散出,她们的亮柱。我
看不见这亮因我是居室的囚徒。三壁与
斜顶。共,朱雀台。它是唯一的敞怀。我
背对这明台。满头秦淮时有人在我腹中
饲虎。头顶的零度化作八水
登上了高台又不作唱。我只能,悻然秋风
白鹿逆着我来,尔后又顺着我去
街衢对撞色块,而我披上百衲衣,水田
穿过裁缝的手段,也是一种耕种
后退的根系于移动活土,未看见的鸣叫则
是打坐的蝉。在银杏古树下,眉眼嘹亮她
只想握住爱人的手。幼时语惊万家
笑纳了时间的默许,终凑泊成另一种淡泊
习性被慈者采集后遗忘,江的手
止于江心泛白处。那被温热水流
包裹着的石头,针脚在创造空涧的同时
也在弥合它,此时尚有细流
灯笼在旧时两侧挂着,劝寒酸之士
可添薪酬。而下一个夜的蜡炬斜倾
灯油可浸灌颅顶
他们对于我是些意义不明的发亮体,
不明如被河水冲刷向岸边人的福祉
我的脚趾潮湿,行走在阅读的河崖边缘
编纂一次冒险,一次惊心,不敢向下跳跃
晨起时铁架床是下降的步履,我踩着云雾
通往台灯、桌面。床帘的星空是唯一可看见的星空
飘在我头上,我脖颈却随纸张低伏
不是一棵迎客松,无法在黄山的晨露将太阳
悬挂我皲裂的皮肤。我的骨架深浅
却鼓吹一片海浪
飓风还问着归期,遥远啊。在你的汛期
我无法触碰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