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璐璐
(作者单位:南京艺术学院电影电视学院)
从话剧诞生的那一刻起,艺术家们就关于话剧舞台中人物形象的塑造展开了一系列的探索与研究,关于他的理论专著更是数不胜数,先后出现了火车头说、种子说、胚胎说等学说;然而戏剧表演也出现了体验派、表现派等多种流派。但是在我看来塑造生动鲜明的人物形象是最重要的。如何塑造出一个活生生、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如何让人物“活”在舞台上?如何让观众对所塑造的人物印象深刻?其实塑造人物的过程就好像是“我”与“他”从相识、相知、相爱,到最后的相伴。
“我们”在剧作家所创作的文本中相遇,相互碰撞,擦出火花。初次阅读剧本时,我们被剧作内容所吸引,却与人物之间始终隔着很遥远的距离,时刻感受到“他”身上透着一股神秘感。对文本的浏览使我们仅限于做到对剧本内容的初步了解,对人物也只是徘徊在文字阶段,并没有更深入的认知。“他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他是如何为人处事的?”一系列问题萦绕在脑海,正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让我们塑造人物时无从下手,无法将角色拿捏得当。其实,在首次阅读剧本时,演员会在大脑中根据文字所描述的人物而产生相应的模糊形象,即——“直觉”,“直观感觉,没有经过分析推理的观点,它有着迅捷性、直接性、本能意识等特征。”这里的直觉是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排演、一切都是主观映像。而这只是停留于我在文本阶段和人物的“初次见面”,这种主观映像让我们找到了角色雏形的大致感觉。这就好比“我”与“他”首次见面时的“第一印象”,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对方的外部特征,既包括外貌特征,也包含衣着打扮。这也是演员塑造人物形象感受的开始,难道说人物形象塑造仅此而已吗?当然不是,演员不能简单的按照文本描述去照猫画虎,那样创作的人物只会四不像。我们需要利用自己的身心嬗变出这个人物。初读剧本时所捕捉的人物是理性的,他生动形象、鲜明个性,这些视像都带有强烈的理性色彩,但为了让演员真实的生活于剧本中,还需要将感性和理性相结合进行分析,我们需要根据人物所处的社会背景、生活环境、文化程度、人际交往等多方面对人物进行深入浅出的了解认识。
表演是以剧作家塑造的人物形象为基础的二度创作,演员有着巨大的艺术想象力,他们凭着想象进行着所饰角色的创造。
童年时的我们,内心信念感极强,尝试着各种不可能,喜欢模仿、扮演、过家家。那些纯真的想象让我们无论身处何种情境下都信以为真。披上床单的那一刻,我们就是披荆斩棘的“战士”;骑着扫帚四处乱窜的我们,好像在这一瞬间能够立刻冲向云天。过家家的游戏让我们真的相信自己的身份,并化身成所扮演的角色。任何职业、任何人物凡认为“是”,那就一定“像”,这就是时常提到的“童真”。然而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似乎缺少了儿时坚定的信念,艺术家在塑造人物形象时则需要通过由艺术“童心”所迸发出来的那种具有无限生命力的想象来支撑形象。“想象是对已有或已存在且已被我们认识之物的加工和呈现。”。剧本文字所描述的内容是有限的,而剩下的部分则需要演员进行补充和深化,演员可以运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在剧作家所描绘的文学形象基础上进行二度创作。当演员需要塑造一个离自己遥远的角色,好比古代宫廷戏,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体验,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加之素材的积累并发挥自己的想象进行。或许有人会说想象的结果并不是真实的,但这并不是假想,演员是以剧本为依据、以对人物的理解为基础,并且投入了真情实感,在服从剧本所提供的文学形象的前提下,进行的自我创造。“无论是在艺术工作中还是在舞台生活的每个时刻,无论对角色进行研究还是再现时,想象力对演员都是不可或缺的,演员在创作过程中的前锋就是想象。”。这足以看出想象力对演员的重要性,它来源于丰富的生活素材积累。但只依赖于想象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在心灵上和人物有所交汇,这种理解表现在对剧本和角色生活所产生的真正感受,将“他的生活”转变为“我的生活”,从而创造出“人物的精神生活”。演员在塑造人物时要获得角色的实感,那么情感与体验就是思想的产儿,接下来就需要将它变为现实,即塑造。
热恋时“我们”眼中、心中被“他”所填满,似乎全世界只有“他”的存在。当“我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走进对方的世界,彼此间便有了心灵和思想的交融。当遇到问题时会站在“他”的角度思考要怎么办,切身感受他的想法。那么,与之相同,创作角色时,演员也应站在角色的立场上思考:“若要角色遇到这样的事,他会怎样?他心里想着什么,感受到什么?”每个剧本,不论主角还是配角,以致于小角色,演员都有创造的空间,原创作者或许只写了表面、观众能够直接看到的戏,但是这些都太过单薄,没有立体感、也没有厚度。当然,在塑造初期,由于演员还没能准确把握角色,所以,在人物设置方面,我们可以尽可能地让“他”稍微接近自己一点,让自己深刻感受角色的心理,这样以便之后由“我”靠近“他”。在找到初步感受的基础上,进一步找寻角色的依据。在不断地深入感受、把握剧本人物灵魂的同时,将丰富的情感、深刻的思想、浸透在角色当中,透彻的分析,让演员感受和体验角色,这样的戏会更加深刻,这样的人物才会耐人寻味。
艺术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初期的塑造阶段有了对文本的理解、对人物的想象、彼此之间近乎感同身受的心灵交汇,再加之演员自身对人物的独特理解之后,我们在舞台上按照生活逻辑、人物逻辑的路线,将塑造的人物形象在舞台上加以呈现,最终给观众带来视觉上的享受、思想上的教育。好比话剧《茶馆》,他所呈现的不是一个个单独的人物形象,在这小小的茶馆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穿梭于此,在此汇聚;所反映的是当下的社会现状,浓缩的是中国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期近半个世纪的世态炎凉。演员需要反复的排演,加深体验角色的情感,感受到人物的独特气质,将形象在自己身上培养起来,每一次排演都要找寻“新鲜感”,寻找新的“刺激”,来激发自己。
法国戏剧理论家萨塞提出“没有观众,就没有戏剧。”他把观众的存在认定为戏剧的“必要条件”,即戏剧的本质。其实任何艺术品都必须有其欣赏者,这样它的价值才得以体现。但是我们这里所要提到的并不是普通的观众,而是角色塑造者本身——演员。
演员在舞台上反复打磨角色,不断地设计人物,但这仅仅停留在剧本创作阶段,是在第一自我与第二自我的创作、转换的过程。实际上,当演员塑造角色时,他必须要走进角色的内心世界,体会他的生活状态,甚至完全进入到他的人生,与之渗透为一体。这正是我所认为的,刻画出深刻人物形象行之有效的方法,在此阶段的演员不再是演员“本我”,而是剧本“角色”。“把人物用逻辑思维分析的再透彻,也不能算真正的了解了人物,不去追求并获得自我感觉就体现不出人物独特的精神状态,没有这种自我感觉就无法达到:我就是。”在创作过程中演员需要站在角色的视角去审视自己在舞台上的处理是否合理,是否有迹可循?如此表演能否震撼观众的心灵?这种身份置换的思考能力我认为是演员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我的导师时常教导我要学会身份置换,于是在近期排演的原创话剧《那时花开》中,我尝试着去寻找感觉。剧本设定人物生活在社会动荡时期,文本中的每一条情感线索都极为重要,这是剧情发展的依据、线索,在这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我”与“他”的情感变化,处在社会动荡年代,正值青春时期的我们由第一次相见到后来产生情愫。排演起初,我按照剧本的浅层内容处理使得人物情感推动的很快,可这种推动只是停留在剧本文字所提供信息的基础上,随着内容的深入、细微、要求演员对人物的理解和把握更加具体、准确时,显然这样的“推动”无法过关。每次排演过后我都觉得不够尽兴,不能很强烈地调动情绪,甚至无法真的去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和想法,这种不理解是站在演员“本我”的视角上,一筹莫展之际我想起导师所传授的宝贵技巧——身份置换。虽然她距离我很遥远,但我开始尝试真的走进角色的内心,体会她的生活状态,尝试着用她的视角,她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去领会,切身感受她的情感变化,尽可能地“感同身受”,做到“我就是她”。当我做出调整之后,再表现出“我们”之间细腻的情感变化,从而演绎出特殊时期我因他的正义精神所触动,从彼此间志趣相投、立场明确、到逐渐产生坚不可摧的革命情感。通过这次尝试着“置换”,我切身感受到这样的“换位”有助于帮助演员将角色“活”在舞台上,演员需要通过“置换”的方式去思考他们对于人物的理解与自己是否达到平衡,我们要认真客观检验所塑造的角色形象是否真实准确,是否丰满立体,震撼人心,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都需要尽力做到“我就是他”。
总之,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更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人物性格色彩学将不同的人物性格匹配不同的色彩,这既体现出每个人的独特之处,又能将其类别化。或红或黄、或蓝或绿,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色彩基调,找准角色的调值,塑造出令人难忘的角色是优秀演员的必修课。演员与角色之间就如同恋人一般,塑造人物的过程就像是恋爱的过程,彼此从相互熟知到相互依存。在产生直觉视像、想象填补、相互交融的基础上,我们要做到“身份置换——我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