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斌(扬州大学 音乐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洛秦认为,“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语境在城市音乐研究领域中扮演着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及其城市都不具有的独特、丰富和复杂的角色。因此,我们应该有责任,并且有能力在此讨论和提出‘中国经验’的城市音乐研究的定位和方法论”。当然,中国与城市音乐相关的研究其实并不少见,专业音乐、市民音乐、音乐传播等领域的研究显然与城市离不了关系,各种流行音乐、音乐教育、音乐文化消费,以及依托城市而存在并发展的各类音乐品种,等等相关主题的研究时有出现,且1984年就已有译文《城市民族音乐学》结合美国流行音乐及黑人灵歌、欧洲少数民族的教会音乐等案例,从城市环境及社会生活的视角对“城市民族音乐学”进行了解读,但是真正由国内学者以音乐人类学视角进行的城市音乐研究,或为“城市音乐人类学”视角下的理论研究,实际上从20世纪初才刚刚开始。
以知网论文为例,最早直接以“城市音乐人类学”为题的文章是汤亚汀《西方城市音乐人类学理论概述》,该文主要对西方音乐人类学借用城市人类学、音乐社会学及后现代理论提出的一系列研究模式及概念进行了介绍;此外,《音乐艺术》同期刊登有洛秦《城市音乐文化与音乐产业化》、刘士林《关于城市音乐文化的阐释语境问题》两篇与“城市音乐人类学”相关的研究论文,其中“洛文”认为城市音乐是在城市这个特定语境下代表人们思想感情的一种声音载体,更是人们实现社会功能及继承发展人类文明的特定文化现象;“刘文”认为区别于西方的中国的城市观侧重于人的心理情感经验,这也是讨论城市音乐文化的基本价值立场,中国的城市音乐阐释语境也由此而来。作为“城市音乐人类学”在国内的初步讨论,这些文章从各自的视角出发,虽然关注点不同,涉及理论来源、音乐产业化、城市音乐文化阐释语境等,但是共同点在于对“城市音乐文化”的特殊语境有着一致的理解。
2005年1月1日,由上海市教委主办、上海音乐学院为依托的上海高校音乐人类学E—研究院成立,该研究院是以音乐人类学在中国的发展为主题的研究机构,针对国际语境中的音乐人类学观念与方法、中国视野中的传统音乐声像行为以及上海地域中的城市音乐文化等重大理论问题,以国际语境中探索音乐人类学的“中国经验”为目标,寻求音乐与文化的关系,来探索人、行为及其音乐表现之间的相互影响。至此,中国首家以音乐人类学视野下城市音乐研究为主题之一的学术机构正式运行,也由此促成了“音乐上海学”的萌芽。同年,该研究院成员汤亚汀出版《城市音乐景观》一书,该书是国内最早涉及城市音乐人类学内容的力作之一,在这本书中,音乐人类学“城市田野”的独特样貌得到充分讨论,城市音乐生活的多元景观、流动景观、技术传媒景观、经济景观、意识形态景观及人的景观,共同构成了一种基于城市社会的音乐文化整体景观,为城市音乐人类学的深入研究提供了较为完整的理论框架。
理论总是伴随着实践而来。2006年3月,“城市音乐人类学论坛:世博会与音乐艺术发展研讨会”在上海音乐学院成功举办,该研讨会由上海市政协教科文卫体委员会、上海音乐学院联合主办,上海高校音乐人类学E—研究院倡导并承办。与会代表就如何以音乐方式展示我们的民族精神、综合国力,挖掘其文化内涵等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赵维平和洛秦两位教授分别对“爱知世博会:日本音乐文化的展示”“巴黎世博会:印尼加美兰音乐的文化特征”进行了个案讨论 ,并就世博会作为高规格平台进行民族音乐文化传播的方式与意义进行了分析。这次城市音乐人类学论坛一方面以世界城市、世界音乐文化为背景,另一方面要聚焦上海世博会与中国民族文化展示,从而成为中国“城市音乐人类学”在上海的初次应用实践,由此“音乐上海学”逐渐萌芽。
“城市音乐人类学”相关理论思考进一步深入,相关个案研究也陆续问世。2008年熊晓辉《走向音乐人类学的批评——城市音乐人类学价值取向、范式及其理论意义研究》、2009年于钟《城市音乐人类学的学科历程与当下启示》、2011年洛秦《“近我经验”与“近我反思”——音乐人类学的城市田野工作的方法和意义》、同年杜亚雄《民族音乐学家,请你也将目光投向城市》等多篇“城市音乐人类学”相关理论文章就该学科的内容、范畴、方法等问题进行了讨论,对以往城市音乐文化研究进行了总结,例如,“于文”提出了“历史时期的城市音乐文化”“城市化进程中的传统乐种生态”“当代城市中的少数民族音乐生态”等城市音乐人类学需要关注的主要问题;“杜文”则提出民族音乐学界应面对中国传统音乐城市化现象这一客观情况,将目光投向城市,大力开展城市民族音乐学研究;“洛文”首先对音乐人类学中“田野”概念的更新、城市音乐文化的基本特征进行了分析,并就“城市音乐田野”的对象、类型与范畴及相关“田野工作”方法论问题进行了探讨,最后提出关于“近我经验”与“近我反思”——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中“近我”现象的理论总结。在经历了长期的思考与个案研究积累之后,洛秦于2012年撰文《“音乐上海学”建构的理论、方法及其意义》,将“音乐上海学”建构的价值和意义总结为“上海作为城市音乐研究的典型案例”“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研究的核心论题之一”,以及“音乐人类学的‘中国经验’及其模式的尝试性范例”,希望通过“音乐上海学”的努力和积累,以建立起中国音乐人类学的自身特色和话语权。关于“音乐上海学”的概念,洛秦认为:音乐上海学并非是一个学科,而是一个专门的研究领域,是以城市音乐人类学为依托的一个特定城市音乐研究的地方性知识的体系化、结构化、学理化研究,……它是从对于上海的音乐人事活动的各项内容及其历史和现状的研究中,找出其联系和内核,由此构成为既有典型的都市音乐文化形态的学理共性,又具有丰富的上海城市音乐的地方特质。
伴随“音乐上海学”理念的越发明确,个案积累日渐丰富。除洛秦主持的两项国家社科研究课题“城市音乐文化论:20世纪上海城市音乐文化研究”和“上海城市‘飞地’移民音乐研究”之外,其研究生团队也在“音乐上海学”的框架下陆续完成了一系列的学位论文,主要体现在“传统音乐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变迁”“音乐媒体与大众音乐研究”“音乐产业与消费研究”“音乐传播方式及其作用研究”“城市‘离散’音乐、社会学、教育学、亚文化等角度的音乐研究”等方面,通过以上成果可见,“音乐上海学”是一个基于“地方性知识”的研究论域,虽然具体到音乐这一研究对象,但是在研究方法与视角等方面可以是多学科交叉的,由此呈现出一种开放性的研究样态。
但是,“音乐上海学”毕竟是寄托于上海这一国际化都市而存在的,中国的不同城市在历时发展、规模大小与地理分布上是非常复杂的,这直接影响了作为研究对象的中国城市音乐的生成发展过程与特征呈现。我们有些城市有着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有的形成于近代中西碰撞的过程中,有的地处少数民族聚集密集的区域,有的所在地区与他国接壤,加之整个国家建设与文化发展进程在全球环境下的独特性,使得中国城市音乐有着区别于其他的文化生成机制和实践机制。这些正是中国城市音乐人类学呈现出特殊面貌的主要因素,也是我们进行相关研究之前必须在历时与共时相互结合的视角下对研究背景、对象、方法等问题上进行针对性和本土化思考的原因,同时,这种思考也是中国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可行性的基本保障。
带着这些思考,《音乐艺术》于2013年再次开辟专栏,于当年第一期发表了韩锺恩《通过声音记忆——上海城市音乐考源提纲(3则9问) 》、萧梅《摆渡于边际——城市音乐体验二题》、薛艺兵《中国城市音乐的文化特征及研究视角》、宋瑾《乡村视野的城市音乐》、管建华《后现代经济学视野下城市的音乐生产》等多篇文章,“韩文”以历时视角及美学的敏感对上海城市音乐考源问题进行讨论;“萧文”于乡村与城市之际、城市与城市之际感悟城市音乐的体验转换;“薛文”从传统城市与现代城市的文化差异、现代城市的音乐重构、中国城市音乐人群结构及城市音乐运行体系等问题出发,对中国城市音乐的文化特征进行了总结;“宋文”从城乡互动的角度对城市音乐的多重属性进行了分析;“管文”则从全球化后现代经济语境下的城市音乐文化生产特点及生产制度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应该说,这次的专栏讨论相较以往确实更为深入,是由“音乐上海学”引发而来的面向中国语境下“城市音乐人类学”的大讨论,视角从“城市”转向了“城乡关系”,涉及了历史传统、现代与后现代不同话语下的城市音乐观察,为日后的城市音乐个案研究提供了有益的理论借鉴。
经历了国内“城市音乐人类学”的发展与“音乐上海学”的凝练,与之相望的“音乐北京学”也应声而起。2015年夏,中国音乐学院举办国乐“学术沙龙”第六期——“音乐北京学”学术研讨会,对音乐北京学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会后部分论文发表面世,主要有张伯瑜《从音乐北京学看城市民族音乐学在中国的意义》、秦序《略谈“音乐北京学”的价值、意义与学科定位》、明言《何去何从的“音乐北京学”》、董晓明《音乐北京学:历史、文化及周边》与《音乐地方学:机遇与挑战并存》等。这次“音乐北京学”的提出与讨论虽然并非首次,但是仍然争论激烈,在历史、规模、地位、音乐文化蕴藏等方面均有丰厚底蕴的北京,其“音乐北京学”是否能够顺利建立?带着与“音乐上海学”的种种比较,诸多学者纷纷表态,上述“张文”认为“音乐上海学”或“音乐北京学”的提出是以“上海学”“北京学”为学术背景和理论基础的,在“音乐北京学”中,音乐学和民族音乐学的方法将占据主导地位,同时提出了“北京城市民族音乐学”的概念。“秦文”认为“音乐北京学”的提出,有其历史必然性和重要现实意义,可与稍早提出“音乐上海学”互为犄角,相互比照,它们都是中国音乐学(音乐中国学)的深化和具体化,同时还可以深化历史音乐学、地域音乐学等多学科研究。“明文”则认为“音乐北京学”学科概念的提出,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中国音乐史”“中国音乐学”的学科机理与学缘结构,丰富了音乐学学科研究的内容,同时也从研究对象与范围的角度提出了“音乐北京学”的难点所在。两篇“董文”一方面肯定了“音乐北京学”的积极意义,另一方面将“音乐北京学”与“音乐上海学”进行全方位的异同对比,认为建立在地方文化观照视域下的音乐地方学研究是值得密切关注的领域,因为该领域研究不但具备进一步纵深拓展的可能性,而且也符合地方学学术发展的实际需要。
虽然“音乐北京学”在逻辑上与“音乐上海学”处于同一层次的学术论题,但是实际数量及质量上,“音乐上海学”显然更加丰满和成熟,究其原因,在于“音乐上海学”在研究对象与内容、叙事方式与话语、相关理论方法等方面已经形成了学科与个案、共时与历时、微观与宏观相结合的整体思考,诸多相关研究成果已经在“音乐上海学”这一核心话语的关联下形成了结构性的逻辑框架,并且也形成了相对稳定的研究群体。而“音乐北京学”在上述几个方面尚未形成共识,以至于此次会议主题在更多意义上属于一种“倡议”而非“建立”。
“音乐上海学”则在之后的理论思考上更进一步,2018年洛秦《再论“音乐上海学”的意义》一文对上海音乐学术研究的不可替代性进行了强调,认为在研究方法与学科发展上,“音乐上海学”是以城市音乐人类学为依托的一个特定城市音乐研究的地方性知识的体系化、结构化、学理化研究,也将为推动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研究起到积极的作用;2021年洛秦《论城市音乐研究的“四维性”理论与实践——再释“音乐上海学”的内涵与外延》更进一步提出,“音乐上海学”的论题不只是上海音乐的内容与形式,它将延伸至多种音乐人事不同层级的因素,因此,需要从“地方性及其标志性”“区域性及其集聚力”“跨区域性及其辐射力”“国际性及其影响力”的“四维性”来讨论城市音乐研究中的不同学理范畴。此外,洛秦主编的“音乐上海学丛书”为该领域研究又增添了新的成果,在学界引起广泛好评。
虽然城市化发展进程在经济上可能会呈现出一定的相似性,但不同城市仍然会因为某些元素的存在而显得与众不同,或中外交流,或文化产业,或历史传统,都可能使一个城市显露出独特的文化品格,这也正是城市音乐人类学所关注的问题。在中国“城市音乐人类学”发展过程中,受“音乐上海学”影响,音乐人类学、城市音乐景观、城市音乐产业、家门口的田野、城市飞地等词汇也可常见于其他城市音乐的种种研究之中。
受“城市音乐人类学”及“音乐上海学”的影响,与城市音乐相关的论文渐渐显露并有所分布和侧重,深圳、广州、哈尔滨等城市音乐研究成果尤其引人注意。赵仲明《深圳城市音乐考察报告》以音乐文化人类学调查为基础,从“文化立市与钢琴之城”“作为文化的城市音乐生态现状调查”“音乐消费”“ 音乐文化观”“ 移民城市的人文空间和人文知识分子群体”等角度详尽地论述了深圳的城市音乐文化以及移民城市文化存在的问题。金辉《从音乐传教到乐器制造——钢琴作为广州城市音乐新标识的文化解读》一文提出,钢琴作为 21 世纪的广州城市音乐不可忽略的新标识,其传入广州的历程可以上溯到 16 世纪。与其他以钢琴而闻名的城市不同,广州的钢琴在经历西方传教士的引入之后,着力发展出独立于教会的专业教育机构和钢琴制造产业。广州钢琴音乐在国内钢琴界的重要地位,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产业发展带来的品牌影响力和号召力。洛秦《“家门口”的跨文化音乐田野工作的意义——广州“巧克力城”非洲人音乐生活的田野考察导言》、李音蓓《广州“巧克力城”非洲黑人音乐探索》、马成城《走进虔诚宗教信仰下的广州“巧克力城”——非洲人教堂音乐生活初探》、孙焱《穿越界限:家门口跨国田野调查批判性反思》等文章是以课题小组形式对广州聚居在“巧克力城”的非洲人群体及其音乐活动进行调查研究的成果。“李文”通过实地的田野观察、人物访谈来考察非洲人在广州的音乐生活,阐释音乐对其在宗教和文化上的意义;“马文”则注意到基督教几乎已经是广州的尼日利亚伊博(Igbo)族的同样宗教信仰,这些非洲人的三种基督教礼拜形式也带来了不同的基督教音乐,音乐作为该群体基督教崇拜仪式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一方面成为处于飞地的伊博族人联结生活与信仰的桥梁,同时也成为固化其民族意识,加强其民族认同的重要工具;“孙文”则基于音乐人类学的反思与批判视角,对其跨国团队田野调查从“自身如何选择运用田野调查方法、自身身份与田野资料之间的关系以及田野调查中的伦理问题”进行了反思;“洛文”则对该课题及上述三篇文章进行了总结,认为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音乐多元化与跨文化现象将成为一种不可忽视的问题,其中必然涉及对地域、文化、族群、阶层及当代性等内容的深入思考,也对中国当代音乐学术研究在领域范畴、视野逻辑等方面提出了新的挑战。
广州与上海有相似之处,均有着经济快速发展、音乐文化资源丰富、国际交流频繁等特点,岭南文化与海派文化分别称为其背后的内涵支撑。哈尔滨则在近现代历史上受到日俄文化的影响,加上在工业化发展过程中的文化衍变,逐渐形成了当下的城市音乐文化面貌,也在学术研究中呈现出了诸多案例,如王艳莉、阮洋《哈尔滨城市公共空间的建构——基于“哈响”与城市音乐空间关系之研究》以西人在中国创立的最早职业西式管弦乐队之一——哈尔滨交响乐团为研究对象,认为研究“哈响”的历史,应兼顾与之相关的城市空间,因二者之互动关系直接影响乐团的生存及城市音乐文化的发展。郁文静、王春霞《俄侨音乐教育对哈尔滨城市音乐文化的影响》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涌入哈尔滨的俄侨及其开设音乐学校、举办音乐会、组建交响乐团、歌剧团、合唱团等现象进行叙述,认为正是这些俄侨将欧洲主流音乐文化形式引入哈尔滨,为哈尔滨市的音乐文化发展奠定了历史基础。关杰《基督宗教音乐与哈尔滨都市音乐文化的形成》认为,基督宗教自19世纪中叶传入哈尔滨后,其音乐文化融入哈尔滨,在其本土化的过程中,基督宗教音乐文化已将这个城市深深地浸润和熔铸,并以其潜意识的模式将城市人的心灵结构进行了无形的整编,基督宗教是理解哈尔滨城市音乐文化的关键。王岩《流行音乐在哈尔滨的发轫》以翔实的史料,还原了流行音乐在北方中心城市的发展样貌,重建了当时哈尔滨的流行音乐生态,进而认为哈尔滨不但是中国早期西洋音乐和传统音乐文化的交流中心,也是流行音乐发展的北方重镇,因而在中国流行音乐发展史上据有值得重视的历史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多年来的积蓄,2018年1月在哈尔滨召开了“一带一路”语境下的首届“音乐哈尔滨学”学术论坛。此次“音乐哈尔滨学”学术论坛“是在借鉴‘音乐上海学’‘音乐北京学’的相关理论及框架与结构基础上召开的,其目的是对近二十年来本地学者关于哈尔滨各类音乐文化研究成果的整理及汇集。”论坛发起人郁正民提及“音乐哈尔滨学”的提出是建立在过去二十年来哈尔滨城市音乐文化研究与实践的基础上的,已有的学术成果和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哈尔滨之夏”音乐会都成为这一概念的有力支撑。在这次论坛中,“音乐上海学”及“音乐北京学”被多次提及,两者的区别与共性成为“音乐哈尔滨学”的直接案例借鉴。与之相比,“音乐哈尔滨学”注重哈尔滨作为东北亚区域经济与文化重镇的地域特点研究,以及哈尔滨曾经作为东方国际贸易名城、作为中俄音乐文化交流的核心节点研究。针对“音乐哈尔滨学”,有学者从历时眼光对“哈尔滨城区的传统音乐文化”“侨民音乐文化”“中西相融的音乐文化”三个方面进行了关注,以此从历史基础确定“音乐哈尔滨学”的合法性;有学者则强调了以“城市田野”为主要方法的音乐人类学研究理念;论坛中多位学者分别以城市田野的方法,对哈尔滨本地传统音乐的传承与欧洲宗教音乐在哈尔滨的传播等为个案研究做了主题发言;也有不少学者从多学科的视角对“音乐哈尔滨学”的学理概念、文献数据、影响力、体系化与系统化问题进行了反思,以“批判性”的话语对这一概念的提出进行了再审视。
经历了“音乐上海学”“音乐北京学”“音乐哈尔滨学”,以及其影响下其他各地方的城市音乐研究,中国的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路线越发清晰,其中涉及历史与当下、传统与现代、中国与西方、民间与专业、个人与群体、作品与事件等不同语境,区域音乐研究、历史音乐学、音乐人类学、音乐社会学等学科方法、视角相交叉融合的综合特征也越来越明显。在某种程度上,“音乐上海学”确实给中国城市音乐研究提供了一种范例,而其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除了“音乐上海学”已经形成了相当的学术成果和学术基础,还在一定方式上对“城市音乐研究”乃至“中国音乐研究”提供了材料、问题以及范式上的理论借鉴。随着中国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的多样深入,不同地区城市化、都市化进程中各自音乐文化现象的独特气质逐一显露,中国语境乃至世界语境下城市音乐研究的复杂性和差异性特点有待被更多的研究共同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