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可阅读”:数字阅读实践中的空间重构与价值再释

2022-11-05 20:29魏文秀
出版科学 2022年4期
关键词:公众数字空间

李 淼 魏文秀

(咸阳师范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咸阳,712000)(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上海,200433)

《2021年度中国数字阅读报告》中显示,当前中国数字阅读用户规模约5.06亿,数字资源人均阅读量明显上涨。在5G商用普及、疫情暴发等背景下,阅读正加速向数字化甚至“数智化”方向迈进,数字技术正重构中国国民的阅读习性及阅读生态。面对数字化阅读的范式转变,研究视角在关注介质与文本数字化的同时,也应对数字阅读所重构的社会关系与文化意义给予重视。随着互联网发展进入下半场,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及物联网等技术正在重新整合人、空间及社会的关联,由此所驱动的数字阅读也呈现出更具个性化、体验感及智能性的特点。本研究立足移动互联技术塑造新阅读场景的现实背景,基于空间视角探索数字阅读的文化社会意义,以期为深化数字阅读实践、助力全民阅读及书香社会建设提供借鉴。

1 空间:一种理解数字阅读的新维度

在人类阅读史演变中,不同阶段空间的卷入程度并不均等;但空间这一阅读实践展开的基础维度被视为静止的容器,倒是常例。数字时代,应重新审视空间介入阅读的方式及其所重构的人地关系。

1.1 文化社会学视野下的数字化阅读

随着网络信息技术升级,传统纸本阅读开始转向以新媒介为载体的数字阅读。顾名思义,数字阅读是指阅读的数字化,其通过阅读内容数字化(如网络文学、网站资讯等信息资源)与阅读方式数字化(以电子屏幕、电子阅读器为介质)实现。然而数字阅读并非简单等同于“数字+阅读”,更是基于数字信息获取、交互、分享与沟通出现的新型文化现象。与仅仅关注阅读介质与文本数字化的“窄域”相比,对数字阅读的理解更应从其所依赖的社会文化结构入手,关注数字阅读实践关联的身份重构、社群关系与文化认同。

相较于传统阅读,数字阅读的用户行为发生了较大改变。与“阅读什么”相比,数字阅读用户更关注“怎么阅读”:用户对阅读信息源、阅读方式及阅读后分享的全环节进行个性化选择;“晒”作为一种社交参与纳入阅读流程;“读”作为以往阅读活动的核心向交流、对话与分享转化。为迎合公众阅读偏好的变化,数字阅读服务逐步从以出版为中心转向以用户为中心,呈现出阅读内容融合化、阅读服务场景化、阅读体验个性化、阅读群体社交化以及定价机制灵活化等特点。用户阅读体验伴随知识共享、场景连接及情感交流得以深化。

1.2 阅读行为中的空间卷入

时间与空间是构成人类存在的两个基本向度,其中空间是人类展开社会交往与传播活动的物质基础。随着电子通讯及新媒介技术的突破,人类更聚焦借助新技术“增速提效”以赢得时间,空间则成为亟待被技术征服的阻碍。在20世纪以来的社会科学研究中,空间被视为无意义容器而长期“失语”。但随着移动数字技术与大众生活关联增强,空间成为重组公众数字新生活的基础要素并重获关注。

从发生学角度看来,人类阅读离不开空间。即便数字时代基于网络超文本与移动终端展开的线上阅读,也势必存在于特定物理空间中。阅读起源于口耳相传的人际传播。早期孔子、苏格拉底等先贤讲学,古希腊城邦广场中的政治讲演等,都是基于特定的公共实体场所展开。“阅读是一种公共的、繁复的且放声的行为。”12—15世纪人类进入印刷时代,书籍阅读开启了缄默无声、视觉导向的“读者-作者”思想交流模式。互动式公共阅读转向内卷式私人阅读;空间也逐渐从公众的阅读参与中隐退。20世纪随着电子技术驱动图片、动漫、影视及电子游戏等富文本涌现,人类更深度调动视听感官并开启个人沉浸式阅读,视听器官以外的其余身体感官连同空间都被“截除”。

1.3 数字阅读中空间的回归

基于新型技术的数字阅读正重组人与知识、技术及空间的关联。在数字阅读中,一方面人的身体性重获关注,“赛博格”式人体基于具身电子器官实现跨时空、跨场景即时阅读;阅读成为物质与符号互动关系的融合。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开始突破虚实空间边界与物理空间相互融合。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AR)、VR、物联网及移动智能技术所催生的实时反馈、位置敏感型媒介,使实体空间经由移动技术重新整合入公众日常生活。这一背景下,数字阅读突破了仅限于线上超文本获取的虚拟形式,借助新技术整合场所、街道及城市等不同尺度的实体空间,衍生出更具个性体验、交互参与性及场景特色的数字文化景观。

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曾指出,每一种媒介或发明都内含新的尺度和比率。数字时代,对空间卷入阅读实践的方式及意义也应重新理解。不同于口耳传播时代交往赖以展开的实体基础,也不同于电子文本交互所构成的网络空间,数字技术越来越趋向于与空间互嵌,共塑公众阅读实践:空间转变为融合虚拟与现实、整合在地与远方、连通个人与社群的界面,催生新的空间形态、文化身份及社群关系。立足数字时代空间与阅读交互融合的现实背景,基于空间重新理解数字阅读所勾连的文化社会关系,不仅可以深化数字阅读研究的理论视域,也能为实践层面的全民阅读与书香社会建设提供启示。

2 场所精神:作为阅读媒介的实体空间

空间作为实体也是可阅读的文本。以往对媒介的理解过于强调其符号意义,忽视对其物质基础的关注。德国媒介学家雷吉斯·德布雷(Régis Debray)认为媒介本质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关系,凡是用于“记录、储存与传承的物理载体”都是媒介。基于这一对媒介物质性的强调,建筑、场所及各式空间都具有媒介属性,其作为一种阅读文本均可被解读并纳入文化意义建构之中。

2.1 “可阅读”的空间

空间“可阅读”的观念并不新鲜。美国建筑学者阿摩斯·拉普卡特(Amos Rapoport)指出环境的意义在于以非言语形式传达文化意义。2021年5月上海举办的“建筑可阅读”活动将公众纳入解读建筑语言、传播城市文化的行列。“空间可阅读”并不具新意,但迄今对阅读与空间关系的讨论大多仍偏重空间的阅读活动(例如书店、图书馆等场所内的阅读行为及活动),却忽略了阅读赖以展开的空间—建筑及场所作为基础架构所发挥的作用。这些物质场所并非静态的背景或器皿,其特定的位置选址、巧妙的建筑构思、匠心的物件陈设及精美的空间设计等构成独特的阅读“语境”。创始于1996年的南京先锋书店十余家分店遍布江浙皖城乡地区。书店选址大多依托当地历史遗迹或乡土景观,基于旧厂房、防空洞或乡间民宅改建。因此,书店场所又成为地方记忆传承的文化地标,读者在其中阅读的同时可进一步深化对在地文化的理解。

随着移动互联技术的演进,新型数字媒介逐渐超越仅限于线上超文本交互的虚拟层面,经由技术重构的物质实体也被纳入阅读过程之中。当前普遍置于建筑表层、生活场所的二维码就是例证。公众通过扫码即可实时参与资讯阅读、知识生产与社交互动。在数字阅读实践中,空间已突破仅作为阅读载体(书籍等)静态器皿的地位,其通过物质再造、场所美化及交互技术转变为可阅读的智能终端,从而可更为积极地融入公众的数字阅读体验中。

2.2 朗读者:重返公共广场

人类阅读实践起源于口耳相传。史蒂文·罗杰·费希尔(Steven Roger Fischer)在讨论古文明时期的阅读活动时提到:“‘真正的信息’不在写着楔形文字的泥板或莎草纸信件之中,而是在最终的口头传达过程,即由书记员给收信人朗读信息。”空间与听众是朗读展开的必备条件。古希腊广场被认为是“进行交流的绝妙场所”。人们在广场上传播消息、聊天、展开政治辩论。随着书籍普及,印刷文本更趋向于以线性排列的有序性培养理性自我,将情感、对话、交流及读者参与排除在外。阅读开始向私人化、内卷式的静默阅读转变;空间及其与之相伴的身体开始从阅读行为中退场。

进入数字阅读时代,与强调阅读的思想交流意义相比,公众更重视阅读过程中的参与和体验。体验是“使每个人以个性化方式参与其中的事件”。移动数字技术强化了个体参与和体验世界的方式,其调动并叠加公众的多重感官,拼贴时空,使人的身体在虚实交错中穿梭。“朗读”成为数字时代公众体验阅读的全新方式。其基于声音介质、身体在场及特定空间参与,将文字之美、思想交流与听读互动融为一体。如今遍布于各地的朗读会每年逾数百场,活动精选特定时空,营造诵读、互动及以文会友的文化景观。2017年举行的“直播上海文学地图”诵读活动更是将城市实体空间与虚拟网络交织,由诵读人在线下文学地标(张爱玲故居、思南文学之家、巴金故居等九处)诵读,线上通过网络直播“跟随作家一起行走上海的文学地理”,实现身体实践、文学朗读与城市地理之间的融合。基于城市实体空间的朗读活动实现公众身体的全息卷入,融合新媒介技术延展意义共享的时空维度。

2.3 图书漂流:阅读之于城市

公共空间创造会遇与交往的机会。丹麦城市规划学者扬·盖尔(Jan Gehl)自1970年代研究公共场所并指出:“公共空间应当使人们‘能方便而自信地进出’,能得到‘与人见面和聚会’的机会。”城市活力正是由公共空间的活跃度所决定。然而受互联网服务影响,原本线下开展的公共活动逐渐经由技术中介而转向线上,线下实体空间一度失去“人气”。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到来,具备位置定位功能的移动媒介重新整合线上线下,从而更新公众参与公共生活的方式。

不同于完全沉浸于虚拟超文本阅读,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公众更趋向于在线上信息共享基础上重返线下身体交往。城市公共场所的流动阅读即是例证。20世纪初起源于欧洲的图书漂流活动鼓励读者在公共场所“丢”书,以此开展共享阅读的公共事件。进入数字时代这一社会化阅读实践在中国城市场景中重现。2016年微信公众号新世相策划发起在地铁、航班及顺风车分享爱书的“丢书大作战”活动。公众可通过扫描书籍封面二维码查询图书“漂流轨迹”并加入留言互动。与此类似,有声阅读资源与地铁轨道交通融合,拓展了城市公共空间接入阅读的可能性。2020年“世界读书日”期间重庆、常州等地开设“书香号”地铁专列,整合有声书资源与新闻资讯;公众扫描车厢二维码即可在地铁车厢内体验伴随式音频阅读。公共空间阅读实践契合公众碎片化获取信息和社交分享的阅读需求,又扩大线下实体空间陌生人会遇及公共交往的机会,从而将阅读意义从思想交汇延展至“关系构建”的维度。

3 融合界面:虚实阅读体验的交互

界面作为一种新型媒介是人与计算机信息交换的通道。在数字场景中,空间打破既往静态固化的物理形态,经由技术整合成为连接虚实、融合线上线下的交互界面。遍布日常生活的数字屏幕就是例证。数字阅读实践中实体场所作为信息共享、文化社交与情感互动中介的意义更为凸显,进一步促进了空间界面属性的强化。

3.1 泛阅读:新生活方式崛起

前电子时代阅读常与社交活动相伴。1652年伦敦第一家咖啡馆开业后成为当地人了解新闻动态的聚集地。“人们聚集在这里,有人将新闻大声读给大家听,一起喝咖啡看报纸讨论、社交。”尤尔根·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更是将欧洲咖啡馆中展开的阅读沙龙、社交聚会视为现代政治公共领域诞生的前提,诸如咖啡馆等实体场所为闲谈、交流以及阅读提供基础。身处数字时代,与封闭于私人空间的静默式阅读相比,公众基于阅读的社会交往增多。数字阅读从“读书”的单一维度,转变为集移动阅听、分享交流及体验参与等社会化元素为一体的“泛阅读”生活方式。如今插花、手作、泥塑等技能体验活动往往通过线上聚合受众,依托线下创意空间(例如花店、咖啡馆及小型书吧等)开展活动,在模仿及实操等身体实践中增强用户体验,并在其中聚合社交圈群、拓展趣缘交往的可能。从前电子时代咖啡馆作为读新闻的阅听场所,到如今创意空间作为泛阅读生活方式的实践场所,基于具体场所展开的阅读实践融合社交属性,更深度地与公众个性生活选择、身体感受及情感体验融合交汇。

3.2 读“城”:行走中的阅读

数字阅读社交趋向的另一体现是社群关系的深化。美国新媒体研究学者巴里·威尔曼(Bany Wellman)用“网络个人主义”描述互联网时代的社交关系:既往基于亲缘、血缘及地缘的强连接社会关系已经瓦解,人们依据特定需求或兴趣爱好等生活方式松散而片段地交织成网络。网络文学作为互联网阅读产品的代表,就是基于兴趣聚合二次元、耽美、动漫等亚文化群体,并依托网络环境进行内容生产及社交延展。随着新媒体阅读市场向纵深发展,仅限于线上虚拟社群运维已难以满足受众需求,向线下延伸的社交参与成为增强粉丝黏性、活跃社群的新型实践。豆瓣作为典型的阅读类新媒体社区,除每日活跃于平台的数万个读书小组外,还组织开展城市特色音乐戏剧、讲座展览等线下同城活动,将线上的虚拟社交转变为线下实地体验。城市徒步(如城市漫步“city walking”等)则将公众阅读体验与实体空间嵌合得更深。2014年上海推出“微游上海”徒步活动,带领公众在行走中“对话张爱玲”、重走左翼文学诞生地、体味上海弄堂文化,感悟与发现城市的不同意象。这一阅读实践融合了社群的线上交互与线下实践,在身体参与、空间体验与媒介技术交织中强化公众的文化认同与情感共鸣。

3.3 直播间:“云”端的阅读

随着移动互联技术升级,网络直播快速发展并重构网络生态。受疫情冲击,阅读及其关联活动也被“搬”入直播间,直播售书、线上领读及读书沙龙等阅读推广活动大量涌现。直播作为全新数字技术最大程度上呈现出社会互动,在真实的人、具体的实践、可感的空间以及即时反馈中召唤出“在场感”。直播从本质上讲具有空间属性。这里的空间不仅限于经由视听交流所进入的虚拟在场,更在于“间”本身就是一个虚实互嵌的实在场域。直播间经由舞台化布局、精心装饰与多种媒介技术架构形塑为特定场景,被卷入到数字媒介实践过程中。阅读直播实践中,直播“间”更是突破了固态小小房间的局限,将书店、艺术馆等实体空间转化为更大的直播间。云逛书店活动就是在店长镜头视角带领下浏览探店、讲书荐书,在展示书店精心的空间布置的同时进一步丰富读者的阅读体验;上海兰心大剧院旁的朵云书院更是将整体艺术展览搬上“云”端,带领公众流动于艺术空间并同步体验。数字媒介参与下的直播间成为融合线上线下的中间界面,同步卷入书店、阅读以及知识分享,经由直播中介的公众阅读体验也在虚实互动中得以深化。

4 场景体验:阅读中介的情感连接

“场景”一词最早用以描述影视艺术创作的道具、布场及氛围,此后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约书亚·梅罗维茨(Joshua Meyrowitz)曾借用此概念描述特定时空下的社会交往。随着20世纪末文化消费占据主流的都市社会发展,美国新芝加哥学派学者特里·尼科尔斯·克拉克(Terry Nichols Clark)用场景描述地方整体性的文化风格。在克拉克看来,场景是特定地方基于场所设施与社会互动生成的特定空间调性,营造场景是激发社区生活及增强文化认同的基础。数字时代基于中小尺度场所展开的阅读实践为形塑具有文化活力、地方特性及情感体验的社区场景提供了契机。

4.1 重构社区:街角阅读的会遇

社区是与公众日常生活关联最为密切的场景。传统意义上的社区被认为是由地理区域、社会互动及共同关系构成。随着现代性及城市化进程加速,高速流动社会的发展加剧了传统社区的瓦解。美国学者路易斯·沃斯(Louis Wirth)在20世纪30年代甚至预言社区即将“消亡”。然而从更为动态的社区观理解,共同体意义上的社区不应与固定的实体边界或自然共生关系捆绑,而应持人地互动、人际交往构建的观念。基于生活小区、街道或村落等社区尺度所营造的阅读空间能够增进公众交流从而强化公众社区认同。2019年全国开展“农家书屋”公益服务项目,依托村落筹建图书借阅室,举办农民读书节、成立读书协会。系列性助农阅读活动在提高村民文化素养的同时,深化其对乡村文化的理解及共同体意识。在城市,基于街区、办公楼、车站甚至医院等社区生活圈设立的微型阅读角作为节点嵌入城市交往网络,营造全民阅读氛围同时为都市陌生人会遇及地方感强化提供可能。城乡以读书为契机的社区阅读空间营造在提升居民文化素养、丰富业余生活的同时,为重构社区共同体提供契机。

4.2 消费空间:阅读的卷入

20世纪70年代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指出我们将进入被“消费”控制的生活。整个社会从对生产的关注转向消费。“一切都靠符号而且在符号的遮蔽之下存在。”随着新一轮消费结构升级,公众文化消费需求激增,更趋追求产品的文化价值、审美体验及情感共鸣。在此背景下,阅读作为文化活动得到更多消费者重视,并转化为多样的表征性符号融入消费场景。例如有关厨艺的纸质书被改造为收纳厨具的容器;用硬装实体书镂空改做雕塑,将书的纹样作为衣服的装饰元素等。在将实体书改造为景观性、创意性美学商品的同时,不同消费场所还将书籍融入特定生活情境。例如知名零售消费品牌无印良品将厨具食材类炊厨商品与美食类书籍搭配陈列、日本茑屋书店在“生活提案”营销主张下组合生活用品与书籍,都是将书籍与特定生活场景相融合,增强用户的消费体验。在此类实践中,阅读的精神属性从物质外壳中抽离,其作为思想载体的物质实体被放大并融入消费场景中。正如媒介学家雷吉斯·德布雷(Régis Debray)启示人们重视媒介的物质属性,突出书籍作为物品融入真实生活情境的意义,既是对当前大众文化消费需求的回应,也丰富着公众的文化情感与生活体验。

4.3 万物可读:物联接入空间

移动互联网发展的下半场预示由人工智能、物联网及云技术驱动的泛媒时代到来。“泛媒”意味着技术趋于与空间、身体及“物”融合并呈现万物皆媒的愿景。智能家居、车联网及可穿戴设备的普及就是例证。在阅读实践中,阅读界面已不仅限于移动终端,公共场所、家居环境、交通工具等实体凭借物联技术整合线上阅听资源与线下物理空间,卷入更泛在的移动阅读场景中。智能车载系统、智能音箱及交互性智能家电作为阅读终端,实现即时“唤起”网络信息库、有声音频及影像资源,营造即时即地、交互体验及碎片接入的阅读场景。与各式终端连接的人也已演变为携带电子器官的“赛博人”,在不同智能场景间穿梭,并即时传送阅读信息。这一实践中,人、空间、知识及技术交融共生,基于个体阅读习性营造碎片化、环绕式及沉浸式阅读体验。

5 结 语

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创始人尼古拉·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egroponte)在其1997年的著作《数字化生存》中曾提到,数字化不仅是一种技术,更是一种学习方式、工作方式、娱乐方式与生存方式。身处读屏时代,数字化阅读也从技术性的文本与介质数字化转向经由数字技术中介的泛阅读生活方式,伴随式地嵌入公众碎片获知、移动阅读及实时互动的生活场景中。至此阅读已经历从口耳相传、书籍默读、超文本交互迈向人机耦合、虚实互嵌的智能阅读时代。基于空间视角审视数字阅读,呈现一幅动态文化景观:经由移动互联技术整合,空间成为意义展现的文本、虚实融合的界面、社交展开的场景。基于数字阅读实践深化,阅读之于公众个体及社会的文化意义也得以重塑:阅读不仅是静默的思想交流,更是公众参与数字生活的方式、增强身份认同的途径、接入社交圈群的纽带以及重识本地文化的入口。在此意义上数字阅读将发挥提升公民素养、优化生活质量,并帮助实现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景。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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