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E框架下制造企业对工业互联网平台的使用意愿研究

郑 准 张 凡 王国顺

(1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商学院，长沙 410205；2 湖南财政经济学院工商管理学院，长沙 410205；3 中南大学商学院，长沙 410083)

0 引 言

促进制造企业对接工业互联网平台是制造业实现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手段，能为工业互联网平台发展提供动力源泉和应用场景[1]，更是构筑兼具广度、深度和活力的工业互联网平台生态的必经之路。2017年11月，国务院出台《关于深化“互联网+先进制造业”发展工业互联网的指导意见》，2020年4月，国家发改委印发《“上云用数赋智”行动实施方案》,鼓励制造企业“上云上平台”。然而从实践层面看，我国制造企业“上云”和对接工业互联网平台的情况较为落后[2]。因此，有必要从理论和实证的角度揭示制造企业对工业互联网平台的采纳机制，这将有助于我国制造业数字化转型以及工业互联网产业和生态健康快速发展。

1 概念模型与理论假设

与“消费型互联网平台”不同，“工业互联网平台”主要为企业服务，能够有效解决中国制造企业两化融合面临的各种挑战[3]。制造企业使用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将通过由内向外的平台生态培育和由外而内的智能化倒逼，全面构建资源丰富、多元参与、协作共赢、动态演进且无限延展的制造业平台生态系统。关于技术采用决策，国外学者提出了诸多理论予以解释，代表性的如Rogers的创新扩散理论(DOI)、Ajzen的计划行为理论(TPB)、Davis的技术接受模型(TAM)、Tornatzky等学者提出的“技术—组织—环境”框架(TOE)[4]、Venkatesh等提出的技术接受与使用的统一理论(UTAUT)。基于理论完备性、时效性和成熟度考虑，本文将采用TOE框架分析我国制造企业对工业互联网平台的采纳意愿以及影响因素。

1.1 概念模型

TOE框架由Tornatzky等学者(1990)提出[4]，非常适合组织层面而非个人层面的信息技术和信息系统(IS/IT)的采用行为(Gangwar等，2015)[5]。TOE框架认为企业在技术采用决策前应考虑3个层面因素：技术(T)、组织(O)和环境(E)。本文在综合比较的基础上选择5个关键因素作为前因变量，其中技术因素考虑“企业对平台的信息安全感知”和“平台服务兼容性感知”，环境因素考虑“社会压力”和“竞争压力”，组织因素考虑“管理团队创业精神”(Sebora等，2010)[6]。此外，由于制造企业管理团队直接制定是否接入工业互联网平台的决策，因此考虑将“企业管理团队的支持”作为中介变量连接前述5个因变量和自变量“企业对工业互联网平台的使用意愿”。本文概念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制造企业对工业互联网平台使用意愿的概念模型

1.2 理论假设

根据图1，下文将依次对概念模型中的6项核心假设进行阐述分析。

企业高管团队负责评估和制定工业互联网平台使用决策。高管团队的支持反映了企业对信息系统(IS)功能重要性的认知并将决定高管团队是否会促进企业IS行为。高层管理团队的热情、敬业和对信息系统项目的支持有助于企业采用IS所需的丰富资源。高管团队的支持受到企业其他层面因素的影响，并作为中介变量直接决定了企业对工业互联网平台的使用意愿。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H1。

H1：高管团队支持(GGZC)对制造企业使用工业互联网平台意愿(SYYY)有正向影响。

制造企业采用工业互联网平台要充分考虑企业与平台之间的兼容性(Compatibility)，包括技术兼容性和制度兼容性。与用户现有价值观和工作体系相兼容的技术更有可能被采用。企业采用云计算等技术服务最大的挑战是企业与平台之间的流程和数据兼容性，如果兼容性较差，则可能会导致企业产生系统迁移和集成的额外成本。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H2。

H2：平台服务兼容性感知(JRGZ)对高管团队支持(GGZC)有正向影响。

Oliveira(2014)认为企业必须了解云计算独特的安全风险，包括特权用户访问、法律遵从性、数据位置、数据隔离、数据恢复、调查支持和长期生存能力等[7]。此外，据RightScale的一项调查，心理因素，即企业对信息安全的感知，可能是企业“上云”的更大障碍。我国某些制造企业同样由于对工业云的安全问题存在担忧，往往不愿意将工业运行数据、财务数据等敏感资料转移至云端。根据上述分析，提出假设H3。

H3：平台信息安全感知(AQGZ)对高管团队支持(GGZC)有正向影响。

企业新技术的采用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高管团队的创业精神(Entrepreneurship)促使企业开展存在风险但能为企业带来发展新机会的各项行动。创业精神是推动公司繁荣的重要因素，企业高管团队应认识到创业精神对于企业成功的意义。云服务是技术和商业企业家提供最佳可用技术方案的理想平台，具有强烈创业精神的组织更有可能采用云服务这种重大创新行为(Sebora等，2010)[6]。根据上述分析，提出假设H4。

H4：高管团队创业精神(CYJS)对高管团队的支持(GGZC)有正向影响。

就新技术采用而言，社会压力(Social Influence)是“个人认为重要的其他人认为他或她应该采用某项新技术的程度”。因此，社会压力与主体使用某项技术的行为意图直接相关，从而影响用户采用新技术的决定(郑勇华等，2020)[8]。新技术的潜在采用者经常依靠周围的参考群体来获取信息。本文将社会压力定义为企业采用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所受到的其他组织或主体的鼓励或影响的程度。根据上述分析，提出假设H5。

H5：社会压力(SHYL)对企业高管团队的支持(GGZC)有正向影响。

当前，制造企业面临的竞争压力使企业增强了新技术采用的意愿。行业竞争性程度对企业IT采用有积极影响，特别是当技术直接影响竞争时，采用新技术对企业竞争压力具有战略必要性。Gangwar 等(2015)研究发现竞争压力与云服务采用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当竞争对手将云计算作为一种竞争工具时，其他组织将感受到采用云计算以保持竞争优势的迫切性[5]。根据以上分析，提出假设H6。

H6：竞争压力(JZYL)对企业高管团队的支持(GGZC)有正向影响。

2 数据处理与实证研究

2.1 变量测量

本研究采取大样本问卷调查的方式收集数据。为了确保问卷的信度和效度，涉及的7个变量均采用国际期刊文献中经过验证的成熟量表。为确保问卷的科学性，通过小样本预调研，优化改进调研问卷。另外，在问卷中，要对工业互联网平台进行通俗和情境化说明；设置受访者对工业互联网平台了解程度选项，对选择“不太了解”的问卷作无效处理，此外采用企业规模、企业性质、成立年限、所在区域4个题项作为控制变量。

2.2 数据收集

本文采用大样本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法(SEM)进行研究分析。为了达到实证研究所需的问卷数量和质量的要求，同时充分利用项目组现有的政府部门和企业调研资源，确保问卷搜集的可行性和便利性。本研究选取湖南、广东、浙江三省的制造企业作为调研对象，于2021年1月至5月通过实地访谈、电话访谈、电子邮件等方式发放调研问卷400份。问卷发放对象为企业中层及以上管理者，线上线下问卷发放和回收均采用便利样本收集技术。回收并剔除无效问卷之后，最终获得215份有效问卷。根据以往学者的观点，观察变量和样本量的合理比率在1∶10到1∶15之间，最终所获得的215份有效样本达到了最低标准，满足本研究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法对样本量的要求。

2.3 数据质量与测量体系的信度和效度分析

首先，利用有效样本数据检验问卷和数据质量。问卷设计遵循Podsakoff的方法进行优化，采用Harman单因子法进行测试，结果表明问卷数据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同时，对215份有效样本进行数据正态性分析和多重共线性评估。其次，对研究变量的测量体系进行信效度分析。运用SPSS20.0软件对各研究变量进行CITC信度分析，结果显示，7个变量的α系数均超过0.7这一可接受的水平。另外，运用AMOS20.0软件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变量的内容效度、区分效度和聚合效度都在可接受范围内。信效度分析结果见表1和表2。

表1 研究变量的CITC信度分析

表2 研究变量的验证性因子分析

2.4 结构方程模型分析与结果讨论

本部分将基于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法并利用AMOS20.0软件对如图1所示的理论模型进行实证检验。中介效应分为完全中介和部分中介两种类型，本研究使用样本数据分别对完全中介模型(见图2)和部分中介模型(见图3)进行拟合比较，并根据拟合指标得到最佳匹配模型。具体的模型构建和拟合结果见图2、图3和表3、表4所示。

图2 部分中介模型的结构方程模型拟合结果

图3 完全中介模型的结构方程模型拟合结果

从表3可以看出，部分中介模型的x2/df、GFI和NFI三项指标(分别为3.469、0.735、0.821)均未达到结构方程模型的检验标准；而完全中介模型中各项拟合指标均达到了预期标准，而且在数值上也优于部分中介模型。因此，我们认为完全中介模型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从表4可以看出，概念模型中所有理论假设均得到了实证支持。

表3 完全中介模型和部分中介模型的结构方程拟合指标比较

表4 完全中介模型(较优匹配)的结构方程参数拟合结果

从表4可以看出，“高管团队支持(GGZC)”对“制造企业工业互联网平台使用意愿(SYYY)”的标准化路径系数β=0.832(C.R.=6.342>1.96,P=0.001<0.01)，说明制造企业高管团队支持对企业工业互联网平台的使用意愿具有决定性作用。这也说明TOE框架中，决定工业互联网平台使用意愿的最核心因素是组织因素(O)，技术因素(T)和环境因素(E)通过组织因素(O)的中介作用间接影响企业对平台的使用意愿。此外，需要指出的是组织层面影响因素中“高管团队创业精神(CYJS)”(β=0.237，C.R.=3.342>1.96，P=0.000<0.01)对“高管团队支持(GGZC)”有较大影响。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对于制造企业而言，采用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仍是一项充满挑战且具有风险的创新行为。为此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在技术、安全以及服务上仍需要进一步改进，以降低工业互联网平台的使用门槛。

此外，来自技术和环境层面的其他四项前因变量对“高管团队支持(GGZC)”均产生了直接影响。其中“社会压力”的影响效应最大(β=0.465**)，表明制造企业采用工业互联网平台具有一定的“潮流效应”。“平台服务兼容感知”(β=0.186*)也是较为重要的前因变量，意味着制造企业高管团队较为关注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与企业需求和实际状况的兼容性；“平台服务安全感知”(β=0.149**)所起到的影响效应意味着制造企业较为关注核心商业信息、数据和技术的安全性问题。“竞争压力”(β=0.123**)作为环境因素的确会影响到企业对工业互联网平台的使用意愿，但影响效应偏小，说明制造企业并未将工业互联网平台的使用作为增强竞争力的主要手段，这有可能是因为制造企业尚未完全认识到工业互联网平台所能给企业带来的巨大潜力。

3 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TOE理论框架，从技术、组织和环境3个层面构建了制造企业采用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的理论分析框架，并提出六项核心假设。实证结果显示TOE理论能较好解释我国制造企业的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采纳意愿。根据研究结论，对我国制造企业、工业互联网平台以及政府部门分别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制造企业方面。首先，制造企业应全面认识和深刻理解工业互联网平台。我国制造企业应深刻理解工业互联网平台的性质、技术基础和服务架构，有效克服目前普遍存在的“不敢用、不会用”的难题。其次，制造企业应打造创业型高管团队和创新性组织文化。实现企业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是一项风险较高但具有高潜在回报的战略行为，需要企业高管团队具有高度创业精神。最后，制造企业应主动为对接工业互联网平台做好准备。特别是在接入平台前期，更需要企业从战略高度统筹对接过程并提供有力保障。

第二，工业互联网平台方面。精准识别和对接制造企业需求。目前广大制造企业对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具有“轻量化”和“异质性”需求。因此，工业互联网平台需要为制造企业提出精准、兼容且兼具效益的技术解决方案。有效增强制造企业“上云上平台”的信心和动力。工业互联网平台应强化安全责任，建立和强化多样性安全和应急管理机制，消除制造企业对采用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的后顾之忧。主动推广示范平台应用成效。工业互联网平台应加大宣传推广力度，可以积极开展企业“上云上平台”培训和宣讲活动，建设“上云上平台”体验中心，通过样板示范、服务体验等多种方式促进制造企业“上平台”从意愿到行为的转化。

第三，政府部门方面。大力支持制造企业的数字化改造。政府可以出台针对性的固定资产加速折旧优惠政策，或采取发放技术服务券的方式，支持制造企业接入工业互联网平台；以开源开放的理念促进工业互联网平台生态建设。政府应引导工业互联网平台加强开源社区和开放性技术平台的构建。宏观层面看，政府应引导平台内各行业之间的标准开放和协议兼容，并推动行业积极参与国际标准制定，为工业互联网平台发展营造良好的制度环境。充分完善知识产权、数据流转、信息安全以及行业协作等方面的法律法规，促进制造企业充分利用工业互联网平台的赋能机制实现高水平智能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