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及其对园长变革型领导力与教师自主性关系的调节作用研究：基于潜在剖面分析*

王 芳 刘 昊

（首都师范大学学前教育学院，北京，100084）

教师自主性深刻影响着学生的发展，对教师的自我效能感、责任感以及创新能力等也有重要促进作用。

组织氛围是影响自主性发展的一个重要变量。以往研究大多“以变量为中心”对组织氛围进行研究。但幼儿园组织氛围是教师个体对工作环境的主观感知，因此存在“以个体为中心”对其进行研究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鲜有研究聚焦于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在变革型领导风格与教师自主性间的作用。

综上，本研究基于个体中心法的视角，通过潜在剖面分析对幼儿园组织氛围进行亚类探索，并探讨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是否在变革型领导力与教师自主性中存在调节效应。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以整群抽样的方法，在北京市、河北保定市以及深圳市共选取1412名幼儿园教师为研究对象，进行问卷调查，问卷回收后剔除无效问卷78份，有效样本为1334份，问卷有效率为94.48%。其中北京市395名，深圳市534名，保定市405名。样本情况见表1。

表1 样本教师情况

（二）研究工具

1.教师自主性量表

本研究所使用的教师自主性量表是在姚计海、申继亮编制的中小学教师教学自主性问卷〔1〕的基础上结合幼儿园实际修订而成的。总量表共7个维度、30个项目，采用李克特4点计分法，得分越高表明教师自主性水平越高。本次测量中，该量表的克龙巴赫α系数为0.925。问卷的各项拟合指标为：比较拟合指数（CFI）=0.918，塔克刘易斯指数（TLI）=0.905，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0.056，标准化残差均方根（SRMR）=0.037，问卷信效度良好。

2.变革型领导力量表

本研究采用李超平和时勘根据巴斯提出的变革型领导框架修订的适合中国文化背景的变革型领导力量表，〔2〕并结合幼儿园特点进行改编。总量表共3个维度、26个项目，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得分越高表明教师感知到的变革型领导力越明显。本次测量中，该量表的克龙巴赫α系数为0.930。问卷的各项拟合指标为：比较拟合指数（CFI）=0.968，塔克刘易斯指数（TLI）=0.961，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0.081，标准化残差均方根（SRMR）=0.030，问卷信效度良好。

3.幼儿园组织氛围量表

本研究采用约翰逊编制的组织氛围量表〔3〕作为幼儿园组织氛围量表。总量表共5个维度、19个项目，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得分越高表明教师感知到的幼儿园组织氛围越开放。本次测量中该量表的克龙巴赫α系数为0.913。问卷的各项拟合指标为：比较拟合指数（CFI）=0.939，塔克刘易斯指数（TLI）=0.919，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0.076，标准化残差均方根（SRMR）=0.045，问卷信效度良好。

（三）数据分析

本研究使用统计分析软件（SPSS23.0）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相关性分析和方差分析，使用统计建模软件（Mplus8.0）进行潜在剖面分析以及调节效应分析。

二、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分析

先采用哈曼（Harman）单因素检验对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检验。将本研究所使用问卷的所有项目放在一起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未经旋转时共有11个因子的特征根值大于1，第一个主成分解释的变异量为33.49%，小于临界值40%，〔4〕说明本研究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二）现状描述分析

1.教师自主性、变革型领导力与幼儿园组织氛围的现状分析

对三个变量进行总体概况分析（见表2）。教师自主性的7个维度得分均在3分以上，平均分数最高的是自控性维度，最低的是独立性维度。变革型领导力各维度均分在4.5分以上，同样处于较高水平。教师对幼儿园组织氛围各维度的认知普遍处于中上水平，其中决策制定维度得分最低。

表2 教师自主性、变革型领导力描述性统计

随后，为验证教师自主性是否在教龄、学历、职务、所教年级等因素上存在差异，将教师自主性在以上因素上进行方差分析发现，幼儿园教师自主性水平在以上变量中均不存在显著差异（p＞0.05）。

2.三个地区间的比较

将北京市、保定市以及深圳市的数据进行方差分析发现，变革型领导力（F=19.282，p＜0.001）、幼儿园组织氛围（F=320.66，p＜0.001）以及教师自主性（F=219.09，p＜0.001）三个方面存在地区间的显著差异。进一步进行事后检验发现，北京市和深圳市无显著差异，二者均与保定市存在显著差异，保定市的样本在三个方面的得分均低于北京市（p＜0.01、p＜0.001、p＜0.001）和深圳市（p＜0.001、p＜0.001、p＜0.001）。

（三）幼儿园组织氛围的类别及特点分析：基于潜在剖面分析

对各变量进行相关分析，发现教师自主性、变革型领导力及幼儿园组织氛围之间均呈现两两相关（见表3）。

表3 各研究变量的相关分析结果

1.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的潜在剖面分析

潜在剖面分析（LPA）统计指标包括信息指标、分类指标和似然比检验指标。〔5〕其中常用的信息指标包括赤池信息量准则（AIC）、贝叶斯信息量准则（BIC）和样本量调整后贝叶斯信息量准则（aBIC）；〔6〕常用的分类指标为熵值（Entropy），即判断模型分类精确性的标准化指数，取值在0到1之间；似然比检验用于比较两个嵌套模型（k剖面模型和k-1剖面模型）之间的拟合优度差异，常用的指标包括罗梦戴尔鲁本校正似然比（LMRT）和似然比检验（BLRT）。

以幼儿园组织氛围的合作、教学创新等5个维度为指标，从类别数为1的基准模型开始建立潜在剖面模型。在潜在剖面模型分析中，赤池信息量准则（AIC）和贝叶斯信息量准则（BIC）越低，分类精确性指标熵值（Entropy）大于0.8，且罗梦戴尔鲁本校正似然比（LMRT）和似然比检验（BLRT）达到显著，模型的拟合度越高，模型更优。根据不同类别的潜在剖面分析拟合指数结果（见表4），2类别模型、3类别模型和4类别模型的罗梦戴尔鲁本校正似然比（LMRT）与似然比检验（BLRT）均达到了显著性水平，因此这三个模型优于5类别模型；3类别模型的AIC和BIC值小于2类别模型，熵值（Entropy）大于4类别模型，显著性要优于4类别模型。可见3类别模型拟合数据最佳，选择3类别模型是比较合适的。

表4 不同潜在剖面模型拟合度比较

2.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命名及各维度差异分析

本研究发现，三个类别的条件均值显现出不同的特征。在三种类别中，类别1在5个维度上的得分相较于其他两个类别均偏低，且各维度之间的得分差异最大，故命名为“不均衡型组织氛围”，占所有被试的15.9%；类别2在各条目上的得分均属于中等水平，且各维度之间的得分差异较小，故命名为“一般型组织氛围”，占所有被试的36.9%；类别3在各条目的得分相较于其他两个类别均偏高，属于最优类，故命名为“良好型组织氛围”，占所有被试的47.2%。

为对潜在剖面分析分类结果的准确性进行验证，以幼儿园组织氛围的5个维度为指标进行判别分析。结果表明，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的预测正确率均高于90%（类别1—3对应的预测正确率分别为95.4%、98.3%、95.9%），说明潜在剖面分析结果较为可靠。

为验证3类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是否具有显著差异，进行方差分析（见表5），3类幼儿园组织氛围在5个条目均值上都有显著差异。具体而言，类别1（不均衡型组织氛围）在5个维度上的得分均显著低于类别2（一般型组织氛围）和类别3（良好型组织氛围）；类别2在5个维度上的得分均显著高于类别1，低于类别3；类别3得分显著高于其他两种类别，表明幼儿园组织氛围潜在类别存在异质性。

3.教师自主性在幼儿园组织氛围潜在剖面类别上的差异分析

以组织氛围类别为自变量，以教师自主性为因变量，采用稳健三步法（DU3STEP）进行检验，发现三种氛围类别在自主性得分上差异显著。具体而言，类别3中的教师自主性得分（3.881±0.009）显著高于类别1（χ2=638.36，p＜0.001）和类别2（χ2=501.22，p＜0.001）中的教师自主性得分；类别2得分（3.499±0.014）显著高于类别1（3.260±0.023）中的教师自主性得分（χ2=75.481，p＜0.001）。

（四）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在变革型领导力和教师自主性间的调节作用

采用BCH命令处理潜类别变量作为调节变量的回归混合模型（RMM），在完成潜在剖面分析后，将后验分类概率作为BCH法的权重。以组织氛围的3个潜在剖面为调节变量，变革型领导力作为自变量，教师自主性作为因变量，进行分组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变革型领导力对教师自主性的影响在不同剖面组内存在差异。如图2所示，类别3显著影响教师自主性（β=0.728，p＜0.001），只有当组织氛围为良好型时，变革型领导力对教师的影响才显著。而在类别1（β=-0.02，p＞0.05）和类别2（β=0.02，p＞0.05）中，变革型领导力对教师自主性的影响不显著。

图1 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的调节作用

三、讨论

（一）教师自主性整体水平较好，但独立性较弱，且在地区上呈现显著差异

本研究中，教师自主性水平整体较好，独立性维度得分最低。独立性是个体对于独立完成事务的一种本能的诉求和倾向。〔7〕独立性维度得分低，说明教师在日常工作中存在依赖和期待外界帮助的情况，缺乏独立思考、分析和解决问题的意识和能力。

本研究发现，教师自主性的发展状况在地区间存在一定差异，园长的变革型领导力和幼儿园组织氛围亦是如此。近年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区域发展空间布局和协调发展，幼儿园教师队伍的均衡性建设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仍存在区域性差异。〔8〕这是由多方原因所致的。首先，地区间的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导致学前教育水平和资源不均衡，且区域间缺乏有效互动机制。其次，不同地区的学前教育针对性政策、教师培训政策等不尽相同，政策协同性不足可能导致原本发展起点较低地区的教师后续专业成长动力不足。

（二）幼儿园组织氛围存在异质性

本研究利用潜在剖面分析法对幼儿园组织氛围的类别进行划分，结果发现，幼儿园组织氛围具有明显的异质性，可以分为不均衡型、一般型和良好型这三种类别。从占比来看，良好型组织氛围占比最大，但不均衡型和一般型组织氛围占比总和超过50%，不应被忽略。

从内容来看，三种类别的组织氛围存在一定的共性，如合作维度和师幼关系维度得分较高。然而，决策制定维度的得分在每一种类别中都是最低的，这直接反映了教师对幼儿园事务决策参与度低、影响力小、权威性弱的现状，与以往的研究相一致。〔9〕具体来说，教师参与幼儿园园务发展规划决策的机会较少，在幼儿园的运行方式和运行策略上发言权较少，对于班级活动、课程与玩教具的选用都存在决策权不足的情况。

（三）幼儿园组织氛围类别在变革型领导力和教师自主性之间起到调节作用

本研究结果发现，良好的幼儿园组织氛围下，变革型领导力对教师的影响显著。组织氛围是连接园长领导力和教师自主性的桥梁。这对日后研究组织氛围与教师自主性的关系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原因如下：相较于个人，变革型领导者的关注点更面向组织整体。〔10〕组织在集体主义文化中比在个人主义文化中更受重视，〔11〕因此幼儿园教师个体会将自我归属于幼儿园集体，其自主性的发展受幼儿园组织体制、组织氛围等各方面的影响会更深刻。组织氛围作为一种无处不在的软环境，内隐着领导对组织整体及教师个人所发出的各种信号。组织成员往往会将组织氛围中蕴含着的一系列社会信息作为线索，据此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12〕如果教师在组织中感到积极开放、信任和谐的氛围，那么变革型领导者和教师之间更易形成平等、尊重、合作的关系，教师会更加忠诚于自身工作和幼儿园组织，从而激发内在工作自主性，增强自主能力和自主行为，创造性地实现组织的整体目标。

四、启示与建议

（一）提供多元化精准支持，共促自主性协调发展

首先，教师可通过撰写工作日记、就关键事件进行案例分析、写自传等方式，来分析自身的自主意识、自主行为的变化，对个人成长及专业发展形成新的思路，为独立决策和自主行为提供内部支持。其次，园长要全面评价教师的自主性，并基于评估结果，给予精准、多元的支持。最后，通过结对帮扶、老带新等方式加强新手教师和自主性水平较高的专家型教师间的专业交流，帮助新手教师成长。

（二）助力园长理念转换，发挥变革型领导力

首先，园长要借助网络、书籍等多种途径加强领导力理论学习，主动下沉到年级组、教研组，了解、倾听一线教师对幼儿园管理的感受并改进不足。其次，教育部门可协同幼儿园定期开展园长经验交流座谈、领导力提升系列讲座等活动，采取问题引导、体验式培训、导师指导等方式，助力园长转换领导理念，更好地发挥变革型领导力。

（三）丰富园所文化，共创积极氛围

首先，园长要贯彻以人为本的管理理念，通过带领教职工共绘蓝图、多关爱教师等方式，增强教师的园所归属感。其次，做好制度加减法，营造积极的园所氛围。设置必要的激励和保障机制，提升教师参与园所事务决策的主动性；营造园内教师自主发展空间。

（四）关注地区发展差异，创新区域管理模式

首先，构建区域间教师交流和幼儿园培训合作平台。发挥共同体学习的优势，尝试专题研习会、区域学习互助组等园外培训模式。其次，教育主管部门根据区域差异建设幼儿园质量数据库，为有针对性地促进不同区域园所质量发展做好基础信息工作。最后，鼓励优质幼儿园通过多种方式传授特色办园经验，开展跨区域一对一园所帮扶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