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事件影响下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
——以危机心理干预为视角

2022-10-31 05:09秦攀博
理论月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弱势群体危机

□ 秦攀博

(1.吉林大学 行政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2.广州行政学院 政治学与法学教研部,广东 广州 510070)

一、问题的提出

弱有所扶体现了社会文明发展水平和治理现代化程度。如同扶贫要把“扶志”与“扶智”相结合,弱势群体的心理弱势及其疏导问题在理论和实践层面亟待引起重视。当前对弱势群体的关注集中于就业、医疗、权利、救济等方面,而对其引起的心理弱势研究较少。“弱势”的“弱”既可呈现在社会状况、经济状况、身心状况等外在方面,还可存在于认知因素、能力因素、价值观念等内在方面,进而从“势”上在影响力、关注度、话语权等方面处于不利地位。弱势群体的“群体”在实践中并未显示出在数量、质量、力量方面的作用,反而类似于松散的个体未能形成群体心理、关系、资源的有效联系和联结,在社会中更反衬、认同和固化其弱势地位。从公平正义角度倡导弱有所扶,需要社会给予更多的扶助;从辩证唯物主义物质决定意识和内外因关系原理来看,物质弱势影响精神弱势,生理弱势影响心理弱势,心理弱势的反作用更固化弱势认同和弱势地位。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危机管理及灾后治理是一个系统治理的过程,应开展危机心理干预。从相对剥夺感(Relative Deprivation)的理论阐释中更应重视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相对剥夺感理论自塞缪尔·斯托弗(Samuel A.Stouffer)提出和经过罗伯特·默顿(Robert K.Merton)发展,已成为群体行为理论中一种重要的分析框架且被应用于弱势群体相关研究,与参照群体对比在主观心理上产生的“被剥夺感”需要心理疏导的合理介入。孙灯勇、郭永玉(2016)发现不论是个体层面还是群体和社会层面,相对剥夺感对个体或群体的心理与行为均具有显著影响。然而相对剥夺感理论更关注社会比较产生的心理危机,弱势群体的心理问题既有社会比较产生的心理危机,也有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强烈冲击引发的危机心理。危机心理干预是在危机事件下开展的面向社会群体或个体开展的多渠道、多层次、多方式的心理评估和心理疏导。心理危机干预是个体或群体出现心理问题等危机情况后采取的有针对性的专业心理干预和疏导。因此,从危机心理干预和心理危机干预的双重角度看,弱有所扶都应重视弱从心扶,首先改善其心理状态,体现主观能动性在“扶弱”中的作用。弱从心扶是通过心理疏导的方式方法改变个体或群体的弱势心理状态、心理问题和心理影响,从心理层面切入带动缓解弱势地位和弱势认同,从内而外逐步减轻弱势因素。弱从心扶是危机心理干预和心理危机干预的综合化和协同化。因此,聚焦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问题,不能仅局限于相对剥夺感理论的视角进行阐释,既要运用相对剥夺感的理论视野,还应超越相对剥夺感的理论视角。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下应从危机心理干预的理论和实践切入,有效结合心理危机干预,从两者融合的双重角度关注以下问题:

一是弱从心扶的价值问题,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下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有无特别价值?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会造成危机心理,其社会情绪表达会通过网络传播和社会舆论展现出心理层面和行为层面的分歧、分野和分化。社会共识、心理共识、价值共识是促进弱势群体有效社会融合的社会基础、心理基础和价值基础。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培育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健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和危机干预机制。习近平总书记在疫情防控中多次强调要加强心理干预和疏导。国务院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印发《新冠肺炎疫情心理疏导工作方案》,指出要加强困难群体、特殊群体的心理疏导。关注社会弱势群体及其心理状态、心理问题和心理需求的价值意义重大,既是推进国家治理和基层治理现代化的客观要求,也是推动建设幸福社区,化解基层矛盾的现实要求;既是系统思维、底线思维、战略思维的生动体现,也是公平正义、社会保障、幸福社区的实践举措。

二是弱从心扶的特点问题,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下弱势群体的心理影响有无特定差异?危机心理的扩散效应呈现出区域的非均衡性、结构的差异性、分布的不均匀性等特点,心理危机也呈现出群体和个体的差异性。弱势群体的心理特征既有单独个体的心理状况,也有群体心理融汇的社会心理。由于危机心理影响的范围差异、程度差异、群体差异,不同主体会产生社会认知差异、心理需求差异、利益诉求差异,从而导致社会心理本身存在的固有分化、内在分化、隐性分化、结构分化,因一些社会因素的冲击影响变得更加显著、外化和激烈。弱势群体的经济资源、社会资源、心理资源的相对劣势导致其心理敏感且抗压能力下降,社会负面情绪表达引起的社会心理分化、相对剥夺感、心理疏离感等负面作用上升。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所造成的危机心理影响下,弱势群体由于抗压力不足导致心理承压更重,无论是相对剥夺感所呈现出的心理危机的相对性、结构性、差异性,还是危机心理的冲击性、内隐性、深远性,仍值得重视和探究。

三是弱从心扶的内容问题,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下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有无特殊关注?突发公共事件下的危机心理干预是社会多方力量介入开展心理疏导以减少心理不良影响和心理次生灾害的过程。社会心理疏导是心理疏导在社会领域中的拓展运用,通过说明、解释、宣传、咨询等方式,影响社会心理状态,改变目标群体的认知、情感、行为和态度,对社会大众的心理状态、心理问题、心理期待采取有效方式进行疏通引导,以降低或消除不良心理状态。面向弱势群体开展心理疏导,既应包含对个人心理状况、心理问题、心理需求的关注、回应和干预治疗,也包括其存在的恐惧心理、焦虑心理、抑郁心理、隔阂心理对认知观念、情感接纳、行为表现、价值判断的不良影响,还包括其作为群体心理所体现出来的一种社会心理状态和过程的疏导。弱势群体的弱从心扶不仅应关注相对剥夺感理论视野下的相对剥夺感,还应关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背景下心理冲击可能造成的心理受损感,特别需要关注弱势群体心理影响的结构性特征在五个维度的影响:时间维度的短期影响和长期影响,空间维度的外显影响和内隐影响,主体维度的个体影响和群体影响,关系维度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结构维度的单独影响和综合影响。综上可见,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综合化的系统影响和多维度的结构化影响使得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在心理危机干预和危机心理干预双重角度都有其紧迫性和必要性。

二、文献综述:弱势群体相关研究中的多元视角

(一)从何视“弱”:多元视角下弱势群体的理论研究

弱势群体相关研究涉及多种理论视角,归纳梳理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一是正义理论视角,关注弱势群体的公平正义和平等问题(齐艳红,2019;陈莹,2020)。二是文化理论视角,从公共文化产品的供给和使用关注弱势群体的权益(王申罡,2017;颜玉凡,2020)。三是教育理论视角,关注弱势群体的教育状况及其相关影响(郭兴利,2017;杨健,2019;耿寒水,2020),尤其是关注教育公平和教育扶贫。四是从群体代表理论研究弱势群体(黄小钫,2019),把弱势群体作为社会群体的一种类型研究。五是协商民主理论视角,关注弱势群体在协商民主中的参与作用(黄海蓉,2016)。总体而言,常规治理中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致力于多元研究视角。相对剥夺感造成的心理影响及其心理危机干预也引起了相关研究关注,而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视野下关注弱势群体的危机心理干预亟待引起重视。疫情防控常态化的背景下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就显得尤为必要。因此,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灾后治理和系统治理的过程中关注弱势群体的危机心理干预和心理危机干预,也是一种具有新意的研究视角,其相应的理论探究也值得重视。

(二)“弱”指向谁:比较视角下弱势群体的主体研究

弱势群体的研究主体对象在比较视角下集中于某一特定群体和区域群体。一是对学生群体的研究,既有研究者把各级各类学生从整体上都作为弱势群体进行研究,例如杨淑敏、张居永、石国亮等研究者以此为研究取向;也有研究者关注各级各类学生内部的弱势群体,包括大学生、中小学生等群体内部的相对弱势或者困难家庭的学生,例如胡秀英、舒曼、张阳等众多研究者倾向于弱势群体研究的内部视角。二是对弱势群体及弱势群体子女的研究,关注弱势群体的代际传承和不良影响(刘琨,2019)。三是对城乡区域弱势群体的研究,既有农村弱势群体的研究(苏珂,2019;李静,2020),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研究(孙萍,2017;赵文君,2019),也有关注城市和农村相结合的农民工的研究,少数民族地区、边远地区弱势群体的研究(王美英,2017)。四是对新型弱势群体的研究,由于社会发展和技术进步等原因新出现的一些弱势群体,例如数字弱势群体的研究(高一飞,2019;宋保振,2020),环境弱势群体的研究(严惠麒,2018)。当前弱势群体的主体研究指向较为零散,社区是治理的基本单元,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存在很大的研究空间和研究价值,且具有实践探索价值和可行性。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灾后治理的危机心理干预过程中,重视城市社区心理服务的应用场景,聚焦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对于社区治理现代化和幸福社区建设具有普遍的、典型的价值意义,也能够进一步丰富弱势群体心理疏导的主体对象。

(三)“弱”在何处:问题导向视角下弱势群体的内容研究

弱势群体的内容研究集中关注如何从全方位或者某一角度改变相应的弱势地位或弱势能力。一是关注弱势群体的保障体系,从健全社会保障体系的角度帮扶社会弱势群体(高一飞,2019;关信平,2020)。二是关注弱势群体的法律援助,从法治建设的角度帮扶弱势群体(张放,2015;沈丽飞,2020)。三是关注弱势群体的就业扶贫,从民生的角度改善弱势群体的就业状况(李静,2020)。四是关注弱势群体的心理问题,从心理疏导和人文关怀等方面慰藉弱势群体的情感需求(徐海珍,2012;张融融,2017)。但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常规治理中弱势群体的帮扶政策,关于常规治理中的弱势群体心理危机干预的研究尚不多见,对于灾后治理中的危机心理干预更是亟待引起重视。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危机心理干预中,弱势群体心理问题呈现出叠加效应、滞后效应和心理“台风眼”效应,并具有紧急性、典型性、广泛性、严重性的特点,亟须引起相关研究的介入和比较追踪研究,而不再局限于相对剥夺感的心理影响范畴。重视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危机心理干预,加强灾后系统治理中弱势群体的心理危机干预,对于城市社区弱势群体具有显著的心理效应、政治效应和社会效应。

三、弱从心扶的主体指向:弱势群体的概念辨析和重点对象

(一)弱势群体的概念辨析:地位与能力的二重属性

1.多样性:划分弱势群体社会类型的基础。关于弱势群体的主体是谁,这是界定弱势群体的前提。相对剥夺感理论的重要贡献者罗伯特·默顿认为,每个人都面临多重参照群体,参照群体不同,人们对自己与他人的相对位置和相对得失的感知也不同。弱势群体应被看作是社会特定群体还是社会相对群体,一直以来存在多样性的看法,可以归纳为生活弱势、社会弱势、综合弱势。其中,生活弱势的观点(郑杭生,2003)认为弱势群体是指那些依靠自身的力量或能力无法保持个人及其家庭成员最基本的生活水准,需要国家和社会给予支持和帮助的社会群体。社会弱势的观点(赵中源,2011)认为界定弱势群体要根据特定民众一定时间内的社会地位、生存状态而非经济条件和生理特征进行综合性评价,这也就决定了弱势群体构成的非常态和不确定性。综合弱势的观点(舒曼,2016)认为综合不同研究发现对弱势群体比较一致的观点是弱势群体具有经济上的低收入性、生活上的贫困性、心理上的脆弱性。既有研究对弱势群体的界定通常与其生产能力低下或社会机会较少相关。弱势群体的划分具有多样性的特点,往往因生理性、心理性、社会性等原因,不能与社会普通大众获得同等的工作机会和稳定收入,缺少充分的生活保障和权益保障。笔者倾向于认为弱势群体具有多样性的划分标准,用多样性来融合特定性和相对性,可从以下三个标准来解析。第一个标准,按照弱势的类别可划分为五种类型:(1)经济上的弱势群体,例如无业人员、低保群体。(2)生理上的弱势群体,例如失能老人、重症患者、残疾人。(3)心理上的弱势群体,例如失独家庭、心理疾病患者等。(4)技能上的弱势群体,例如互联网时代的数字弱势群体、文化弱势群体。(5)事件下的弱势群体,主要指一些重大公共事件影响下的弱势群体,例如疫情弱势群体、灾后弱势群体、环境弱势群体、医疗弱势群体。第二个标准,按照弱势的时代特征可划分为两类:传统弱势群体和新型弱势群体,经济和生理上的弱势群体属于传统弱势群体,心理、技能、事件下的弱势群体属于新型弱势群体。第三个标准,按照弱势的影响因素划分,弱势群体的“弱势”主要体现在能力和地位两个核心要素上,经济、政治、社会等因素可归结为地位因素影响的弱势群体,生理、心理等因素可归结为能力因素影响的弱势群体。地位和能力既是独立的二分法,也具有相互影响的二重属性。弱势群体地位和能力的二重属性引申出弱势的辩证性和循环性。其中,能力因素是产生由内及外的弱势,由内在的生理、心理等能力弱势因素从而造成外在的弱势社会地位。地位因素是影响由外到内的弱势,由外在的经济、政治、社会等地位弱势因素进一步影响内在的弱势心理定位和认同。因此,弱势不仅存在相对剥夺感,也存在主客观弱势感,即多样性的主客观困难造成的弱势定位和弱势认同。涵盖以上类型,弱势因其相对性、综合性从而表现出多样性,这是准确把握弱势群体各种社会类型划分的底层逻辑和认知基础。

2.鲜明性:把握弱势群体社会特征的关键。弱势群体的“弱”体现到何种程度才能获得广泛认同?即理论上和实践中到底有多弱才算弱势群体?弱势群体作为一个并不完全固定或特定的群体,容易存在概念泛化和类比失当的现象并形成归因偏差,而比较对象的设置偏差可能会引起“相对弱势群体”的自我设限或自我认同。普通群体视域下的强势群体在遇到更为强势的个体或群体时,可能会产生自我归因为弱势群体的心理认同。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弱势群体并不一定带有明确的自身标识,但是准确理解弱势群体还是应把握弱势群体存在的三个鲜明性特征:一是弱势群体的客观性和认同性。弱势群体是社会比较导致的结果,但是弱势群体是一种客观存在,而非主观臆测的假想或者毫无根据的自我归属,且要符合社会认知的某些标准和公序良俗的广泛认同。二是弱势群体的相对性和动态性。弱势群体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例如弱势群体的心理状况常与相对剥夺感相联系。但弱势群体却并不是和强势群体直接对应的一个概念,弱势群体之“弱势”是相对于社会一般群体的平行比较的结果,而非与强势群体的上行比较的产物。弱势群体具有动态性和发展性,弱势群体并非“一刀切”的固定标准或群体,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静止对象,而是随着经济社会发展、自身水平、社会认知、判断标准的变化而发生改变或调整。三是弱势群体的部分性和广泛性。部分性是对于数量而言,弱势群体总数量只占社会群体的小部分,并不是社会大多数的存在,也不是金字塔结构的宽阔底层,而是类似于纵向垂直橄榄型结构的底部。广泛性是对于范围而言,弱势群体分布的范围具有广泛性。按照正态分布的社会结构分层,弱势群体只是社会群体的一小部分,介于弱势和强势之间的众多中间群体才是社会的常态和主要组成部分。且弱势群体的部分性和广泛性并不是局部集中的聚集性存在,而是在地域、区域、行业、年龄等群体中的广泛性、相对性、分散性、层级性的分布存在,并非高度集中的聚集性,即不会出现某个区域或行业全是弱势群体,贫穷的国家和落后地区也不全是弱势群体。因此要避免弱势主观化、宽泛化、模糊化的现象,紧扣地位和能力的二重属性。

3.独立性:辨析弱势群体相关概念的核心。弱势群体作为一个通用且独立的概念,需要与相关概念进行辨析以更好地理解和把握。一方面,辩证地看待弱势群体与贫困群体的区别和联系。两者的区别体现在,贫困群体主要是一个经济概念,弱势群体则是一个政治、社会、法律等多学科的概念。贫困存在客观标准且往往是一个国家或国际组织(如世界银行)的标准,弱势的标准却不是一个涉及国家或大范围固定的标准。贫困具有清晰明确的绝对标准和相对标准,弱势却并没有一个清晰客观的标准。弱势具有相对性、部分性和非聚集性,贫困则可以具有绝对性、整体性和聚集性。弱势往往受地位和能力的影响,弱势可体现在经济、社会、权利、保障、生理、心理等方面。相对于贫困群体注重经济因素的单一性,弱势群体是一个更具多样性的群体。两者的联系体现在,贫困群体是经济上存在困难且低于社会认定标准导致经济地位处于弱势,因此贫困群体也可作为经济地位方面的弱势群体看待。弱势群体可包含贫困群体但并非仅限于贫困群体。另一方面,系统地看待弱势群体与困难群体的区别和联系。两者的区别体现在,弱势群体是一个纵向垂直比较的结果,其分布具有相对分散性、广泛性的特点;困难群体是一个横向水平比较的结果,具有相对聚集性、局部性的特点。困难群体从类型上更多元化,范围上更宽泛化,程度上更模糊化,例如存在学业困难、婚恋困难、交往困难、购房困难等困难群体,但这些一般不被称作是弱势群体。弱势群体不是自我比较和他人比较的结果,而是社会比较的结果,是相对于正常标准和权利的弱势;困难群体可以是自我比较、他人比较和社会比较的结果,是相对于当前状况面临着衰退、下降、短缺或困境。两者的联系体现在,弱势群体从属于困难群体的范畴,困难群体的概念更宽泛。弱势是在某一个或几个方面遇到困难;但是困难群体并非都是弱势群体,经济困难、行动困难等群体符合经济因素和生理因素的弱势群体特征。有些困难具有现实性和临时性,例如地震、洪水、台风等自然灾害受灾的困难群体,重大突发公共卫生疫情的灾区困难群体,这些也可看作是特定事件下的弱势群体。由此可见,尽管与相关概念有区别和异同,但弱势群体由于具有代表性、典型性、群体性,是一个具有自身特点、丰富内涵和相应群体的独立概念,而地位和能力的二重性因素是区别弱势群体相关概念的关键。

(二)弱从心扶的重点对象:突发公共事件影响下的城市社区弱势群体

自社会学家斐迪南·滕尼斯(Ferdinand Tonnies)提出社区的概念以来,社区便成为基层治理的研究热点。从西方参与情境和话语转移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情境,中国的社区极具本土化的特色。一是社区的范围不同。本文中的社区均指城市社区(下同)。我国的社区有狭义和广义两种类型,狭义的社区是指居住小区,广义的社区是指城市街道下属居委会管辖的范围,是一个基本的治理单元。类似于农村的自然村和行政村的区别。社区弱势群体不仅是包括居住小区的弱势群体,还包括社区管理范围的弱势群体,社区心理健康服务一般由街道和社区纳入属地管理。二是城市社区类型众多,有单位制社区、老旧社区、商品房社区、城中村等类型,有单位管理、自治管理、物业公司管理等区别,使得中国的社区形态丰富多样。三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区居委会的存在,社区自治、共治、法治、德治、政治等多重目标和手段同时并存。四是社区的构成人员不同,有本地居民社区、外来与户籍人口倒挂的社区、高端社区、保障房社区等。社区群体同质化和不同社区异质化局面并存。城市社区作为基层治理和属地管理的基本单位,在疫情、火情、警情等突发公共事件下面临的防控压力更大,由于空间距离、停车难题、拆迁信访、历史遗留问题更容易激化基层矛盾,产生不良心理影响,使得危机心理干预和心理危机干预的需求叠加出现。具体而言,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关注对象是居住在城市社区中因经济因素、社会因素、生理因素、心理因素导致的生活困难、行动困难、社交困难、情感困难的部分边缘化群体,主要包含低保家庭、失独家庭、失能人员、重症患者、问题少年、残疾人群、精神疾病患者,以及其他遇到某一个或多个方面的长期困难致使自身发展明显受限,需要提供扶持和保障的群体。因此,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危机心理干预的系统治理过程中,城市比乡村更具备心理资源和心理人才队伍的优势和现实便利度,使得相关操作具有现实可行性,城中村和城市老旧社区的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尤其需要重点关注并得到实施。

四、突发公共事件影响下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效应

(一)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需求:边缘化的多样需求

按照心理学家马斯洛(Abraham Maslow)的需求层次理论,个体或者群体的生理、安全、社交、尊重、自我实现的需求都会在心理和行为上引起反应。突发公共事件危机心理的影响过程对心理需求具有催化效应、叠加效应、累积效应,使其相关心理需求集中快速释放和蔓延扩散。突发公共事件影响下的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需求重点体现在如下方面:一是突发风险下的心理安全感需求急迫。弱势群体由于自身经济地位、能力素养、挫折经历导致的情感创伤会引起心理上的安全感减弱。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催生危机心理的背景下,弱势群体抵御公共安全风险的资源、能力和心理都相对较弱势,因此弱势群体渴望人文关怀和保障措施以增强心理上的安全感,在横向上较之于普通群体更为迫切,在纵向上较之于平时更为紧急。二是社会边缘化下的个人尊重感需求上升。弱势群体的“弱势”两字形象地说明该群体可能遭受的困境,社会边缘化易引起自我封闭化,话语权和影响力降低,社会同情心理和怜悯心理可能导致个人受尊重感降低,容易产生自我矮化、自我设限和自我边缘化。在城市公共安全风险治理中,弱势群体对精细化、人性化有更多的诉求,体现了社区弱势群体希望获得个人尊重感的意愿更为迫切。三是归因偏差下的社会认同感需求明显。由于一些媒体和社会舆论对于成功、权威、财富、影响力的报道和推崇,导致部分群体产生不当的社会归因偏差。尤其是在固有观念、社会偏见和思维定式下,容易把弱势群体的处境和不够勤奋、能力不足等自身主观原因紧密联系在一起,容易形成社会刻板印象。突发公共事件社会影响的冲击造成弱势群体心理需求的社会认同感下降。四是弱势情境下的社会价值感需求上升。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如疫情防控、地震、洪水、台风等灾后治理彰显了公众参与的家国情怀、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部分弱势群体希望在自身条件和能力素养范围内通过公众参与作出一定的社会贡献,以便于提升自我价值感和社会价值感。然而由于弱势群体影响力不足导致的“沉默”状态,社会聚焦不足引起的“隐身”状态,个人单独行动的“零散”状态,使得弱势群体多样化的心理需求易被边缘化。

(二)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状态:外显化的负面心态

在突发公共事件危机心理干预的系统治理过程中,需要关注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状态,走访调查发现部分外显出来的消极心态更应引起重视:一是社会排斥和交往封闭心理更为明显。弱势群体由于单因素或多因素的弱势导致自我心理矮化,自我设限容易出现自我边缘化导致产生社会交往退缩和社会排斥倾向。弱势群体的网络社交关系主要存在于社会边缘群体中,缺乏社会参与,往往根据自己的偏好、既有的认知信息和价值观构筑“信息茧房”,进行自我封闭导致群体“巴尔干化”。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导致交往封闭心理更加明显。二是不公平感和相对剥夺感易被加重。弱势群体具有社会比较中的不公平感,且差距超越了人们可以接受的心理预期和心理承受能力的底线,社会不公平感才会产生。相对剥夺感促使弱势群体在情绪上产生严重的受挫感,甚至存在被社会抛弃的自弃情绪。由于弱者心态、心理贫困、相对剥夺感等因素容易将个人追求局限于私人领域,表现为对国家、社会公共事务的相对冷漠,滋生出对社会的不公平感和疏离情绪。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所产生的结构化影响和非对称影响容易加大弱势群体困难,放大认知偏见下的不公平感和相对剥夺感。三是心理失衡和抱怨心理容易叠加。在突发公共事件的系统治理过程中,弱势群体由于对政策的认知程度、自身合法权利的认知程度、利益诉求表达程度和情感认同包容程度等原因,容易产生抱怨心理。“坏消息综合征”“抱怨文化”诱使弱势群体心理失衡,导致其对社会组织的信任不足,产生对社会规范的背离倾向,对国家政策认同浅显化和短期化。疫情、隔离、弱势等因素叠加积累会加剧生活的窘迫感,容易引起心理失衡。同时心理失衡动摇了个体原有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造成了思维定式和行为定式的负面强化,使其无法以符合社会要求的价值观去审视自身地位和摆脱弱势的方法,在观念与行为上与社会主流文化发生冲突。部分弱势群体生活在相对缺乏信任和足够社会支持的闭塞环境里,抱怨情绪和不满情绪更具有反复性和强化性的特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产生的危机心理由于其广泛影响又会加剧弱势群体的现实困难、未来预期和心理波动,需要得到切实的人文关怀和有效的心理疏导。

(三)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问题:叠加化的心理问题

由于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危机心理的影响具有广泛性、持续性和结构性的特点,且不同特定对象各有其现实问题和心理表征从而产生结构化的差异和受损程度的差别。走访调查发现,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影响下城市社区弱势群体易出现的心理问题呈现交织叠加的现象:一是学业心理问题的集中显现。线上教学和网络教学大范围普及运用带来的学习方式和学习环境变化,教育政策的调整变化带来的心理影响,需关注弱势群体子女的学业不良心理。二是情感心理问题的压抑内隐。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的时间、空间、交往等因素容易加剧家庭成员人际矛盾和情绪情感的潜在伤害,主要体现在弱势群体家庭的亲子关系问题、失独家庭的心理问题、独居老人的情感问题、离异家庭的情感问题,如不能得到及时关注和疏导则容易引起外显或内隐的心理创伤。三是社会适应心理问题的迟滞累积。失能人员、重症患者、残疾群体的社会交往心理,低保救助家庭的社会认同心理,刑满释放人员的社会融合心理,这些都是城市治理中亟待解决的心理疏导问题,同时也应重视心理隔阂、心理疏离感和社会退缩行为造成社会交往和适应障碍。四是心理危机问题的叠加效应。心理危机问题主要体现在弱势群体易产生相对剥夺感、习得性无助感等消极心理的持续蔓延,并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广泛性焦虑、抑郁症、神经官能症等症状交织出现。特别是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的危机心理影响范围广泛,又容易导致疫情综合征、替代性创伤等心理问题与固有的心理危机进一步交汇融合,形成心理危机和危机心理的叠加效应和负面强化。

五、突发公共事件影响下城市社区弱势群体心理健康服务的实践困境

(一)社区心理健康服务主观需求和参与行为的矛盾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危机心理干预过程也是心理疏导作用逐步彰显的过程。突发公共事件影响下,城市社区弱势群体具有心理健康服务的心理需求,部分愿望还较为强烈。有些希望设立社区心理健康服务机构,有些认为在遇到困扰时非常需要心理健康服务,也有些认为需定期或经常需要心理咨询,愿意选择社区心理健康服务机构寻求帮助。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需求既包含现在或将来有心理健康服务的需求,也包含本人或者亲属的近期心理健康服务需求。由此可见弱势群体心理需求旺盛。可是目前街道社区的心理健康服务站点数量稀少,在部分街道家庭综合服务中心下设的心理健康服务站接待咨询服务的业务量很少。不仅是弱势群体,即使是社区一般居民的现实参与度也较小,导致有些站点甚至长期处于闲置状态,心理健康服务功能并未得到充分体现。究其原因,社会固有观念的影响易造成心理需求和参与行为的落差:一方面基层政府对社区心理健康服务的观念是否与时俱进,对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是否足够重视,设置心理健康服务场所是否科学规范;另一方面社区居民和弱势群体的既有观念如何,对心理健康服务的需求是否真实迫切,对心理健康服务的日常理解与专业实践是否具有认知的一致性,心理需求与现实需求是否具有内容的一致性,心理需求和现实参与行为是否具有行动的一致性,这些都值得深入观察和追踪研究。

(二)社区心理健康服务的主体不足和效果不一的矛盾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危机心理干预过程也是社会心理和个人心理逐步修复的过程。按照心理咨询的理论和实践,心理健康服务中的专业队伍和服务对象互为主客体或者同为双主体,提供专业服务的心理健康工作人员是最重要的人力资源,但也是当前城市社区心理健康服务最大的短板。即使是国内一线城市,很多街道社区并未开设社区心理健康服务中心。已开设的则存在工作场所设施较为简陋的情况,部分机构只有一两名心理健康工作人员,且专职人员鲜见而兼职易见,人员流动性较大。基层社区由于咨询数量不大,导致专业技能提升有限和职业发展前景受限。基层由于自身所处平台因素导致资源有限、力量有限、水平有限,但服务对象较广、服务内容较多、服务期望较高。高质量的社区心理健康服务站数量不多,街道社区的基层平台难以聘请、难以培养、难以留住高水平的专业人才,这也是基层心理咨询、医疗卫生等专业工作面临的较有普遍意义的“平台瓶颈”的基层困境。在突发公共事件的影响下,心理服务的矛盾和落差容易被放大。关于社区心理健康服务的效果,存在有分歧的三种观点:第一种认为社区的心理健康服务工作流于形式,收效甚微;第二种对心理健康服务持积极态度,认为有一些效果;第三种认为有胜于无,效果说不清,但总比没有要好。

(三)社区心理健康服务需求广泛和供给过窄的矛盾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危机心理干预过程也是心理疏导逐步适应社区心理需求的过程。在社区心理健康服务资源有限的现实条件下,心理健康服务的内容选定和目标对象就尤为重要。城市社区心理健康服务首先要关注重点人群,即城市社区中心理健康问题发生率较高、易感性较强、心理问题较严重的个体或群体。由于基层治理中社区资源匹配的问题,包括弱势群体在内的社区公众的心理健康服务需求内容广泛、群体多样、种类和程度差距较大,造成社区心理健康服务供给需求易出现错配,体现在供给需求的时间错配、主体错配、内容错配。城市社区弱势群体中的老年人和低收入人群的心理压力容易交织叠加,不仅体现在传统弱势群体的经济压力,还体现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给新型弱势群体带来的心理困扰和心理压力。社区弱势群体心理健康服务的需求广泛,既涉及生命焦虑、生存焦虑、生活焦虑,也包含学业焦虑、就业焦虑、职业焦虑等广泛性焦虑问题,还涉及睡眠障碍、学业障碍、情感障碍、神经症、自闭症等问题。社区弱势群体还希望在家庭矛盾、亲子关系、婚姻问题、社会交往等方面获得社会心理支持,甚至不局限于心理健康服务,需求扩大到了心理服务等多个领域。面对社区居民广泛的心理需求和弱势群体更具体、更实际、更多样的需求,社区心理健康的服务内容由于专业资源的数量质量相对受限和过于窄化的双重影响,其供给需求错配的情况较为突出。

六、突发公共事件影响下城市社区弱势群体心理疏导的多维路径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由于其紧急性、破坏性、聚焦性等特征进而引发强烈的社会心理冲击,容易产生危机心理蔓延,并导致心理危机叠加。由于防控措施、经济地位、认知观念和文化心理的综合影响,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状况、心理需求和心理问题也会产生系统化的深远影响和非均衡性的结构化差异。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下的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会对社区弱势群体产生不同程度的心理效果。由于主客观因素的交互影响,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生活影响、心理影响、社会影响会呈现叠加效应、交互效应和滞后效应,亟待有序、有效、有机地做好系统心理疏导。弱有所扶应注重心理疏导,通过弱从心扶帮助社区弱势群体打开心结、转变心态、治疗心病。弱从心扶要建立健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加强危机心理干预和心理危机干预,回应弱势群体的心理需求。

(一)有序落实危机心理服务体系建设,重视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健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和危机干预机制。中共中央多个部委联合印发的《全国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建设试点工作方案》提出要加快建设社会心理服务体系。突发公共事件系统治理过程中的弱势群体心理疏导是一个主题广泛、内容多样的复杂体系,各地需不断健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才能肩负相应的职能和成效。梳理文献发现关于社会心理服务体系的现有研究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内涵维度,体现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的内涵辨析;二是外延维度,体现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的社会治理功能;三是主体维度,体现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的构建。由此,当前亟待加强从实践维度或应用维度探讨社会心理服务体系的构建和实施,丰富拓展实践对象和评估效果,尤其需要总结完善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中危机心理干预的理论和实践。危机管理和系统治理对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是应急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应有之义,需要紧急动员和有效整合社会的心理资源形成层次严密、广泛覆盖的危机心理服务体系。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危机管理和系统治理既有利于检验危机心理服务体系的功能,也有利于锻炼危机心理服务体系的能力,还有利于完善社会心理服务体系的内容。突发公共事件下的弱势群体心理疏导,一方面要加强心理危机干预,关注和应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疫情心理综合征等健康心理问题;另一方面要加强危机心理干预,关注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需求,筛查心理状态,关注突发公共事件带来的次生心理灾害和隐性心理影响。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危机管理过程中开展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应加快建设危机心理服务体系。危机心理服务体系可包含九个分支体系:心理预警体系、统筹指挥体系、专业队伍体系、应急动员体系、教育宣传体系、物资保障体系、人文关怀体系、心理援助体系、考核评估体系。发挥危机心理服务体系的效能还应做到七个结合:及时跟进和注重长远相结合、统筹指挥和专业分工相结合、紧急动员和快速响应相结合、重点干预与广泛覆盖相结合、理论知识科普和实用方法介绍相结合、线上咨询和线下诊疗相结合、公立单位专家队伍和社会机构志愿服务相结合。健全落实危机心理服务体系,对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进行及时有效的个体心理疏导和社会心理疏导,切实减轻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对弱势群体产生的心理危机影响。

(二)有效提升危机心理干预的综合效能,加强对弱势群体的协同疏导

危机心理干预是对相关重点群体综合运用多学科理论方法,对目标对象的心理活动、个性特征或心理问题施加社会干预和专业影响,使之朝预期目标发生变化的过程。广泛动员社会心理资源集中专业力量,重点关注包括社区弱势群体在内的重点群体对象,遵循协同合作、有效干预、重点突破、惠及全体的原则。针对不同目标群体和危机发展阶段采用心理干预的理论和方法,可以综合运用心理疏导、心理治疗和心理修复等方式体现其综合效能。一是面向城市社区弱势群体开展危机心理疏导,体现普惠性。广覆盖地普及相应知识,扩大宣传,提供救济渠道和疏导平台,缓解危机带来的恐慌心理、焦虑心理、隔阂心理对认知观念、情感接纳、行为表现、价值判断的不良影响。二是面向城市社区弱势群体中出现心理问题的重点人员开展心理治疗,体现针对性。针对遭受突发公共事件心理影响和心理创伤的弱势群体,以及出现焦虑症、抑郁症、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神经官能症等较严重的心理问题和心理疾病,需要心理专业人士采用心理疏导方法减轻其心理和行为症状。三是面向危机影响的城市社区弱势群体开展心理修复,体现持续性。根据灾害心理学研究的相关理论和实践经验,灾情对灾区群体产生的心理影响会呈现滞后效应和叠加效应,并由此带来持续化、内隐化、广泛化的心理次生影响,涉及社会心理、健康心理、行为心理等方面。通过以往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及其后续心理援助的追踪研究表明,灾后及其灾害治理中的心理修复工作既具有紧迫性又具有持续性,需要综合运用系统思维、辩证思维和底线思维来统筹协调解决。在突发公共事件危机心理干预中,需要系统梳理危机事件对城市社区弱势群体心理产生的综合影响与重点影响、内在影响与外显影响、短期影响与深远影响,关注不良心理造成的现实心理问题和社会效应。积极将应急心理的临时干预向日常心理的常态化疏导过渡,引导消极心理向积极心态有效转化,减少危机事件的负面强化和消极暗示作用,实现危机心理干预的多重功能和综合价值。

(三)有益健全危机心理干预的公众参与,涵盖弱势群体的共建共治共享

社会治理共同体涵盖社会心理和文化心理层面的要求,心治既是德治和善治的共同要求和具体体现,还是治理现代化和治理共同体的基本内容和重要抓手。社会治理共同体和危机心理干预都需要发挥公众参与的重要作用。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坚持和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建设社会治理共同体。这些构建了危机心理干预要发挥公众参与作用的制度基础,从制度上加强弱势群体心理疏导需要发挥政府机构的统筹作用、专业力量的主体作用、社会力量的协同作用、弱势群体的参与作用。马庆钰(2018)指出共建共治共享体现了全民参与的内涵,共建即共同参与社会建设,共治即公共参与社会治理,共享即共同享有治理成果,体现了多元治理、供给侧发力和自治能力。弱势群体也是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参与者、建设者和享有者。无论是社会心理服务体系的构建,还是危机心理干预体系的共建共治共享,都不应撇开或者忽视弱势群体的参与力量和参与效果,反而应重视弱势群体的参与地位和参与作用。舒曼(2016)发现当弱势群体全身心投入到某项活动中,意识到自己的价值得到实现,潜能得以发挥,就会产生一种积极的自我体验。系统治理提供了共建共治共享社会治理制度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应急管理、灾害治理和危机心理干预中的实践场域,涵盖常规治理之外的应用场景、实践成效和完善方向。突发公共事件下弱势群体危机心理干预中的共建共治共享体现了力度、温度、效度的三结合,体现了纵向、横向、立体防控的三结合。突发公共事件的灾害治理如果违背共建共治共享整体性、具体性、协同性的原则,则易动摇社会心理融合的现实基础,加剧放大社会心理分化的影响。在灾害治理和系统治理的危机心理干预和心理危机干预中发动公众参与,提高弱势群体的公众参与意识,搭建弱势群体的公众参与平台,培养弱势群体的公众参与能力,发动弱势群体的公众参与监督,才能减缓弱势群体因立场、见识、价值的不一致而产生的认知分歧和心理分化,才能有利于发挥社区弱势群体的参与感、使命感、价值感,进而带来成效感、认同感和归属感。通过科学判断、科技支撑的分级分区管理,依托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等社会治理方式,实现弱势群体心理疏导的权利、责任、义务、成果的有机统一。加强弱势群体的危机心理干预和心理危机干预,发动公众的有序参与、有效参与、有益参与,形成弱势群体和社会公众参与的有机统一、有效结合,树立共建共治共享的理念共识,打造涵盖心理健康服务体系和危机心理干预体系的社会心理治理体系。总之,在突发公共事件系统治理的背景下,围绕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导向,整合本地心理资源、社会心理资源、网络心理资源等优势,大力推动危机心理疏导共同体和社区心理服务共同体的构建,对于城市社区弱势群体的心理疏导能够起到重要促进作用,从而实现以弱从心扶带动全过程的弱有所扶。

猜你喜欢
弱势群体危机
江苏海外新华商群体探秘
达到群体免疫,没那么容易
“小团体主义”帽子不要随便扣
农村消费者弱势地位及其改善策略
农村消费者弱势地位及其改善策略
中间群体
一个“弱势”教师说:孩子,我为什么越来越不愿意管你
“声”化危机
河口正陷入危机
强势妻子容易逼出“弱势”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