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莎莎
(南京财经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3)
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使得数字经济贯穿社会生产的各个环节,成为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坚持就业优先战略和积极就业政策,实现更高质量和更充分的就业。但随着数字化的不断发展,“唱衰”劳动力优势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人们担忧数字化和互联网的发展会对劳动力就业产生替代作用,不利于就业稳定。因此,本文的研究目的在于:从宏观层面考察数字技术的投入对一国就业水平有何影响?不同国家不同行业以及不同类型的数字技术投入是否存在异质性?数字技术投入如何影响就业?
随着数字化这一现象越来越普遍且深入,国际组织和各国统计局也越发重视数字经济概念界定的研究。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美国经济分析局(BEA)、G20杭州峰会和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都曾对数字经济的概念做出定义和解释。2021年5月14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数字经济及其分类》,此分类参考了国内外的相关统计分类,以满足数字经济统计监测为目的,将数字经济分为数字产品制造业、数字产品服务业、数字技术应用业、数字要素驱动业、数字化效率提升业等5个大类。该分类较为全面合理地划分了数字经济行业,通过比较各国际组织以及国内学者关会娟[1]、张晴和于津平[2]对数字经济的分类,可以发现虽然不同机构与学者对数字经济的定义和划分有细微差别,但总体上是保持一致的。
数字经济在宏观层面的影响主要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数字经济的发展使得信息的收集和获取变得简单快捷,以数字化为基础搭建的信息交流平台能够更加高效的沟通解决问题,这些都为创业者提供了良好的创业环境,带动创业活跃度的提升,有利于城市高质量发展[3-5]。另一方面,数字经济的发展改变了生产要素的配置情况,对就业、收入等都会产生影响。戚聿东等研究发现数字经济的发展不但能够使就业结构得到优化,还能提高就业质量,提高就业收入,为实现高质量就业提供了理论思路[6]。关于数字经济的发展是否会加速高技能劳动者与低技能劳动者趋向于“两极化”,从而不利于低技能劳动者这一问题,国内外学者也开展了不同的研究,有研究认为数字经济发展带来的技术进步会使企业对高技能劳动者的需求增大,在实现就业结构优化的同时,也使得低技能劳动者被替代[7]。这一结论与方建国和尹丽波所认为的数字进步会引致就业结构“两极化”趋势相符[8]。李晓钟和李俊雨研究发现,数字经济的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是非线性的倒U型特征,在跨过门槛值之后,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提高农村居民的收入,有效缩小城乡收入差距[9]。总结上述研究可知,数字经济发展是否促进就业,学界尚未达成共识,本文拟从数字经济对劳动者就业的影响机制效应出发,深入分析数字经济对就业的影响效应,以丰富相关的研究。
本文利用2000~2014年42个国家56个行业的跨国面板数据,探究投入数字化对就业的影响。计量模型设计如下。
其中,下标i表示国家,j表示行业,t代表年份。λi、λj、λt分别代表国家、行业、年份固定效应。Employ表示行业员工数,反映行业的就业状况。Dig表示数字技术投入水平,X是控制变量集,εijt为模型中的随机误差项。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Employ是不同国家的各行业员工人数,用来表示就业规模。为了减少可能出现的多重共线性和异方差性,本文采用其对数形式进行OLS估计。
2.解释变量
本文依据2021年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字经济及其分类》中数字经济的分类标准,并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和准确性,将其行业划分与WIOD数据库中的行业相匹配,得到数字化依托的行业①具体行业为:C-17计算机、电子、光学产品制造业;C-38电影、录像、电视节目制作、录音、音乐出版活动及广播活动;C-39电信服务;C-40计算机程序设计、咨询及相关活动、信息服务活动。。投入产出法能够很好地反映一国产业的生产被别国消耗的情况,因此文章使用WIOD(2016)公布的2000~2014年42个国家56个行业的投入产出数据测算完全消耗系数,用来度量制造业的投入数字化水平,测算工具为R软件。
3.控制变量
本文选取以下控制变量来控制一些行业时变特征对行业就业规模的影响,以缓解遗漏变量问题对本文估计结果产生的估计偏差问题。行业生产效率,以各行业员工工作时长(Hours,单位为百万小时)表示;行业资本存量,用资本存量的对数(lnK)表示;外商投资占比,以外商直接投资占GDP的百分比(FDIratio)表示;人均GNI,用2010年不变价美元表示。
表1报告了投入数字化对就业规模的基本回归结果。表1的(1)列为未设置固定效应的最小二乘估计(OLS),在没有控制国家、行业、时间的固定效应时,数字技术投入的系数显著为正,初步表明投入数字化有助于提高就业水平。在此基础上,表1的(4)列控制了行业生产效率、行业资本存量、人均GNI、外商投资占比等变量,发现投入数字化的系数依然显著为正,进一步表明在本文的观察范围内,投入数字化有助于提升一国行业的就业规模。因此有理由得出,在控制了行业特征以及三个层面的非观测固定效应之后,投入数字化对一国行业的就业规模的影响呈现显著的促进作用。
表1 基准回归结果和稳健性检验结果
1.替换变量检验
首先采用替换变量进行回归的方法来验证结果的稳健性。使用行业的从业人数代替本文的被解释变量,表1第(3)列报告了替换变量的回归结果,核心解释变量数字技术投入显著性稳健,投入数字化与行业从业人数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
2.内生性处理
考虑到核心解释变量可能与被解释变量之间存在反向因果关系,为克服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使结果更加准确,本文引入投入数字化变量的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表1第(4)列为使用工具变量法的估计结果,在考虑了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后,核心结论依然是稳健的。
那么投入数字化究竟会如何影响就业呢?柏培文和张云[10]研究认为产业发展的数字化会降低劳动力比较优势,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广泛应用,使得机器取代了大量劳动力,表现为机器的替代效应。然而,他们的研究忽略了工业数字化可以节省劳动力成本,提高生产效率,降低产品价格以扩大需求市场。优化资源配置,提高企业资本积累效率,从而带来产出规模的扩大和劳动力需求的增加。同时,数字经济激发了“平台经济”等新技术经济的活力,吸引了大量下岗职工等低技能劳动者从事电商平台、外卖配送等新型低技能服务业,从而吸引了大量服务业就业岗位,促进了就业规模的扩大[11-13]。
因此本文认为,投入数字化主要通过两个方面对就业产生影响。一方面,投入数字化有利于企业引入人工智能,从而实现自动化和半自动化生产,提高产出规模和经济规模,促进就业增长。即数字化通过促进生产规模对就业产生积极作用。另一方面,虽然数字化的发展导致短期内中低技能劳动者的工作被替代,造成部分就业被排挤,但从长期看,企业的要素配置得到优化、市场规模扩大,又会增加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由数字技术进步引致的大量就业需求整体劳动报酬会上升,人力资本水平也会提高,也就是说,投入数字化通过提升就业质量而促进就业。
为了验证本文所提出的影响机制,设计(2)~(4)式所示的中介效应模型来检验投入数字化促进行业就业的机制效应。
本文所提出的机制为行业规模(Scale)和就业质量(Quality),分别用行业总产出的对数形式和行业员工薪酬的对数形式表示。中介效应模型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表2的(1)~(2)列报告了行业规模作为中介变量的检验结果。在第(1)列中,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显著为正,第(2)列中核心解释变量和中介变量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投入数字化确实可以通过扩大行业规模,使就业水平得到提高。(3)~(4)列报告了就业质量作为中介变量的检验结果。第(3)列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正,第(4)列中介变量的系数显著性不高,表明投入数字化通过提高就业质量进而促进就业水平的渠道存在但较微弱。
表2 中介模型检验
续表
数字化是现如今制造业发展的重要趋势,本文筛选数字技术要素,计算数字技术投入指标,验证投入数字化对就业的影响。研究表明:①投入数字化对就业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该结论在使用替换被解释变量和克服内生性问题后,结果依然稳健。②投入数字化通过影响行业规模和就业质量两个渠道进而对就业产生正向影响,其中行业规模这一中介变量的影响更为显著。
根据研究结果,本文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
第一,借助投入数字化达到稳定就业的目标。数字经济的发展使得新型产业脱颖而出,也带动了劳动回报的不断增长,政府部门应充分推广数字化平台的建设,推动在线消费电商平台等的发展提供更多就业岗位,将数字化替代效应的消极影响转化为积极影响,保障投入数字化在稳定与提升就业中的作用。
第二,大力支持数字化基础设施的建设,为数字经济的良好发展打牢根基。行业规模的扩大会带动就业的增加,因此政府应当对互联网等数字化行业提供政策扶持,使其在扩大规模的同时发挥吸引就业的作用,加快推进农村数字化建设,合理调控数字经济的发展布局,使得高、中、低技能的劳动岗位得到均匀分布,保障就业机会的相对公平。
第三,在推进数字化建设的基础上,相关部门应重视数字化行业的乱象,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严厉打击电商平台的违法行为,保护消费者权益,使得数字经济得到更加健康、持久的发展,从而保障劳动力就业水平的稳定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