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感觉统合能力的发展状况及其干预效果研究

张雨青 林 薇

（1.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2.北京金色雨林健康科技有限公司）

感觉统合（sensory integration）是指大脑对来自肢体与感觉器官的刺激信息进行整合，使儿童对自身的内外感知觉做出相关神经指令和肢体反应的过程。感觉统合包括感知觉加工过程和行为反应过程，是儿童学习的基础能力。

大量的研究表明，感觉统合失调与儿童的学习障碍有着密切的联系。首先，感觉统合失调与学习障碍在结构上存在相似性。学习障碍（Learning Disorders，LD）是指在听、说、读、写、算与动作技能等方面存在能力缺陷，并且与其年龄、受教育与智力水平明显不相称的现象，可分为视动能力缺陷、听语能力缺陷、感觉运动能力缺陷三种障碍类型。感觉统合能力主要涉及个体的视觉、听觉、本体觉、触觉与前庭觉功能，相应的感觉统合失调包括结构和空间感知觉障碍、听觉语言障碍、肢体运动协调障碍、触觉防御障碍与前庭平衡功能障碍。由于本体觉、触觉与前庭觉主要功能均与个体的动作技能或运动反馈有关，因此后续研究经常把三者放在一起进行研究，使感觉统合失调与学习障碍在结构上具有相似性。其次，感觉统合失调与学习障碍在行为表现上存在递进关系。例如，感觉统合失调中视觉与听觉失调主要表现为基础的视、听分辨能力的不足，而学习障碍儿童普遍存在更高层次的视觉空间记忆与听觉理解的缺陷。最后，感觉统合失调与学习障碍在发生率上存在联动性，表现为学习障碍儿童均存在一定程度的感觉统合失调现象。例如，王文瑞等人发现，感觉统合失调儿童的不良行为发生概率明显高于感觉统合正常的儿童；学习成绩较差或存在学习障碍的儿童，其感觉统合失调的发生率也更高。这均提示感觉统合失调可能是学习障碍的产生原因之一。改善感觉统合能力对于帮助提高儿童的注意力及读、写、算等学习能力，提高学业成绩具有重要意义。

国外报告的儿童感觉统合失调发生率大致为10%—30%，国内研究报告的我国儿童感觉统合失调率在15.80%—46.20%。然而，目前对于感觉统合失调的研究仍存在不足：尚未有研究进行全国范围内的大样本调查，致使取样存在偏差；并且绝大多数研究均聚焦于学前或小学某一特定的年龄阶段，尚未有研究探讨4—12岁儿童感觉统合的发展图谱。此外，很多感觉统合的研究主要针对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三种感觉统合基础能力，较少有研究全面考察视、听、触、前庭、本体觉这五种感觉统合基础能力。这不仅可能导致现有的研究结果很难真实反映我国儿童感觉统合能力的全面发展情况，也会使在此基础上研发的感觉统合训练工具的有效性受到质疑。

因此，本研究包含两个子研究：研究1探讨我国4—12岁大样本儿童的视、听、触、本体、前庭觉这五种感觉统合基础能力的发展现状；研究2检验作者研发的个体化教育方案对于我国4—12岁儿童感觉统合基础能力的干预训练效果。

一、研究1：儿童感觉统合基础能力的发展情况

（一）研究对象

本次调查是在2019年1—7月通过分布于北京、福建等28个省市的90家金色雨林分中心完成的。测查对象为智力正常、身体健康的4—12岁儿童，参与测查的有效被试样本共159499人，平均年龄为5.71岁（SD=1.55），男生98838人，女生60661人。

（二）研究工具

1.视觉基础能力测验

视觉基础能力测验采用数字划消测验（Digit Cancellation Test）进 行 测 评，该 测 评 工 具 是 由Kelland等人编著而成的。测验材料为25行×40列的0—9的数字矩阵，要求被试在120秒内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顺序搜索并划去所有数字“3”。

2.听觉基础能力测验

听觉基础能力测评过程是主试以每秒1个的速度向被试口头呈现一系列的数字。正序数字回忆任务要求被试在主试口头呈现完毕之后，按顺序复述数字序列；逆序数字回忆任务则要求被试反向复述数字序列。

3.感觉统合能力发展评定量表

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的基础能力采用感觉统合能力发展评定量表进行测评，该量表由我国台湾的郑信雄教授等人编制，并由任桂英等学者引进大陆。

（三）研究结果

1.一般性资料

研究1对象为159499人，为统计方便，本研究在研究中均以年级作为年龄分组。各年龄组人数与性别分布详见表1。

表1 各年龄组人数与性别分布

2.视觉基础能力发展状况

视觉基础能力测验：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处于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在划消测验中失误率存在显著性差异（F（6，150965）=4342.041，p＜0.001，η2p=0.147），进一步事后检验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的视觉分辨失误率逐渐递减（p＜0.05），并且这种随着年龄增长而失误率递减的趋势在不同性别群体中均存在（详见表2）；处于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在划消测验中单位时间扫描的数字个数存在显著性差异（F（6，156275）=6652.989，p＜0.001，η2p=0.203），进一步事后检验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的视觉广度逐渐增大（p＜0.01），并且这种随着年龄增长而增长的趋势在不同性别群体中均存在（详见表3）。以上表明个体的视觉基础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高。

表2 不同年龄与性别儿童的视觉分辨能力情况

表3 不同年龄与性别儿童的视觉广度情况

3.听觉基础能力发展状况

听觉基础能力测验：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处于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在正序数字回忆中复述正确的数字个数存在显著性差异（F（6，158604）=6092.756，p＜0.001，η2p=0.187），进一步事后检验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的听觉广度呈逐渐递增趋势（ps＜0.05），并且这种随着年龄增长而递增的趋势在不同性别群体中均存在（详见表4）；处于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在逆序数字回忆中复述正确的数字个数存在显著性差异（F（6，158060）=8979.785，p＜0.001，η2p=0.254），进一步事后检验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的听觉工作记忆呈逐渐递增趋势（ps＜0.05），并且这种随着年龄增长而递增的趋势在不同性别群体中均存在（详见表5）。这表明个体的听觉工作记忆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增长。

表4 不同年龄与性别儿童的听觉广度情况

表5 不同年龄与性别儿童的听觉工作记忆情况

4.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的基础能力发展状况

从总体来看，在159499名研究对象中，共有39868名儿童存在不同程度的涉及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三种基础能力的总感觉统合失调的状况，发生率为25.00%。其中轻度感觉统合失调的儿童有34712名，发生率为22.72%；重度感觉失调的儿童有5156名，发生率为3.37%。在具体的失调类型上，按照失调人数与比例依次为：触觉防御失调儿童有439人，发生率为0.28%；前庭感失调儿童有14157人，发生率为9.27%；本体感失调儿童有33623人，发生率为22.01%（详见表6）。上述结果表明，在感觉统合失调的具体类型中，前庭感失调与本体感失调的发生率较高，特别是本体感失调较为普遍。

表6 不同年龄与性别儿童的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统合失调情况

二、研究2：儿童感觉统合基础能力的干预研究

（一）研究对象

干预研究是在研究1的样本中随机抽取18000名智力正常、身体健康的4—12岁儿童，有效样本为17336名。其平均年龄为6.03岁（SD=1.98），男生11564人，女生5772人。干预训练在2019年1月—2020年1月通过分布于全国28个省市的90家金色雨林分中心完成。

（二）研究工具

1.感觉统合基础能力测验工具

同研究1。

2.个体化教育方案

个体化教育方案（Individual Educational Program，IEP）是第二作者在长期一线的教学实践过程中形成和建立的一套成熟的基础学习能力训练体系。该系统由前期测评、系统配课、学习训练状态追踪以及家庭教育指导四部分组成。首先，在前期测评部分，依据儿童实际年龄采用国际通用量表及常模标准，在按照标准化的测评程序对儿童实施测评的同时，由受过系统培训的测评师从旁观察，并通过自主编制的监护人检核表收集补充信息。分别从儿童、家长、测评师三个角度综合评定儿童的基础学习能力发展水平。在系统配课部分，则依据测评数据，精确绘制儿童各方面基础学习能力与对应年龄发展标准的差异曲线。个体化教育系统会根据特定儿童的学习能力差异曲线，制定阶段性的培训目标与课程，并从涵盖视觉、听觉、触觉、前庭觉、本体觉能力，共计200多项训练课程库中选取符合系统要求的训练项目，最终形成为期6个月的训练方案。在正式训练过程中，要求训练师在每次培训过程中均如实记录并上传儿童的训练完成情况，个体化教育系统会跟踪并统计儿童的实时训练状况，从而预测出目前的训练配课方案是否能达到最终培训目标，并根据预测结果定期对具体项目内容与培训方案进行调整。

（三）研究结果

1.一般性资料

研究2对象为17336人，为统计方便，在研究过程中将学前期儿童统一划归为低年级组，1—3年级划归为中年级组，4—6年级及以上划归为高年级组；并且在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的感觉统合失调前、后测过程中，将轻度与重度感觉统合失调合并统计为感觉统合失调。各年龄分组人数与性别分布详见表7。

表7 各年龄组人数与性别分布

2.视、听觉基础能力干预训练效果

本研究对三个年级组儿童训练前、后的视听觉基础能力分别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详见表8），经过个体化教育系统干预训练后，儿童的视听觉基础能力整体上得到了显著的提升；也进一步说明，个体化教育系统对学前期与小学阶段儿童的学习能力均有非常明显的改善与训练效果。

表8 各年龄分组的视听觉基础能力干预训练效果

3.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的基础能力干预训练效果

对三个年级组儿童训练前、后的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感觉统合失调的总体发生率分别进行卡方检验。结果显示，低、中、高三个年级组在经过干预训练之后，总体感觉统合失调发生率均存在显著下降（p＜0.01），低、中、高三个年级组儿童经过个体化教育系统干预训练之后的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感觉统合标准得分均显著高于训练前的标准得分（p＜0.001，详见表9）。这表明个体化教育干预训练系统对于4—12岁儿童具有普遍适用性。经过训练后，所有年级组儿童的三种感觉统合能力均得到了显著提升，这也进一步证明了个体化教育干预训练系统的有效性。

表9 各年龄分组的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感觉统合失调发生率干预训练效果

三、讨论

本研究1发现在视、听、触、本体、前庭觉这五种感觉统合的基础能力上，儿童均表现出随年龄增长而能力发展的趋势，并且在发展过程中存在发展水平与速度上的性别差异。研究2验证了作者开发的个体化教育方案对于4—12岁儿童的五种基础感觉统合能力均有非常显著的干预训练效果，特别是在触觉、前庭觉与本体觉的感觉统合方面。这种针对儿童个体差异的培训方案是一种高效、可靠、科学的干预训练工具。

此外，研究1的结果显示，即使存在自然下降趋势，4—12岁各年龄段儿童的触觉、本体觉与前庭觉的感觉统合失调率也仍在20%以上。这不仅表明我国4—12岁儿童的感觉统合失调率仍处于较高水平，而且提示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年龄增长所带来的“自愈效应”，仍需要研发与建立科学、可靠的干预训练系统，及时为感觉统合失调儿童提供干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