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人体器官”名转动语义与认知研究

谢成霞 罗思明

（宁波大学科学技术学院,浙江宁波 315302）

一、引言

“人体器官”名转动是一种构词法现象，指“人体器官”名词在转变为动词词类范畴成员的同时保持形式不变的一种情况。如“head”，作名词时表示人体器官“头”，转换为动词后的意思有：（1）率领，领导；（2）向特定方向出发，动身；（3）修剪……的顶枝；（4）砍头；（5）长成球状；（6）向……演变或发展；（7）加标题，加图片说明；（8）负责；（9）走在队列最前面；（10）在……中名列前茅，排在……前列；（11）长成球状；（12）用头顶（球）；（13）〈尤美〉起源，发源；（14）出发，行进；（15）前往……。

许多学者对名转动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并且涉及的主题广泛：有人对名动转换过程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并提出了一种新的名词动词转换分析方法；有人从语言类型学的角度，通过比较古汉语、现代汉语和英语中的名动词，对古汉语名动词进行了系统的分析；有人就英汉人体器官名词转用为动词的现象进行了归纳和分析；有人从语义学和语用学的角度，对透明义(透明语义合成)名转动词句进行语用推理与语义分析。目前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名转动过程或是单个语言的名转动上，聚焦人体器官名转动的语义言类型和认知动因的对比研究鲜见，本文将就其展开研究。

二、语料与步骤

1.语料来源

本文语料主要源自《辞海》、《新世纪英汉大词典》、北京大学汉语语料库和英语国家语料库。

2.研究步骤

首先，检索出所有“人体器官”范畴的词汇，获得英语人体器官名转动单词32个，汉语人体器官名转动单词20个。随后，找出英语和汉语人体器官名词的动词意义，并对其进行归类。最后，对比研究英语和汉语人体器官名转动语义类型的共性与个性，并分析英语和汉语人体器官名转动的认知动因。

三、语义类型

1.英语“人体器官”名转动的语义类型

分析发现，英语人体器官类“名转动”主要有7种语义类型：

（1）成形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成……状”。这类词共有2个：head（长成球状），fist（把……握成拳）。

（2）承担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背负，承担，支持等”。这类词共有4个：head（负责），shoulder（背，扛；肩负，承担），back（支持），arm（提供，帮助，辅佐）。

（3）行走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走，跑，出发，前进等”。这类词共有6个: head（走在队列最前面；向特定方向出发，动身；出发，行进；前往……），leg（疾跑，疾走；为……奔走），foot（在……行走；跑；步行；跳舞；行进），toe（足尖朝内或外行走；用足尖跳舞），ankle（走，离开），heel（跟随）。

（4）去除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去除，杀死等”。这类词共有3个: head（修剪……的顶枝；砍头），neck（割颈杀……），limb（为……截肢；从……砍去树枝）。

（5）触撞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触碰，抚摸，撞推等”。这类词共有22个: head（用头顶球），brain（用……敲打某人的脑袋），neck（〈非正式〉搂住脖子亲吻；相拥互吻），shoulder（用肩推或挤），chest（以胸部推），breast（挺胸顶着），hand（交，递，给；搀扶），arm（为……装上引信，为……安上雷管）,fist（用拳击；把拳头伸进），elbow（用肘击打；用肘挤着前进；用肘推），finger（用手指触摸；用手指弹奏或拨弄乐器；用某种指法演奏；抚摸性器官以唤起性欲），thumb（用拇指揿，翻阅；用拇指翻动），nail（把……钉牢或钉住），knee（用膝盖撞击），back（给……装背衬），leg（〈主史〉撑船者用腿蹬洞顶或洞壁使船通过运河隧洞），breech（给……穿过膝短裤），shank（用棒杆弯头击），toe（用脚尖推或触碰、踢、踩；用球棒尖击球），heel（给鞋或靴装跟或换跟；用后脚跟踩；跳舞时以后脚跟触地），sole（上鞋底），blood（用猎物的血涂脸）。

（6）指认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揭穿，示意等”。这类词共有3个：finger（〈非正式〉向警方告发某人；为某目的指认或选定），thumb（用拇指示意；竖起拇指向过路汽车要求），nail（逮捕，抓住，抓获；以……罪名逮捕某人，判定某人……罪名；〈非正式〉揭穿某人；揭穿谎言或欺骗）。

（7）其他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的意思多为引申义，与名词本身并无多少关联性。这类词共有16个:head（率领，领导；加标题，加图片说明；向……演变或发展；在……中名列前茅，排在……前列），neck（一口喝下，吞下；因拉伸而变狭，变细），breast（挺胸迎……而上；抵达，登上；勇敢地面对，正视），belly（鼓起，张满；使鼓起，使张满），stomach（能吃；消化；忍受；忍耐），arm（以武器装备；提供设备、工具或其他物品），hand（〈非正式〉谩骂；对……胡说八道，对……说令人讨厌的话；〈非正式〉使轻松得到；把……送入某人手中；收帆，卷帆），elbow（对……置之不理；把……扔在一旁），palm（把……藏于手掌中；〈非正式〉支付），nail（把……集中于，使盯住；用饰钉装饰；〈非正式〉比赛选手大力扣球；），back（赌；赞成，赞同；增援；倒车，后退，建筑物等背对着或背连着；风逆时针转向；在……后面），body（赋予抽象事物以形体，使具体；体现；制造汽车的车身），hip（使……的髀关节脱臼；损伤……的髓部；使知晓；使了解；告诉），heart（喜爱，深爱；把……牢记在心），mind（介意，在乎；反对；[常用于礼貌请求]不愿做；渴求，很想要；在意；服从，听从；记得；暂时照料，照看；倾向，有意），blood（使初次参加；使初次取得经验）。具体见表1。

表1 英语“人体器官”名转动语义类型词例与占比

2.汉语“人体器官”名转动的语义类型

分析发现，汉语“人体器官”类名转动主要有7种语义类型：

（1）承担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背负，承担，支持等”。这类词共有3个: 肩（担荷），掌（主管，负责），身（担当，担任）。

（2）行走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走，跑”。这类词共有4个: 发（出发，上路），背（转过身，背过脸；离开），腿（爬楼梯），脚后跟[〈古〉踵]（追逐；跟随；到）。

（3）去除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去除，杀死等”。这类词共有3个: 手（用手击杀），踝（通“剐”，割），血（杀伤,杀害）。

（4）触撞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触碰，抚摸，撞推等”。这类词共有9个: 头（磕头），背（背对，背靠），手（拿着，执持；取），腕（握），臂（放在胳膊上），肘（用肘触人示意；拉住肘部），掌（用手掌打；支撑），腰（佩在腰上），血（用鲜血涂沾）。

（5）通假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以通假字的形式活用，这类词共有3个: 发（通“拨”，除去，错乱；通“法”，效法，遵宇），拳（通“蜷”，屈曲，卷曲），踝（通“剐”，割；同“裸”）。

（6）指认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意为“指示，指点等”。这类词共有2个：发（揭露，暴露），指（指向，指着；指示；指点；指责；指定；诬指；）。

（7）其他类，原语义为名词，转变为动词时的意思多为引申义，与名词本身并无多少关联性。这类词共有11个:头（临到；接近），发（放箭；打开，开启；征发，征调；发生，发出；挖掘；送出，交付；繁育，生长；施行，开始；显现，显露；制作，拟定），肩（任，任用），胸[〈古〉怀]（想念，怀念；心里存有，怀藏；包容，包围；归向，依恋；怀孕；安抚），腹（怀抱；容纳），背（反叛，背弃，违背；背诵,凭记忆念出；避开,不让别人知道；把双臂放在背后或捆在背后），指（阐明，陈述），身（怀孕；体验），脚[〈古〉足]（使满足；重视；完成），脚后跟[〈古〉踵]（继承）。具体见表2。

表2 汉语“人体器官”名转动语义类型词例与占比

四、对比与解释

1.共性与个性

通过对英语和汉语中的“人体器官”名转动语义类型的对比和分析，发现两者的语义类型“小同大异”：

一个共性：英汉“人体器官”名转动语义类型共享6个语义类型：第一种承担类，转换为动词时意思都是“背负，承担，支持等”；第二种行走类，转换为动词时意思都是“走，跑，出发，前进等”；第三种去除类，转换为动词时意思都是“去除，杀死等”；第四种触撞类，转换为动词时意思都是“触碰，抚摸，撞推等”；第五种指认类，转换为动词时意思都是“揭穿，指示等”；第六种其他类，转换为动词时多为引申义，与名词本身并无多少关联性。

三个个性：（1）英汉“人体器官”名转动语义类型并不完全相同。英语和汉语都有特有的语义类型，如英语的成状类，汉语的通假类，这是无法共享的。（2）英语中“人体器官”名词转化成动词的占比总的说来要高于汉语，并且英语中“人体器官”名词转化成动词时的语义也普遍多于汉语。英语“人体器官”名词中可以转换为动词的有32个，汉语中只有20个。（3）在英汉“人体器官”名转动中，意义相同的英语词和汉语词，“名转动”后的语义类型不一定相同。例如：“头”在汉语中有两个语义类型，即触撞类“磕头”以及其他类“临到；接近"；而与“头”对应的英语词“head”则有六种不同的语义类型：成状类“长成球状”，承担类“负责”，行走类“走在队列最前面；向特定方向出发，动身；出发，行进；前往……”，去除类“修剪……的顶枝；砍头”，触撞类“用头顶球”，其他类“率领，领导；加标题，加图片说明；向……演变或发展；在……中名列前茅，排在……前列”。

2.认知动因

认知转喻是英汉人体器官名转动的主要认知动因。人体器官名词是各类属性的综合体，如“头”具有形状、位置、功能、结构、大小等属性。在这类名词转变为动词时，其中某项属性获得突显，形成相关动词意义。若转变时突显的是承担功能属性，转变为动词后便有“背负，承担等”的意思，于是有了“承担”义；若转变时突显的是行走功能属性，转变为动词后便有“走，跑，出发，前进等”的意思，于是有了“行走”义；若转变时突显的是触撞功能属性，转变为动词后便有“触摸，撞推等”的意思，于是有了“触撞”义；若转变时突显的是指认功能属性，转变为动词后便有“揭穿，示意等”的意思，于是有了“指认”义；若转变时突显的是去除属性，转变为动词后便有“去除，杀死”的意思，于是有了“去除”义；若转变时突显的是其他属性，便又有了“其他”义。成状类转变为动词后有“成……状”的意思，为英语特有的语言类型，这是因为英语较汉语更加突显形状属性；而汉语中特有的通假类，转变为动词时以通假字的形式活用，是汉语特有的造词法，英语中并不存在。英汉“人体器官”名转动以一个单词表达复杂的意思，使语言表达更加简洁明了，体现了语言经济原则。

结语

名转动作为一种重要的构词法，在现代英语中较为常见；而现代汉语中的名转动使用已不像古汉语那么普遍。但这并不是说现代汉语中没有名转动，它仍然存在。我们应该对名转动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以便对语言的本质进行更深层次的理解。

①不包括感觉器官。

②引例中，〈古〉为古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