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苏江,张 琳,姜爱玲,张彦文,朱晓勇
(自然资源实物地质资料中心,河北三河065201)
钾(K)是农作物生长所必需的氮磷钾三大营养元素之一,享有粮食“食粮”的美誉[1];锂(Li)在储能材料与清洁核能开发中占有一席之地,是“21 世纪战略元素”的关键组成部分之一[2];镁(Mg)被誉为新世纪最具开发与应用潜力的绿色工程材料[3],铷(Rb)则是原子钟、量子计算与能量转换等诸多高新技术领域的关键元素[4]。以“钾锂镁铷”等为代表的盐湖资源,在高效农业、新能源新材料、电子通信、航空航天、国防军工、节能环保等产业中有着较为广泛的应用,均被全球发达国家与地区视为与稀土具同等战略地位的重要资源[5]。
当前,中国正处在世界粮食危机、环境污染治理和“双碳”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调整的关键时期,发展新兴产业是应对能源资源紧缺与生态环境危机的必然选择[6]。推进国内盐湖资源的科学高效开发与综合利用,不仅可持续保障全国大农业粮食的长期供给、能源资源与新材料的安全稳定,也必将成为中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新的增长点[7]。本文从中国盐湖资源概况入手,结合盐湖资源综合利用研究进展与开发利用现状,指出国内盐湖产业开发利用过程中面临的主要问题,进而为维护国家粮食安全、能源资源与新材料安全、保障中国盐湖资源的可持续开发与利用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8]。
盐湖是指湖水含盐度w(NaCleq)>3.5%的湖泊,也包括表面卤水干涸、由含盐沉积与晶间卤水组成的地下卤水湖与干盐湖[9]。中国现代盐湖发育,卤水中无机盐资源丰富,除蕴含钾、钠、氯、镁等元素外,锂、硼、铷、铯、碘、溴等总体储量也颇为可观[10-11]。作为自然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巨大的珍贵无机盐资源宝库,中国盐湖以数量多、面积广、资源丰富、类型齐全、富含较多稀有元素著称于世[10-12]。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已发现各类盐湖1 500多个,几乎沿着大兴安岭南端-吕梁山山脉-阴山祁连山山脉-念青唐古拉山东冈底斯山山脉一线以北的西北部干旱和半干旱地区分布,主要集中分布于青海、西藏、新疆与内蒙古等4个省(区)[10-13]。依据大地构造背景、地形地貌条件、元素物质来源组成与卤水地球化学特征,可将中国盐湖划分为青藏高原区、西北区、东北区与东部分散区等4个盐湖分布区域,其中青海盐湖以硫酸镁-氯化物型为主,西藏多为碳酸盐-硫酸盐型盐湖,新疆与内蒙古则分别以硫酸盐型和碳酸盐型为主[10-15]。
青海盐湖集中分布于素有“聚宝盆”之称的柴达木盆地,盆地内分布着察尔汗、东西台吉乃尔、大柴旦、马海、昆特依、一里坪、察汗斯拉图、大浪滩、尕斯库勒等各种大小不同的地表卤水湖、半干涸湖和干涸盐湖共计33个,现已发现盐湖矿床70余处,盐类沉积面积为3 万km2[5-6,12,16]。作为全国最大的盐湖资源储备基地,柴达木盆地累计探明资源量约为4 000亿t,其中已探明的液体氯化钾资源量为7.5亿t、镁盐资源量为65.04 亿t、伴生锂矿资源量为1 848.96万t、硼矿资源量为8 197.9万t、溴矿资源量为18.25万t、碘矿资源量为1.02万t[5,17]。
西藏盐湖广布,卤水面积>1 km2的盐湖数量达234个,其总面积为8 150.18 km2,约占全区盐湖总面积(8 225.18 km2)的99%,主要有扎布耶、结则茶卡、龙木错、秋里南木、基步茶卡等盐湖[18]。区内盐湖资源丰富,水化学类型齐全,成分复杂,除赋存有海量钠盐、镁盐、天然碱与芒硝等“普通盐湖”外,还以“钾镁盐湖”和富硼、锂(铷铯溴)等“特种盐湖”而闻名,不仅是中国现代内陆盐湖分布较为密集的省(区)之一,同时也是全球范围最大、海拔最高、数量最多的高原盐湖区[18]。
新疆共有苛苛苏、玛纳斯、乌尔禾、罗布泊、艾丁等各类干涸与卤水盐湖超过110 个,主要分布于昆仑-阿尔金山、天山与阿尔泰山的山间盆地中[12]。塔里木盆地的罗布泊盐湖卤水KCl 平均品位为1.51%,探明的钾盐(KCl)给水度资源储量为1.18亿t、孔隙度资源储量为2.5 亿t,是国内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含钾硫酸盐型卤水钾盐矿床[19]。与内地海盐相比,新疆湖盐质优品位高,适宜生产钾盐、纯碱、氯碱与聚氯乙烯,以及深层次提炼生产钠、镁、溴等高附加值盐化工产品[20]。
内蒙古盐湖是中国盐湖分布最多、面积普遍较小的地区,除西居延海与吉兰泰盐湖面积>100 km2外,诸如哈登贺少、鸡龙同古、古乃尔、查哈诺尔等其他373个盐湖面积均未超过100 km2,主要集中分布在呼伦贝尔、锡林郭勒-乌兰察布、鄂尔多斯和阿拉善等4大高原盐湖区[12,21]。区内盐湖以晶间卤水为主,湖表卤水次之,卤水中以Na+、Cl-、SO4
2-和CO32-含量占优势[21]。
综合利用矿产资源是中国矿业开发的基本方针之一[22]。在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高质量发展、深入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与“双碳”战略目标实施的新形势下,高效开发与综合利用盐湖资源是矿业公司降低成本、提升效益、优化结构、转型升级和增强企业核心竞争力的必然选择与重要途径[22-23]。而高效提升资源的利用效率,首要条件是对这些盐湖资源开展相关综合利用科研工作。围绕国内典型盐湖主元素及相关有益元素的高值化利用,科研工作者与专业技术人员目前已开展了大量分离提取基础试验和应用研究,并取得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12]。
在提钾方面,季荣等[24]利用冷分解-正浮选工艺对察尔汗盐湖反浮选提钾尾盐开展钾钠分离研究,通过新型钾盐捕收剂YC-15有效避免了原矿中烷基吗啉类反浮选捕收剂的干扰,浮选精尾矿后成功获取农用氯化钾肥与优质工业盐,实现了提钾尾盐的资源化综合利用。
在变废为宝利用镁渣方面,李颖等[25]利用盐湖共存元素如钾、钠、硼和氯的助烧结作用,在≤1 200 ℃煅烧提锂镁渣、外掺硼的轻烧镁粉与水氯镁石的热解产物制备低活性氧化镁和磷酸镁水泥(MPC),解决了现行工艺生产死烧氯化镁与MPC高成本、高能耗和设备周转低效率的难题。杨佳亓 等[26]、唐 志 雷 等[27]利 用 盐 湖 提 锂 副 产 镁 渣[Mg(OH)2],分别与可溶性铝盐和MgSO4·7H2O成功制备带有SO4
2-和CO32-插层的镁基层状复合金属氢氧化物(LDHs)与表面光滑、分散性好、长径比高、纯度佳的153型碱式硫酸镁晶须。上述两种制备工艺绿色、经济,不仅降低了锂盐生产成本,提升了“镁害”高值化研发水平,还对实现盐湖镁锂资源综合高效利用提供了一种有效途径。而毕秋艳等[3]则在180 ℃水热条件下,利用氯化镁/硫酸镁为镁源、抗坏血酸/尿素为碳源,分别制备出粒径均一、形貌多样的无水碳酸镁和具优良分散性的立方体状、球状无水碳酸镁,该方法极大缩短了反应时间、提升了反应效率,为大规模制备无水碳酸镁、高值化利用盐湖镁资源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
在制锂方面,YANG 等[28]采取了以中性配体三烷基氧化膦(Cyanex923)和离子液体1-羟乙基-3-甲基咪唑双(三氟甲基磺酰基)酰亚胺(OHEMIMNTf2)为萃取剂,从碱性卤水中提取锂离子的萃取新工艺,在最优条件下该方法锂的单级萃取率≥93%,具有良好的碱性卤水提锂应用前景。
在提硼与铷方面,陈康等[29]采取酸化-氨法沉镁-碳化联合工艺对东台吉乃尔盐湖分离析钾后的老卤提取硼酸,经一次重结晶后获得了纯度达99.52%的高质硼酸(硼浸出率达95.52%),该方法成本低易操作,除将钾硼有效分离提取外,还能将老卤中大量镁元素分离纯化制备高纯氧化镁,实现了更好的分离提取效果与较优的经济效益。而高丹丹等[4]则通过对含铷察尔汗盐湖卤水体系NaCl+KCl+RbCl+MgCl2+H2O 中含固溶体关键子体系的相平衡研究及上述体系多温固液相平衡性质预测热力学模型构建,明确了制约卤水微量铷进入固相的关键矿物——钾光卤石基固溶体,设计了向氯化钾中加水—浸出液蒸发浓缩—浸出液调碱萃取提铷的流程并进行了定量化模拟、公斤级小试和吨级放大试验,确定了较佳的工艺操作条件并较好地满足了从察尔汗盐湖氯化钾中浓缩铷资源开发所需的经济性前提。
察尔汗盐湖总面积约为5 856 km2,是中国面积最大、资源储量最丰富的可溶性氯化物型钾镁盐矿床,同时也是世界最大盐湖之一[30]。盐湖内储藏着极为丰富的钾、镁、锂、钠、铷、铯、碘等各种自然资源,总储量超过600亿t[30]。其中,钾盐资源约为5.4亿t(固体矿约为2.96亿t、液体矿约为2.44亿t),镁盐资源约为40.59 亿t(固体矿约为2.03 亿t、液体矿约为38.56 亿t),锂盐资源约为1 204 万t,硼矿资源约为769 万t,铷矿资源约为4.3 亿t,溴盐资源约 为50.7亿t,碘盐资源约为3.47亿t,均居全国前列[17]。
作为国内最大的氯化钾生产企业,青海盐湖工业股份有限公司拥有察尔汗盐湖铁路以西约3 700 km2的采矿权,具有天然的钾锂资源优势[31-32]。在制钾方面,利用光卤石生产高品位、高回收率氯化钾一体化冷结晶技术,通过钠浮选剂,使进入浮选工序的光卤石中氯化钠质量分数降低,降至5%以下后获得低钠光卤石,随后低钠光卤石进入结晶器并控制结晶器母液浓度,分离液相氯化镁后,最终获取固相结晶状氯化钾产品(见图1)[33]。依托“冷结晶”工艺先后建成两套总产能达400 万t/a 的钾肥装置,具有能耗低、产品质量与选矿回收率较高、产品粒度大等优点,是全球目前单体装置最大的光卤石生产氯化钾装置,其生产的氯化钾产品KCl 品位≥98%、选矿回收率≥65%。该工艺改变了国内钾肥产品结构,成为未来引领世界技术发展的方向[33]。
图1 察尔汗盐湖氯化钾一体化冷结晶生产工艺[33]Fig.1 Integrated cold crystallization production process of potassium chloride in Qarhan Salt Lake[33]
在提锂方面,旗下青海盐湖蓝科锂业股份有限公司历经十余年“制钾剩余老卤尾液提锂”的辛苦打磨与耕耘,采用的“吸附+膜分离浓缩的耦合技术”已实现n(Mg)/n(Li)从500/1 到4/1 的高镁锂比卤水中镁锂分离,突破了从“低锂含量超高镁锂比”卤水提锂难题,印证了其工艺成熟度与生产稳定性(见图2)[31]。2019—2021 年,公司碳酸锂产量分别达到1.13 万t、1.36 万t 与2.27 万t,而销量则分别达1.13万t、1.38万t与1.92万t[31]。
图2 察尔汗盐湖碳酸锂“吸附+膜分离浓缩的耦合技术”生产工艺[31]Fig.2 Production process of“adsorption+membrane separation and concentration coupling technology”for lithium carbonate in Qarhan Salt Lake[31]
藏格矿业股份有限公司拥有察尔汗盐湖铁路以东约724.35 km2的采矿权,为国内第二大氯化钾生产企业,实际产量保持在100 万t/a 以上[32]。2017年,旗下格尔木藏格锂业有限公司(简称藏格锂业)成立;2018 年,通过与启迪清源(北京)科技有限公司、西安蓝晓科技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等锂专业服务商合作,藏格锂业采用“精滤-连续吸附除杂(铝系吸附剂)-钠滤除杂-反渗透浓缩-离子交换除杂MVP 浓缩工艺”,获得Li 含量≥30 g/L、回收率≥80%的高纯氯化锂溶液用于生产碳酸锂,成功实现“低锂离子浓度、超高镁锂比”卤水中的镁锂分离[31]。2018年底,公司规划2万t碳酸锂中的一期年产1万t产能投产(10 条生产线),2021 年实际产销分别为0.755 3万t与1.096万t,预计2022年将达到1万t的碳酸锂产量目标[31]。
扎布耶盐湖面积约为247 km2,是一座全球罕见的镁锂比极低、且锂硼钾铯等含量达超大型的碳酸型盐湖。盐湖保有资源储量碳酸锂为178.8 万t(锂离子质量浓度为420~1 610 mg/L),氯化钾为1 592.6万t,累计查明资源储量氧化硼为962.9万t[12,31]。
西藏矿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简称西藏矿业)利用湖区丰富的太阳能、风能和冷资源,巧妙利用“碳酸锂在水中的溶解度随温度升高而降低”进行提锂,干燥后的锂精矿(碳酸锂品位为50%~70%)运输至甘肃白银锂盐厂,利用苛化-碳化法对经调浆等流程后形成的精矿料浆进行提纯生产氢氧化锂与碳酸锂产品(见图3)[12,31]。该工艺经济合理易操作,绿色环保符合当地实际,在国内外均属首创[12]。目前,盐湖一期已建成7 000 t/a“锂精矿”(2021 年实际产量为0.901 6万t),未来“新二期”项目通过动态兑卤、铺膜等方式进行技改,将新增碳酸锂产能1.2万t/a,至2025年西藏矿业有望形成锂盐总产能3万~5万t[31]。
图3 扎布耶盐湖碳酸锂“太阳池结晶”生产工艺[12]Fig.3 Production process of“solar pond crystallization”of lithium carbonate in Zabuye Salt Lake[12]
罗布泊盐湖是世界级的超大型含钾硫酸盐型卤水矿床,总面积约为10 350 km2,共生钠镁及伴生锂硼等元素,综合回收利用价值高,经济开发潜力巨大。然而,与同类型智利阿塔卡玛及美国大盐湖相比,罗布泊盐湖的硫酸根含量较高,开发技术难度较大[12,19]。
自2000年开始,国投新疆罗布泊钾盐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国投罗钾)根据盐湖资源特征与生态环境现状,通过持续的技术革新研发出具完全自主知识产权、国内外独一无二的“罗布泊硫酸盐型卤水制取硫酸钾”工艺(见图4),该工艺使中国的硫酸钾肥自给率由2000年前的10%提升至现在的50%,为保障全国钾肥稳定增长及国家粮食安全作出了重要贡献[19]。目前,国投罗钾已成为世界最大的单体硫酸钾生产商,具备160万t/a的硫酸钾产能,是仅次于察尔汗盐湖的中国又一重要钾肥供应基地[31]。2022年6 月,国投罗钾规划启动内容包括“老卤输送、盐田摊晒、吸附、膜处理和蒸发、沉锂、干燥及附属设施”在内的“锂资源综合利用的工程建设”,拟利用“铝系吸附剂+膜法”工艺对提钾后剩余的老卤提锂,若工程建设正常推进,预计2023年年底即可竣工[31]。
图4 罗布泊盐湖硫酸盐型卤水制取硫酸钾生产工艺[19]Fig.4 Production process of preparing potassium sulfate from sulfate brine of Lop Nur Salt Lake[19]
东台吉乃尔盐湖面积约为314.2 km2,为青海省内优质、具较高硼锂钾品位的硫酸镁亚型盐湖,开发企业为东台锂资源公司及旗下青海锂业子公司[31]。公司采用中国科学院青海盐湖研究所(简称中科院青海盐湖所)开创的“选择性离子迁移的新型分离”电渗析工艺提锂(见图5),此技术的优势在于产品质量高、经济性好、过程无污染且淡水消耗量较低,可同步实现锂与其他元素的大量分离;但不足之处是对卤水锂离子浓度有一定要求[6,31]。截至2021年已建成2 万t 碳酸锂产能,工业娴熟稳定,产品品质稳定且达到“盐湖电池级”标准。2021 年实现碳酸锂产量1.022 5 万t,2022—2023 年公司将拟新增1万t/a碳酸锂及建设3万t/a硼酸生产线[31]。
图5 东台吉乃尔盐湖碳酸锂“选择性电渗析膜分离”生产工艺[6]Fig.5 Production process of“selective electrodialysis membrane separation”of lithium carbonate in East Taijinaier Salt Lake[6]
西台吉乃尔盐湖面积约为570 m2,是一个以液体锂矿为主、固液共生的特大型锂钾硼镁矿床。盐湖保有资源储量(固体保有+液体孔隙度):氯化钠约为49 亿t、氯化镁约为1.53 亿t、氯化钾约为4 199 万t、氯化锂约为235万t,其中锂离子质量浓度约为210 mg/L、n(Mg)/n(Li)约为62∶1[31]。
2007 年,青海中信国安锂业发展有限公司(简称中信国安)利用自主研发的煅烧法技术进行高镁锂比盐湖提锂,成为省内最早一批实现锂资源商业化开发的企业[31]。2014年,青海恒信融锂业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恒信融锂业)成立,通过采用在水处理领域广泛应用的“纳滤反渗透膜法”工艺,对外购于中信国安的脱硼卤水开展低污染高回收率提锂,即利用专用锂镁分离膜得到溶液锂质量浓度>550 mg/L的低镁卤水,之后陆续经浓缩、沉锂、干燥等步骤逐渐形成碳酸锂与氢氧化镁(见图6)[31]。目前,恒信融锂业正推进“吸附+膜法”二期组合工艺升级,未来将有望进行深层原卤提锂[31]。
图6 西台吉乃尔盐湖碳酸锂“纳滤反渗透膜法”生产工艺[31]Fig.6 Production process of lithium carbonate by“nanofiltration reverse osmosis membrane method”in West Taijinaier Salt Lake[31]
一里坪盐湖为富含钾、锂、硼、镁、铷等元素的硫酸镁亚型盐湖[31]。盐湖卤水总给水度资源储量约为46 920 万m3,含氯化钾约900.36 万t、氯化锂约92.074万t,平均锂离子质量浓度约为150 mg/L[31]。一里坪盐湖目前的开发企业为五矿盐湖有限公司(简称五矿盐湖)。在中科院青海盐湖所“梯度耦合膜分离技术”与德国弗莱贝格工业大学“多级锂离子浓缩高镁锂比卤水提锂技术”两者结合的基础上,五矿盐湖依托其与青海盐湖所共同研发的“梯度膜分离耦合”工艺和新型锂吸附树脂技术,实现了钠、镁、钾与锂的同时分离及浓缩脱硼提锂,最终产品质量达电池级标准(见图7)[31]。2019 年,公司1 万t/a 碳酸锂产能已投产使用,成本约为3.5万元/t[31]。
图7 一里坪盐湖碳酸锂“梯度膜分离耦合”生产工艺[31]Fig.7 Production process of lithium carbonate by“gradient membrane separation coupling”in Yiliping Salt Lake[31]
与东部沿海发达省份相比,中西部地区在基础设施方面仍有较大差距[17]。例如,地处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交汇口的青海,地形地貌复杂多变且海拔较高,公路、铁路与航空网络密度远远低于东部地区,交通运输能力与“建设世界级盐湖产业基地”的身份不相匹配。国内盐湖卤水提锂生产碳酸锂成本约为5 850美元/t,而境外拉丁美洲“锂三角”卤水提锂生产碳酸锂的成本仅是国内成本的76.92%[17]。同时,青海盐湖企业对地下水与电的依赖程度较大,而省内电网超95%的电量优先供应具有“面积大投入大、电量小产出小、成本高亏损高(两大两小两高)”特点的藏区[17]。此外,在盐湖资源共伴生多元元素综合利用与新兴产业培育方面,与东部省份相比,中西部地区与企业重大科技专项支撑不足,盐田精控分离、卤水资源可持续开采模型建立、未来镁资源化合物提取与合金材料应用等关键技术和重大装备研发投入过大,亟需国家给予重大科技专项支持[16]。
在盐湖卤水的资源开发中,部分企业目前仍比较局限于粗放型盐湖初级产品的生产[34]。例如,国内惯用钾肥种类偏少,现有钾肥品种相对单一,目前主要的钾肥品种仅有氯化钾、硫酸钾、硝酸钾、磷酸二氢钾、硫酸钾镁肥等。而受重钾锂轻综合利用和着眼当前经济效益的影响,政府部门和相关企业暂未引起对铷、铯这类高价值稀散元素资源利用的足够重视[35]。同时,因产业化项目科技创新能力不强、技术储备不足、关键技术尚未破题,致使高精尖深加工技术研发缺乏前瞻性系统布局,深层次的盐湖资源开发尚未高值精细与规模化,直观表现为除钾锂镁外的盐湖中其他伴生高附加值硼溴等有益组分未得到有效开发和利用[5,34]。
长期以来,因传统生产工艺流程较长、中间环节较多及部分企业不当管理,在以提钾为主的盐湖资源开发利用中极易造成盐田采收、选冶回收总体效率偏低以及尾矿含钾丰富,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资源的闲置浪费[35]。
此外,受自然地理环境与地质条件等多因素影响,盐湖化工产业多以钾锂钠硼元素的化合物等产品体系为主,产品单一且主要集中于初级矿产品,产业链短,高精尖深加工工艺普遍滞后,长期处于价值链底端,市场竞争力弱,严重制约了盐湖产业升级和良性发展[5]。因此,亟需对高附加值产品进行技术与工艺研发投入,从而解决国内盐湖市场低端产品供大于求、高品质高科技产品供不应求的尴尬场面。
盐湖是重要的战略性综合资源,应在保护生态环境的前提下加强顶层设计,制定正确合理的资源战略并搞好开发利用[6]。建议从国家层面在部委及下属司局设立“国家盐湖资源综合利用办事处”,总体负责全国盐湖资源科学开发与综合利用的规划协调,以及相关规章制度的组织编写和制定实施[7]。通过加强现有盐湖资源储量核实与勘查、重要矿种储备、化工产业布局及可持续发展规划等市场要素的统筹部署与整体推进,积极助推盐湖产业深度融入国家重大发展战略与新发展格局[36]。
严格执行国家部委相关规定要求,引导、鼓励企业推广应用“低品位固体钾矿浸泡式溶解转化、尾盐溶解转化制取钾石盐-热溶结晶工艺回收利用成套技术与装备、吸附-纳滤膜耦合法高镁锂比盐湖卤水提锂产业技术”等先进的采选冶矿技术和综合回收工艺,降低资源能耗与“三废”排放,努力提高资源和尾矿总体利用率[5,16-17]。清理整顿与淘汰停产采选冶工艺技术水平难达标、装备落后、产品单一且能源资源浪费严重的盐湖企业[5,17]。通过设置需同时满足资源、技术、资源采收率与环境评价有保证的“4有保证”底线,筛选、提高欲开发盐湖资源企业与厂矿的准入门槛[1]。因地制宜,引进、研发适合自身特点发展的盐湖资源综合利用的关键技术和相关生产工艺,改进设备效率,努力提高盐湖资源开发利用水平,尽早实现资源由粗放型开采到多元素无损提取效益型综合开发利用的转变[5,17]。
中国盐类资源总量巨大,但钾资源严重不足[5]。近年来,国内钾盐资源多处于高强度开发态势,若长此以往必将影响国内钾肥供给结构及全国粮食安全[5]。建议国家根据钾盐资源储量、农业生产对钾肥的长期需求数量及钾资源匮乏的实际国情,对国内盐湖钾盐资源开发实行总量控制,合理设计与确定企业钾肥生产建设规模,杜绝过度超量开发造成的资源浪费[1,10]。此外,加大政府部门对盐湖及配套资源的调查评价,进一步摸清家底[5-6,36]。加强对盐湖各类资源的地质勘查与评价,组织专业技术力量对湖区矿产资源典型地段开展详细地质勘探,提升盐湖钾锂等重点矿种勘探等级并摸清其实际储量[5]。同时,发布政策措施,鼓励具核心竞争力与强大技术研发能力的企业赴中国典型湖区,借鉴国外找盐经验,开展深层地下卤水风险勘探和综合评价,通过增加矿产资源储量、提升资源保障能力并形成一批新的盐湖资源储备基地[5,37]。
围绕盐湖产业发展实际,系统梳理其对生产要素的需求[17]。采取政策支持为主、市场配套为辅的方式,积极争取国家、地方和民间资本对煤、天然气、水库、电站及各类交通运输道路等基础设施的投入,增强生产要素的保障能力[17]。同时,通过技术创新改造、两化融合促进盐湖产业绿色数字化转型升级等途径,降低企业生产成本,增强企业生产要素使用效能[38]。
盐湖开发涉及地质勘探、能源资源环境、冶金建材、装备制造等诸多行业,涵盖从上游原材料矿石、中游元素化合物制造到下游工农业和国防军工等终端应用全流程,涉及的产业链广、产品种类多、工艺技术复杂[16]。因此,应以资源综合开发利用为重点,聚焦钾锂镁产业做优做强做大,充分利用国内外两种资源与两个市场,优化延伸钾、锂、镁、硼、钠等矿产资源利用产业链条,注重盐湖铷、铯、溴、碘等稀散元素开发提纯利用,鼓励推进盐湖产品向高精尖与精加工新能源、新材料、现代农业、旅游业等领域拓展,积极开发氯化钾、硫酸钾、碳酸锂、氢氧化锂、氧化镁、金属镁、硼酸等高值化产品,推动盐湖生态“镁锂钾”园建设,构建形成全球领先的现代盐湖资源梯度开发和绿色高效综合利用化工产业体系[5,16,36]。
加强企业、行业协会、科研院所与高等院校的学术交流、科技攻关、技术研讨联动,共同开展盐湖资源综合开发利用基础理论研究与小中型科研实验、行业研究和市场分析,不断探索开发新技术新工艺,打造盐湖资源“政产研学用”紧密型跨界合作团队[16-17,34]。同时,借助对外沟通交流方式,与国外建立更加长期广泛的稳定合作关系,通过在矿产资源地质勘察、尾矿清洁整理与高效利用、关键技术工艺优化实验等方面开展深度跨界合作,带动国内盐湖技术输出与国外资源导入[17,34]。聚焦制约中国盐湖资源综合开发利用的重大关键共性技术瓶颈,支持盐湖资源基础科学研究与应用示范,开展稀有元素提取、氯平衡技术提升等科技攻关,增强盐湖资源综合开发利用发展后劲[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