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学教育学院 吴洪成 闫 倩
栾城县,现为石家庄市栾城区,位于冀中平原西部,河北省石家庄市东南。春秋时晋中军元帅、正卿栾书册封于此地,为栾城之肇始。西汉置关县,治所在今栾城区北十里铺村,东汉改置栾城县。此地著名历史人物有唐朝大臣、文学家苏味道,金元之际数学家李冶等。清代栾城县的龙冈书院影响深远,绩效突出,尤其以书院规章制度建设著称。
书院办学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充满艰辛波折。
龙冈书院自创办之日起,历经一百多年风雨沧桑巨变,几经颓圮与复修,至道光年间(1821—1850年)发展臻于顶峰。清末民国时期曾陆续改设为高等小学堂、师范学校,为近现代石家庄基础教育和师范教育作出了应有的贡献。作为一所官办书院,基层政府官员书院政策的倾向性与持续力在书院发展历程中表现明显,几乎成为书院兴衰的决定性因素。这充分表明在高度中央集权的清王朝,政治政策导向实际上成为文化教育发展的风向标。
关于龙冈书院的职事。
龙冈书院属清代直隶省县署管理的官立教育机构,与栾城县县学(又称学宫)属平行关系,两者互不统属。为了加强制度化办学,地方政府注重书院的行政管理,设置山长(院长)1人,主持院务兼主讲教学,监院2人,教师若干人。书院建立董事会制度,设总理1员,董事4人,以襄助山长管理院务,期冀取得更好的教育效果。
虽然清代河北其他书院也有类似董事职能的职事设置,但龙冈书院首次出现“董事会”一词,在清代河北书院发展史上具有一定的开创性。龙冈书院的董事会制度在古代书院教育管理的民主化进程中颇有意义,表明该书院规模较大,制度化水平较为成熟。
无独有偶。西方近现代民办学校,尤其是私立大学教育管理中,董事会的设立以及其所扮演的职能作用日益明显。这种情形也同样反映在中国近现代学校行政管理当中,并成为教育现代化的一种符号印记。龙冈书院“董事会”机制的出现,应该是偶然中蕴藏着必然。这里不应该是守株待兔的消极等待,更不属瞎猫撞死鼠的误撞,而应是有“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预兆。看来,传统书院在临近近代之时,已在自身体制中萌发了近现代学校制度的“幼芽”。
栾城县龙冈书院讲学先生,即教习或教师,一律由山长延聘,学生均为县内及邻近地区立志进学的童生和生员。除了官私学未获科举功名的童生之外,招生规章明确要求,凡经本省各级学政考试合格者,给以生员的称号(俗称秀才),可进入书院进修。可见,龙冈书院办学层次较高,以招生秀才入院学习为主。这种教育规格和程度水平已完全达到当代地方大学或学院档次。
《龙冈书院章程》条理清晰,事无巨细,从书院的课程安排、教师及教学人员俸禄数目、生童(生员、童生合称)的管理、请假制度等都作规划。
为了保障课程实施和教学推进的有序而富有实效的运行,书院对加强学生日常行为管理方面有严格要求:“书院为教育人材之地,理宜整齐清肃,肄业生童如有无故出院闲游,不勤攻读,呼朋引类,来往喧谈,山长同监院严加训斥。不遵约束者,一次戒饬,二次逐出。或有酗酒废荡,好讼滋事,有乖行止者,立行逐出,以昭儆戒。”这种条文对书院教学环境的净化及教学质量的保障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龙冈书院治学严谨,教育管理严格,自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创建,至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改为高等小学堂,共历时218年。这期间许多学子沐浴教化,勤学苦读而进身仕途。据同治版本《栾城县志》记载,自康熙到同治年间,龙冈书院共培育岁贡和恩贡116人。教育成效显著,为栾城及周边县域文化教育和人才培养作出巨大贡献。
令人诧异的是,栾城县龙冈书院院内附设义学。据文献所载:“书院后身,移建义学一所,向有县属小州村西义学田六十亩,仍归义学。即在肄业生员内,拣选品端学优者一人为师,以此地租大钱三十千文作为脩金,由书院董事按季支送。其学生限十名为止,著董事查明,实系无力以师者,方准送入。”这就表明清代栾城县政府也将义学作为公共教育的一部分予以重视。当然,义学程度、水平及教育对象不同于书院,而将义学添置其中,是否寓有教育资源的部分共享以及教育力量的同源共存,从而发挥出更大的教育资本投入效率呢?龙冈书院院内附设的义学与书院有多方密切联系,只是未见其升级关系,从而与欧洲工业化时期产生,由捷克大教育家、近代教育学理论奠基者夸美纽斯系统建构的学制及其学年升级制思想有所差别。
清末,西学东渐,废科举、兴洋务、办学堂。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龙冈书院改为高等小学堂。1914年,栾城有高等小学校5所,龙冈书院为第一高等小学校,不久,改为师范传习所,后改称师范讲习所。1930年,改名栾城县乡村师范学校。1947年,栾城县解放,县政府于龙冈书院旧址设立栾城师范学校,相继招收7个班,培育了大批小学教师,他们大多成为教育战线上的骨干力量。上述情形表明地方近现代教育与古代书院办学之间转化及链接的关系,充分展示历史教育资源的现代沿续意义。应该肯定,现代教育并非隔断传统,而是对传统教育优秀部分的汲取弘扬,赓续前行,这是一种辩证的扬弃而绝非全盘否定。这种态度和方法当然是对待历史文化的普遍立场,但在教育领域似乎尤为主要和突出。因为教育是一项承担传承、创造文明和培育人才双重使命的神圣事业,历史与现代的共性或普适性会更加明显。
本文系河北大学燕赵文化学科群重大招标项目“近代燕赵教育与文化转型研究”(项目编号2020W05)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