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曼莉,郭亮萍,尹雨昕,张笑源,谢庆斌
(1.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福建福州,350117;2.福建师范大学心理学院,福建福州,350117)
随着学前教育普及普惠的推进,幼儿园数量不断增加,幼儿教师队伍规模随之扩大,加强师资队伍建设、促进幼儿教师专业发展已然成为促进我国学前教育发展,实现“幼有善育”的重要方面。
幼儿教师专业发展是幼儿教师通过系统的内外部努力,不断更新、完善和提升专业素质和信念系统的过程,包括专业知识、专业技能和专业理念等方面的发展。[1-2]影响幼儿教师专业发展水平的外部因素包括园所性质、城乡差异等,内部因素包括职务、教育背景、自主性和行动性。[3]教师专业成长需要是指教师为改变在适应教育工作等过程中产生的现有专业发展水平与理想目标之间的不平衡状态,以达到专业结构不断完善而产生的内在需要。[4]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是促进其专业发展的内在动力,当幼儿教师的需求得不到满足时,其专业发展会受到阻碍,进而影响教师队伍的质量。[5]主动性是指个体为达成目标和完成任务而自发主动地采取方式克服外在困难和障碍的一种行为特征。[6]工作主动性和学习主动性是主动性的具体方面。幼儿教师专业发展主动性是影响幼儿教师专业发展水平的内在核心因素,个体的自主性和行动性会影响其专业发展。[7]以往的研究发现,教师聘用方式与专业成长需要、主动性存在密切关系。一方面,不同聘任方式涉及教师得到的专业发展机会,刘欣指出在编幼儿教师的职业规划优于非在编教师。[8]另一方面,聘用方式关系到教师的待遇以及福利问题,从而影响其主动性。
基于以上论述,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主动性、专业发展水平及聘用方式之间均存在相关关系。因此,本研究拟探究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对专业发展水平的影响,并考察主动性和聘用方式在二者间的作用,建立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分析。
本研究对福建省部分幼儿教师进行了问卷调查,共发放问卷328份,剔除无效问卷后,最终回收有效问卷共279份,有效率为85.06%。其中,男教师6人(2.15%),女教师273人(97.85%);合同制教师75人(26.88%),非合同制教师204人(73.12%);园所所在区域为城区195人(69.89%),乡镇49人(17.56%),农村35人(12.54%)。
1.专业发展水平测量工具
本研究采用底会娟编制的幼儿园教师质量监测调查问卷[9],从中节选专业质量问卷,共12题,采用四点计分,各项相加的总分越高表示教师的专业发展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α为0.94,信度较高。
2.主动性、专业成长需要测量工具
本研究采用田兴江编制的幼儿教师专业成长动力量表[10],从中节选学习主动性、工作主动性、专业成长需要三个维度,共13题,采用5点评分,各项相加的总分越高表示教师的主动性、成长需要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α为0.87,信度较高。
3.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对数据进行检验,将测量专业发展水平、学习主动性、工作主动性、专业成长需要的所有题目作为外显变量,设定公因子数为1,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χ2/df =8.93,CFI=0.57,GFI=0.54,NFI=0.54,表明共同方法效应不显著。
如表1所示,除专业发展水平与专业成长需要之间的相关不显著外,幼儿教师的专业发展水平、学习主动性、工作主动性与专业成长需要之间均存在显著正相关(p<0.01)。
表1 研究变量的相关矩阵
以专业发展需要为自变量,专业发展水平为因变量,主动性为中介变量,构建中介效应分析模型,采用Process程序进行中介效应分析。如表2所示,专业成长需要对专业发展水平的总效应不显著(c=-0.098,p>0.05)。将学习主动性、工作主动性纳入回归方程后,专业成长需要负向预测专业发展水平(c’=-0.19,p<0.001),直接效应显著。专业成长需要正向预测学习主动性(a1=0.17,p<0.01)和工作主动性(a2=0.16,p<0.01),学习主动性正向预测专业发展水平(b1=0.21,p<0.01),工作主动性正向预测专业发展水平(b2=0.51,p<0.001)。
Bootstrap检验表明,学习主动性、工作主动性在专业成长需要对专业发展水平的影响中遮掩效应显著,专业成长需要通过学习主动性对专业发展的间接效应(a1b1)为0.03,Boot SE=0.02,95%置信区间为[0.01,0.08],专业成长需要通过工作主动性对专业发展的间接效应(a2b2)为0.06,Boot SE=0.03,95%置信区间为[0.01,0.14]。在总效应不显著的前提下,直接效应与间接效应符号相反,说明学习主动性和工作主动性共同遮掩了专业成长需要与专业发展水平之间的关系。在遮掩效应情况下,效应量的计算方式为中介效应与直接效应的比值,学习主动性的效应量为15.72%,工作主动性的效应量为31.39%。
表2 学习主动性与工作主动性的遮掩效应检验
采用process程序检验编制对中介作用前半段径进行调节作用,对专业成长需要的中心化处理。结果如表3所示,在中介效应的前半段,聘用方式对专业成长需要影响学习主动性的调节效应显著(β=0.32,p<0.05),对专业成长需要影响工作主动性的调节效应也显著(β=0.37,p<0.01)。
表3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采用简单斜率检验进一步分析聘用方式在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与学习主动性、工作主动性之间的调节作用。表4结果表明,当聘用方式为合同制时,专业成长需要对学习主动性(γ=0.40,t=3.58,p<0.001)和工作主动性(γ=0.41,t=4.56,p<0.001)的正向预测作用显著;当聘用方式为非合同制时,专业成长需要对学习主动性(γ=0.08,t=1.43,p>0.05)和工作主动性(γ=0.04,t=0.96,p>0.05)的预测作用不显著。
表4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研究结果显示,在未引入其他变量之前,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对其专业发展水平不具备预测作用。究其原因,可能是专业成长需要具有一定的个体差异性和阶段差异性。个体差异性体现在不同幼儿教师的从教和生活经历不同,其专业成长需要的方向和强度不同;阶段差异性体现在无论是处于哪一个专业发展阶段的幼儿教师,都有其特定的专业成长需要。[11]此外,专业成长需要在某些专业发展阶段可能被其他需要掩盖。如钱旭升等人发现,当教师教学逐渐成熟,且面临成家生子的压力时,教师的生存需要占据主要地位。[12]
本研究发现,工作主动性和学习主动性在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和专业发展水平的关系中起遮掩效应。在没有引入工作主动性和学习主动性作为中介变量之前,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和专业发展水平之间不存在显著相关性。另外,主动性作为一种抑制变量,减缓了专业发展需求对幼儿教师专业发展水平的负向预测作用。
这一现象可能是因为专业成长需要必须达到一定的强度,并具备适当的客观条件,才能激起和维持幼儿教师工作和学习主动性。研究发现,教师对专业成长需要程度越高,其对自身的发展要求也就越高,从而能够促使教师更加积极主动地寻求自主专业发展。[13]而主动性是教师专业学习和发展的核心。教师作为自身专业发展的主体,可以主动进行教育实践,与所处的教育环境互动,在教科研活动中强化专业发展。[14]此外,高水平的知识、技能和能力往往与较高水平的个人主动性具有强关联。[15]主动性水平较高的幼儿教师会更主动地寻求信息和采取学习行为,并在工作上投入更多的精力,从而更快地获得专业知识,增强专业能力。
研究结果显示,聘用方式在专业成长需要和工作主动性、学习主动性的关系中起调节作用:在合同制的人群中,专业成长需要越高,工作和学习主动性越高;在非合同制的人群中,专业成长需要并不能显著预测其工作和学习主动性。
合同制教师的专业成长需要和主动性关系显著,这可能与幼儿教师群体的内部分层及合同制教师的职业生存现状有关。梁慧娟指出,合同制教师在职称评定、评奖评优、进修培训、薪资绩效、社会保障等各项权利方面都与在编教师存在较大差距。[16]在公办园中,非合同制幼儿教师和合同制幼儿教师的待遇区别较为显著,因此,大部分合同制幼儿教师会主动获取专业知识,尝试考编,以提升职业信心和待遇。
非合同制幼儿教师的专业成长需要与工作主动性、学习主动性的关系不显著,可能是以结果为导向的绩效管理抑制了这一关系。与合同制幼儿教师相比,非合同制教师在园所内扮演的角色相对更重要,需承担较多有难度的任务及较大的责任。[17]这种任务及其对应的职责很多时候并非出于专业发展、对教育的责任等。一些幼儿园以结果导向、不关注个体学习与专业发展的绩效管理,不仅消耗非合同制幼儿教师的时间和精力,而且限制其职业主动性。此外,公立园的工作相对稳定,非合同制幼儿教师可能会有一种安于现状的心态,其专业成长需要不高,主动性不强,容易出现专业成长短暂地停滞不前的现象。
第一,本研究属于横断研究,无法揭示因果关系,需要进一步的研究与实验来验证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和专业发展水平之间的因果关系。第二,本研究的样本仅来自福建省,群体代表性可能不足,今后需要扩大取样的范围,增加取样的数量,有必要在今后的研究中纳入更多省份的不同质量水平的幼儿园教师作为研究对象。第三,本研究的数据可能不够客观,未来可将调查对象扩大到园长、保育员、家长等,采用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更全面地反映真实状况。第四,本研究探讨了工作主动性和学习主动性在幼儿教师专业成长需要和专业发展水平中所起的作用,但还存在其他变量(如组织气氛)的影响,未来可纳入这些变量以了解这些变量是否影响及如何以独特的方式影响这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