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美学视角下的当代纤维艺术

贾驭晴（天津美术学院）

当代纤维艺术紧跟时代潮流，在材料上、表现形式上、创作理念上都在不断与时俱进。为了创作出适应当下审美和介入公共空间的纤维艺术作品，纤维艺术家们都在进行理论、技法和材料的创新研究和实践，力求纤维艺术跨越性的发展与突破。设计批评视角下分析当代纤维艺术的发展与特点，掌握传统纤维艺术与当代纤维艺术的区别，以当代纤维作品的材料特点和技术革新为主，拓宽纤维艺术的边界，结合跨领域的合作，分析现代科技对于纤维艺术作品和纤维艺术家们创作理念的转变，展望当代纤维艺术的未来和传统纤维艺术的复兴与传承。

一、当代纤维艺术与传统纤维艺术的区别

（一）当代纤维艺术的创作风格

纤维艺术是一种艺术语言，一种表达形式。笼统地说，当代纤维作品在创作角度上分为两方面：一以社会问题为依托创作，二是以自我情感为主创作，但同时二者也是可以相互兼容并存的。纤维艺术在不断出现在生活中，以家纺产品、衣物、公共装置作品等方式无时无刻地存在。由此，纤维艺术便是我们生活中无法绕开的话题。查阅有关于当代流行的立体织物、软雕塑和现代空间中用各种纤维材料表达造型语言作品的资料可以发现，织工们将织物与其他媒介结合创作作品，逐步把纤维捆绑成非功能性的形式，作为艺术作品展出。通过社会的进步，生产力的高速发展，纤维艺术作品也逐步从壁挂脱离了墙壁，更多地以三维立体的形式出现在环境空间中。创作的风格也由于时代的更迭，多为概念表达、实验表达等形式。当人们走进当代纤维艺术展时所看到的纤维艺术作品，大部分都是概念性、专注实验本身的表达与呈现。这种趋势逐步变为一种受现代主义思想影响下形成的风格。

（二）传统纤维艺术的表达与特点

纤维艺术一词最早可以从新艺术运动后所出现的壁挂开始，那时的权贵们都用壁挂、壁毯等繁复的纤维艺术品来装置室内空间，在当时纤维艺术既是实用艺术，也是纯艺术。传统纤维艺术以材料为元素，运用技法表达思想与情感。欣赏古往今来的传统纤维艺术作品可以发现，20 世纪50 年代，伴随着生活生产的逐步繁荣，越来越多的手工艺艺术家得到了社会上更多的认可。其主要以壁挂的方式展出传统纤维艺术作品，壁挂也多以纪实手法、写实的壁挂、壁毯为主。当属巴洛克和洛可可时期宫廷壁毯最负盛名，而后美洲、非洲、亚洲也相继开始盛行写实图案的壁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国逐渐形成不同风格特点的壁毯形式，并流传至今。

（三）传统纤维艺术与当代纤维艺术的不同点

传统纤维艺术受限于科学技术和工业手段不发达，主要以纯手工织造、印染而成，主要工具为纺织机、织造车等，材料以棉、麻、毛、真丝等为主，技术以缂丝、高比林编织、戈贝兰编织、伊斯兰织毯工艺、macrame 编织为主，造型以壁挂、地毯等二维表现形式为主。当代纤维艺术作品的表现形式逐步从二维转三维，并且出现了许多纤维装置作品和纤维软雕塑作品，工具主要以机械机器、簇绒枪、3D 打印笔等，材料出现了聚酯纤维、金属丝等，技术也出现了结合传感器、声控和导光等。当代纤维与传统纤维艺术相比，因为科技的进步，引入使用现代科技和新型材料，增加了跨领域的结合。

二、现代科技对纤维艺术作品的影响

（一）环保材料与纤维艺术的结合

海洋垃圾的污染、塑料垃圾的无法降解等问题，给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危害。生产制作环保、可降解、可持续循环利用的材料变得尤为重要。新型材料不仅仅只局限于科技感的材料，一些通过化学研究出来的分子构成的环保材料也是一大热门，这类可降解的材料，取材于自然界的各种植物生物，最后降解、分解后回归自然，做到了材料使用的闭环。这也是纤维材料发展进程的又一大进步，不仅如此，这类环保材料的出现，让人们运用科技去保护了自然，极大地体现了科技进步的好处，也让自然界享受到了科技进步的回馈。类似的益处展现出了纤维艺术的实用性与审美性相统一，让纤维艺术作品也展示出来了除审美、视觉感官外的实用价值。

（二）运用新型材料的创新纤维艺术

纤维艺术是注重材料的艺术门类，纤维艺术也是通过材料的魅力来吸引观众，因材施艺，将材料自身的魅力与潜能发挥与挖掘出来。艺术家可以利用材料的特性表达创作理念的同时，也会被材料的特性所限制，这也就导致纤维艺术作品材料的边界感模糊化。纤维材料的边界、界限在哪的问题在近些年受到广泛关注，通过诸多纤维艺术家们的讨论与实践后发现，从古到今纤维材料与社会发展接轨，在新兴科技的不断推进下，艺术家们都愿意进行多尝试，利用新型材料去创作纤维艺术作品，所以这也就导致纤维艺术材料从棉、麻发展至今出现光导纤维、聚乙烯塑料管、PLA耗材、亚克力板等，利用新型材料可热塑、坚硬、可发光的特性，纤维艺术作品的造型也从二维转向三维。

（三）结合现代科学技术的当代纤维艺术

在技艺上，纤维艺术发展成从手工缂丝、编织、扎染到如今利用工业机器去印染纺织品纹样，利用电动针织机器、梭织机去编织面料，用簇绒枪去制作地毯、制作工艺品等，用机器代替人工去工作。现如今，有更多的艺术家愿意用科学技术和机器制作。一方面，机器带来的科技感与现代感的纤维艺术作品，可以与现代化城市密切结合，成品也更加精密与精致；另一方面，也激发人们对于机器、科技的思考与探索，更进一步促进社会现代化进程。如今，不乏出现利用综合纤维材料结合传感器或声光电装置，所制作的大型纤维艺术装置。这些作品进一步探究了纤维艺术材料和前沿科技结合的可能性，提高了当代纤维艺术作品与当今社会的适配度，但也侧面冲击了传统纤维的创作形式和方法。

三、设计美学视角下当代纤维艺术现状

（一）当代纤维的跨领域结合

当代纤维以开放的姿态出现，它涉及很多领域、学科，包括科学技术、新型材料的引入，更包括创作理念。当代纤维由于受现代科技的影响，已经步入新的发展阶段，当代纤维艺术作品主要呈现国际化、符合当下市场和社会的趋势。结合科技手段逐步摆脱传统纤维的创作方式，并积极与多学科多领域进行融合创新发展，形成跨专业行业的现状。当代纤维技法上与工艺美术技艺有共同之处，大力传承与发扬工艺技艺，但除了强调技术的训练，在创造力和审美的普及和培养上也积极探索，深入学校与美育相结合，激发纤维艺术创新动力，推动纤维艺术技艺和成果传播，意在帮助大学生深入了解纤维艺术和传统技艺，将人文关怀、前沿科技与美育传播有机结合，共通发展延伸出社会美育的更多可能性。

科技创新驱动下技术演进，现在当代纤维艺术主要与实验艺术、公共艺术、雕塑和室内纺织品设计等领域相结合，在近些年各高校的毕业展出中和现当代艺术馆展览中可略见一二。当代纤维艺术更应该以纤维材料和纤维艺术家的思想理论作为指导，有必要性、选择性地结合新型材料和科技手段来完成纤维艺术作品。许多当代纤维艺术与当代实验艺术领域的融合，以移动媒体、影像展出的方式来诠释纤维艺术的魅力，多媒体手段和各种媒介、材料地综合使用，都突出了跨领域结合特性和实验性的探索与创作，跨领域结合让当代纤维艺术更加赋予发展潜力。但不应该将媒介材料、3D 影像技术等现代科技技术，作为纤维艺术作品创新的引导，也不应该把结合新型科技手段的纤维艺术作为当代纤维艺术唯一的发展方向。

（二）形式主义的当代纤维艺术

在设计美学的视角下看当代纤维艺术，由于材料的种类繁多，表现形式多样，并且当代纤维艺术打破了传统纤维艺术的定义，导致很多人无法欣赏当代纤维艺术，甚至无法鉴别出当代纤维艺术作品。形式主义的当代纤维艺术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在作品创作理念上表达的内容过于深奥和自我，无法与观众产生情感互动。第二，追赶潮流，过多地将目光放在研究新型材料和科学技术上，忽视了纤维艺术中材料是作为创作内容表达的媒介，应以创作理念为核心，选取最恰当表达创作内涵的材料。第三，模糊的内涵表达，复刻他人曾使用过的材料和技法，作品只有材料和技法的堆叠，没有内涵和情感表达。

中国当下的纤维艺术造诣和根基很深，但同时极具实验性，不同专业和身份的人都进行纤维艺术创作，太多既具有公众性质，又具有科技属性的纤维艺术品出现，这会大大混淆观众对于纤维艺术的理解和定义。虽然实验性的创新是艺术发展中不可或缺的环节，但作品的良莠不齐也会影响当代纤维艺术的创新和发展，所以提高艺术家的审美水平和观众的鉴赏能力也尤为重要。

（三）当代纤维艺术中的实用性与装饰性

当代纤维艺术作品在近年艺术市场上，由于各式各样表现形式作品出现，许多与新型材料和现代科技手段结合的纤维艺术作品出现，但从许多纤维艺术家们传达出的创作理念中，在大力地推崇科技技巧，推崇纤维艺术的实用性，而忽视纤维艺术中的装饰性，同时在很大程度上也割裂了装饰性纤维艺术和实用性纤维艺术。传统纤维艺术家们在20世纪初慢慢退出历史舞台，在近几年由于“从洛桑到北京”国际纤维艺术双年展的重新举办，传统纤维艺术家和传统纤维艺术作品又渐渐回归大众视野。这种现象的出现，是由于科技手段的进步，新型材料的出现，对传统的手工技艺和传统纤维材料造成了冲击。传统纤维艺术的实用性表现在应用于室内空间，作为壁挂、地毯、抱枕、桌垫等形式出现。但现在的当代纤维艺术作品的实用性，表现在将新型材料和科技手段结合于此，问题是与传统纤维想表达的自然、淳朴与柔软温暖的感觉不同。这导致传统纤维本身的细腻美感被科技美感代替，放置在传统室内空间中不搭配，更多适用于科技感的公共空间和特殊的室内空间。

现代科技在当代纤维艺术中的角色应该成为，充实艺术的领域和范围的内容，不应成为推崇和引导的角色。当代纤维艺术跨领域结合的意义中，现代科技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其中，新型材料和现代科技手段的装饰性和适配度，需要纤维艺术家们持续探究，追求兼具实用性和装饰性的当代纤维艺术。

四、展望当代纤维艺术的未来

（一）传统纤维艺术的复兴与传承

传统纤维艺术的技法和材料是纤维艺术的根本，当代纤维艺术无论与科技结合还是跨领域结合，它始终围绕传统纤维艺术的创作方式为核心，从而展开发展纤维艺术创作。所以，其仍然需要坚守传统，传承和发扬传统的手工艺技法。近年来，国家重视非遗文化的传承和发扬，不少传统技艺被普及，这也正是发展传统纤维艺术的关键时间。从提高纤维艺术学科的影响力到将传统纤维艺术作品带到国际舞台展现，增加传统纤维艺术作品与观众见面的机会，开设体验馆、体验课，结合美育、公共艺术帮助传统纤维艺术拓宽发展空间，宣传手工艺品和结合传统技艺的品牌。如草木染服装品牌、中式刺绣服装品牌、竹编编织家具品牌、扎染蜡染的服饰品牌等，提高传统纤维艺术的曝光度和影响力。环境污染、生态环境被破坏，工业、科技产品造成的浪费问题越来越显著，人们也开始关注可持续环保的产品，传统的技艺和纤维创作恰恰符合绿色环保的理念，所以传统纤维艺术具有良好的发展潜力。

（二）当代纤维艺术的价值与意义

对于纤维艺术作品来说，其是依托审美的艺术造型作品，纤维艺术也是给观者带来强烈视觉效果的艺术语言之一。作品的表达是艺术家的审美结果，同时也成为观者的审美对象。与其说纺织品设计师受市场消费者的影响，那么纤维艺术家则是自由的群体，他们不仅可以将社会与自身进行高度复杂的联系与结合，也可以仅仅表达两方面的其中一方，将材料有机结合并运用于空间中，这体现出当代纤维艺术作为联系人与社会的价值。纤维艺术家们具有相对独立的审美特色，与此同时纤维艺术作品可以与自然、人文、自我情感、空间相互渗透，形成统一交融的审美整体，从而展现纤维艺术家是即不脱离社会又独立于社会的个体，还是独立于世又与世界复杂联系的存在。纤维艺术家们的创作理念与其他艺术学科和非艺术学科相结合，更多地去探索本我和社会的关系，并且关注表达社会问题，将材料变成艺术语言，让纤维艺术作品成为承载艺术语言的载体，促使观众、艺术家和社会通过材料互动交流，带来人、社会和艺术之间关系的思考，纤维艺术的意义也在从中逐步体现出来。时代的进步，环境与社会问题也在不断变化，纤维艺术家们的思想也随之转变，促使了当代纤维艺术创作理念的更迭，推动着当代纤维艺术朝着多元化发展，也让当代纤维艺术有了独特的价值与意义，并且更好地适应当今社会的发展环境。

（三）当代纤维艺术的发展方向

当代纤维艺术在基于跨领域结合的大发展大环境下，各高校的染织、纺织品、纤维专业都在进行融合创新教学。主要分为三方面：一是将传统的材料以独具匠心的技艺创作并融合进现代建筑空间中，让传统纤维艺术有了更多结合现代自然和城市环境的可能性。二是新型材料与技术结合纤维艺术的创作理念，突破材料与技术的延展性，扩展了纤维艺术的实验性与创造性。三是当代纤维艺术不断探究纤维材料的边界的同时，也在不断提高包容性。跨专业、跨领域合作的结果，使当代纤维艺术更加具备社会性、大众化与国际化。当代纤维艺术的边界之所以模糊，也是给予了纤维艺术包容性、创造性与实验性的发展空间。当代纤维艺术与空间是融合一体的，从二维展示转为三维展示空间，作品也从平面变立体，好的空间展示会把纤维艺术作品的概念充分地表达出来。当代纤维艺术不仅是在体现材料美、技艺美、形式美，也是在传递它的环境美和空间美感，将艺术与环境、空间完美结合，也是对纤维艺术的一种升华。

伴随着国内多次承办“从洛桑到北京”国际纤维艺术双年展，大众也看到了纤维艺术的魅力与发展潜力，随之而来的是许多工作室与体验馆的形成，人们愿意主动去了解与学习纤维艺术的材料与技艺，推动了手工艺与传统技艺的传承发展。这也推动纤维艺术从经典艺术转向大众艺术，通过展览和作品的面世，技艺的普及，各行各业的人参与到当代纤维艺术作品的创造中来。从今年高校毕业设计和纤维艺术展览中，可以分析出今后的当代纤维艺术的发展方向，将朝着综合媒介的运用，三维、装置、多媒体的表现手法，表达大众生活、社会现实的创作思想，逐步发展成贴近生活、展示生活、具有审美普世性的大众艺术。当代纤维艺术本身就源于生活与自然，最终也回归到生活与自然中。

五、结论

思想的进步也让艺术更加包容，艺术家们可以脱离物质的禁锢，自由创作、自由表达并且有更多更大的地方接受纤维软雕塑艺术作品的展示陈列。虽然人们不去了解创作者的理念和说明时，无法直观地理解作品的内涵，但艺术评论、观者的点评、业内人士的评价和设计批评的文章便成为创作者与作品观赏者沟通的桥梁，人们看创作说明时便是与创作者思想上的互动。当代纤维艺术作品伴随着纤维材料的改变、创作技艺的机器化、科技化等，表达方式与呈现风格也与时俱进。在未来，传统纤维艺术可以与当代纤维艺术齐头并进，与时代一起成长，相互促进，更多的人了解纤维艺术的时候，参与到纤维艺术作品的互动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