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面临的困境及对策研究

张艳丽

(亳州学院教育系，安徽亳州 236800)

随着网络媒体的发展，幼儿性侵案件的报道越来越多，性侵犯已经越来越成为全球性的热点问题之一，究其背后原因，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幼儿性教育理念“空位”、行动引领“缺位”、支持机制“迟位”等。尤其农村地区，幼儿防性侵教育相对更加滞后。据女童保护基金发布的《2020年性侵儿童案件统计及儿童防性侵教育调查报告》显示：2020年全年媒体公开报道的性侵儿童(18岁以下)案例332起，受害人数845人，年龄最小的为1岁。2013年至2019年，每年媒体公开报道的儿童被性侵的案例分别是125起、503起、340起、433起、378起、317起、301起[1](如图1)。在案件发生之“频”与性教育之“乏”的矛盾之中，幼儿性教育亟待纳入教育的日程中，幼儿防性侵机制社会支持网络有待进一步构建和完善。

图1 2013—2020年曝光性侵儿童案例统计图

一、我国幼儿防性侵相关研究综述

根据“幼儿性教育”、“防性侵”、“农村留守幼儿”等关键词，借助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和相关书籍资料等进行了搜索、查询。对该课题近年来我国相关研究的学术史梳理如下：

(一)幼儿性教育的相关研究

我国性教育研究经历三个阶段：研究起步期(1982-1993)、研究积累期(1994—2003年)、研究发展期(2004—现在)[2]。而对于幼儿性教育相关研究，直到 90 年代才有学者进行探讨。1982年黄永馨首次提到幼儿性教育是一个迫切需要重视的问题，幼儿性教育对幼儿游戏活动中开展的性游戏有重要的指导意义[3]。胡萍曾强调:幼儿园应该开展性教育，而且幼儿园性教育需要根据年龄阶段安排内容和教学方法[4]。而童翩等人以××市××幼教集团的三所幼儿园的教师和家长作为调查对象针对3-6岁幼儿性教育方式开展研究，认为幼儿性教育方式中家庭、幼儿园和社会实施性教育的方式是有区别的[5]。面对幼儿性教育存在的困境，李燕认为幼儿性教育面临的困境主要包括传统文化的羁绊、父母认知能力的欠缺、幼儿性教育教材的匮乏等[6]。

在社会支持方面，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幼儿性教育一直处于“社会支持”的边缘状态，由于传统“性文化”和“性思想”的影响，导致幼儿性教育所需要的正式和非正式的社会支持不足。林剑影则提出幼儿园性教育应该培养一批实施性教育的学前教育师范生，但是学前教育专业学生开设幼儿性教育课程面临师资短缺、社区公共资源支持匮乏等困境[7]。在幼儿园中开展性教育对学前期孩子的健康成长至关重要，幼儿园应将性教育知识融入幼儿平时的课程中。幼儿园性教育应该拓延到家庭和社区中开展，但是目前家庭和社会幼儿性教育不足已是一个显性问题[8]。

(二)关于幼儿防性侵机制构建的相关研究

通过查阅文献发现，我国学者普遍认为幼儿园与家庭是幼儿防性侵的两个非常重要的主体。如孟青妹研究发现由于人们性意识淡薄，受教育程度较低等因素，偏远农村地区的女童已经成为性侵害最大的受害群体，呼吁社会应该进一步加强儿童防性侵犯教育，促进儿童发展[9]。对幼儿防性侵机制构建的普遍共识首先是加强防幼儿性教育，然后是完善性侵幼儿立法[10]。总体上，在国内的研究中缺乏对具体主体责任以及防性侵机制主体之间如何进行协作形成联动机制的探讨。

综上所述，在对社会支持网络视域下幼儿防性侵机制构建研究中，国外涉及幼儿防性侵的社会支持大多来自政府，而涉及社会其他非正式支持也有。主要采取定量方法来研究幼儿防性侵的开展，并显示幼儿防性侵机制构建需要政府、幼儿园以及社会的支持。而国内关于幼儿防性侵的研究相对比较零散，对于幼儿防性侵机制的社会支持并没有构建成系统的体系，政府、幼儿园、社会等对于幼儿防性侵的机制构建的研究也十分局限。以社会支持理论为依托，从社会学的角度透视幼儿防性侵机制社会支持网构建是必要的。

二、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面临的困境

随着中国社会政治经济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农民流入城市。由于受到诸多条件的限制，父母只能选择将孩子留在农村家中，或托付给其他亲属代为照顾，随之在广大农村地区产生了一个特殊的未成年人群体——农村留守儿童[11]。农村留守儿童是我国改革开放后进城务工浪潮背景下涌现的一类弱势儿童，据我国民政部统计资料显示,截至 2018年8月底，我国农村留守儿童约902万人[12]。相比较而言，农村留守幼儿反而较多，大一点的孩子可能跟随父母到外地求学，或者被单独送到县城寄宿制学校上学。更多的只有很小的幼儿留守在农村由老人照看。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具有两面性，时代齿轮的发展中不可避免的出现农村留守幼儿的现象。在一定程度上，留守幼儿也会面临不同的困境。新的时代，大部分的人们对性教育不再“谈性色变”，但是，对于性教育很多地区还是缺乏的。皖北地区Z村发生过一个幼儿遭受性侵的事件。小女孩叫画画(化名)，5岁半，聪明可爱。据了解，她从小大概2岁左右就被寄养在外公外婆家，爸爸妈妈都在外地打工，一年最多过年回农村老家几天。画画是典型的农村留守儿童。有一天画画和外公一起去邻村二姨家走亲戚，外公当时喝了酒，在回家的一个村落夹道里，外公强奸了她，但是，据说邻居发现的时候，画画都没有叫喊，画画最后因为大出血送到医院切除子宫得以保住性命！

这样的事件，相信每个人都是痛心的。但是，从这个事件中也能看到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面临的诸多的困境。首先，社会变迁中，农村的“没落”。回想童年时期，依然印象深刻，很多童年发生的趣事：河里挖田螺、树上粘知了、野外烤红薯、田地里找“香泡子”和山羊比赛赛跑等历历在目。那时人们虽然物质上没有现在充裕，但是有父母、兄弟姐妹、小伙伴们一起，那种心灵上的慰藉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的。现在很多农村现有稀少的人烟、老年人依然“吃饱穿暖”的教育理念、科学技术双刃剑下网络中带来没有“筛选”弊端，也加大了农村幼儿防性侵的困难。其次，幼儿自身防性侵意识薄弱。案例中，尤其当得知整个受到侵犯的过程中，小女孩都没有大声叫喊。也许，当时幼儿所受到惊吓不敢叫喊；也许是不知道叫喊，或许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也透视目前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意识匮乏的困境。当幼儿面临性侵时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最可怕的是很多幼儿不知道性侵是一种伤害，这样的意识何思想也让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开展更加困难。最后，幼儿防性侵社会支持不健全。虽然社会对幼儿防性侵的关注在不断地提升，但是我国对于幼儿防性侵机制构建的社会支持力度比较有限，对幼儿防性侵机制的保障和支持仍处于缺失状态。尤其部分农村地区，留守幼儿的防性侵教育依然缺失，社会支持力度有待进一步提升。

三、农村幼儿防性侵面临困境的原因分析

任何一种悲剧的发生背后必然隐含着某种因素，同样避免悲剧重演的唯一方式也是找出悲剧背后的原因以及提出相应的解决策略。上述事件中画画被性侵，而且整个过程中不敢叫喊、不敢呼救，着实让人感到震惊。那么，作为这件事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一)农村留守儿童“边缘化”的生存困境

虽然近年来对农村留守儿童的关注日益增加，但是，农村留守儿童受关注、受保护以及受到全面的教育依然很有限。农村的生存环境，尤其现在大部分青壮年外出打工，留下的老年人没有相关的知识，对于幼儿防性侵教育，很多家庭感觉提到这个就是耻辱。曾访谈一位农村奶奶，问到她，可给孙女进行防性侵教育，她竟然说：“你怎么说脏话，什么性侵？我孙女是清清白白的。”就匆匆终止了交谈。可见，农村地区，尤其一些老年人，依然是谈“性”色变，依然认为儿童对性“不学自通”。因此，这一块，幼儿的家庭防性教育的环境是艰难的。另一方面，就是，在农村很多老年人依然有“家丑不外扬”、“要面子”的思想。还有就是，农村留守儿童的社会“隐性”不公平。作为留守儿童，长期父母不在身边，无形中心中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而且介于“家长权威”，出现防性侵等事件恐于“家长权威”而不敢告知。这样的生存环境，无疑为幼儿防性侵教育带来极大阻碍。

(二)农村幼儿园幼儿防性侵教育的缺失

通过对皖北农村地区6所幼儿园143位教师调查，在“您认为在幼儿园需要开展幼儿防性侵教育吗？”78.9%的幼儿教师认为非常需要，10.1%的老师认为需要，7.3%的教师认为一般需要，仅3.7%的老师认为不需要。可见，大部分老师对于幼儿园开展幼儿防性侵教育还是比较赞成的。但是，通过对“您会在幼儿园专门对幼儿开展防性侵教育活动吗？”调查一周至少一次的占1.7%，一个月至少一次的占7.2%，一个学期至少一次的占34.1%，从不进行的占57%。通过调查可以看出，农村地区幼儿教师虽然有开展幼儿防性侵教育的理念认识，但是在真正的教学活动中没有落实。而且，很多防性侵教育活动只是隐含在幼儿健康活动课中，没有形成系统开展，幼儿也一知半解，甚至，老师讲了幼儿更加困惑。幼儿教师对于幼儿性教育这一知识的匮乏也是阻碍幼儿防性侵教育开展的重要因素。

(三)幼儿防性侵立法制度的力度不够

性教育是生命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生的必修课。幼儿防性侵教育必须提到幼儿园、家庭教育的日程中，但是上层建筑政府立法也必须得以保障。2020年10月17日，在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修订《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四十条中明确提到：“学校、幼儿园应当对未成年人开展适合其年龄的性教育，提高未成年人防范性侵害、性骚扰的自我保护意识和能力[13]。”直到2020年性教育、幼儿防性教育才首次在国家文件中明确提到，但是，幼儿园、家庭、社会以及政府如何针对幼儿防性侵开展教育、对于性侵幼儿如何处置等在文件中则没有明确。因此，幼儿防性侵的开展需要国家政府法律的保障，这一块的不完善也直接妨碍幼儿防性侵教育的落实和开展。

四、提升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的策略

在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面对困境的解决策略以及相关研究的经验与启示基础上，结合新时期对幼儿防性侵新的要求和政策发展走向。对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的开展提出一些策略：

(一)政府要筑牢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立法的“上层建筑”

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机制的有效构建，首先是要加强幼儿性教育，然后是完善幼儿防性侵立法。宋文珍从生活中发生的性侵儿童、性虐待，暴力伤害等事件，呼吁全社会应该关注儿童的健康发展，应逐步建立以父母的监护为主导，社区、学校和社会等为后勤保障，国家为宏观调控，加强监督的一整套体系[14]。目前很多国家虽然政策文件上提到对于防性侵的规定，但是，如何处决性侵犯以及如何预防等力度还远远不够。为了减少悲剧的发生，极力呼吁针对幼儿防性侵立法，对家庭、幼儿园、社会以及政府开展幼儿防性侵教育给予建设性的指导策略，法案中要明确对于性侵犯的具体惩戒方式，而且要在法案中明确对性侵幼儿的罪犯给予严厉的惩处，以及列出具体的惩戒条例。这样做到有法可依，有理可循，有罪必惩。国家性教育政策规定了性教育的合法化问题以及受到的重视程度，同时也决定了性教育以怎样的课程形态展开、教授哪些知识等[15]。国家只有做到对幼儿防性侵教育足够重视，并且上升到国家层面，才能更好的为幼儿防性侵提供坚强的后盾。

(二)家长要革新幼儿防性侵教育观念

首先，作为幼儿的家长和监护人要革新幼儿防性侵教育观念。“谈性色变”、“不学自通”、“性即是肮脏”等等这些观念需要彻底改变，幼儿家长需要改变特有的观念认知，才会进一步促进幼儿防性侵教育的开展。其次，家长要学习相关知识，比如《春蕾计划(家长手册)》以及相关的《请不要亲我》、《妈妈的乳房》、《呀！屁股》等绘本，家长要自己先去认识这些相关的知识，并正视这个问题，正式从心里接纳，才能进一步引导幼儿。当然观念的改变不会是一时的，可能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家长也可以通过网络等“云服务”、“虚拟教学”等线上资源进行学习。最后，家长要学会通过学校、社会等共同的合力，促进幼儿防性侵教育。家长要尽可能的抽出时间，给予留守幼儿关环和心理上的慰藉。还有可以多参加幼儿园组织的家长学校、社区组织的相关讲座，进一步促进自己思想观念的提升。

(三)幼儿园需提升软硬件力量

幼儿园作为幼儿受教育的主要机构，对幼儿防性侵教育起到重要的作用。而对于农村留守幼儿来说，幼儿园的防性侵教育是幼儿防性侵的开展不可缺少的部分。因此，幼儿园要提升自身的软硬件力量。首先，在硬件上，幼儿园应加大幼儿防性侵教育相关的经费投入，购买相关的绘本、玩教具、设备设施等。其次，在软件上，要进一步提升幼儿园教师的师资水平。作为培养未来幼儿教师的高校应适当调整学前教育专业人才培养方案，把幼儿性教育相关课程落实在实际的教学中。再次，幼儿教师应借助“云服务”、“虚拟教研”、“大学生慕课(MOOC)”等平台补充对这一知识的短板。第四，幼儿园应大力、定期组织开展相关知识的培训，而且把具备幼儿性教育相关知识纳入入职前考核和在职期间定期考核的一个项目。最后，幼儿园可以组织比如小班“男孩女孩”、中班“有趣的洞洞”、大班“大肚子妈妈”等顺延型课程孵化活动，对于该课程要反复进行教研，优秀的活动在幼儿园甚至区内进行展示。这样进一步促进幼儿性教育以及幼儿防性侵教育的开展，另一方面也为教师之间互相学习搭建平台。

(四)社会为幼儿防性侵教育营造和谐的生态环境

社会首先需要整体提升公民的素质，改变教育观念，形成人人讲文明、树新风、爱孩子、讲性不耻辱等新理念。可以通过社会广播、优秀戏剧进社区、亲子趣味活动等开展；其次，可以通过社区定期开展幼儿防性侵教育的相关公益讲座、话剧、家庭小课堂、线上雨课堂等活动；最后，社会支持网络的构建和完善是幼儿防性侵实践路径发展的重要推力。构建政府、社会、幼儿园、家庭“四位一体”的联动整合，是幼儿防性侵社会支持力量的体现，也是实现“健康中国”的重要抓手。在量化数据基础上，进行分析，归纳总结幼儿防性侵机制构建的社会支持网络建构图(如图2)。

图2 幼儿防性侵社会支持网络构建模型图

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问题不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论题，它是人一生中不可缺失的重要教育之一。夏丏尊在其译著《爱的教育》中曾说过“教育没有了情爱， 就成了无水的池，任你四方形也罢，圆形也罢，总是一个空虚[16]。”无论家庭中的教育还是幼儿园、学校或者社会上的教育失去了爱的“灵魂”可以说只具备教育的“外壳”。幼儿如果不能从教育中获得自身安全性的教育和保护，那么我们教育中又如何说给予全部的“爱”。吹过苔藓小草的风，也吹过花丛灌木，也吹过名木高树。幼儿防性侵教育就像一缕缓缓的风，能带来片刻的清凉，也能留下持久的温存。尤其农村留守幼儿防性侵教育的研究不是一时的兴起，更需要长期的坚持与发展，构建政府、幼儿园、家庭、社会“三位一体”联动整合机制，促进幼儿健康快乐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