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金花 刘素兰
(1 华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广州 510631;2 江西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 赣州 341000)
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理念已在中国教育界逐渐深入,并不断推动教育改革。但改革前需认清当前我国教育高质量发展处于什么水平,即需构建一定的测度体系来反映当前我国高等教育发展质量水平。目前学术界对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研究多数是从发展路径上进行突破,即围绕着如何发展进行研究,缺乏对高质量发展整体水平进行量化计算和测度分析。基于此,本文以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理论为指导,从高等教育五大职能为切入点,引入TOPSIS法和熵值法分别测度和构建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指标体系,以期对高等教育的发展状况有更加科学而理性的认识。
高等教育体系是个系统性概念[1],是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系统升级和高水平发展的根本属性。高等教育发展水平成为评价一个国家人才培养实力强弱的重要参考依据之一。
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系统复杂多元,受各种因素影响。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无法用某个“最终成果”或“指标”来衡量,而必须看“综合成果”[2]。学界对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评价从不同层面提出应对策略。例如,从立德树人、教育供给侧改革、教育治理等3个方面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分析[3];或者认为应从规模与质量、守正与创新、深化教育改革、提升培养能力、优化体系结构、坚持特色优势、对外开放办学等方面把握教育的高质量发展[4]。也有一些学者从高等教育的五大职能出发对“高等教育高质量”进行研究,如赵岩等认为如何全方位地提升高等教育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等领域的发展质量,培养新的发展动力,构建完善的动力机制,是现阶段高等教育界应当关注的焦点问题[5]。
本文基于“高等教育高质量”内涵的认识,从高等教育五大职能出发,结合高等教育的特征与要求,将“高等教育高质量”理解为: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实质是高等教育五大职能高质量发展,通过五大职能的高质量发展实现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和高质量的高等教育发展。其“高”体现在五大职能的“高”,即“人才培养水平高、科学研究水平高、社会服务水平高、文化传承创新水平高、国际交流合作水平高”。同时,基于系统思维的高质量教育体系,“五高”之间是统一的、相互关联的,因为“没有教育各子体系及其诸方面的高质量,就不可能有整个教育体系的高质量”[6]。高等教育的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这5个子系统必须相互均衡,任何一方的偏颇或失衡都会对高质量发展水平产生影响。
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应综合考虑五大职能发展的高质量,是五大职能的统筹兼顾。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对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内涵的认知,本文从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5个子系统构建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通过分别度量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5个独立子系统的运行水平,再运用协调度函数度量5个子系统之间的协调度,用协调度表征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程度。协调度越高表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越高,协调度越低表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越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度量则转换为测算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子系统之间的协调性。
基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逻辑,同时结合指标体系的维度与可获得性,构建包括人才培养(T)、科学研究(R)、社会服务(S)、文化传承创新(C)、国际交流合作(I)5个子系统(TRSCI)29个测度指标的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
人才培养水平(T)主要从师资队伍建设水平Tt、人才产出水平To、高等教育经费投入水平Te这3个方面进行测度。科学研究水平(R)主要从研究产出Ro、研究投入Ri、研究设施测度Rf这3个方面进行测度。社会服务水平(S)主要从科学技术服务水平Ss、教育服务水平Se、经济服务水平Sl这3个方面进行测度。文化传承与创新水平(C)主要从文化创新水平Ci、文化传承水平Cl这两方面进行测度。国际交流合作(I)主要从教育资源交换水平Is、中外合作水平Ic、国际参与水平Ip这3个方面进行测度。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TRSCI)
测度方法主要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基于TOPSIS法分别计算出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5个子系统的评价值,用其评价值来表征5个子系统的优劣;二是应用5个子系统的评价值,引入协调度函数度量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整个系统的协调状况水平。评价实施的具体步骤如下:
首先,选取人才培养子系统的m个评价指标在n个评价时间节点的数据,对所得数据做正向化处理,构建n×m的原始矩阵。并采用Z-score法对原始矩阵中的数据标准化。
然后,采用熵值法确定m个评价指标在人才培养子系统中所占的权重,得到加权矩阵Z。根据加权矩阵Z,从中分别选取每项指标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得到最优加权向量和最劣加权向量。分别计算每个评价指标与最优向量和最劣向量的距离。
因为5个子系统对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而言具有同等的地位,故不考虑指标权重对协调度的影响。利用协调度函数度量5个子系统的协调状况的好坏,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这5个子系统协调度的值表征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协调度值越大,表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越高。
评价数据与资料主要来源于《中国教育统计年鉴2021》《中国教育经费统计年鉴2021》《中国科技统计年鉴2021》和《中国统计年鉴2021》《2021年高等学校科技统计资料汇编》,参考《全国高校社科统计资料汇编2020》。部分数据与资料来源于教育部国际司网站、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相关省区市的教育统计网站。本研究未将港澳台地区纳入样本进行研究。
根据已构建的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通过计算,测度出了2020年我国31个省区市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5个子系统水平,具体核算结果如表2所示。
文化传承水平。得分分布由最低的0.046 2(西藏)到最高的0.753 9(广东),两者相差较大。高于0.4的仅有北京、浙江、江苏、广东4个,其他27个省区市得分均在0.1上下浮动,其中小于0.1的省区市有7个。这表明我国高等教育文化传承与创新水平各省区市差异明显,不同省区市之间文化交流与协同创新能力较弱,尤其是青海、宁夏、甘肃、西藏等欠发达省区应充分重视和聚力提升高校在文化传承与创新方面的作用。
人才培养水平。北京得分最高,江西得分最低,分数差距较大。从全国范围来看,北京人才培养水平最高,其后是上海、湖北、陕西,其余省区市则处于较低水平。人才培养水平在0.1以下的省区市有9个,0.1~0.25之间的有18个,表明我国高校人才培养水平呈现两极差异。高校应以人为本,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高水平高等教育。
科学研究水平。水平最高的5个省区市依次为江苏、广东、北京、辽宁、浙江,这些地区均为教育大省(市),在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较为重视科学研究的投入。得分最低的5个为宁夏、海南、西藏、新疆、青海,除海南省外,其他均位于西部地区。西部地区受经济社会发展和教育环境的影响,教育资源未能得到高效、科学、合理的利用,科学研究水平较低。
社会服务水平。北京水平最高,江苏、浙江、上海、广东、湖北、陕西紧随其后,这7个地区是全国仅有社会服务水平在0.2以上的省区市,相对于其他24个省区市较高。社会服务水平最低的7个省区市为江西、贵州、新疆、内蒙古、宁夏、海南、西藏,这些省区市大多位于中部和西部,其高校社会服务意识尚有提高空间。
国际交流水平。江苏水平最高,其后是上海、北京、浙江,其他省区市则在0.002至0.37之间。其中,介于0.3至0.37之间的有6个,在0.2至0.3之间的有6个,在0.2至0.1之间的有6个,在0.1以下的有9个,表明我国高校国际交流服务水平与经济社会发展程度呈高度正相关。
经过应用协调度函数计算,2020年我国31个省区市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测度结果如图1所示。结果表明:我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得分分布在0.864~0.056之间,其中得分最低的为西藏和海南,最高为北京;31个省区市综合得分平均水平为0.213,标准差为0.174 3,说明2020年中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整体较低,各省区市之间差异明显。根据得分均值和标准差的关系可将31个省区市划分为领先型(综合得分高于均值+0.5标准差)、一般型(综合得分高于均值-0.5标准差到均值+0.5标准差之间)、落后型(综合得分低于均值-0.5标准差)3种类型,总体上呈现“东部领先、中部一般、西部落后”的空间特征。
图1 中国31个省区市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得分(协调度)
领先型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得分高于0.301,包括浙江、广东、江苏、上海、北京5个,占总数的16%。这些省市的综合得分较高,在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逐渐由规模扩张模式转向高质量内涵式发展,综合水平较高。其中,北京市的表现更是领先于其他4个高水平省市,是中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模范市区。
一般型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得分介于0.126~0.301,包括湖北、辽宁、陕西、四川、山东、天津、黑龙江、河南、福建、安徽、吉林、湖南、重庆、甘肃、河北15个省市,占总数的48%。这些省市在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正在朝着高质量的方向前进,但其综合表现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落后型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综合得分低于0.126,包括江西、云南、广西、宁夏、山西、贵州、新疆、青海、内蒙古、海南、西藏11个省区市,占总数的35%,青海、内蒙古、海南、西藏在2020年的综合得分与其他省区市相差甚远。
为提高我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根据测度结果,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在贯彻落实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必须重视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国际交流合作之间的协调性,全面推进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五大职能全面发展。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不是由单一的指标体现,而是五大子系统多个指标综合体现。不同省区市在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五大子系统中表现出不同水平,即使是北京、上海、浙江、江苏等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较高的省区市在一些子系统的表现水平也会出现落后,例如北京的文化传承与创新水平、上海的社会服务水平、浙江的人才培养水平、江苏的人才培养水平等。因此,对于31个省区市来说,除了在发展理念上的转变外,各个省区市可针对五大子系统中较为薄弱的环节进行集中资源攻关,对薄弱处实施特惠政策及优先考虑策略,从而全面促进高等教育五大子系统高质量协同发展。
第二,在贯彻落实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过程中,要注重区域之间的协同合作,形成推进我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合力。各省区市间协同优化程度是制约我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提高的重要因素。我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五大子系统水平及综合水平在不同省区市表现差异较大,北京、上海、江苏等东部地区发展较为领先,其余地区各子系统的发展水平相对分散且分布不均。中西部地区高等教育是我国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重要构成部分[7],东中部地区须纳入高等教育高质量总体发展中考量。因此,需采取针对高等教育高质量协同优化发展的战略,站在国家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宏观层面,在大力推进各地区发展的同时,制定有利于省区市间相互协调的相关政策,通过高等教育学术成果省区市间交流、资源共享、政策互动等方式,全面提升各省区市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逐渐达到以领先型带动落后型,最后实现齐头并进的我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态势。
第三,在贯彻落实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必须转变工作重心,由相对粗放式规模扩张转向系统化的高质量发展。高等教育发展进入普及化后,“非传统生源将成为主要增长点,系统内部将更富有弹性”[8],关注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子系统的各个具体测度指标的发展很有必要。当前,中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偏低,全国均值仅为0.213;虽学校数量和学生数量等指标提高较为明显,但真正有益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水平提升的指标重视不够,最为核心的是要抛弃过去拔苗助长、急功近利式的规模式发展,应以高等教育五大职能为主线,扎根本土,寻找适合当地的高质量发展路径,制定科学、可持续的高等教育发展体系,推进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由粗放式向高质量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