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吾尔语库车土语动词中的汉语语素及特点探析

马 莉，依斯马依力·艾肯木

(1.中央民族大学 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081；2.新疆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6；3.中央民族大学 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少数民族语言中心，北京 100081)

库车在古代称为“龟兹”，作为古代丝绸之路重镇，世界三大语系在这里交汇，东西方文化在这里交融。这里语言资源丰富，各民族交往交流频繁，因此语言借用现象也非常普遍。根据维吾尔语土语的综合性划分标准，现代维吾尔语划分为中心方言、和田方言、罗布泊方言。中心方言又划分为乌鲁木齐土语、伊犁土语、吐鲁番土语、哈密土语、塔里木土语、喀什-阿图什土语、莫阿勒土语和库车土语[1]。库车土语作为中心方言的一支，有自己独特的语言特征，主要体现在语音、词汇、语法、词义等方面。

一、维吾尔语中的汉语借词研究综述

汉族和维吾尔族同胞在长期的交往交流中，语言生活彼此影响，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语言景象。语言之间的相互借用、相互补给现象随处可见，维吾尔语库车土语中存在一定数量的汉语借词。就目前的研究状况来看，大多数集中在名词的借用研究上，动词汉语借词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因此，笔者认为，对库车土语中的动词汉语借词做细致的研究，不仅能丰富借词研究内容，而且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本文以库车土语中的动词汉语借词为研究对象，探究其内在特点与规律。

关于维吾尔语词汇中汉语借词的研究出现逐年递增的趋势。汉语借词进入维吾尔语的时间较早，11世纪时汉语借词就出现在维吾尔族文学家的著作当中，涉及农业用具、穿衣饮食等诸多生活领域。这符合借词借入顺序特征，首先是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名词词汇，接着是动词、形容词等词汇。

关于两种语言相互借用的研究自1985年起至今已有很多，分别从不同角度展开研究：有的从语义学角度研究[2]，有的从古代汉语借词角度研究[3]，有的从谚语角度考证[4]，有的从口语范畴进行研究[5]，有的从文化角度进行研究[6]，有的从语用角度研究[7]，有的从语言接触角度研究[8-9]。关于维吾尔语中的汉语借词研究方面的文章多为两种语言相互借用的研究文献[10-11]。关于动词借用的研究仅有一篇[12]，从语言接触入手，陈述了两个民族在历史交往中的语言借用现象，将维吾尔语中存在的动词类汉语借词进行归类，从语音和词汇两方面进行研究，很有参考价值。可见，汉语中的维吾尔语借词研究要少于维吾尔语中汉语借词的研究。近年来，伴随着国家语言资源保护项目的开展，关于汉语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的调查和保护也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但调查的重点并非动词汉语借词。

从词源角度来看，维吾尔语词汇具有多源性。根据相关文献，维吾尔语在古代的时候先后与梵语、吐火罗语、粟特语、龟兹语、和田塞语、吐蕃语等语言发生过接触。除此之外，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维吾尔语又与汉语、阿拉伯语、波斯语、俄语、英语等多种语言产生接触，从而吸收了大量的借词，其中汉语词汇进入维吾尔语词汇的时间长，对其词汇系统影响较大，且占比大。大量历史文献也进一步证明，汉语与维吾尔语的接触历史最长、影响深远，而且具有连贯性。

早期的《回纥英武威远毗伽可汗碑》等碑铭文献中发现了汉语借词，还有后来的《菩萨大唐三藏法师传》、十一世纪的《福乐智慧》、明代的《华夷译语》、清代的《五体清文鉴》等古代文献中都发现相当数量的汉语借词[13]。其中部分汉语借词保留至今，被普罗大众广泛使用；有的词汇进入词典成为维吾尔语基本词汇；有些词汇在口语中频繁使用，已成为交际用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新中国成立以后，党和政府更加注重民族团结与融合，新疆地区的各民族兄弟姐妹像石榴籽一样抱在一起，各民族之间语言的相互借用程度较之以往也有所加强，少数民族学习汉语的热忱高涨，汉族也积极学习少数民族语言。语言不会自动接触，是使用语言的人相互接触产生联系后才使两种语言产生深刻而直接的联系，通过语言接触，丰富和发展了各自的词汇量。

二、库车土语中的动词汉语借词的语音特点

任何语言都有其独特的发音规律。语言接触过程中，即使是亲属语言，也会对语音系统产生影响。众所周知，汉语属于汉藏语系，维吾尔语属于阿尔泰语系，二者无论在语音、词汇还是语法方面都存在较大差异，尤其是语音系统方面。汉语是有声调语言，维吾尔语为无声调语言，维吾尔语有重音现象，其重音包括词重音和句重音，重音较为固定，一般在最后一个音节上，有附加成分时，重音也会后移。维吾尔语的重音无区别语义的作用。汉语词汇进入维吾尔语时顺应维吾尔语的语音规律和发音习惯，失去声调。库车土语中的部分动词是由汉语名词附加维吾尔语动词词缀构造而成。进入维吾尔语的汉语借词在语音方面发生“维吾尔语化”，具体方式有“替换”“增音”“减音”。

(一)替换

1.汉语中的舌尖后不送气塞擦音[zh]借入维吾尔语时，替换为维吾尔语舌尖前浊擦音[]。例如：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ʤaŋpaŋ tixmɛk帐篷(zhang peng)搭建帐篷ʤibɛr turmaq值班(zhi ban)值班ʤaŋza urmaq章子(zhang zi)盖章子ʤaŋʧammaq钟(zhong)打铃ʤaŋʃo qimaq装修(zhuang xiu)装修

2.因维吾尔语中没有舌尖前音[ts]，所以，汉语词借入维吾尔语时舌尖前清塞擦音[ts]替换为维吾尔语舌尖前清塞擦音清擦音[s]。例如：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sylimɛk催(cui)催促sɛj terimaq种菜(zhong cai)种菜sɛjpuŋluq qimaq裁缝(cai feng)从事裁缝业saŋ jasimaq仓(cang)建造仓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ʃiŋjɛn qimaq审验(shen yan)进行审验,审查ʃipinŋ qimaq视频(shi pin)发视频ʃupuŋ terimaq石竹木(shi zhu mu)种石竹木ʃiʃaŋ ammaq摄像(she xiang)录像

4.将汉语中的舌面中、清塞擦音[ch]替换为维吾尔语中的舌尖后、不送气、塞擦音[]。例如：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ʧarlimaq查,察(cha)巡查ʧuŋdɛn qimaq充电(chong dian)充电ʧizilimaq尺子(chi zi)测量

5.将汉语中音节唇齿清擦音[f]借入维吾尔语时发生替换现象。维吾尔语中没有唇齿音[f]，因此，汉语中的[f]替换为维吾尔语里的双唇送气清塞音[p]。例如：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palimaq发(fa)发放,流放pudo qimaq辅导(fu dao)进行辅导pujiŋ qimaq复印(fu yin)复印pipa qimaq批发(pi fa)批发销售pɛjji qimaq翻译(fan yi)翻译piʤɛn taqimaq披肩(pi jian)穿披肩

6.在维吾尔语库车土语中，借入维吾尔语中的汉语复韵母[an]，替换为维吾尔语中的[εn]。例如：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pipɛn qimaq批判(pi pan)批判,批评tɛmpɛn qimaq谈判(tan pan)谈判jɛmpɛn qimaq研判(yan pan)研判

(二)减音

汉语音节中元音占优势，一个音节中可以出现多个元音连拼的现象。维吾尔语元音虽然丰富，但没有复元音这种现象。因此，对于多元音的音节词汇借用时，常常省去齐齿呼和合口呼的韵头。

1.库车土语中动词汉语中的双音节[ao]进入维吾尔语时去掉元音[a]剩下[o]。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dodɛn qimaq捣蛋(dao dan)扰乱,制造麻烦bopi qimaq报废(bao fei)毁灭,失去功能pudo qimaq辅导(fu dao)辅导boʃo qimaq报销(bao xiao)报销

2.库车土语中动词汉语借词里的复元音[ia]进入维吾尔语时去掉介音[i]剩下[a]。例如：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ʤaguŋ qimaq加工(jia gong)加工ʤalimaq加(jia)增加ʤa baʁlimaq架(jia)架起来ʤamɛn jimɛk加面(jia mian)吃加面

(三)增音

1.维吾尔语借用汉语词时，汉语词中有以[ɑ]、[i]、[u]为最后元音的音节，在维吾尔语中常以舌尖前浊颤音[r]收尾，会出现增音现象。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biŋgor jimɛk冰棍儿(bing gun)吃冰棍kusar kɛjmɛk裤衩儿(ku cha)穿裤衩ʤibɛr tumaq值班儿(zhi ban)值班ʃoʤur ɛtmɛk烧煮儿(shao zhu)做烧煮菜lasur qojmaq拉锁儿(la suo)缝制拉链

2.将汉语词中[e]为最后元音的音节，在维吾尔语库车土语中常[ɛj]发音，出现增音现象。例如：

库车土语汉语释义sɛnʧɛj hajdimaq铲车(chan che)开铲车mtoʧɛj hajdimaq摩托车(mo tuo che)骑摩托车toʧɛj sørimɛk拖车(tuo che)拉拖车dɛnduŋʧɛj minmɛk电动车(dian dong che)骑电动车datoʃɛj kɛjmɛk大头鞋(da tou xie)穿大头鞋toʃɛj kɛjmɛk拖鞋(tuo xie)穿拖鞋

三、动词汉语借词对维吾尔语词义的影响

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新词大量涌现，个别词义发生演变。词义演变是词汇发展的重要环节，进入维吾尔语的部分汉语词汇发生演变，改变了本义。词义演变可以概括为词义扩大、词义转移和词义缩小等。

(一)词义的扩大

借入维吾尔语的部分汉语动词，在本义的基础上，演绎出新的词义，并在交际中广泛运用。部分库车土语中的动词汉语借词发生了词义扩大现象。例如：

(1)渗透

keɛtti.

由于天气特别干燥，水渗入地下了。

(2)消化、吸收

这顿饭好消化。

(3)倾注

这些花倾注了他的心血。

(4)顶用，用得上

这些东西我用不上。

(5)融合

中华文化是由各民族文化融合而成的。

2.库车土语中的“dodɛnqimaχ”一词，来自汉语“捣蛋”，意思为“制造麻烦，无理取闹”。借入维吾尔语后还表示“傲慢，霸道”的意思。例如：

sɛn tola dodɛnlik qima.

你不要总是这么霸道。

这个人太粗鲁了，一点都不文明。

(二)词义的缩小

借入维吾尔语的部分汉语动词，在原有意义基础上，词义变小。

维吾尔语库车土语中的“solimaχ”一词来自汉语的“锁”，意思为“锁上，关押”。在汉语中“锁”一词既当名词又当动词，作为名词时表示“安在门窗、器物上的金属装置，用钥匙、密码才能打开”的意思，作为动词时表示“锁住”等意思。进入维吾尔语后只保留了动词词性。例如：

他锁上门就去巴扎了。

综上可见，借词借入时，一般情况下会按照原有的意义使用，但也有部分动词汉语借词借入维吾尔语后在保留本义的基础上，出现了词义的扩大及缩小。

(三)词义的转移

借入维吾尔语的部分汉语动词词汇，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有了新的意义。例如：

库车土语中的“zotali qimaq”一词来自汉语的“糟蹋”，意思为“不爱惜，不珍惜”。该词借入维吾尔语库车土语后表示糊弄人、耍人的意思。例如：

sɛn tola zotali qima.

你不要总是耍我。

你真是个笨蛋。

四、动词汉语借词的借入形式

现代汉语属于孤立语，词根语素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构词。它在词汇方面的特点是：词形较短，且单音节语素多，在新词构成方面广泛运用词根复合法。维吾尔语属于黏着性语言，在构词方面以词缀法为主，其次是词根复合法[14]。汉语与维吾尔语长期的接触过程中，在不同时期对维吾尔语的词汇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这种影响体现在词汇的借入上。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维吾尔语中的借动词有三种：第一，已成为维吾尔词汇成分并被列入词典的经典借动词(如：so〈锁〉 +la-、syj〈催〉+lɛ〉-)它所占的比例比较少。第二，语音形式已被维吾尔语母语本土化了的，已具有全民性的，但尚未被词典收录的口语借动词(如：a〈加〉+la-、ti〈剔〉lɛqil-)。第三，双语人口语中的临时借动词(也称语码转换或语码混合)(如：赞+lɛ〉-、超载bol-)[15]。在长期的维汉两种语言接触过程中，汉语词汇通过两种形式进入维吾尔语库车土语：一类是派生动词借词，一类是复合动词借词。

(一)派生方式借入

维吾尔语属于阿尔泰语系，典型的黏着性语言，形态变化丰富且复杂，派生功能强大。词根可以通过缀加不同的词缀构造出许多新词。派生动词借词是一种音译+词缀的汉语借词形式，通常在原有的汉语语素基础上，通过缀加附加成分构成维吾尔语动词词汇。这种形式通常都是单音节的汉语动词。据统计，构成维吾尔语动词的词缀共21个[16]。其中部分词缀可以缀加汉语词根构成维吾尔语动词。

1.音译+维吾尔语词缀(-la/-lɛ)

这是维吾尔动词词缀最常见的借入形式之一。汉语动词作为名词借入维吾尔语时，通过加上维吾尔语动词词缀附加成分-la/-lɛ，构成维吾尔语动词。例如：

库车土语结构释义ʤiŋlaʤiŋ(秤)+la= ʤiŋla过秤ʧillaʧiŋ(请)+la= ʧilla邀请ʃiŋlaʃiŋ(升)+la= ʃiŋla用升量sɛjχallasɛjχal(筛)+la= sɛjχalla筛选molamo(亩)+la=mola丈地,量地χujlaχuj(糊)+la=χujla糊顶棚solaso(锁)+la=sola锁,押jalaja(押)+la=jala押解palapa(罚)+la=pala发配,流放ʤilɛʤi(急)+lɛ=ʤilɛ着急,发急ʃilaʃi(洗)+la=ʃila洗牌ʧɛllɛʧɛn(战)+lɛ=ʧɛllɛ瞄准,估量ʧarlaʧar(查,察)+la=ʧarla巡逻,巡查pilapi(批)+la=pila批准daŋladaŋ(当)+la=daŋla赞赏,夸奖,夸耀ʧizilaʧzi(尺子)+la=ʧizila测量ʃazilaʃaza(撮子)+la=ʃazila用撮子ʧilaʧi(沏)+la=ʧila冲,泡ʤolaʤo(交)+la=ʤola交,分配,委托dyjlɛdyj(对)+lɛ=dyjlɛ对上,对质pɛjlɛpɛj(排)+lɛ=pɛjlɛ排列gøllɛgøl(搞)+lɛ=gøllɛ搞哄

2.音译+维吾尔语动词词缀

汉语借入维吾尔语时，通过缀加-qa/-sɛ/-ʃa/-ʃɛ/-da/-ʃa/-aj/-ɛjt等词缀，构成维吾尔语动词。例如：

库车土语结构释义tiŋʃatiŋ(听)+ʃa=tiŋʃa听dɛŋsɛdɛŋ(掂)+sɛ=dɛŋsɛ掂量χaŋdaχaŋ(夯)+da=χaŋda打夯ʧiŋajʧiŋ(紧)+aj=ʧiŋaj加紧ʧiŋdaʧiŋ(紧)+da=ʧiŋda弄紧ʧiŋqaʧiŋ(紧)+qa=ʧiŋqa塞进tɛŋʃɛtɛŋ(等,相等)+ʃɛ=tɛŋʃɛ调剂kɛŋɛjtkɛŋ(宽)+ɛjt=kɛŋɛjt拓宽,加宽

3.音译+维吾尔语助动词(qilmaq/bolmaq)

在原有的汉语语素上通过缀加维吾尔语助动词词缀“qilmaq(做)”或“bolmaq(成为)”，构成维吾尔语动词。这种形式通常都是双音节或者多音节的汉语动词。例如：

库车土语结构释义so bommaqso(错)+bolmq=so bolmaq犯错误pipa qimaqpipa(批发)+qilmaq=pipa qilmaq批发销售jaŋχajøgɛm qimaqjaŋχa(一下)jøgɛm+qilmaq=jaŋχajøgɛm qilmaq笼统gaŋsa-ʤisa bommaqgaŋsa-ʤisa(家四壁)+bolmaq=gaŋsa-ʤisa bommaq一无所有zota qimaqzota(糟蹋)+qilmaq=zota qilmaq糟蹋,霸道huŋjito qimaqhuŋjito(混凝土)+qilmaq=huŋjito qilmaq做混凝土taŋχabɛn qimaqtaŋχabɛn(天花板)+qilmaq=taŋχabɛn qilmaq表示装修房子gupuŋ qimaqgupuŋ(勾缝)+qilmaq=gupuŋ qilmaq勾缝χujbo qimaqχujbo(汇报)+qilmaq=χujbo qilmaq汇报ʃiŋjɛn qimaqʃiŋjɛn(审验)+qilmaq=ʃiŋjɛn qilmaq审验,审查tilɛ qimaqtilɛ(剔了)+qilmaq=tilɛ qilmaq剔除dodɛn qimaqdodɛn(捣蛋)+qilmaq=dodɛn qilmaq捣蛋liʤi bommaqliʤi(痢疾)+bolmaq=liʤi bolmaq表示得肠子病bopi qimaqbopi(报废)+qilmaq=bopi qilmaq毁灭boʃo qimaqboʃo(报销)+qilmaq=boʃo qilmaq报销ʃinʧi qimaqʃinʧi(星期日)+qilmaq=ʃinʧi qilmaq休息tojuŋ qimaqtojuŋ(托运)+qilmaq=tojuŋ qilmaq托运dusi bommaqdusi(赌气)+bolmaq=dusi bolmaq赌气

4.音译+维吾尔语特殊词缀(-li)

汉语动词借入维吾尔时，先加上特殊附加成分-li，再加上维吾尔语助动词的附加成分“qilmaq”或者“bolmaq”以及-maq/-mɛk等词缀。例如：

库车土语结构释义ʤodali qimaqʤoda(打搅)+li+qilmaq=ʤodali qilmaq打搅,扰乱jali qimaqja(押、送)+li+qilmaq=jali qilmaq押、送ʤili bommaqʤi(急)+li+bolmaq=ʤili bolmaq着急,发急zotali qimaqzota(糟蹋)+li+qilmaq=zotali qilmaq糟蹋,霸气ʤali qimaqʤa(假)+li+qilmaq=ʤali qilmaq虚伪,伪托giʤiŋli qimaqgiʤiŋ(固执)+li+qilmaq=giʤiŋli qilmaq固执,慢性子ʤolimaqʤo(交)+li+maq= ʤolimaq吩咐,交tupaŋli qimaqtupaŋ(土方)+li+qilmaq= tupaŋli qilmaq莽撞的

5.音译+维吾尔语动词词缀-ʃa+maq

汉语中的部分拟声词进入维吾尔语时，在原有的语素上先加维吾尔语动词词缀-ʃa，再缀接-maq词缀构成维吾尔语动词。例如：

库车土语结构释义waŋʃimaqwaŋ(汪汪)+ʃa+maq= waŋʃimaq汪汪叫raŋʃimaqraŋ(嚷)+ʃa+maq= raŋʃimaq吵囔guŋʃimaqguŋ(咕)+ʃa+maq= guŋʃimaq窃窃私语kaŋʃimaqkaŋ(吭)+ʃa+maq= kaŋʃimaq大喊大叫

(二)复合方式借入

汉语的名词或者动词进入维吾尔语后，通过缀加维吾尔语动词构成维吾尔语复合动词。例如：

库车土语结构释义døl satmaqdøl(趸)+satmaq=døl satmaq趸卖jaŋsuŋʧiqamaqjaŋsuŋ(蔫怂)+ʧiqarmaq= jaŋsuŋʧiqarmaq表示懒散的,懒洋洋的gaga ojnimaqgaga(尜尜)+ojnimaq=gaga ojnimaq打尜尜bolaŋχuj bɛmɛkbolaŋχuj(包来回)+bɛmɛk=bolaŋχuj bɛrmɛk买东西保证质量guŋ sammaqguŋ(工)+salmaq=guŋ salmaq投资guŋ øtkyzmɛkguŋ(工)+ øtkyzmɛk= guŋ øtkyzmɛk给工guŋ bɛmɛkguŋ(工)+bɛrmɛk=guŋ bɛrmɛk发工钱guŋ hisaplimaqguŋ(工)+hesablimaq=guŋhesablimaq记工时do tikmɛxdo(赌)+tikmɛk=do tikmɛk打赌,下注buduŋtɛj tumaqbuduŋtɛj(不动弹)+turmaq=buduŋtɛj turmaq意为不移动或不变姿势baŋʧiqamaqbaŋ(榜)+ʧiqarmaq=baŋʧiqarmaq上榜ʤaŋza urmaqʤaŋza(章子)+urmaq=ʤaŋza urmaq盖章ʤu kirmɛkʤu(九)+kirmɛk=ʤu kirmɛk进入从冬至开始的“九”dɛŋ aʃmaqdɛŋ(店)+aʧmaq= dɛŋ aʃmaq开招待所,车马店piʤɛn taqimaqpiʤɛn(披肩)+ taqimaq=piʤɛn taqimaq穿披肩

五、结语

汉语对维吾尔语库车土语的语音、词汇、语法等产生了较大影响，尤其对词汇的影响较为深远。维吾尔语库车土语中大量动词汉语借词在长期使用过程中，逐渐地与维吾尔语语音规律、构词规律和语法规则相和谐，形成自己独有的特点。本文探讨了库车土语中的动词汉语借词，总结了如下特点：

首先，名词汉语借词在库车土语中较为多见，尤其是口语，部分词汇进入词典成为维吾尔语基本词汇。

其次，汉语名词进入维吾尔语时，可以通过缀加维吾尔语动词的词缀，构造出动词。

最后，随着新媒体的迅猛发展、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普及以及少数民族群众学习汉语热情的提高，维吾尔语中出现了大量新词，这些新词被当地群众广泛使用。因此，在库车土语中汉语借词呈现增多态势，这些新的词语跟维吾尔语动词有效结合，构成维吾尔语复合动词，被当地群众频繁使用。如：dojin ojnimaq(刷抖音)，weixiqimaq(发微信)，χubo atmaq(发红包)，ʃipiqimaq(拍视频)，geli qimaq(隔离)，hesɛn qimaq(做核酸)，ʃibo tapʃurmaq(交社保)，boʃɛn ammaq(买保险)，ɛnɛn qimaq(过安检)，tiɛn qimaq(做体检)，yɛmpɛn qimaq(研判)，dibo ammaq(拿低保)，等等。

语言接触使得两种语言互借互用，丰富了彼此的词汇量，在表达上也更加简洁。借用汉语动词词汇，可丰富维吾尔语动词词汇表。与此同时，维吾尔语通过派生功能构造出更多新词，一定程度上挖掘了维吾尔语固有词根的造词能力。在语义上，动词汉语借词对维吾尔语词义也产生极大的影响。